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衛東的音量很大。
外面還站着一波悄悄吃瓜的職員,包括六人智囊團,個個都是一副不敢聽,又悄悄豎起耳朵的樣子。
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晏承之失憶了。
陸明月頭疼地撫額。
這種事情,也是可以隨便叫嚷的嗎?
她拉住沈衛東,低聲道:「你不要再說話了,我們先走吧。」
結果沈衛東不聽勸,還反過來安慰她,「小明月你別怕,我是站你這邊的,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幫你。」
晏承之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下來。
見沈衛東拎不清,金紳也趕緊過來小聲勸說:「沈總您就閉嘴吧,晏總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就別再火上澆油了。
沈衛東被晏承之恐怖的眼神嚇得,當場就想跪。但一想到自己現在是要給心上人出頭的,說什麼都不能慫了。
他一邊抖着膝蓋,一邊繼續梗着脖子問:「晏大總裁,那你倒是給個準話,你到底想怎麼樣?」
晏承之淡淡地掃了陸明月一眼,「你可以走了。」
三個字,明確表達了他的態度——
我不要她,你隨意。
陸明月一瞬間手腳都涼了。
他真的不要她了?就算她跟別人走也沒關係?
沈衛東也沒想到晏承之這麼絕情,氣得拉起陸明月就走。
「我哥這是翻臉不認人!小明月你不要理他了,讓他後悔去。」
沈衛東一邊走一邊說,「我哥這人從小就霸道,只要是他覺得對的事,不管是誰用什麼辦法,都沒辦法讓他改變。除非外婆掄着棍子過來」
說到這,沈衛東眼睛一亮,「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招?我哥他什麼都要聽外婆的。讓外婆出馬!絕對叫他跟你結婚就結婚,他完全不敢反抗的。」
「不行!」陸明月眼皮一跳,「沈衛東,這件事不能讓外婆知道,你別添亂!」
外婆年紀都多大了?讓她跟着操心,一折騰,萬一氣出病來怎麼辦?
而且她跟晏承之的感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能成就成,不能成那就慢慢來!
要是讓旁人介入,就算再好的感情都會結出仇來。
聽陸明月分析完,沈衛東勉強點點頭,「好,不找外婆,我都聽你的。」
「謝謝。」陸明月認真地說:「沈衛東,你今天這樣幫我,我很感激你。」
以前她總是誤會沈衛東,覺得他是個花花公子,連跟他說話都不願意。
也許他對待感情不夠成熟,也不夠專一,但他真的是個心地很善良的男人。
「沒什麼啦。」沈衛東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以後你要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一定要說出來,我肯定盡全力幫你。」
聽着沈衛東真誠的話,陸明月心裏的陰霾很快一掃而空。
就像他剛才說的,失憶有什麼了不起的?更何況,晏承之只是記憶混亂,並不是完全不記得她。
只要她更加努力,晏承之肯定能記起他們之間的所有事情。
盛世集團12樓。
雖然沈衛東這個「代總裁」突然離開了,但會議還是接着開。
晏承之全程冷着臉,就差把「老子很不爽」幾個大字寫在額頭上了。
大家膽戰心驚的,都覺得,太子爺的心情比剛才更差了。
金紳悄悄和六人智囊團交換了一個眼神,都有點不理解老闆這是什麼操作。
自己黑着臉把人趕走了,現在又暗戳戳不爽個什麼勁。
好不容易熬到開完會,高管們拿着資料一溜煙衝出去,跑得比兔子還快。
只剩下忠心耿耿的金特助。
沒辦法,讓誰他工資拿最高,年底獎金分最多。
工資的厚度,決定他對待老闆的態度。
晏承之心情不好,直接回公寓了。
金紳知道他身體剛恢復,見他又在氣頭上,怕他一個人回去會出意外,乾脆就以匯報暮峰森林項目為理由,跟着他走。
很快回到公寓。
院子裏面很熱鬧。
雨已經停了,原來是那幾個工人,正在院子裏挖水池。
晏承之站在一旁看了幾眼,眉心擰得很緊,突然更加不爽。
金紳在一旁解釋說:「晏總,今天應該能把水池挖好,明天就能引入清水了。」
晏承之沒有應。
金紳接着說:「不過,這幾天天氣太冷,不宜種植。過幾天等天氣暖一點,才能把睡蓮種下。」
「嗯,辛苦你了。」
晏承之淡淡地應一聲,回屋去。
江敏敏在客廳里。
她聽到腳步聲,快步跑了出來,拉着他問:「晏哥哥,你為什麼要把那些玫瑰花都鏟了?」
晏承之不答反問:「你怎麼在這裏?」
江敏敏解釋:「我一大早過來,還想着給這些白玫瑰的花枝,做一些修剪護理的。誰想到你居然把花都鏟了。」
晏承之淡聲道:「既然白玫瑰不能適應寒冷,那就用其他種類來替代它。」
江敏敏遺憾極了,「明月姐姐最喜歡白玫瑰了,昨天我看它開得那麼好,還想着等天晴了,跟明月姐姐過來摘花呢。」
晏承之沒再說話,沉默地走進屋裏。
客廳的桌面上,攤着江度那本日記本。
鬼使神差,晏承之拿起來翻了翻。
其實他已經很認真地看過這本日記,知道江度是怎麼跟陸明月認識的,知道他是怎麼愛上陸明月的。
現在,只是隨手翻開,就看到了,記錄他和陸明月一起種下白玫瑰的那頁細節——
他們一起澆水,一起盼着花開,一起守着花落
這一頁紙,滿滿都是江度和陸明月的細節。字裏行間,全是寵溺的語氣,那藏不住的愛意,都快溢出筆記本了。
晏承之嘴角微微勾起,諷刺地笑了一下。
今天沈衛東在公司罵他「失憶了不起嗎」,其實他不是失憶,他能記得很多跟陸明月在一起的細節。
只可惜——那些細節幾乎都與江度有關。有很多場景,甚至跟江度日記本里記錄的那些日常,是重合的。
晏承之覺得刺眼,重重地合上本子,丟到一旁。
江敏敏連忙拿起抱在懷裏,滿臉控訴:「晏哥哥,你幹嘛扔我哥的日記本?我之前借給你看,已經覺得有點對不起我哥了。」
面對江敏敏,晏承之總是發不起脾氣。
他真誠地說:「抱歉。」
江敏敏見他臉色不太好看,快速把日記本收進包包里,跑過來坐到他身邊。
「晏哥哥,你是不是心臟又不舒服呀?」
晏承之笑了笑:「沒事,這兩天剛回國,公司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不是有衛東哥哥幫忙嗎?」江敏敏說:「蓋爾醫生都說了,你不能太操勞的,不然又病了怎麼辦?」
「嗯。」晏承之點點頭,摸了摸她的腦袋,「放心,我有分寸的。」
江敏敏仔細觀察他的表情,才小心地說:「晏哥哥,你以後不要對明月姐姐那麼凶了好不好?你都不知道,她昨天晚上回去,都哭了。」
晏承之心尖微微一動。
想到她發紅的眼眶,其實有點後悔對她那麼冷漠。
結果,江敏敏又接着說——
「明月姐姐從小失去了媽媽,舅媽一家對她又不好。我哥以前疼她都來不及,只有你,才捨得這麼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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