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在哪裏?我想去看看她。」盛春成和雲總說。榚
「還是不要了,昨天就已經送去殯儀館,在冰庫里,你看不到。」雲總搖了搖頭說,
「她兒子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今天傍晚就會到上海,等到他隔離結束回來,再舉行告別儀式。」雲總停了一下,她看着盛春成繼續說:「告別儀式,你就不要出席了,在她兒子面前,給她保持一點體面,你們……你們的關係,不管怎麼說,總歸不太好看,這個時候,就沒這個必要了。」盛春成呆呆地坐在那裏,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心裏雖然很想再看看蘭姐,想抱着她大哭一場,和她說聲對不起,他真的覺得自己,很對不起蘭姐,雖然他們前天,已經冰釋前嫌、和好如初,但已經太遲了,盛春成覺得已經太遲了。
另一方面,盛春成又覺得雲總說的是對的,不管怎麼樣,自己和蘭姐的關係,都是不光彩的,見不得人。
特別是在她兒子面前,更不能讓他知道,原來自己媽媽,還有一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大的情人。
盛春成知道蘭姐,對她兒子是很愛護的,她甚至連和老倪離婚這樣的事情,都沒有告訴兒子。
雲總說的對,現在又何必,讓他兒子知道她這麼不堪的一面,還是給她一點體面吧。
雲總伸出手,在盛春成的手背上拍了拍,和他說:榚
「小盛,聽我的,好嗎?給她留點面子,我到時候會把她葬在哪裏,告訴你的,你有空的時候去看看她,她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好嗎?」盛春成點了點頭。
雲總說:「還有,我來是要告訴你,小蘭她給你留了五百二十萬……」盛春成吃了一驚,抬頭看着雲總,雲總說:「不要拒絕,也不要說其他的話,和我說也沒用。520,你知道什麼意思,你是她一直到死,都還牽掛着的人。她希望你接下去,能夠活得好好的,明白沒有?這個傻逼,一直罵我是花痴,結果,她自己也沒有比我好到哪裏去,也是一個花痴!」盛春成坐在那裏,覺得大腦一片空白,雲總的聲音,好像很遠,隔着千山萬水那樣地飄過來。
「喂喂,你知道沒有,520,這就是小蘭對你的心意!」雲總和盛春成說。
榚淚水重新從盛春成的眼眶裏涌了出來,他點着頭說:「我知道了。」
「還有,有一個安醫生,小蘭說你知道,讓我問你,她給她留了兩百萬,說是希望她能幫到更多的人。」雲總說,
「你和安醫生聯繫一下,方便的時候,你們過來找我,我們一起去銀行,我把這錢轉給你們。」雲總說完嘆了口氣,她說:「好了,她讓我辦的事情,我辦了,要我帶的話,我也都帶到了,我該走了。」雲總說着站了起來,準備告辭,盛春成要送他,雲總把他攔住,和他說:「你是這裏的老闆,眼睛紅紅的好看哦,不要出來了,老老實實在這裏待着,聯繫好安醫生,給我打電話,聽到沒有?」盛春成點了點頭,雲總打開門走了出去,隨手把門又帶上了。
盛春成跌坐在沙發上,發着呆,大腦一陣一陣暈眩,腦子裏出現的,都是自己前天和蘭姐在一起的畫面。
淚水順着他的臉頰流了下來,他用紙巾擦去,又流了下來,不盡地流。
榚淚流干之後,盛春成茫然地看着四周,他感覺到這四壁和雪白的天花板,都像他的大腦一般白,又朝着他壓迫過來,讓他感覺到透不過氣。
這一個辦公室,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的逼仄。他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蘭姐的微信,看着蘭姐的微信頭像,蘭姐也看着他。
盛春成說什麼也不相信,蘭姐真的已經走了。他打開對話框,輸入了幾個字:「你在哪裏?」盛春成握着手機的手在顫抖着,等待着,他覺得從對話框裏,隨時都會跳出幾個字,跳出蘭姐的口頭禪:「怎麼了?」盛春成的心在顫抖,他看着蘭姐,很想問她怎麼了,卻又好像說不出口,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等着那三個字能夠奇蹟般地出現。
但奇蹟最終沒有出現,他的這條微信和昨天的那條,始終還是未讀狀態,讀它的人已經走了,遠離了,盛春成想看到她的背影,卻感覺看不到了,視線又一次地模湖了。
他退出微信,一次次繼續撥打蘭姐的電話,從電話里傳出的始終是那個冰冷的聲音:「你所撥打的用戶已經關機……」榚盛春成站了起來,也不管自己臉上都是淚痕,不管自己好看還是難看,他拉開門走了出去。
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是飄的,他感覺自己飄過了大廳,他看到鍾欣欣和其他錯愕的臉,從自己的眼前,晃晃悠悠地飄了過去。
盛春成到了地下停車場,坐進車裏,他啟動車子開了出去,他覺得自己整個人好像和車子一起在飄,他開到了春江花月,下了車,沿着小區的道路朝裏面飄去。
他到了蘭姐家樓下,啪啪地擊打着電梯按鍵,他上了樓,走到蘭姐家門口,
「叮冬叮冬」地按響門鈴。他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裏,他覺得眼前這扇門,隨時都會打開,蘭姐會站在門裏,看到他笑笑,和他說:「進來吧。」只要門開了,盛春成就會一把抱住蘭姐,再也不放開。
門始終沒有打開,盛春成繼續不停地
「叮冬叮冬」按着門鈴,門裏靜悄悄的。盛春成砰砰地敲着門,隔壁的門打開了,出來一個女的,問他:榚
「你找誰?」盛春成看着她,突然覺得自己連說話的功能好像都失去了,他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你不知道他們家發生什麼事情?」那個女的繼續問。盛春成呆呆地看着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呆呆地盯着她看,兩眼一片的茫然。
「晦氣!」那個女的罵了一聲,接着又罵:「神經病!」然後把門砰地一聲砸上。
盛春成繼續按了按門鈴,門裏還是靜悄悄的。榚盛春成背靠着門,身體滑了下去,他在蘭姐家門口坐了下來。
他最後是被兩個保安,一左一右地攙扶着,也可以說是架着帶下了樓,一直帶到小區門口,才放開了他。
站在小區門口的太陽底下,盛春成清醒了一下,這才想起,他的車還停在小區里。
不過他沒有走回小區,而是走向了馬路對面,沿着一條小路上了坡,走到江堤上。
他在大太陽下,沿着江堤疾走,他有一個強烈的念頭,他覺得蘭姐應該就在哪一片樹蔭下。
他覺得蘭姐會坐在樹蔭里的椅子上,閉着眼睛,陽光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把一塊塊方磚都曬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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