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剛準備解釋眼下之事,吳長老卻率先問道:「那陸隱可在城中?」
兩人同時搖頭,其中一人道:「不知,我二人進城之後,並未發現他的蹤跡。」
吳長老微微點頭,隨即取出一物,接着雙手結印,而他則是閉上雙眼。
那是一方寶鏡,將神識注入其中,竟是可以感知整個泗水城的一切,整個泗水城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竟是都在那寶鏡中呈現出來,其中就包括那叫陸隱的少年,以及他身邊帶着的小乞丐
半晌後,吳長老他睜開雙眼,冷笑道:「小傢伙,這次你可跑不掉了。」
說完對着兩名大河門弟子道:「我去斬殺此子,你二人將這孩子帶回宗門。」
兩人眉頭一皺,其中一人問道:「將他帶回宗門?」
正要離開的吳長老點頭解釋道:「這孩子天賦不俗,殺了着實可惜,倒不如帶回宗門培養。」
「可他的父母」
吳長老看着那孩子,打斷道:「仙道無情,父母之情又算得了什麼。再說了,他今後就算真想報仇,憑他一人,能撼動大河門?那他今後就只能將這份仇恨轉移到陸隱身上。實在不行,就稍微費點功夫,改掉他這段記憶。」
兩名大河門弟子同時點頭,然後溜須拍馬,無非就是吳長老神機妙算,運籌帷幄啥的。
泗水城一個僻靜之地,還是那間破廟。
陸隱正盤膝而坐,運轉體內功法,吸收那些靈寶丹藥。
這兩天在泗水城釣魚,收穫不小,短短三天時間,他的境界已經穩固在鍊氣境的凝氣期,距離化氣只差一個契機。
也正是這種豐厚的收穫,讓陸隱有些上癮,但此刻,他已經決定離開。
現如今他的目的幾乎已經達到,在外的大河門弟子必然都在往泗水城趕,若是再不離開,必然會被堵在泗水城,而且今天一整個上午,他內心總有種莫名的、強烈的不安。
陸隱看着那小丫頭,不由得為難起來。
帶着她,肯定多有不便,畢竟他是在逃命;可將她留在泗水城,很難保證大河門不會將怒火發泄在她身上,就算大河門放過她,她今後在這泗水城也很難生存。
他陸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跟他陸隱扯上關係的人自然也不例外
「陸隱小兒,速速出來受死!」
就在陸隱左右為難之際,一個聲音響起,振聾發聵。
伴隨着聲音而來的,是一股強大而恐怖的氣勢,將陸隱完全籠罩,讓他覺得呼吸都很困難。
陸隱臉色瞬間蒼白如紙,不及多想,急忙運轉功法,抵禦那股可怕的威壓,接着拉起小乞丐,破門而出,躥入一旁的巷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破廟上空,大河門吳長老憑空而立,仙風道骨。
陸隱逃走,他似乎並不着急,面帶戲謔的笑容。
一名鍊氣境修士,遇上入微境強者,確實只有逃的份。但一名鍊氣境修士,又怎麼可能逃得出一位入微境強者的手掌心?
等陸隱逃得差不多之後,這位吳長老才慢悠悠地追了上去,接着一抬手,下方一條街道直接炸開,塵埃四起。
陸隱抱着小乞丐自塵埃中翻滾出來,狼狽至極。
吳長老依舊凌空而立,並沒有繼續出手,而是看着陸隱和那小乞丐繼續逃進另一條巷子中。
貓抓到老鼠,一般不會立刻就吃掉,而是刻意讓老鼠逃走,然後再抓回來,等貓玩夠了,老鼠也已經徹底絕望,不再逃離,這個時候,貓才會將老鼠吃掉。
吳長老不是貓,卻很享受這種貓捉老鼠的樂趣。
很快,又有一條街道被炸開,陸隱也直接被炸飛出去,而且身上出現了不少傷痕,但他卻將小乞丐死死的護在懷中。
落地之後,他借勢順着地面一滾,再次消失。
就這樣,陸隱不停地逃跑,然後被吳長老一次次揪出來,身上的傷勢也越來越重。
在這場追逐中,不斷有街道化為塵埃,至於會不會有人受到波及,陸隱無暇理會,吳長老也毫不在乎。
恐懼,驚慌,迷茫,無助各種複雜的情感,瀰漫在陸隱心頭。
他已經拼盡全力,卻根本無法擺脫對方,對方只要願意,隨時都能將他揪出來,同理,對方若想殺他,隨時都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陸隱怎麼都沒想到,這次在泗水城伏殺大河門弟子,竟會引來一位入微境強者,否則他斷不會在這泗水城停留,早在三日前就已經離開。
以他現在的實力,就算是面對融通境修士,也有生還的機會,可現在面對的是一名入微境強者,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才能擺脫。
除了認命,除了等死,他已經沒有別的路可走,也沒有別的任何可能。
所以再次被對方追上之後,陸隱便不再選擇逃跑,而是站在街道中央,仰頭望着凌空而立的入微境強者。
與其被人戲耍,倒不如主動出擊,尋找機會。
他現在只能賭,賭對方不會真的取他性命,只要活着,就有機會。
「怕嗎?」
陸隱突然問道。
小乞丐一愣,隨即搖了搖頭,應該是擔心陸隱看不到,便補充道:「不怕。」
只是她的聲音卻有些顫抖。
「這一次,可能真的要死了。」
陸隱幽幽說着,握住從衣袖中劃出的短刃,接着道:「他的目標是我,待會他出手之後,你向着那邊的巷子跑,能跑多遠跑多遠,千萬不要回頭。」
小丫頭一個勁搖頭,而這個時候,凌空而立的吳長老已經出手,一柄飛劍直接向着陸隱衝擊而來。
陸隱左手將小丫頭一把推開,右手握着的短刃則是擋在身前。
「叮!」
飛劍撞在短刃之上,發出一聲精鐵撞擊聲響,火星四濺。
陸隱只覺得整個手臂瞬間失去知覺,接着一股山嶽一般的力量作用在自己身上,將他身體直接向後掀飛出去,而他手中的短刃當場粉碎,無數碎片直接扎入他都胸膛之中,鮮血飛濺。
陸隱摔在地上,竟是再難起身。
陸隱現在可以斷定,對方並不想取他性命,否則他現在絕不可能還喘氣。
這樣即便落在對方手中,也不是沒有機會,畢竟能夠近身,就是最好的機會。
吳長老緩緩落在街道之上,同時抬手往下一壓,正準備掙扎着爬起來的陸隱瞬間背負山嶽一般,身體死死地貼着地面,就好像要將他整個碾碎一般。
先前被陸隱推出去的小丫頭這個時候突然跑過來,只可惜還未靠近,就被吳長老大袖一揮,再次飛了出去,摔在地上後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吳長老緩步走向陸隱,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陸隱的後背,每一步都有可怕的威壓疊加。
這一刻,陸隱才在真正意識到境界上存在着的巨大差距,這種差距直接抹殺了他所有的僥倖。
他內心滿是不甘,可施加在他身上的威壓,卻讓他動彈不得,甚至於連呼吸都是奢望。
「一個鍊氣境小子,卻殺了我大河門這麼多傑出弟子,以至於讓我這個入微境親自出手,換做別人,老夫定將其挫骨揚灰,但你」
吳長老一邊前行一邊開口,只是話說到一半之後,不再往下,而是一抬手,撤掉鎮壓在陸隱身上的氣勢,但很快又有新的氣勢將陸隱束縛起來,一樣讓他動彈不得,但總算恢復了呼吸。
也不見吳長老有什麼動作,陸隱的身體便自行離開地面,向着吳長老靠近。
吳長老一揮手,那小乞丐竟是也飛了過來,只是此刻儼然已經昏迷。
陸隱內心苦澀,也徹底放棄了所有想法。
可就在這時,他的身體卻陡然一沉,竟是擺脫了這位吳長老的控制,向前飄了出去。
街道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看不出具體年紀,一身青灰色道袍,背後背着一柄長劍,一看就不是凡物。
陸隱和小乞丐就這麼像這次人飄去,一左一右停在他的身邊。
「此二人貧道就帶走了。」
道人微微一笑,言語平靜。
「狂妄!」
吳長老冷哼一聲,祭出飛劍,向着正欲離去的道人殺出。
「滾!」
那道人依舊語氣平淡,但吳長老那把飛劍卻像是撞到了一股無形的屏障一般,直接反彈回去。
吳長老似乎也沒想到此人功力如此深厚,握住反彈回來的長劍,雙手飛快掐訣,正是大河門最強術法之一的大河劍法。
隨着他劍訣完成,只見漫天劍芒,然後如同洶湧澎湃的江河之水一般向着那道人席捲而去。
那道人屈指一彈,漫天劍芒瞬間消散,帶動劍芒的飛劍更是當場崩碎,操縱飛劍的吳長老則是一口鮮血噴出!
「通玄境強者!」
吳長老驚呼一聲,眼神中有崇敬也有畏懼。
「現在貧道可以走了吧?」
道人詢問,語氣一如既往。
吳長老抱拳行了一禮,道:「此子殺我大河門弟子無數,掌門下令要將其帶回,還請前輩能給大河門一個面子,將此子」
話沒說完,那道人便打斷道:「大河門算個屁!」
吳長老愕然,臉色難看,接着道:「前輩確實很強,但我大河門背後,亦有強者。前輩今日若將此子帶走,得罪的可不僅僅是大河門,還有天劍山。」
那道人撇嘴道:「不是看在天劍山的面子,你此刻焉能說話?不過你若繼續糾纏,我不介意試試天劍山的劍,但你覺得天劍山會為了你,跟玄陽道宮翻臉?」
吳長老一臉匪夷所思的看着對方,然後轉身離開,不敢有片刻停留。
陸隱看着這一切,內心翻江倒海。
一名入微境強者,在這道人面前竟是毫無還手之力,原本已是絕境的他,竟是絕處逢生。
不過陸隱卻沒有一點劫後餘生的喜悅,相反地,一種更大的擔憂籠罩在他心頭。
他有種感覺,落在這道人手中,比落在那位吳長老手中還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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