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讓盤膝坐在床上,手持迎雷瓶,不斷攝取雷霆之氣。
五臟之內的雷霆之氣震動,電閃雷鳴,與迎雷瓶中的雷氣隱隱生出感應。
迎雷瓶平日漆黑,一旦激發其中雷氣,瓶內便有一片白光閃爍,仿佛漆黑夜色中有雷電一閃即逝。
瓶壁漆黑,上有密密麻麻的黑色雷紋。
其中雷氣引動,在雷紋之中蔓延,將漆黑的瓶子染成了銀白。
呼,吸,呼,吸。
徐讓呼吸節奏忽快忽慢,韻律和瓶內電光閃動的頻率一樣。
縷縷的白色亮絲飛出,仿佛無數銀白小蟲,不斷飛入他的鼻竅之中。
雷氣入體,渾身發燙。
雷霆之氣走遍全身,在四肢百骸之中流轉,最後在五臟之內匯聚。
徐讓閉上眼睛,內觀己身,只見虛無黑暗中有五團氤氳之氣。
其色為紅、青、黃、白、黑五彩,分別代表着他的五臟。
虛無黑暗中,不斷有電光浮現,閃耀如銀蛇,一出現便飛入五色氤氳之氣之中。
這是雷氣進入人身天地之後,不斷被五臟吸收的景象。
五團氤氳之氣仿佛五團彩雲,雷氣融入其中,電閃雷鳴,明暗不定。
其明亮暗滅的順序依次為紅,黃,白,黑,青,此為五行之色,依照五行相生的順序,以心為起點形成循環。
此時此刻,雷霆為錘,不斷錘鍊五臟之氣,使得五色雲氣越發精純明亮。
在這個過程中,五臟因攝取雷氣不斷壯大,生發出磅礴的髒氣哺育肉身神魂。
這便是五雷正法的入門之法——五雷煉髒。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修行界常用這句話來形容修行時光的流逝之快。
修行人的時間雖沒有這麼誇張,卻的確比尋常人要快些。
一旦進入定境修行,很容易就會陷入到一種無悲無喜,心如止水的狀態中。
在這個過程中,人對外界的感知依舊在,卻沒法清晰感知到時間的流逝了。
當徐讓停功之時,天已經亮了。
推開窗戶,朝陽初升,清風撲面。
風帶着竹葉和泥土的氣息,山霧在林間飛散,竹林嘩嘩作響,一切都是那麼祥和。
徐讓感受着屋外清新的空氣,一夜修行的疲憊消減了許多。
雷氣入體,引動五臟之氣如火焰般燃燒,激發五臟竅穴最深處的生機萌發。
這個過程不光消耗雷氣,還會引動全身靈氣去融入五臟,壯大五臟,以靈氣為原料,去灌注五臟,重塑五臟。
此刻體內積蓄的靈氣已乾涸了。
雖然疲憊,徐讓心裏卻很開心。
昨夜他向雷師借法,引動五臟雷氣,施展出掌心雷,還凝聚出那一道欻火真形符。
在這個過程中,雷師精純的法力灌注肉身,引動了他體內的五臟雷氣,一樣達到了五雷煉髒的效果。
有了這次借法的經歷,按照他的估計,最多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他就能攢簇五雷,踏入雷法之門。
等過幾天雷童電女甦醒,這個過程還會更快些。
他站在窗邊,面朝東方,雙目緊閉,迎着朝陽吞吐靈氣。
日光燦爛,被一種莫名的力量吸引,在他頭頂聚成金紅霞光,然後呈漏斗形旋渦,直接從他頭頂天靈注入肉身。
隨着他一呼一吸間,身體之中有日光閃耀不定,隨着他的呼吸節奏變化。
此為陰陽寶瓶食氣法,存想肉身為寶瓶,天靈為瓶口,可汲取日月五行靈氣,淬鍊形神。
不多時,徐讓身體裏的日光亮的發白,不再閃爍,遠遠看去,他肌膚都在泛着白光,如白玉一般。
他此刻已生出一種飽食之感。
這是他服食的日精之氣到肉身容納的極限了。
他停止存思之法,頭頂聚集的日精之氣散開,上身的光氣也在漸漸淡化。
這是日精之氣正在融入他五臟六腑,四肢百骸,等到身上不再發光,體內那種溫熱的感覺也平復了。
一夜修行,肉身如乾涸的田地,太陽之氣如靈雨,不斷滋養肉身神魂。
徐讓體內之氣變得圓潤飽滿,神魂被陽氣洗禮滋養,疲憊盡去。
「徐道長,今日怎麼沒練劍啊?」
徐讓睜開眼睛,朝樓下看去。
只見一個十五歲少年提着食盒站在下方,正仰頭看他。
他認得這少年,是師兄杜興武的親侄子,名叫杜濤。
杜濤也是修行人,是師兄杜興武親自教導食氣的。
只要有修行人在竹樓借住,都是他來送飯的。
「我所修劍法取朝陽光明之意,沐浴日光,心懷朝陽,同樣是在修行劍術。」徐讓笑着道。
杜濤聽到徐讓的話,稍一思量,憨厚的臉上現出一抹驚詫。
他笑着道:「阿叔曾說劍修有種境界叫掌中無劍,心中有劍,看來徐道長的劍術已到這一步了。」
劍修到了高妙境界,劍意盈滿肉身,念一動,即便掌中無劍,也可吐氣化劍斬殺敵人。
這就叫掌中無劍,心中有劍。
徐讓知道這個境界,聽到杜濤的話卻是笑了笑。
「你小子少拿我打趣,我現在連氣海都沒有開闢,哪裏能做到吐氣化劍,摘葉傷人的地步?」
「我哪敢拿你打趣啊,你前天一劍斷了付老九的雙臂,還廢了他的招子,縣裏的年輕人都知道你的厲害,你的名號現在可響亮了。」杜濤笑着道。
「什麼名號?」徐讓知道這件事,昨天他去馬頭鎮,郭青花和霍猴兒就提過這事。
「巫山劍客。」杜濤道。
————————
竹樓大廳里,桌上擺着兩份早點,樣式還和昨日的一樣。
徐讓一個人吃着兩份早點,有一份是醉茶的。
剛才他去敲門,醉茶說昨晚吃的太飽,他就幫她代勞了。
樓中還住了三個人,有一個沒露面的客人,還有昨天來的於家兄妹。
他們都沒有下來,早飯是杜濤送到門外的。
徐讓吃着早飯,聽到杜濤在樓上的腳步聲,心中暗暗思量。
於家兄妹提前過來,昨天還專門打聽他,肯定知道他在這裏。
現在卻不下來和他打招呼,倒像是故意躲着他的。
難道只是來這裏熟悉場子的?
徐讓不明白這對兄妹的心思,也沒去敲門詢問。
人家想見他自會現身,不想見他,他也不必找上門去。
杜濤下來之後,看到徐讓正吃着兩人份的早飯,便問道:「醉茶姑娘呢,怎麼沒下來吃?」
「我昨晚回來帶了很多小吃,她昨晚大概吃得很飽,現在還不餓。」徐讓道。
「原來如此,那道長慢吃,我先走了,待會兒再過來收拾。」
杜濤已將東西送完了,正打算走。
徐讓叫住了他,「且慢,我有事兒想請你幫忙。」
「嗨,徐道長說哪裏話,你和我阿叔是師兄弟,也是我的長輩,哪用這麼客氣,有事兒你儘管說,我絕不推辭。」杜濤笑着道。
「今日有朋友會來找我,一個是猴兒山的霍猴兒,一個是張家灣的張妙妙,勞煩你和守寨門的人說一聲,見着他們就領他們到竹林小亭里去,我在那裏等着。」徐讓道。
杜濤聽到這話微微一愣,他想不到徐讓這才來第三天就交了這麼多朋友。
醉茶姑娘就是跟着徐讓回來的,於家兄妹也是因為他來的,現在又有朋友要過來,來的還是猴兒山和張家灣的人。
杜濤聽過這兩個地方,豢猴之術和紙戲之法在江湖上頗有名聲,他久聞其名,未見其人,此刻心中也不免好奇。
「徐道長,待會兒我能不能去湊湊熱鬧。」
「當然可以,待會兒還得勞煩你準備些酒菜送去。」徐讓笑着道。
杜濤得了應允,開心地出門準備去了。
徐讓繼續吃他的早餐,卻忽然聽到樓上有開窗的聲音響起。
接着傳出醉茶的喊聲,「徐大哥快上來,你問的那個事我想起來了。」
徐讓心中一動,他知道醉茶已查出那人面棗的來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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