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昨晚凌晨之後有大改)
中午時分,陽光正好。
今日雖下過雨,石筍集裏卻沒有雨水。
石板路上乾燥光滑,店鋪屋瓦上也是乾的。
石筍集處在石筍林中,被石林大陣籠罩着,今日大集,雨水落不進石筍集中。
石筍集大致呈圓形,兩條大街呈十字形,將整個市集分割成四塊,即東南西北四市。
東市主要售賣修行人的東西,西市售賣世俗之物,南市是擺地攤的地方,北市是吃喝玩樂的地方。
徐讓和醉茶所在的地方便是西市,這片區域是專供凡人交易的地方。
中秋將近,附近各村寨都有人到此趕集,一眼望去,幾乎全都是尋常百姓。
沿街店鋪賣的東西也是凡物,瓜果蔬菜,小吃糕點,布匹綢緞,刀剪農具,貨物種類齊全,數不勝數。
空氣中瀰漫着各種氣味,新鮮蔬果的清香、烤肉的誘人香氣、花草的芬芳,還有遠處茶館裏飄來的淡淡茶香。
這些氣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特的紅塵煙火氣,讓人不禁垂涎欲滴。
醉茶拎着一個竹籃,籃子裏放滿了各種小吃和糕餅,她一邊吃,一邊走,還一邊買。
徐讓跟在她身後,不禁暗暗感嘆,不管是修行人還是凡人,女人總是改變不了吃貨的本性。
「少吃點,不然待會兒到了北市,你見着好吃的估計都沒肚子裝了。」
北市的酒樓有專門做給修行人吃的東西。
「修行人的吃食做得太過素淨,沒什麼滋味,不如街邊的東西好吃。」
醉茶吃着柿餅,含糊地答道。
徐讓搖了搖頭,不再管她,他抬頭遠看,沿街幌子彩旗迎風招展。
鐵匠鋪,絲綢鋪,酒樓,胭脂鋪,各種文字圖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走,我們去買祭祀和寨里需要的東西。」
他發現前面有一家雜貨鋪,便領着醉茶朝那家雜貨鋪走去。
此次徐讓趕集要買三類東西,祭品和寨里過節需要的東西,他自己畫符煉器需要的工具和材料,還有煉製血藥所需的藥草和材料。
祭品和日用品是最容易買的,在雜貨店購買質量上乘的即可,不需要挑選,也不需要來回逛。
所以他先到西市買祭神用的香火貢品,還有過節所需的雜物。
畫符需要符筆,硯台,靈紙,煉器所需的寶材,全都關乎他的修行,需要好好挑選。
這件事耗時長,花費大,還不一定能買到,算是他此行的主要任務。
等他在西市買好了,再去東市好好逛,好好選。
至於血藥藥材他現在還不着急,煉製血藥所需藥材特殊,不好賣,價格也不菲。
他買了畫符煉器所需的東西之後,若是還有餘錢,再去找他所需的藥材。
街上行人如織,十分擁擠,看到徐讓和醉茶卻自覺分開了一條路。
徐讓頭戴黃銅法冠,身着青藍色道袍,腰掛赤霞劍,身姿挺拔,氣度不凡。
醉茶模樣美麗,水田衣花紋精緻,光彩照人。
兩個人走在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仿佛鶴立雞群,周圍的百姓自然為他們讓路。
西市雖然都是凡人,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徐讓領着醉茶,很快便走了利源雜貨鋪前。
雜貨鋪的東西就在一個雜字。
梳子、鏡子、針線包,花生瓜子、糖果、蜜餞、茶壺、茶杯,香燭,紙錢,爆竹。
日常用品,乾果小吃,酒具茶具,祭祀之物,可說是五花八門,樣樣齊全。
徐讓只要進去一趟,祭神之物和寨子裏所需雜物差不多就能買齊了。
他們剛要進門,鋪里便有一個年輕人跑了出來。
此人年紀二十出頭,模樣萎靡憔悴,穿着一件破舊的儒服,像是個寒酸的窮書生。
手裏還拎着一個罩着黑布的鳥籠。
他腳步虛浮,眼神恍惚,像是心不在焉,根本沒看路,和徐讓撞了個正着。
嘭地一聲,徐讓一動不動。
他自己卻失去平衡,仰面倒在地上,摔了個四腳朝天。
蓋着黑布的籠子也掉在了地上。
醉茶看到這一幕,眼神詫異,她想不通徐讓竟會和此人撞在一起。
街上其他人朝他們看了一眼便走了,沒有圍觀,因為他們看到了徐讓腰間的劍。
「對不住,對不住,貧道方才走得急,實在沒注意到兄台,恕罪恕罪。」徐讓愣了片刻,立刻去扶那個年輕人。
窮書生本就憔悴,一下子摔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渾身軟的像爛泥,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徐讓直接將他從地上扯了起來,看他站都站不住,便扶着他走到門外一個石墩上坐下。
醉茶撿起地上的籠子,走到徐讓身邊站着。
窮書生坐在石墩上喘息着,臉色煞白,眼神依舊恍惚。
「貧道略懂醫術,兄台若有不適只管說出來,我幫你看看。」
徐讓抓着書生的肩膀,將法氣渡入書生體內。
書生臉上漸漸有了血色,眼裏也恢復了神采,下意識地張嘴,卻是答非所問,只結結巴巴地說着:「籠,籠子,我的籠子。」
當他說出籠子二字,像是忽然從夢中驚醒,遍佈血絲的眼睛瞬間瞪大了,臉色又一次變得煞白。
他手在懷裏摸着,眼睛也四處亂看,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當他看到醉茶手裏拎着的鳥籠,表情頓時變得驚恐,嘶聲道:「還我,還我。」
他竟是一把推開徐讓,奪過了鳥籠,然後頭也不回地沖入人群之中。
徐讓和醉茶並肩而立,靜靜地看着書生遠去,沒有去追。
「你故意撞他,就是為了看那籠子裏的東西?」
醉茶知道徐讓是故意撞人的。
以他的身手,箭矢都能避開,怎麼會撞到那個書生呢?
除非是故意的。
「你看到籠子裏的東西了嗎?」
徐讓的確是故意的,他將書生扶走時,傳音讓醉茶去撿籠子,順便掀開黑布看看裏面裝的什麼。
「一截蠟一樣的東西,白色的,和我食指差不多長。」
醉茶方才悄悄看過了,沒看出什麼特別的。
但她知道徐讓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方才一定是發現了什麼。
徐讓沉吟片刻,說道:「如果我沒猜錯,那應該是花魄。」
醉茶瞪大眼睛,問道:「什麼是花魄?」
天地廣大,無奇不有。
她雖是天下樓的採風官,閱讀過無數卷宗,卻也不可能盡知天下之事。
「師父曾說,若是一棵樹上有三個女子吊死,其怨氣凝結,便會生出花魄。」
徐讓接着道:「此物天性愁苦,沒有靈智,其形如白玉美人,長五寸,赤身,其聲如鳥語啁啾,人不能知其意。」
「那東西和你說的不一樣啊?」醉茶道。
「花魄是冤氣和草木融合所化,懼怕日光,會在日光下融化成白蠟一樣的東西,只要沐浴月光,再加上晨露澆灌,便可恢復人形。」徐讓道。
「其形嬌艷,故以花為名,其性殘缺,無靈慧,便如人有魄無魂,行屍走肉一般,難怪叫做花魄。」醉茶感嘆道。
她又一次長見識了。
「此物化蠟之後,氣息被包裹其中,一般人察覺不到,若非我是個儺師,靈覺敏銳,只怕也瞧不出端倪。」徐讓道。
「看那書生的言行舉止,是對花魄動情了,花魄變成那樣,他只怕也受了很大的打擊。」
醉茶年紀雖小,對感情的事卻很敏銳,尤其是別人的感情。
「唉,自古多情空餘恨,這是他的劫數。」徐讓同意醉茶的說法。
「你方才應該在他身上留了法氣印記,打算幫他?」醉茶道。
她看那書生的狀態,心如死灰,身心憔悴,最多兩三年的命了。
「我是個儺師,有機會做買賣當然要嘗試一下,不過這是他的劫數,能不能過,還得看他自己。」
徐讓看着書生消失的方向,接着道:「我以前聽師父說過那東西,卻沒親眼見過,這次也許是個機會。」
「你是想看她沒穿衣服的樣子吧?」醉茶忽然語氣不善地說道。
「貧道一心修道,心志堅定,豈會被區區美色誘惑,先去買東西,待會兒我帶你去做買賣。」
徐讓淡然地笑了笑,轉身進了雜貨鋪。
醉茶看着他的背影,不高興地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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