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君好奇地問道:「你有什麼對不起曾祖母的?」邊說邊鬆開了曾諭,先用袖子隨意沾了沾自家臉上的淚水,然後從袖兜里掏出棉帕,仔細地給曾諭抹了眼淚。
「我……」抹乾淨了淚水的曾諭,雙眼和鼻頭都紅彤彤的,愈發像只小兔子了。
小兔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兩隻手的食指不自在地對碰着,「我心裏是知道您心疼我的,可是……可是剛剛聽到有人說,您根本不想管我的死活,我、我又想到您不愛讓我去請安見您,所以……一時生氣,把您送的一顆窩絲糖摔了……」
春蘭已經和曾諭說過,這種行為往小里說不算個事兒,但是往大里說,可就扯到了不孝不悌上頭。
曾諭抬起頭,小臉上寫滿了愧疚和不安,道:「我知道錯了,您原諒我好嗎?」
徐老太君聽到一半,臉色劇變,見曾諭抬了頭,連忙忍了氣,換上慈愛笑臉,輕摟住曾諭,說道:「些許小事,曾祖母原諒你!你要是愛摔糖,曾祖母再給你送多幾匣子,好不好?」心裏卻在痛罵那些背地裏亂嚼舌根的人。
曾諭聽到徐老太君如此說,使勁搖着頭,說道:「春蘭姐姐說,窩絲糖也是用糧食做的,我不能再浪費糧食!」
「好好好!小安娘真是個好孩子!」徐老太君輕輕撫摸着曾諭發頂,然後又欣慰地說道:「五丫頭,你現在這樣,很好!以後有什麼事,有什麼委屈,都明明白白地告訴曾祖母,好嗎?」
說到這,徐老太君鼻頭又是一酸,道:「曾祖母不會再讓你受苦了!」
曾諭靠在徐老太君胸前,重重地應道:「嗯!」
中堂里,小唐氏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立在顧老夫人身後,正不住地往曾諭臥房張望,神情很微妙。
正好這時,棗兒推門走了出來,環顧一周後,走近春蘭問道:「郝大夫來了嗎?」
老宅先前一直請的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大夫,曾諭出事後,徐老太君恨他診不出曾諭的不對勁,後來就一直請的是這位郝大夫。
再後來,胡醫婆從山西過來後,就一直由她給曾諭診治了,這回把郝大夫請來,實是有點不信任胡醫婆的意思,胡醫婆卻面色分毫不變,靜靜地坐在一旁。
春蘭上前回道:「來了,正在外廳候着。」
棗兒點點頭,道:「五小姐睡下了,老太君說,讓胡醫婆和郝大夫都來診診脈。」
春蘭應是,然後讓棗兒引了胡醫婆進去,又去吩咐九兒去請郝大夫,再把顧老夫人等人請到東書房避開郝大夫。
郝大夫正值壯年,顧老夫人已有春秋倒是無所謂,但是還有小唐氏,可不好讓她見外男。
待胡醫婆和郝大夫都診完脈,得出的結論均是略有氣虛,好好將養就行。
胡醫婆更是說,五小姐的脈象倒是比之前更好了,少了幾分於堵之象。
送走胡醫婆和郝大夫後,徐老太君讓香草幾個好生照料曾諭,然後冷着臉來到了中堂。
有些人,是該好好管教管教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從鳴翠居出發,拐到了正院西側的回事廳。鄭嬤嬤、徐嬤嬤和桃兒幾個,早已在回事廳備好一應事務,等候多時了。
徐老太君和顧老夫人一左一右坐定後,顧老夫人就道:「老太君,這事兒我已經問過了,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棗兒和青黛兩個,在西暖閣里說話,諭姐兒小孩家家的,路過時想是看錯了,以為是什麼精怪在裏邊,估計是給嚇着了。現在諭姐兒也沒有大礙,我看這事兒不如就……」
「媳婦!」徐老太君沉聲打斷了顧老夫人的喋喋不休,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顧老夫人頓時臊得一張老臉通紅。很多年了,徐老太君都再沒給過她這麼大的沒臉,她都快忘了徐老太君氣極了時,就是這樣一個不講理的……人!
顧老夫人伸手撐住了額頭,一副體力不支的模樣。
烏梅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了顧老夫人,嘴裏焦急嚷道:「老夫人,您又頭疼了嗎?我扶您去用藥吧?」
落後一步的紫蘇不甘心地收回了腳,看着烏梅直撇嘴。
顧老夫人掙扎着挺起腰背,向徐老太君告罪:「老太君,我這頭疼的毛病又犯了,您看……我就不留在這裏,礙您的事兒了。」說完話,就歪在了烏梅懷裏,閉目一副頭疼模樣。
徐老太君看着哂然一笑,說道:「隨你,頭疼就好好吃藥吧,把青黛留下來就行。」
青黛和春蘭,還有那個穿堂的粗使婆子正站在一處,聞言上前一步,哀憐地望着顧老夫人,喚道:「老夫人!」
顧老夫人仿佛真是頭疼一般,聽不見青黛的呼喚,只用手拍了拍鄭嬤嬤的手背,示意她留下來,然後就由烏梅紫蘇兩個扶着,快步出了回事廳。她已經丟了這麼大的臉,一瞬都不肯再多待下去。
顧老夫人一行人很快走遠,回事廳就剩下了徐老太君、小唐氏和鄭嬤嬤等人。
徐老太君轉頭對青黛說道:「行了,收起你那副可憐相,我不吃這套!」
青黛再上前幾步,跪在了徐老太君面前,神色裏帶了些許堅毅,分辯道:「老太君,您一向處事公正,我這回實是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了哪兒,還請您明示!」
徐老太君冷眼看着她,然後對徐嬤嬤說道:「把棗兒帶到隔壁候着。」
徐嬤嬤躬身應了,然後帶着神色惶然的棗兒,去了回事廳南側用耳房改成的茶水房。
徐老太君示意春蘭先把事情經過說一遍。
春蘭所說,和在鳴翠居里所說完全一樣。她並不知道西暖閣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看到五小姐從西暖閣那邊回來後,就開始大哭不止。
那個粗使婆子也指望不上,她從進來回事廳後,就沒停止過發抖。自來只做灑掃粗活的人,乍一碰見這樣的禍事,心裏早已怕極,一個弄不好可就要背黑鍋的。
那婆子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吭哧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徐老太君不耐煩,徑直問道:「你有沒有見着五小姐去西暖閣!」
婆子忙不迭點頭。
徐老太君再問:「你有沒有聽見或者看見,西暖閣有什麼動靜!」
婆子搖頭。
「五小姐從西暖閣回來,就開始大哭了,是嗎!」
婆子點頭。
「青黛是和棗兒,兩個人,從西暖閣出來的嗎!」
婆子這時候漸漸鎮定下來了,囁嚅着說道:「我、我、我只看見兩個人影,從、從西暖閣、出來。」
徐老太君接着問道:「你見着的那兩個人影,穿的什麼衣服!」
婆子思索了一會兒,回道:「一、一個藍粉粉的,一、一個紅粉粉的。」然後抬頭偷偷覷了一眼青黛。
今日,青黛穿的是湖藍色素麵錦襖,棗兒穿的是桃紅色鑲月白牙邊錦襖,倒也對得上。
徐老太君揮手讓梨兒把粗使婆子送出去,然後問跪在地上的青黛:「你和棗兒,有什麼話不能光明正大的說,非要躲去暖閣里說呢?!」
青黛聞言,不由咬住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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