再如此拖下去,只怕就是所謂絕路一條!
陸相在一邊的書童伺候下喝了碗人參湯。
精神頭足了點,神色很有些凝重:「說起來,確實也是本相太過相信那三蕃王,若是半路上,他們被九千歲的人招安了,恐怕。」
他之前不見司承乾,就是不希望給他過多的壓力,但是看着天色都泛出白來了,帝都之外卻沒有任何動靜,如今他們退守此處,已然沒有了退路。
司承乾自然是知道陸相說的「恐怕」是什麼,他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舅舅,您不是還有一萬五千守着秋山的人馬麼!」
陸相望着天邊,片刻,苦笑:「聽說靖國公領着家眷上了秋山。」
「國公爺素來與裴炎那奸賊有仇,更是政敵,如何會幫着他對付咱們!」司承乾錯愕地睜大了眸子。
這一次行動,他們雖然有意拉攏靖國公,但靖國公從半個月前開始閉門謝客,稱病不出。
即使對外備軍,也是由世子爺司空靖出面,這個司空靖也不是個好對付的,一問三不知,若是問得他煩了,便也閉門謝客!
但這也表明靖國公府這個舉足輕重的砝碼並沒有因為貞敏郡主嫁給裴炎,而傾向了裴炎。
既然如此,他們也不能苛求。
陸相冷笑,眼中閃過鄙夷和輕蔑:
「靖國公就是個懦夫,當年能夠為了獨善其身而放棄藍翎,如今自然也做得出這种放棄自己女兒的事,不過,裴炎恐怕是在秋山那裏還做了手腳,說不定逼得司空無言那老賊也不得不動手,否則,咱們在秋山的人此刻也不會還沒有到!」
陸相目光望向了天邊,眼睛裏閃過一絲不甘與怨恨,隨後他的神色變得有些木然,忽然一轉臉看向司承乾:
「成大事者需要天時、地利、人和,若是此次敗在裴炎那卑鄙小人的手上,我不過求一死罷了,太子殿下有何打算?!」
司承乾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血跡斑斑的盔甲,手上血跡斑斑的劍,依舊泛着寒光,從上面能清楚地照見自己的模樣。
他望着劍上的自己輕笑了一下,那笑容有一種奇異的悽厲的氣息。
這是當年他第一次隨靖國公大軍出徵得勝回朝之後,父皇賞賜給他的戰國上古寶劍——沉今
他拿過一張綢帕仔細地擦拭過劍身,一邊幽幽道:
「這把沉今劍跟了我不少年,它從一千年前誕生之日起,在戰場上也吞了不少敵人的命,如今吞了我的命,倒也算是再為它的傳奇添上一筆,吞過一國太子的血。」
司承乾面目沉靜,在知道了也許今日功敗垂成之後,他心中的焦躁卻平復了下來。
如今裴炎將他們圍困在這城牆之上,卻沒有下令圍殺,必有所圖,而他乃國之儲君,亦是天定的一國之君。
可殺不可辱!
窗外的朝陽漸漸升起,驅散了黑暗,但是這溫暖的、金黃的光芒卻宣告了他們的失敗。
已經是第二天了,九千強騎兵沒有任何消息,藩王大軍更是沒有蹤影。
陸相看着司承乾,眼中閃過複雜的光芒,也不知那神色是激動還是悲傷,最終他長嘆一聲,苦笑:「太子殿下,臣可死,殿下卻必須活!」
司承乾抬起臉看了陸相一眼,冷冷地道:「舅舅,您應該知道我絕對不是那種貪戀人世繁華之人,蠅營狗苟之輩,活着又有何意義?」
陸相忍着腿上的劇痛,一下子撐起了身子,伸手過來就一把抓住了司承乾,咬牙道:
「太子爺,您可知道死易而生難,當年越王勾踐臥薪嘗膽,所受之苦,不也一樣後來百倍報之吳王麼,如今九千歲之囂張與吳王何異?!」
陸相五指如爪幾乎扣入司承乾的皮肉之中。
司承乾看着陸相眼睛泛紅,容色仿佛瞬間蒼老,那種淒切到幾乎猙獰的模樣不由動容。
「舅舅!」
他正想要說什麼,忽然聽見外頭傳來欣喜的大叫:「來了,藩王大軍來了!」
司承乾和陸相都是齊齊一喜:「什麼!」
隨後司承乾立刻起身,讓人攙扶着陸相到城頭上去,而他則按捺不住率先沖了出去,站在了城南牆頭之上看着遠方,果然不遠處煙塵滾滾。
有大批人馬正朝宮城下奔來,藍灰色的旗幟在天空飛揚,大大的晉北、晉寧、東陽幾個大字在陽光下異常的清晰,仿佛承載了司承乾和陸相無數的希望。
司承乾忍不住笑了起來,興奮地一拍城牆:「果然,天無絕人之路,上蒼終究是庇佑皇室正統,絕不會讓裴炎那妖人為所欲為!」
陸相也被扶了出來,眼見着那一大片人馬瞬間就挾着沖天殺氣衝到了宮牆之下他眼中閃過激動之色,同時欣慰地笑了:「果然如此!」
所有東宮一脈之人都大喜過望,原本都有戰死此處,或者考慮着要如何投降的諸人眼中此刻都滿是狂喜之色。
「有救了!」
「太子爺,咱們有救了!」
「一會子,領着人殺進宮裏去,取九千歲那妖人的項上人頭來祭咱們兄弟!」
整座城牆上鶴凌宇宮裏的人都沸騰了起來,歡欣雀躍。
只是這樣的歡欣雀躍卻在被人打斷了。
「喲,瞧這群蠢物的輕狂樣,倒是還做着那春秋大夢,千歲爺,您看一會子奴才們把他們那些不會說人話的賤嘴割下來給咱們司禮監的看門狗做個小食,可好?」
一道尖利的,不男不女的聲音在東宮眾人的頭上響了起來,滿是輕蔑與冷酷。
東宮眾人大驚,齊齊回頭,方才發現,凌宇殿的琉璃屋頂之上,站着好些人。
而最扎眼的就是那道的修長身影。
那人頭上一頂蟠龍烏紗冠是上的金龍在陽光下閃爍着華麗而冰冷的光芒,就如他的人一般,冰冷華美卻帶着一種讓人心顫而心寒的氣息。
那人仿佛站在那裏就有遮天蔽日的烏雲席捲而來,便是朗朗晴空,也讓人覺得寒意森森。
這是東宮那些下級的士兵們第一次近距離地看見這傳說中令小兒止啼的九千歲。
裴炎身後是數名司禮監的紅衣大太監,人人粉面紅唇,看起來陰怖異常。
裴炎居高臨下地睨着東宮眾人,最終,他的目光掠過陸相落在了司承乾的身上,聲音陰魅而冰涼:「太子爺,怎麼,如今長大了便要做出欺師滅祖之事麼?」
司承乾見到了自己的援軍,哪裏還有畏懼裴炎的時候,他冷笑一聲,瞬間抽出長劍,指向裴炎:
「奸賊,你休得狂妄,今日王叔他們前來勤王,你一手遮天的時候不多了,若你是個聰明的便自裁就是,否則本太子必定要華北發佈千刀萬剮為父皇報殺父之仇!」
裴炎忍不住地低低笑了起來,仿佛在看一個大發脾氣的任性小孩子,隨後他看向了陸相,挑了下眉:
「陸紫銘,怎麼,素來自詡家國天下皆在心中的你,如今也會挑動了前往邊關抗敵的軍隊這般叛國作亂?」
陸相看着他,眼中閃過近乎猙獰的凶光,或者說悲怒:
「哼,裴炎,你這奸賊,當年先帝留下你和你那哥哥,根本就是個禍害,如今你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攘外必先安內,若是你這個內賊不死,安能定國!」
裴炎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道:「是麼,你確定三藩王都是你的勤王援軍麼?」
陸相看着裴炎的模樣,忽然那心頭一跳,隨後立刻下意識地看向了那馳援而來的三十萬大軍,這麼一看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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