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咬住了下唇,秀麗的臉龐添了幾分羞意,低了頭沒有說話。
徐老太君皺了眉頭,道:「說!」
青黛頭垂得更低了,雙頰佈滿紅暈,道:「棗兒……她哥哥想要求娶我……」最後幾個字已經是輕不可聞。
一旁立着的小唐氏挑了挑眉,目含深意地打量着青黛。
鄭嬤嬤依舊不動聲色地看着。
徐老太君聞言,眉頭皺得更深,正要再問。
青黛突地抬起頭來,目光明亮,直視着徐老太君說道:「老太君,我知道了!」
「棗兒想幫我求個臉面,所以提議,讓她哥哥求到您跟前來。」
「我覺得不大妥當,畢竟我不是思存堂里的人,說您不好管這個事兒。」
「五小姐,是不是聽到這一段,誤會了什麼,所以才……傷心的呢?」
鄭嬤嬤聽到這裏,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青黛繼續說道:「五小姐對您,一向都有着很深的孺慕之情,難怪今天會如此難過傷心。」
徐老太君神色不明地盯着青黛,半晌沒有說話。
青黛靜靜地跪着不動,身子依舊倔強地挺直着,似乎是在表明自己身正不斜。
一時間,回事廳里呼吸可聞。
春蘭一直默默地立在一旁觀察青黛。發覺平日裏青黛總是沉默寡言,很容易被人忽視過去,今天看來卻是很有主意的一個人,遇事冷靜沉着,而且擅長察言觀色。
顧老夫人向來喜歡柔順乖巧的人,青黛在顧老夫人面前就是一副乖巧的、沒什麼主意的樣子。
徐老太君相反,喜歡身邊的人性情開朗,遇事堅韌,於是青黛就換了一副堅毅面孔,還在幾句話之間就想到了說法為自己開脫,並且順便奉承了徐老太君和五小姐。
青黛果然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簡單!
茶水房裏,棗兒試探地問徐嬤嬤:「嬤嬤,老太君……會怎麼懲處青黛姐姐?」
徐嬤嬤呷着茶水,頭也不抬,道:「這金駿眉真不錯,你也試試。」
回事廳里,沉默良久的徐老太君,把視線從青黛身上移開,吩咐鄭嬤嬤:「帶青黛去耳房,把徐嬤嬤她們叫來。」
鄭嬤嬤躬身應下,然後等青黛從地上起身,一起往廳門走去。
徐嬤嬤和棗兒很快就到了,棗兒的神色已經平靜下來,一進回事廳就主動跪在了徐老太君跟前。
「老太君,我和青黛姐姐確實是在西暖閣里說話,可我思來想去,也不知道哪一句能惹得五小姐如此傷心。」棗兒一跪下就衝着徐老太君急急說道。
「哦?!」徐老太君抬了眉毛,道:「不知道沒關係,你一五一十把原話說一遍就行。」
棗兒應是,開始從頭說起來:「……哥哥提了好幾回,青黛姐姐說老夫人對她的婚事另有安排。」
「……後來我提議,乾脆求到您跟前來,青黛姐姐卻說不是您院裏的人,您不好插手這件事……」
「……就說了這些,接着我和青黛姐姐就出了暖閣。」
倒是和青黛所說相差無幾,她們兩人從曾諭痛哭到現在,不曾單獨相處過,想來也沒時間對好說辭……
徐老太君眉心皺出了個川字。
她可不認為是曾諭撒謊,至於聽錯……
徐老太君沉吟起來。
「老太君?」棗兒仰着頭,可憐兮兮地喚了一聲,往日的活潑勁兒一點不剩。
徐老太君心中一軟。
也罷,說破了天也不過是亂嚼了舌根,小懲大誡一番,就此揭過吧。
徐老太君換了個舒服的坐姿,吩咐徐嬤嬤把鄭嬤嬤和青黛叫回來。
立了半個時辰的小唐氏輕輕舒了口氣,端着的肩膀鬆了下來,小步移到徐老太君跟前,道:「老太君,該到用午膳的時辰了,我去大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紕漏。」
曾諭人小體弱,自乳母事件後就在鳴翠居里開了小廚房,一直用着。至於徐老太君等人,還是由大廚房統一供膳。
徐老太君嗯了一聲,隨意揮了揮手。
小唐氏退出去的時候,正好和青黛擦身而過。小唐氏直直盯着青黛,青黛卻連眼風也沒掃過去一個。
春蘭把這一切都默默看在眼裏。
徐老太君既已決定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便沒有再難為青黛和棗兒,徑直宣佈了這次事件的懲處。
居正堂的一等大丫鬟青黛,和思存堂的一等大丫鬟棗兒,無事生非,妄議主子,罰三個月月錢,並三個月內不許飲酒作宴。
拂柳苑東廂,小唐氏給曾識挾了一筷子清燉羊肉,道:「冬天多吃點羊肉好,暖胃禦寒。你可別像前邊那個病秧子,啥都不吃,瘦成那副模樣。」
小唐氏半當着家,下人們也都是有眼色的,拂柳苑裡的供給向來不差,東院和正院有的,這裏都有。
這一煲清燉羊肉,取的是上好的羊腿肉,先用了陳皮去膻味,然後加了老薑、胡椒、山楂,放灶上煨了一個時辰才起的鍋,一揭開蓋子就清香四溢,再調入細鹽,撒上香菜,襯着清亮的湯色,讓人食指大動。
曾識咽了一口羊肉,說道:「娘,五姐姐不是不吃飯,是被她乳母糟蹋成那樣的!」
「糟蹋?!」小唐氏嚇得敲了曾識一筷子,又連忙收了手,拍了自己一下。恨自己不長記性,大家閨秀可不會有這樣的動作。
小唐氏壓低了聲音問曾識:「誰教你這麼說話的?!」
「唐嬤嬤呀!」曾識答道,又加了一句:「娘,你也說過!」
小唐氏訕笑了一下,叮囑曾識:「在屋裏說說就算了,去外面可不能這樣說!」
曾識翻了個白眼,道:「我又不傻!」
小唐氏斜睨着曾識,道:「你不傻?!你不傻怎麼一直討不到兩個老妖婆的歡心?!」
曾識咽了口飯,翻着白眼繼續道:「娘不也一樣嗎!」說完想起一事,問道:「娘,你為什麼不准我和五姐姐玩呀?一個人玩不好玩的!」
小唐氏臉色白了白,厲聲叮囑曾識:「娘說了不准就是不准,這個事兒聽娘的沒錯!」
「哦!」曾識悶悶地應了一聲,繼續扒飯吃。
曾識人還小,不大會用筷子,坐在高凳上扒着碗,一不小心筷子一翹,就把飯粒挑得桌上全是,再伸手挾菜,袖子往前一帶,那飯粒就卷進了袖子裏。
小唐氏就常坐在一旁,自家不吃,只看顧曾識。
一看曾識又挑了一筷子飯粒出來,就伸手給曾識攏了袖子,把飯粒掃去一旁,然後撫摸着曾識發頂說道:「娘不求別的,只盼着你能好好長大,然後嫁個好夫婿。」
「娘趁着現在時機好,給你多攢點嫁妝,你自家也要爭氣,在老妖婆面前扮個乖順模樣,好歹摳點東西出來。」
「你看五丫頭今天,演得一齣好戲,東邊老妖婆肯定會賞好幾抬東西進去。你可要學着點!」
曾識嘟了嘴,道:「你又不准我和五姐姐玩,我怎麼學啊!」
小唐氏的手一頓,輕輕拍了曾識一下,道:「娘都說了不准!你怎麼還想着這事兒呢!」腦子裏卻忍不住回想起了錢媽媽的那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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