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後歸來 第4章 機鋒往來

    慈宮宮中，皇德太妃來的時候，正趕上皇上早朝回來，正陪着太后用膳。

    「真是不巧，打擾太后和皇上早膳倒是本宮的不是了。」皇德太妃進來慈寧宮，向着太后和皇上說道，嘴上雖然說着客氣的話但是態度卻異常的強硬。

    連城玦看來她放下了碗筷，眼神中好似有簇火苗在閃動般，幾次欲言又止，皇德太妃自然是知道連城玦想要問什麼，可偏偏就是裝沒看到不肯主動說出來。

    「自先帝駕崩皇德貴妃這還是頭一次來哀家的慈寧宮，不知老妹妹此次前來所為何事？」太后不再年輕的臉上雖然爬滿皺紋，卻不並顯老態，相反雍容華貴，貴氣逼人。

    「倒也沒甚大不了的事情，只是這段日子不時想到這些年跟咱們一起的姐妹們先後追隨先帝而去，如今這宮中只剩下我們老姐妹二人，你我老姐妹鬥了一輩子，到了如今這把年紀還有什麼是放不開的？今天老妹妹我到姐姐這慈寧宮來，一來是看看老姐姐，二來也是順便向老姐姐討個人情。」老太妃接着太后的話回答道。

    能在皇宮中坐到她二人如今這般地位，手段智謀自不必說，這說話打起機鋒來自是你來我往，言詞中唇槍舌劍於談笑之間，自非常人能比。

    連城玦聽到老妃之言心中若有所思，太后似是沒料到皇德太妃說話竟是這麼直，沉吟了片刻輕嘆一聲道：「誠如老妹妹所說，跟咱同時期的姐妹們如今卻只剩下你們老姐妹二人，深宮寂寞，如果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確實日子難過，也罷，既然老妹妹開了口，哀家就賣你這個人情，說吧是什麼事。」

    「若顏這丫頭跟我倒是挺投緣的，既然皇上不要不如就讓她在我承備宮中作個小宮女吧。」皇德太妃倒也不客氣，直接便向太后要人道。她絕口不提皇上已將其賜死，是她救了回來倒也避免了皇上的尤其和難堪。

    連城玦聽說蒼若顏已經被皇德太妃所救，不知為何心中竟是鬆了口氣。

    太后看了連城玦一眼，對着皇德太妃輕笑道：「我倒不知老太妃竟跟這個西靖女子這般投緣。」

    「大概是看其身世與本宮頗為相似有些感同身受吧，所以一看到這孩子本宮頗為歡喜，還望老姐姐成全。」皇德太妃輕笑道。

    「也罷，難得老妹妹開口，命掌管內務的太監登記造冊吧，從今以後這宮中便再沒有蒼顏皇后。」太后徑自開口說道。

    「如此就多謝老姐姐，臣妾就不打擾太后用膳了，就此告辭。」皇德太妃說罷起身告辭。

    直到皇德太妃的身影消失不見，太后才幽幽開口道：「皇兒，趙紅妝這麼大費周章為了保全那個西靖女真是合了她的眼緣麼？」

    連城玦聽到太后之言嘴角輕扯出一個冰冷的笑容來：「他們趙家如今式微，自從趙家老爺子告老還鄉之後趙家便再無人能擔起兵馬大元帥的重任，如今太妃娘娘花這麼心思保全蒼若顏如果兒臣所料不錯的話當是為了破陣十圖。」

    連城玦說到這裏想到那個神情舉止超然脫俗女子，心中莫名就起了一股煩燥之感。對於蒼若顏他一直是存了一份特殊的情感的，記得小時候看到父皇為了平衡朝堂上的勢力，將一個個臣子家的女兒娶進後宮，還要強迫自己做出恩愛的樣子雨露均沾，而母后人前強顏歡笑人後暗自垂淚更是深深刺激了他。

    在那個時候連城玦心中就暗暗發誓他的命運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絕不受外在的因素而妥協，像父皇那樣為了討好自己的臣子將一個個自己不愛的女人娶進宮無非是自己不夠強大而已。如果自己真的足夠強大，又有誰能威脅得了自己呢？

    他在強者的路上一路行來，也確實如他年少時所發的誓言那般，在一場場征戰中，他逐漸走向神壇。可是這個神話在他攻打西靖時頗滅了，與東離、南昭等國比起來西靖是最弱的，而他之所以最後一個攻打西靖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誰知在他心中以為是探囊取物般簡單的西靖竟是一塊最硬的骨頭，令他損兵折將不說，還差點讓他與帝位失之交臂！

    為此他不得不像他父皇那樣，拿自己的婚姻大事作為籌碼將那個阻在他皇圖霸業上的女子娶進了宮，他作出了曾經他最為不屑的事情，這個恥辱打在他身上無論他怎麼洗都無法洗掉，所以他在攻破了西靖之後，立馬就拿曾經那個令他平生第一次飽嘗失敗滋味的女子開刀，賜她一杯鳩酒完全是他一口惡氣作祟衝動之下作出的決定，拋開成見的因素其實連城玦內心對蒼若顏還是很佩服的。

    而他之所以最終仍舊將她賜死，不過是那個女子總是在他面前表現出一種超然寡淡的樣子，這讓連城玦心中認定她是在對他這個曾經敗於她手的人所表示的深深的不屑，所以連城玦不光憤然下了廢后詔書，同時還賜下了鳩酒。

    他要讓她明白如今他才是這個天下的主宰，她的生死不過在他一今之間。如果她但凡肯稍稍向他表示服軟，他也不會做得這麼絕，可那個孤傲的女子，寧可飲下鳩酒也不肯低頭她的頭，這讓連城玦心中有如火燒一般。

    連城玦突然覺得老太妃將蒼若顏救活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因為人有時候死反而是一種解脫，活着才是一種痛苦。思及此連城玦一絲冷笑浮現臉龐，他倒想看看，她能傲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