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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靜齋內,午後陽光灑在藤椅上,仿佛要將其點燃。
季平安笑着道:「你們是今第三波詢問我這個問題的人。」
等他簡單解釋後,裴氏母女頓時露出擔憂的神色。
尤其是李湘君,這位裴氏主母當初也是目睹了禪院事件,後來才知曉,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對佛門的供奉與尊敬毀了給稀巴爛。
這時候自是一陣關切,同仇敵愾。
季平安微笑道謝,並詢問了「老家主」的情況。
得知裴武舉自當日自己點撥後,雖尚未突破觀境,但瘋癲頑疾明顯減輕,又叮囑了幾句,裴氏母女才千恩萬謝離開。
等人走了,初代神皇從牆根站起來,大咧咧走過來,眉飛色舞:
「這對母女花又是怎麼回事?我可看的清楚,其對你格外關心。」
季平安懶得搭理他,:
「那是三娘的後人。」
嘁,假正經……神皇撇撇嘴,進入正題:
「情況如何?」
季平安將與辛瑤光的對話複述了一番,神皇皺眉道:
「你真打算應戰?」
「若只是我自己,當然懶得動,但涉及欽監聲譽,總不能不管。」季平安嘆了口氣:
「況且,我也想看清楚佛門重生者的來頭。」
神皇「恩」了聲,道:
「只怕那幫禿驢來者不善,對了,你那大弟子怎麼?」
季平安笑了笑,含糊道:
「沒有阻攔,自然便是贊同的。」
神皇盯着他看了幾息,拍拍屁股起身,罵罵咧咧:
「這幫星官都和你一個模子摳出來的,話雲山霧罩,算了,你自己心中有數就好,我不管你了。」
老樹下,季平安哈哈一笑,悠然躺在藤椅上,閉上了雙眼。
右手搭在扶手上有節奏地敲擊,進入修行冥想狀態。
任憑秋風掃過,頭頂泛黃的秋葉落下,氣息渾然與地融為一體。
接下來幾日,餘杭城內,關於「鬥法」的消息可謂甚囂塵上,迅速躥升話題頂流,接頭巷尾議論聲不絕於耳。
繼道門表達應戰後,報紙上原本稍顯含糊的消息,也清晰起來。
只是幾的功夫,城內百姓都知道,佛門將派出佛子、佛女,與道門聖女和欽監「才星官」鬥法。
對於俞漁和季平安,江南百姓自神都大賞後,也都略有耳聞,卻直到此刻,才知道兩人竟來了餘杭城。
一時間,議論聲四起。
起初三日,整體還是認為佛門必敗,百姓們摩拳擦掌,期待能觀摩到一場稀罕的熱鬧。
畢竟相比於神都,江南地界的確更少有這般仙人鬥法的大場面。
但從第四日起,輿論突然扭轉。
仿佛毫無預兆的,城內出現了大量的,鼓吹佛門強大,論證大周必敗的言論。
言辭有鼻子有眼,且滲透傳播力極強,導致大批民眾倒戈,雖不至於支持佛門,但獲勝的信心卻被動搖。
「公子,這是今日的報紙,我此前去市井中看,已經出現了大量擔憂的聲音,相當多的百姓被佛門唬住了,對這場鬥法態度擔憂。」
清晨。
黃賀將新出爐的報紙遞給季平安,表情憂慮地。
躺在藤椅上的季平安展開報紙掃了眼,旋即輕輕一笑:
「我知道了。」
見黃賀欲言又止,季平安搖搖頭解釋道:
「佛門憋了幾百年,始終不敢越過關山一步,如今終於打算以這場鬥法宣告北擴,那自然會不遺餘力宣傳,而朝廷在江南的掌控力又不夠,有如今的輿論並不意外。
但你終究要知道啊,百姓們對修行並不了解,被這些輿論一吹,便自然昏了頭,但只要我們最終獲勝,那這一切的宣傳,自然煙消雲散。」
可是咱們真的能穩贏嗎?
黃賀張了張嘴,終究將這句話咽了下去。
心想:
就算是道門都不敢篤定能贏吧,公子您哪裏來的信心?
到鄰五,第六,輿論繼續發酵,城中的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
非但是普通百姓,就連城內的江湖勢力,包括江棠、機老熱修行者,也都將視線投注而來。
心中對鬥法的結果並不樂觀。
若百姓們因為無知,往往會盲目樂觀或悲觀,那城中的修行者們,則是基於理智的判斷。
「佛門隱忍幾百年,如今終於露出獠牙,此番高調宣佈鬥法,必然有十足的信心,否則豈會如此?
那季司辰雖同為驕,但也只是春夏時,神都大賞中嶄露頭角罷了,至於那道門聖女,更是還輸給了季司辰……
二人倉促應戰,缺乏磨合,而佛子佛女卻顯然早有準備,此戰依我看來,着實並不樂觀。」
某座酒樓內,本地江湖人舉例熱議,一名江湖修士放下酒杯,搖頭表態,引起了大批人附議。
「我看未必吧,若是毫無勝算,道門和欽監豈會幹脆應戰?這等大事,底下的人不可能做主,必然是經過道門掌教與欽監高層首肯。」有人道。
「如此來,勝負着實不好……唉,這九州江湖近來究竟是怎麼了,從入夏後便風波不斷,剛聽聞大澤派被滅,那四聖教派隱遁,如今佛門又高調宣戰……時局亂矣。」
有人感慨。
而類似的討論,逐漸在各個角落瀰漫。
而就在人們熱切討論的時候,餘杭城內某座清冷的宅子鄭
一間房門緊閉的臥室內。
季平安翻身躺在床榻上,一滴滴汗珠均勻覆蓋在肌膚之上,他仰頭望着青紗帳,怔怔出神。
旁邊。
雪姬艱難地側過身子,痴痴地望着他。
一頭烏黑的長髮被汗水打濕成一綹綹,黏連在額頭上,青絲披灑下,眼眸明亮粲然。
二人輕輕呼吸,許久後,雪姬忽然道:
「明日就是鬥法的日子了,城中如今都在議論。」
季平安有些好笑地:
「消息已經傳到你這裏了?都什麼?不會也都是唱衰吧。」
雪姬搖了搖頭,輕聲道:
「倒也還好,兩種聲音都有,但總歸是擔心的居多。」
季平安看着她,忽然眨眼道:
「你覺得呢?」
雪姬定定看着他黑亮的眸子,脫口道:
「我自然信你,只是……」
季平安笑了笑:
「既然信,就不要只是。」
雪姬有點委屈地道:
「但你終究還遠沒有恢復到當初的境界,還是要謹慎些才對,我對佛門雖然不了解,但也知道那幫禿驢遠沒有在百姓間留下的印象那般好……況且,明就是鬥法的日子了,可你這兩還有心思往我這邊跑。」
季平安道:
「之前答應過你,要時常過來。你不願意?」
雪姬臉一紅,這名在外人面前言語譏諷難聽,殺人不眨眼的魔女每次在季平安身旁,總是與平常模樣大相徑庭,頗具女兒情態。這時候聲道:
「可是這般…會不會耽誤…」
季平安笑着震蕩氣海,令靈素擴散,下一秒,雪姬感應了下,驚訝地瞪大美眸:
「你快破境了?」
「還差一點點,」季平安認真道,「想要在這場鬥法中更穩妥,破境會更穩妥。」
「嗯。」雪姬輕輕點頭,眼神崇拜。
這時候,窗外沙沙有雨落下,遮蔽了房間中的一切聲響。
第七清晨。
裴氏大宅,一大早,府內下人們就已忙碌起來,準備馬車,帶上一應器具。
「吱呀。」
當裴秋葦在丫鬟服侍下梳妝完畢,換上衣衫,推開房門後,給迎面的涼風吹得打了個哆嗦。
昨夜城中下了一陣秋雨,不大,亮前就已停了。
只是步入秋季後,所謂一場秋雨一場寒,氣溫明顯降低許多。
裴秋葦站在門口,只見庭院中草木已呈衰敗之意。
由石磚鋪成的路面上被雨水打濕,一片片泛黃的秋葉落在地上,被雨水黏粘在石板上。
空中也略顯昏暗,一輪太陽慘澹地掛在上。
「二姐,二姐!」
遠處一陣呼喊聲由遠及近,臉蛋圓潤,模樣喜慶,穿着一件略顯厚實的長衫的三公子裴錢興奮地跑過來。
身後還跟着護衛鐵砂。
自從三黃縣回來後,裴錢也的確成長了許多。
雖然性格仍舊難免有着這個年齡段的少年的輕佻,但練劍的確更加刻苦。
這一切也令裴秋葦頗為欣慰,感覺不成器的弟弟終於長大了。
「慢些走,日後你是要繼承裴氏家主的人,怎可如此毛躁?」
裴秋葦習慣性批評,走過去,貼心地抬起雙手,替裴錢整理了下領口。
裴錢乖乖站着,任憑姐姐擺弄,心中自是開心的。
李湘君求子失敗後,考慮到一時半刻丈夫難以重振雄風,只能重新將希望寄托在這個不成器的兒子身上。
裴錢雖憨直,但畢竟不蠢,自然感受的到,這會忍不住道:
「二姐,快些出門,今日可是鬥法的日子,若是錯過了時辰,找不到好位子多遺憾。」
裴秋葦翻了個白眼,用蔥白的手指戳了戳他的額頭,埋怨道:
「時辰還早,母親還沒出來呢,況且,位子早已派下人去佔了,有什麼可擔心?」
裴錢一個勁憨笑。
姐弟二人一同沿着走廊,去接了同樣梳洗完畢的李湘君。
母子三人簡單吃了飯,這才一同走出大宅,乘坐上馬車,在一眾家丁護衛下,浩浩蕩蕩,朝鬥法所在地趕去。
鬥法之地,名為「十里長亭」。
實際上,卻是在城內秦淮河段上的某處「名勝古蹟」的代稱,並非真正的「長亭」。
所謂的十里,也是秦淮河的河段計量劃分。
母子三人乘坐馬車,沿着河岸前行,一路只覺人流漸漸密集,等臨近到霖方,人頭就儼然望不到邊了。
此次大事,堪稱餘杭城百年難遇的熱鬧,吸引觀眾無數。
這也是佛門選在這裏,而不是雲林禪院,或者錢塘城的原因。
為了避免發生衝突,餘杭知府早幾日便封鎖了這處河段,如今更命佩刀的衙役扛着官府的旗幟,拉開一條警戒線,將人群阻攔在外。
至於裏頭,則是留給城中各方勢力,權貴富戶的。
裴氏身為第一大族,早早佔據了岸邊一塊極好的位置。
這會直接從衙役封鎖線穿過,進入其鄭
只看到城中不少權貴已經提前抵達。
大都有家丁背着桌椅,攜帶瓜果等擺開,甚至有擔心下雨,搭起簡易涼棚的。
「裴夫人,您也來了。」
人群中,餘杭隱官宋清廉站起身,朝李湘君招呼。
以西山書院的秋山長為首的一眾讀書人也在旁邊,亦紛紛起身相迎。
按理,女眷往往不會公開露面,但裴氏家主養傷,今日偏生又是季平安鬥法。
考慮到裴氏與季平安的關係,李湘君思忖,若自己不到場,未免顯得不夠尊重。
故而才前來。
這會與一眾錢塘權貴頷首致意,這才與兒女在河岸涼棚下坐下。
抬目望去,只見秦淮河煙波浩渺,秋風颯颯,吹起湖面灰色褶皺。
河岸往裏,延伸出一塊凸出的陸地,平鋪着石板,形成了一片廣場。
而在廣場盡頭,也是毗鄰河面的地方,則佇立着一座巨大的八角亭子,古韻盎然,乃是前朝古建築,也是「十里長亭」的標誌物。
此刻,這片廣場上同樣擺下幾片坐席,分別對應三清觀、雲林禪院、陰陽學宮,以及雲槐書院的一群書生。
李湘君抬頭望去,沒有在陰陽學宮那片坐席找到季平安,也不見監正,只看到以「學宮學正」為首的,本地的一群陰陽人。
「季司辰還沒到嗎?」李湘君詫異。
滿臉書卷氣的裴秋葦坐姿端莊,細聲細氣道:
「許是還沒來,時辰還早,或在準備也不一定。」
裴錢一副興奮神態,指着書院一群人激動道:
「娘,二姐,你們看,那就是雲槐書院的劍師,為首的兩個曾經也在神都大賞中與我相交莫逆……」
裴氏母女齊齊翻了個白眼,默不作聲,懶得聽裴錢的吹噓。
「書院的人果然也來了。」
裴氏的涼棚旁,赫然是官府所在,此刻,夜紅翎同樣將目光投向秦樂游等人,微微挑眉。
她旁邊,赫然正襟危坐着餘杭知府,作為本地朝廷最高官員,他自然要代表大周在場,這時候也望過去,道:「是那群參與大澤派覆滅之事的書生?」
本章被關了黑屋,所以之前沒放出來,好在是鋪墊,對劇情連貫性影響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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