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早婚 4 4

    向凝覺着,溫慫包做不到以綠帽還綠帽。

    她是那種,自己吃點小虧無所吊謂的人。

    向凝記得有一次。

    高中開學分發課本,溫綰前桌分到的課本卷邊破損了。

    前桌默默不敢吭聲,溫綰熱情洋溢把自己的換給她用着,然後找老師調新的。

    卷邊不影響閱讀,老師沒答應調換,溫綰悶頭吃了這小虧就算了。

    虧吃了,不過多了個前桌這個朋友,也就是高中三年融入她們閨蜜兩圈子的王佳依。

    根據蝴蝶效應。

    這不僅僅吃點小虧,還給自己招了個禍害。

    …

    去同學聚會前一小時。

    溫綰還在加班。

    有時候氣象預測錯誤,稿子需要重寫,一加班就是幾個小時。

    等被向凝拎去同學聚會時,溫綰多了兩個淺淡的黑眼圈和打工仔死灰似的表情。

    衣服嘛,灰白色小西服,菘藍襯衫,褲長及鞋。

    向凝:「你是去應聘嗎?」

    「怎麼了?」

    溫綰低頭掃量,有何不妥。

    「你現在是個離異小富婆誒,celine loewe呢?穿三位數的衣服,你是想把錢留給下輩子再花嗎?」

    向凝真怕——

    她一坐男生旁邊。

    男生以為。

    她是想主持節目。

    在向凝一番添油加醋的勸說之後,兩人拐了一趟商場,給溫綰捎一身黑絲絨後媽裙,外披小羊絨。

    鴉羽般烏髮稠密垂腰,臉蛋清冷嬌麗,脖頸綁了同色小細帶,裙擺不多不少到膝蓋下,半開叉,纖穠合度的小腿若隱若現。

    五官清純,身材火辣,冷艷和妖嬈結合。

    美絕了。

    這才是美人該有的模樣,而非一成不變,素淨寡淡。

    不巧,聚會酒店就是溫綰上上月前捉姦的那家。

    江景程是這裏的貴賓會員,應該沒少來。

    她們去的偏遲了些,該入座的都坐了,西竹雅廳,中式大圓桌。

    這家上了星,消費不低,來之前向凝提過,不用aa,有老闆買單。

    剛進去,溫綰不小心被一小孩撞上。

    險些以為自己來錯地方。

    直到一個模樣還算熟悉的女同學忙不迭過來抱起孩子,「都說了不要亂跑,過來!」

    時隔多年不見,歲月流逝。

    不少女同學,都生娃了。

    男同學的頭,也禿了。

    大家或生疏或熟絡,偶爾提起生意上的事,藉以前的同學情分幫襯。

    做微商和保險的想要擴列。

    帶孩子的寶媽一門心思在寶寶身上。

    負責活躍氣氛的男同學看到門口的靚姐,熱情洋溢過來迎接:「哎呀,這不是我們以前的班花嗎?溫綰同學。」

    從小漂亮到大的人。

    到哪都是吸睛的點。

    何況,她今晚穿了極其亮眼的後媽裙,妖嬈風情感拉滿。

    「班花怎麼一個人過來的?江景程呢?」同學們嬉笑。

    早在很久前,溫綰的名字就和江景程綁一起了。

    昔日同學見面,溫綰仿佛回到曾經的校園時光。

    他們都在。

    他也在。

    只不過遲到了。

    再等些時候,就會從門口進來,路過她桌邊,說一句「老婆早上好」。

    歡聲笑語中,溫綰的指尖不知不覺扣着掌心,恍如隔世。

    向凝大搖大擺拉着人找座位坐下,「人家江總天天工作忙得要死,想見他一面,難哦。」

    「真的嗎?他們兩個還在一起嗎?感情這麼好。」有人問。

    向凝想幫溫綰挽尊,昂首挺胸:「好啊,十年的感情,能不好嗎?」

    話音剛落。

    兩個門童將大門打開。

    一身黑色西裝的江景程和王佳依並排走來,宛如一對正在趕往禮堂結婚的一對璧人,步伐款款優雅。

    全場同學譁然,擠眉弄眼,面面相覷。

    這是什麼情況。

    江景程向來不會出席這些浪費時間的場合。

    何況,帶着女伴。

    挽着他一起出現的王佳依笑容溫和明媚,抬起手向在座的同學們揮了揮,「大家好久不見。」

    「好,好久不見啊,這不是我們班長王佳依嗎。」

    不知誰踉踉蹌蹌接一句。

    這就尷尬了。

    剛剛還說江景程和溫綰感情好,人家轉頭就牽新女友過來。

    怪不得沒一起來。

    原來早就分開了。

    最詭異的是,同學們沒記錯的話,班長和班花還是好朋友?

    三人一台戲。

    好在西竹廳共設三桌,江景程和王佳依,沒有和溫綰她們一桌。

    入座之前,江景程說了一句:「今天我買單,煙酒你們盡情隨意。」

    「不愧是江總,就是大氣。」男同學立刻巴結。

    「江總,這位是嫂子吧?嫂子好啊。」

    早就不同於高中時灰頭撲面的樣子。

    王佳依打扮尤為出眾。

    一身昂貴名牌,奢侈珠寶,盤了一個優雅的髮髻,她作出貴太太的嬌羞態:「別這樣叫我,我不太習慣,叫名字和班長都行。」

    聽着那茶里茶氣的聲音。

    還有那時不時撫摸肚子炫耀自己有崽的樣子。

    向凝忍不住罵:「她當然不習慣了,因為之前都沒人叫過。」

    看他們招搖過市,向凝越發咽不下這口氣。

    本想給溫綰尋個男人綠一綠。

    結果江景程的好友中,只有湯武來了,其他的都沒在安城,應該不會來了。

    向凝計劃泡湯,溫綰卻鬆口氣,安心吃菜。

    旁邊坐着的是一個大嗓門的女同學,正聲情並茂講述她前幾天發生的事。

    「媽的,男人真不是個東西,上上月我老公出軌被我發現了。」

    「那小三還是我好朋友,真是防火防盜防閨蜜。」

    「氣得我當場把她的衣服給扒了,一巴掌拍到醫院裏。」

    前面的經歷和溫綰有異曲同工之妙。

    只是結果,被打住院的人,是她。

    溫綰用筷子戳了只螃蟹,不經意間察覺到旁邊向凝的眼色。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向凝恨鐵不成鋼,「那天你就應該和她一樣,扒了王佳依一層皮。」

    「然後呢,和咱們同學一樣,被拘留十五天?」

    女同學揮揮灑灑講那麼多,不是炫耀的。

    而是。

    讓大家採取正確辦法抓小三,別弄得和她一樣被小□□告一手,去警局喝茶。

    「反正很多事情上,你太被動了。」向凝嘆息,「總喜歡吃虧。」

    現在離婚。

    反而成全了那對狗男女。

    溫慫包端起左手邊的玻璃杯,毫無知覺地抿完裏面的酒。

    很辣。

    她不擅長喝酒。

    遇到非喝不可的應酬,也是用雪碧矇混過關的。

    有男同學藉機過來搭訕。

    「溫綰同學,我有句話一直想和你說,其實我高中時就喜歡你了,但當時你和江景程太要好了」

    心意是誠懇的。

    就是時機不對。

    又過來在累累傷痕上,添一把刀。

    當時他們那麼要好。

    怎麼就分開了呢。

    他那麼低調的人,卻還帶她的朋友,過來參加同學聚會,就為了宣誓主權嗎。

    「謝謝。」溫綰乾巴巴磕出這麼一句,和男同學碰杯,一飲而盡。

    這次聚會,她不該來的。

    他兄弟沒撩到。


    自己反而成笑柄。

    biubiu——

    一道突如其來的水槍聲傳來,緊接着,溫綰衣服的領口浸濕一大片。

    再看,對面的小孩,正拿着水槍到處嬉戲。

    「你這孩子能不能安靜點。」寶媽忙勸慰,「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

    溫綰低頭看着領口的濕潤,冰冷徹骨。

    心都跟着涼了。

    她很想。

    把一桌的菜都掀了,爬上去挑個霹靂舞,搶過那小孩的水槍,對着所有人都掃射一遍。

    毀滅吧,人類。

    可她只是想想。

    說了句「沒關係」。

    然後去洗手間整理。

    像只受了傷只能自己舔毛的流浪狗。

    她沒家了,沒有依靠了。

    成年人的世界,只能說一句「shit」後,再露八顆牙微笑。

    溫綰躲在洗手間的風乾機前,一遍又一遍吹着領口。

    不能哭。

    眼線不防水。

    隔壁的隔間,傳來嬉嬉笑笑聲。

    「我就說溫綰和江景程早就離婚了吧,老湯他們早就透露過,兩人不可能在一起的。」

    「就她悶性子,男人喜歡才怪呢。」

    「她不會以為自己今晚穿得騷一點,江景程就能回心轉意了吧。」

    「感覺王佳依和江景程更般配一些,溫綰太裝清高。」

    「小聲點,她不是來洗手間了嗎,不會聽見了吧。」

    說話間,就見門口堵着的人,正是臉蛋泛着醉意的酡紅,領口也被熱風吹紅,樣子狼狽不堪皮笑肉不笑的溫綰。

    幾個女同學噤聲。

    「沒事,你們繼續。」

    溫綰揉了揉耳朵。

    「我可以裝。」

    「聽不見。」

    …

    陌生的長廊。

    酒勁後發地上來。

    溫綰貼着牆壁前行。

    好暈。

    好晃。

    腦袋也疼。

    同學聚會上的酒,度數這麼大的嗎?

    她吸一口氣,心臟揪緊似的抽搐。

    喝醉酒原來是這種感覺,有意識又沒完全有意識。

    江景程第一次出軌的對象是個酒吧女,他說他喝醉了才亂來的,她信了。

    可喝得再醉,腦子卻還是有的。

    真的沒意識的話,他怎麼知道要去睡酒吧女,而不是睡男酒保。

    咔嚓一下。

    鞋跟似乎斷了。

    人倒霉的時候,喝水都會塞牙縫。

    拐角處,溫綰再試着踉蹌前行的時候,眼前一片重重的陰影落下。

    中調的檀木香撞入鼻尖。

    後面跟了道念叨的聲音:「白哥,我真搞不懂,這同學聚會其實完全沒必要過來吧,大老遠跑一趟,咱又沒有想見的人」

    李奎聲過半,拐角撞見一個女醉鬼後突然閉嘴了。

    讓他閉嘴的不單單是女醉鬼。

    而是他老闆的衣袖,被女醉鬼扯住。

    宋瀝白臂彎掛了件外套,單手隨意抄兜,穿的是件小眾牌的橄欖綠薄毛衣,袖口被醉鬼抓亂,顯露一截精壯手腕,和一塊richard mille的表。

    女醉鬼臉蛋微仰,酡紅似櫻桃,柔軟的唇瓣被細白的牙齒隱忍咬着。

    看得出來。

    她現在很苦惱。

    「這位不是——」李奎認出眼前的人兒,「江景程老婆,溫綰?」

    江景程三個字一出。

    宋瀝白看見抓着自己手腕的爪子,力道更深了些。

    沒有美甲,指尖生生沒過衣料。

    「不對」李奎似是想到什麼,「應該是前妻,聽老湯說,兩人不久前離婚了。」

    現在溫綰這狀態。

    是看到江景程後,沒管理好情緒嗎。

    難怪。

    兩人這麼多年感情,都是兄弟見證的恩愛,卻落了個這樣結果。

    很明顯地。

    在聽見離婚,幾個字,她又抽噎了聲。

    宋瀝白和李奎都是江景程的好友不錯。

    不過是高中時期了。

    大學後就不怎麼聯繫,最近也是因為宋瀝白回國回安城,公司發展方向和江景程貼合,於是又走近了些。

    按理說,兄弟的前妻喝醉,他們沒道理不管。

    也沒道理管。

    李奎就想拉着宋瀝白離開,但他的衣袖被女醉鬼抓得緊。

    她好像認出了他們,含含糊糊招呼:「老同學,好,好久不見」

    宋瀝白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眯了眯,語調閒散又輕淡,「好久不見。」

    溫綰站不穩腳跟,身子搖搖晃晃,「不好意思,我今天喝得有點多,走路不穩,你們能幫我扶一下」

    「扶你?」

    「扶一下地板嗎?」她誠懇解釋,「它晃得我頭好疼。」

    「」

    她不像在說笑。

    她半蹲在地上,兩手掌心撐地。

    真的試圖把地球扶正一些,好讓她,走路穩一點。

    扶着扶着,一個重心不穩。

    膝蓋砰地磕在地板上。

    李奎忍笑,「這還沒過年了咋還就磕上了。」

    身側,一記凌厲目光掃來,他閉上嘴,得,多管這閒事幹嘛。

    宋瀝白把外套和車鑰匙扔給他,「車開到門口。」

    「?」

    「回家。」

    李奎沒搞懂那爺是想自個兒回去還是送女醉鬼回去,稀里糊塗拿鑰匙走了。

    地上的女醉鬼意識不清楚,耳朵很靈光。

    聽到他們的對話。

    過年要壓歲錢的跪姿更低了低。

    頭髮披散,可憐兮兮得像個乞丐,「我不要回家我沒有家了」

    這個樣子。

    任何一大老爺們很難不心軟。

    宋瀝白微抿的薄唇動了動,安慰的話剛好卡在喉骨間。

    女醉鬼又絮絮叨叨補充:「但我有這家酒店頂層總統套房至尊vip房卡。」

    「」

    他垂眸看了眼尊敬的vip用戶,慢條斯理地問一句:「那送你上去休息?」

    溫綰點頭,試着站起來。

    撲通——

    又。

    要了一次壓歲錢。

    眼前的男人。

    不太紳士。

    沒伸手攙扶,更沒有公主抱她起來。

    她暈乎乎地搖了下腦袋,「我站不起來。」

    「嗯。」

    「」

    他還是沒有,攙扶她的意思。

    溫綰抬起晶瑩剔透的雙眸,浸過水似的純淨無害,盯他片刻。

    額頭忽然一重,栽他胸前。

    柔軟紅潤的面頰貼合男人的薄毛衣,悶聲悶氣地低哼。

    「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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