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知道要想馬兒跑得快,就要讓馬兒吃飽的道理。
所以對於郭汜想要去益州的要求,李傕十分痛快地滿足了。
他當着伍習的面,吩咐長史去安排任命郭汜為益州牧的詔令。
但卡在作保人上了。
他們需要一個足夠強的人來做擔保,離得近的有馬騰、韓遂以及沈定。
但前兩個他們都信不過,至於沈定,正是促使他倆聯手的敵人!
和談竟卡在這裏了!
李郭和談進展緩慢,沈定的進攻卻沒有停過。
高陵方向,隨着龐德帶領涼州騎兵加入戰場,羌胡不到十天就損失超過千騎!
三陵方向,雙方反覆爭奪橋樑以及水勢平緩適合搭建浮橋的要地。
這種情況下,楊奇終於在校尉楊帛的協助下,聯絡到羌胡大帥。
「可是天子要給我宮人美女!?」
十數位羌胡帥一進門就咋咋呼呼。
楊奇面色不好看,但還是擠出笑容來迎接:「我奉天子令,正要說此事。」
「好極!好極!」羌胡帥們頓時喜笑顏開。
楊奇乾笑着招呼眾人坐下,先舉杯勸酒。
三杯酒下肚,楊奇開口問道:「諸位大帥領兵助戰,戰果如何?」
堂內安靜一瞬,羌胡帥們突然哈哈笑起來,說一些什麼「敵軍大敗」、「斬獲甚多」之類含糊不清的話。
楊奇見狀,心中有底了。
看來之前鍾繇打探到的消息不假,這些羌胡損失不小。
楊奇神情自如,他臉上的笑意也變得柔和起來,當即舉杯賀道:「諸位大帥兵馬精良,值得慶賀!」
羌胡帥們乾笑着一同舉杯:「好說、好說。」
一杯飲盡,楊奇不罷休,直接朝他們的傷口戳去:「諸位大帥手下強兵,應當損失不多吧?」
堂內的沉默震耳欲聾。
嘭!
突然有一人將酒厄摜在案上,叫嚷道:「你這鳥官什麼意思!?」
其餘羌胡帥也放下杯箸,面色不善地看向楊奇。
楊奇絲毫不慌,反而面露詫異:「竟然損失很大麼?」
這話一出,羌胡帥們頓時惱怒,一個個起身辱罵楊奇。
楊奇見他們這麼激動,不敢再拖延,連忙出聲:「那大司馬有給你等補償否?」
只這一句話,叫羌胡帥們冷靜下來。
他們互相看看,已經明白過來,這個老官是來送好處的!
於是各自哈哈笑着,重新坐好。
威望稍微高一些的連忙敬酒:「老先生飲酒,飲酒,哈哈哈!」
楊奇鬆了口氣,不慌不忙地飲了一杯,好整以暇地說道:「看來是沒有給補償了。」
羌胡帥們頓時附和着罵起李傕來。
楊奇笑着阻止:「或許大司馬受戰事困擾,一時沒想到。」
見羌胡帥們看着他,楊奇給出許諾:「天子體恤你等。待你等各自勒兵回歸部族,天子當遣使賜金銀、封侯爵。」
羌胡帥們眨眼:「退兵?」
楊奇反問:「繼續在此消耗兵馬麼?」
當然不願意!
彼等互相看看,又一人開口:「真的有金銀爵位?」
「此乃天子親口所言!」楊奇信誓旦旦。
「那……」這人扭頭,見大家都朝他點頭,「就退兵吧。」
本來留在這就沒什麼好處。
李傕許諾的財貨一開始就拿到手了,剩下的宮人女子看樣子是拿不到了。
再加上戰鬥烈度超出大家的預計,既然額外拿到天子的許諾,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李傕正同謀士商討對策,突然一名將領快速跑來:「大司馬!羌胡大帥各自引兵離去!」
「什麼!?」
李傕驟然起身,快步來到將領跟前:「快快去追!」
「唯!」將領匆匆離去。
李傕來回走踱步,有些焦躁。
堂內長史突然開口:「羌胡兵好好的,怎麼會突然要走?」
受此提醒,李傕反應過來,猛地一拍手:「不錯!定是有人作亂!」
說着他來到門口高聲呼喊:「梁興!」
立馬有一將領快步跑來:「請大司馬吩咐!」
「你去,查清楚!為何羌胡突然離去!」
「唯!」
事情不複雜,兩個時辰後,羌胡兵追之不及,以及楊奇勸說羌胡帥、楊帛予以便利的消息先後傳來。
李傕頓時大怒:「殺此二人!」
長史聞言頓時變色,連忙勸阻:「奇,天子官,不可私刑!」
李傕立即扭頭瞪他:「我為天子征討賊寇,楊奇害我軍兵,何不可殺!?」
長史心中咯噔,趕緊找補:「楊奇叛逆,可請天子詔罪誅之。」
侍中楊奇是天子任命的官員,即便要殺,也得走程序定罪,不應當私自殺戮。
李傕冷哼一聲,最終還是同意長史的建議。
殺楊奇還要走手續,殺楊帛可不需要!
於是城中很快熱鬧起來。
校尉宋果本來在四處巡視,突然見到一群人湊在一塊,他心中一動,趕忙擠過去:「何事?何事?」
好不容易擠進內圈,冷不防見到楊帛被捆住手腳、堵住嘴巴,摁在地面,旁邊還有個赤膊持刀的壯漢!
宋果眼前一黑,一股涼氣從尾椎直躥天靈蓋!
他沒聽清說了什麼,渾渾噩噩離開人群,突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左右看了看,吩咐下屬繼續巡視,找了個藉口匆匆離去。
過不多時,宋果出現在楊奉營中:「楊將軍!我見李傕殺楊帛!」
楊奉騰地站起身來:「事敗邪!?」
宋果只是說:「我等危矣!」
楊奉也有些慌了。
他來迴轉了兩圈,腦子裏亂作一團。
但一想到當初郭汜夜襲,他拼命救援卻被勒令在泥地里駐寨休息,之後更是沒有任何賞賜,頓時冷靜下來。
「此處不能留!」他轉身看向宋果,「我欲立即離去。你要如何?」
宋果一咬牙,當即下拜:「果願跟隨將軍!」
與此同時,池陽御所,楊奇正在侍奉天子讀書,中郎將梁興突然披甲帶刃衝進來。
一干侍中尚書登時起身按劍:「汝欲反邪!?」
梁興不懼,站在門口瞅了一圈,目光鎖定在楊奇身上,高聲喊道:「侍中楊奇勾結羌胡謀害天子!大司馬請天子降旨誅之!」
屋內人人色變。
天子起身站到楊奇身邊:「楊卿忠誠之士,可是有誤會?」
梁興不為所動:「證據確鑿!」
說話間,他一揮手,身側湧進刀斧手,列在屋側。
侍中尚書們不由後退,將天子擋在身後。
梁興又重複道:「請天子降旨!」
刀斧手們齊齊喝道:「請天子降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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