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宋虞格外的煩躁,許是夏季來臨的原因。
她從床上爬了起來。
沈諶安正坐在桌邊看書,見她起來便放下書問道:「怎麼了?」
「心緒不寧,腦子裏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亂竄,睡不着。」宋虞穿着褻衣直接下了床。
沈諶安見狀拿了件輕薄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然後移開眼睛,不再往她身上看。
宋虞倒是沒有察覺到沈諶安眼神的躲避,只是自顧自的嘀咕:「今天見到的那個除妖師,好像在哪見過。」
「可能沒見過。」
「為何這麼說?」
「我第一次見你時,也覺得我們好似見過,但其實,我們並沒見過,只是一種錯覺。」沈諶安眼睛看着書,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這句話對於宋虞毫無說服力。
他們不僅認識,還算是最親近的人,他只是轉世忘了罷了。
就在此時,屋外傳來了風聲,格外的喧囂,像是野獸在嘶吼,院內的樹被風吹得亂顫。
此時傳來更聲:「子時到。」
話落,一隻鳥撞倒他們的門上,頓時血濺染了大片。
宋虞趕忙起身打開窗戶,卻沒見到一隻鳥的身影,但是門上的血跡卻真切的留着。
她立即關上門道:「相公,熄燈歇息吧。」
說罷,她立刻吹了燈,拉着沈諶安往床邊走。
沈諶安被她拽了個趔趄,險些摔倒。
他們剛坐到床邊,窗戶卻被吹開,像是被人很大力的推開一般。
風吹去屋內,夾雜着幽冥之地冷冽的氣息。
宋虞皺了皺眉頭,準備起身去關窗,卻被沈諶安拽住,她腳下不穩,一下子跌入沈諶安的懷裏,沈諶安趕忙抱住,手掌落在她光滑的背上,一時間沈諶安也不敢亂動。
宋虞撐着沈諶安的腿站了起來,起身去將窗戶關了。
沈諶安卻低着頭,握緊了手,眼角閃過一絲難受,像是忍着什麼痛苦一般,只是當他聽見宋虞的腳步聲後,他眼裏的情緒瞬間消散,只是抬着頭看着宋虞。
宋虞透着月光見他傻乎乎的望着自己,不由一笑道:「怎麼這樣看着我。」
「我在想一件事情。」沈諶安道。
「什麼事?」
「假如我欺騙了你,你會怎麼辦?」沈諶安微笑着,眼睛卻有些溫潤,像是蒙了一層霧氣。
宋虞沒有看清他的神情,只是撐着下巴道:「你要是敢騙我,我就打你。」
沈諶安嘆了一口氣,然後笑道:「是阿虞的風格。」
宋虞卻不以為然,她欺身趴在沈諶安的肩上,嘴巴在他耳邊吹着氣道:「相公,你是不是真的有事瞞着我?」
沈諶安默默地咽了一口吐沫,身子往一旁縮了縮道:「不曾,只是這麼問問。」
「哪有空穴來風的疑問。」宋虞撅着嘴轉個身翻到床上睡着。
就在那瞬間,天空打了個響雷,閃電將黑夜照的恍若白晝,卻沒聽見雨聲。
宋虞被突如其來的雷聲驚的大叫。
沈諶安趕忙將握住她的手道:「別怕我在。」
其實她並不怕打雷,只是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了。
可是為什麼,宋虞在聽到他的那句回應後,心裏卻有想流淚的衝動。
「我才不怕呢。」宋虞嘀咕着,卻沒有鬆開他的手。
沈諶安聽到她的嘀咕不由苦笑。
他坐在床邊看着宋虞縮成一團的身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他抬起另一隻手撫摸着宋虞的鬢髮道:「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怕。」
宋虞並沒睡着,真切的聽到他的呢喃,那一瞬間,她好像聽到什麼東西裂開的聲音,像是玉器出現了裂痕一般,她的腦海深處浮現出風神的身影。
讓人望而生畏的風神,竟跪在雲宮之前,手裏托着鞭子舉過頭頂,那張已是淡若清風的面容,此刻悲傷深沉而又疲倦,就連聲音也帶着幾分沙啞:「請讓我親自去捉拿她,親手殺了她。」
「你忍心?」天宮之內傳來天帝的聲音。
「她既然犯了錯,就必須要受到懲罰。」
心好痛。
宋虞捂着心口,眼淚止不住的往外冒。
阿虞,小鹿,主人,妖孽無數的聲音在她腦子響起,一聲一聲刺穿她的心臟。
沈諶安胸口的玉閃了光芒,他低着頭看了一眼,微微皺起眉頭,將那玉取了下來放在床頭。
宋虞見到床頭的玉光芒漸漸消散,她帶着鼻音問道:「為什麼取下來?」
「它的光,讓我很不舒服。」
宋虞道:「那就不要帶了吧。」
沈諶安將玉墜重新握在手裏,好一會才鬆開,然後系在宋虞的脖子上。
就在那玉墜觸碰到宋虞的瞬間,心裏的那種痛苦,還有那雜亂的聲音,瞬間消失。
她詫異的看着沈諶安。
沈諶安道:「借花獻佛。」
那天夜裏,沈諶安和宋虞都沒睡好,屋外的呼嘯聲未曾停止過。
第二天早上,正東門的地面上發現了一片漆黑,像是雷劈中了一般,地上的石磚幾乎全部破碎,凹進去大部分。
而沈諶易卻消失不見了。
沈父急的到處問人,也不見身影。
知道沈諶易消失的第二天晚上,宋虞在夢裏見到了沈諶易。
他坐在一片黃沙之中,面前是一間破房子,屋內走出來一名女子,手裏端着一隻碗,朝沈諶易走過去:「想要進去,就要喝下這碗湯。」
沈諶易看着那名女子,又看看碗裏的白湯,正要伸出手接時,宋虞急忙大喊:「不能喝。」
沈諶易似乎聽到宋虞的夢話,趕忙把手收了回來。
那名女子似乎也聽到宋虞的聲音了,將碗收起道:「凡人來此,皆是死人,你若不喝這湯,地府不接你,就能做一個孤魂野鬼。」
沈諶易聽後大驚失色道:「我只是來找人,並非是死了。」
女子朝他身上聞了聞道:「原來是陽壽未盡,怪不得還染着活人氣,既然沒死,我也不收你,哪裏來的往哪裏去,這裏很危險,待久了可能就真死了。」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姑娘,她姓雲。」
「這裏來來往往不少姑娘,姓雲的也不少。」說着女子轉過身朝破房子走去,沈諶安還未來得及再說話,女子已經消失了,那間破房子的門,也關上了。
沈諶易站起身子,剛要走,卻見一個影子從他腳下浮起,那個影子猶如水滴一般,從地面擠出站在沈諶安面前:「未亡人。」
沈諶安嚇了一跳,身體往後退了一步:「你是誰?」
「我找到寶了。」那個影子張狂的笑着,「吃了你,我便可離鬼王更近一步了。」
說着他便要動手。
就在他快要觸碰到沈諶易的時候,卻突然停了下來,整個人身子像是水一樣攤在地面,消失不見。
沈諶易還未反應過來,只見身後一條蛇扭動着身子過來,沈諶易趕忙躲開,他往後望去,卻見蛇越來越多,不僅在地上爬,還有天上飛的,速度極快。
沈諶易趕忙找了一棵樹躲在樹幹下,抱着頭不敢亂動。
隨後只見身後火光四起,像是樹木着了火。
宋虞從夢裏驚醒,這個沈諶易怎麼跑到地府去了,而且那群蛇
不幸中的萬幸是闖了地府,若是誤闖冥界,那可真的是回不來了。
宋虞看了一眼沉睡的沈諶安,急急忙忙從床上爬起來,離開屋內。
就在宋虞走後,沈諶安也睜開了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面無表情的看着宋虞離開房間。
即便宋虞說着除了沈諶安誰也不想管,但是若真的眼睜睜的看着沈諶易出事,她也是不忍心的。
她身形一閃,來到地府。
她知道那間破房子是什麼地方,是孟婆住的地方,如此說來,沈諶安就在孟婆住所附近。
宋虞腳剛落地,就見一條蛇從自己眼前飛了過去。
她立刻躲開。
沈諶易就在這附近。
宋虞立刻念決,腳下生風,迅速往蛇群跑去,只見一顆枯樹下縮着一團身影。
她立即落在沈諶易身邊:「二哥。」
聽到宋虞的聲音後,沈諶易詫異的抬起頭,看到是宋虞的臉時,表情有些木訥:「弟妹你」
他還沒說完,只見宋虞臉色一變,一把拽住沈諶易,便往另一處飛去。
就在他們剛離開的瞬間,那棵樹瞬間被大火吞沒。
而那火中央,只見一個魁梧的男人赤着上半身,坐在一塊石碑上,手裏拽着一條蛇正吃得香。
沈諶易被她拽着褲腰,整個人懸在半空中,看着宋虞也不敢胡亂問話,心中驚駭,卻也不敢亂動。
直到那火光快要離開之際,沈諶易才張口問道:弟妹你怎麼」
他還未說完,宋虞立刻道:「別說話。」
結果還是被那石碑上坐着的男人發現了。
火光霹靂,男人將手中吃了一半的蛇扔在地上,轉過頭看向宋虞,他眯着眼睛看着宋虞,沈諶易嚇得臉色十分難看,若不是宋虞衣服泰然自若的模樣,他定然是嚇得不能動彈,就算如此,他的身體依舊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火光中的男人用着洪厚的聲音道:「宋虞!」
宋虞知道他,卻不曾想,他也認識自己。
「禹王碑。」宋虞給予回應。
禹王碑也是鬼王,但是與先前遇到的鬼王不一樣,在冥界裏少有的真性情,十分有正義感的鬼王,因此與許多鬼王不太合的來,但由於他能力比許多鬼王離開,所以也極少有誰敢招惹他,見到他大多都是客客氣氣的。
禹王碑看着她摸着下巴道。「當年神妖兩界大戰,風神以命換你,我還以為你從此就隱於世間不再出來,不曾想還能在這裏見到你。」
神妖大戰?
宋虞對此並無印象,更別說風神以命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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