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例百分八十, 防盜七十二小時。
阿婉將馬車給了他們, 胡老漢也交給了龐統。
天蒙蒙亮,郭嘉和阿婉身上披着披風,趙雲騎着他的小棕馬,背後背着長槍,劍眉星目的立在一旁,胡老漢坐在馬車的車轅上,龐統身上穿着丁香色的萬花谷常服, 身上銀飾精美, 腰間別着一根嶄新又華麗的毛筆。
徐福由於身體不好,此刻已然進了馬車裏面。
他撩開帘子,臉色有些蒼白的看向郭嘉與阿婉的方向, 臉上蓄着鬍鬚, 早已不是當初那一副少年俠士的模樣。
「此番前去荊州,一路上便仰仗徐壯士了。」
「莫要這麼說,如今我這身子殘破,需要仰仗子龍兄弟才是。」徐福目露羨慕的看了眼一身白袍的趙雲,那體魄是他以後不可能再擁有的了。
趙雲拍拍胸口, 豪氣萬千的說道:「哎,元直兄, 子龍會好好保護你們的。」
這一隊老弱病殘的, 阿婉不放心, 所以拜託趙雲護佑他們前去荊州。
徐福再次嫉妒的看了一眼趙雲, 閉了閉眼, 嘆了口氣。
「此次離去,世間便再無徐福此人,日後我便姓徐名庶,此名望夫人抽空告知於我母親,讓她莫要太過傷懷。」
「我應你便是。」阿婉看着徐福掙扎着要下馬車的模樣,連忙阻止道。
龐統捏了捏腰間的荷包,裏面放了許多竹簡,都是這段時間,他纂刻下來的萬花秘笈天工一脈的書籍。
另一個荷包里更是有許多紙質的珍貴書籍。
「老師,統這一去,便是經年,下一次再見老師,不知是何年何月了。」龐統說這話的時候,神色中帶着落寞,當他自賣自身的時候,從未想過有一天還會去找叔父讀書。
本以為跟着郭嘉,做郭嘉的學生已經是千難萬難。
阿婉看着龐統,如今的龐統已然是個萬花小弟子的模樣了,她勾唇莞爾,伸手為他理了理腰間的荷包:「三郎莫要傷懷,待來日老師會去荊州看你,期間也會送書信給你。」
「老師若去荊州一定告知於學生。」
「一定。」阿婉點頭承諾。
龐統這才笑了。
「好了,來日必有再見之日,莫要傷感了。」郭嘉手虛扶着妻子的後腰,另一隻手裏拿着一個精緻的檀木盒:「這是我與夫人準備的束脩,便是你叔父,你也當做尋常老師來尊敬,莫要自持身份。」
龐統伸手接過檀木盒,沉沉的重量讓他手臂晃了晃。
「多謝師丈。」
「還有,三郎務必要記得自己的身份,我萬花谷弟子從不懼怕任何人,若有人欺你,不要忍耐,若打傷了人,老師給你擔着。」
龐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都是些尋常學子罷了。」
「夫人說着,你便聽着就好。」郭嘉十分贊同阿婉的想法。
阿婉笑了笑,眼底帶着幾分淚意。
「莫要忘記練內功,其他老師準備的東西三郎千萬記得用,還有,這個荷包一定要收好了,莫要掉落,若來日有人手中有此荷包,必定是你師弟師妹,到那時,你也要照顧一二。」
「是,老師。」
寒暄過後,便是分離。
龐統爬上馬車,從窗欄鑽了出來,他眼角微微泛紅,溢出淚痕,對他們揮手。
胡老漢揚起馬鞭,對着拉車的馬兒抽了一鞭子:「駕。」
車輪緩緩轉起,龐統撐着窗框,久久不願抽回身子,他看着漸漸消失的老師的身影,這才回到車廂,眼角泛紅,十分不舍,已經改名為徐庶的徐福看着他,調笑道:「你與郭夫人感情很好。」
「嗯。」龐統點頭:「再無一人如老師那般待我。」
徐庶的眼神一時間也格外複雜:「也不知何時我們才能再重逢了。」
「總有一日的。」
龐統說的有些沒有底氣,這世道這麼亂,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人就沒了,唯一能祈禱的,便是好好活着。
「三郎,我們得改道而行了。」突然,窗外傳來趙雲的聲音。
龐統一把掀開窗簾:「出了何事?」
「有一隊先鋒軍。」
「改道。」龐統當下下了決定。
趙雲點點頭,胡老漢立刻拉住韁繩,用鞭子驅趕馬兒往另一條路上走。
「那先鋒隊一身甲冑,看來便是師丈所說的諸侯私兵了。」遠遠的,徐福就看見那一隊大約十人左右的先鋒小隊,不由得滿臉凝重的感嘆道:「看來,洛陽是真的要亂了。」
「莫要擔心,洛陽乃是京師重地,董卓便是再亂來,也不敢放肆。」徐庶咳嗽了兩聲,安慰道。
龐統點點頭,他對老師卻不擔憂。
便是董卓亂來,老師也能帶着師丈迅速離去,想到那日空中遨遊片刻,龐統只要想起來,便覺得心潮澎湃,終有一日,他也能如同老師一般,天高任我飛了。
另一頭,阿婉打了個呼哨,里飛沙從遠處狂奔而來,然後穩穩的停在兩人面前。
她笑着回頭看向已經驚呆的郭嘉:「我師門送來駿馬,名為里飛沙,夫君可要試試看?」
「師門?」
郭嘉抬眼看過去:「夫人師門來人了?」
「不曾來人。」阿婉伸手拍拍里飛沙的屁股,里飛沙親昵的跺了跺腳,然後用臉去蹭她:「本夫人不是說過麼?我乃是蓬萊女仙,那我師門的人必定是蓬萊仙人,隔空送物而已,很難麼?」
郭嘉一看便知道阿婉是不想說,所以在逗他。
不過,既然她不想說,郭嘉也不強迫,只是目光落在里飛沙上面,他是文士,對馬匹並不了解,卻也看得出來,這是一匹難得的駿馬。
阿婉翻身上馬,然後伸手:「夫君,上馬。」
郭嘉:「……」
他有些為難的看着阿婉那嬌小的身子,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為夫走回去便是。」
「夫君可是怕我會把你摔了?」
「不……」
還未說完,阿婉便猛地一個彎腰,一把抓住他的手,狠狠的拽起往身後一落:「駕——」
里飛沙應聲而跑,郭嘉還未回過神來,兩隻手便已經從後面抱住阿婉的腰,不敢動彈了。
一口氣跑回家,下了馬就看見門口站着一個穿黑衣的男人。
「郭先生。」男人看見他們立刻走了過來,行禮後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荀先生來信。」
郭嘉伸手接過錦囊:「且跟我來書齋。」
男人頷首,默默的跟着郭嘉後面去了書齋。
阿婉看着兩人的背影,這才感覺胡老漢與龐統離去後不太方便,剛剛必定是敲門後院內只有婦孺,這送信人才只能站在門外苦等。
阿婉一邊尋思着該再採買一些家丁,一邊朝着內院走去。
內院裏,徐娘子還在抹淚,小丫頭跟在身邊勸慰着。
「夫人。」小丫頭看見她進來立刻就站了起來,徐娘子也連忙擦乾眼淚跟着站了起來。
「他們已經出發了,趙壯士跟在身邊必定安無虞,所以不必擔憂。」阿婉看見徐娘子一雙眼睛都哭紅了,她定是捨不得自己的兒子,想到那還未完痊癒的徐福,阿婉也不由得嘆了口氣。
她走上前去,牽住徐娘子的手:「徐壯士改名徐庶,從此後世上便再無徐福此人,夫人可莫要說漏嘴了。」
徐娘子聞言連連點頭:「關乎我兒安危,我必定守口如瓶。」
「明日裏我與你一起去城裏再聘幾個僕從。」
「是,夫人。」
「娘子莫要這般多禮,你是徐壯士母親,來日徐壯士發達後,必定是要接母親團圓的。」
徐娘子一聽頓時高興了:「就借夫人吉言了。」
說着便擦掉眼淚:「我先去廚房了,夫人與先生還未用餐吧。」
「且去吧。」
徐娘子背影裏帶着幾分希望的轉身走了。
院子裏只留下小丫頭與阿婉二人,小丫頭年歲尚小,且這些日子吃的不錯,臉色較之剛來的蠟黃多了幾分血色,皮膚也白了許多,因為瘦弱,所以一雙眼睛顯得格外的大。
這次徐福臨危,若不是這小丫頭衝進來求救,恐怕徐福危矣。
小丫頭感覺到身上來自夫人的目光,卻不懼怕,只是有些緊張,手指不停的絞弄着衣擺。
「小丫頭,你可有名?」
小丫頭一怔,隨即搖搖頭,聲音清脆的回答道:「母親都叫婢子丫頭。」
「我之前聽你說過,徐娘子並非是你親母?」
「母親只有兄長一個兒子,婢子是母親在半路撿的,太平軍禍亂,婢子的村子被屠殺殆盡,婢子是母親從死人堆里扒出來的,她給了婢子一口餅吃,婢子才活了下來。」
她說着說着,眼淚就下來了:「我們從潁川一路乞討到了洛陽,後來便遇見好心的夫人買了我們做僕從。」
「如今潁川的局勢已經這般嚴重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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