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睜睜看着狗追了他好遠的距離,我也聽到他的求救聲在整個巷子迴蕩。可我的耳朵好像失聲了一樣,什麼都聽不到,我的心也好像暫時被屏蔽,什麼也感受不到。
曾經是夫妻的人,曾經同床枕的人,居然當着我的面能說出這麼惡毒的話出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去想,該怎麼緩和自己了。
可也許也是放下太久,受過的傷太重,曾經得到了失望太多,所以讓我已經形成一種身體本能的麻木狀態,我沒有覺得心疼,只是隱隱有一點點堵。
趁着現在他不在,我開門進了屋。沒想到兒子就站在門口,背靠着門邊的牆站着,一隻手咬在嘴裏,不知在想什麼。
見到我後,他下意識抓住我褲腿。他平常很少這樣,眼裏有些驚恐的表情。
我進屋把門關上後,在他旁邊蹲下。我推測他應該是被林峰嚇到了,剛剛我在外面還和他吼了幾句,兒子應該都聽到了,不然他也不會這樣。
我單膝跪在地上一把將他摟入懷中,輕拍在他後背安撫:「寶寶,不怕,不怕啊,媽媽在。
你是不是聽到什麼了?嗯?」
「有壞人。」
他說。
「不怕,不是壞人,是媽媽以前認識的一個人,就是有點討厭,所以我讓小黃去追他了。小黃會把他趕跑的。
寶寶不用怕,小黃會保護我們的,媽媽也會保護你。別怕。」
「他敲門。」
我把他拉開,用手輕撫他的小臉,衝着他揚唇一笑。
「他是不是讓寶寶給他開門?」
「嗯。」
小傢伙點頭如搗蒜:「他說是爸爸。」
說到這兒他自己又瘋狂搖頭:「他不是,他不是爸爸。不是」
我用鼻子吸了口氣。
要是王偉現在在這兒肯定會很感慨,也很欣慰。因為這小子能分辨出他的聲音來。
「乖兒子。」我把手放在他臉上,輕輕捏了一下:「你覺得外面不是爸爸的聲音對不對?」
他瘋狂點頭。
「那就對了,爸爸和媽媽的聲音你能記得,是嗎?」
他又點頭。
我再把他拉入懷中,緊緊摟着,然後把他整個人抱着一塊從地上站起來,往牆邊剛買的一個小沙發走去。
抱着他一起落座。
「寶寶做得很好,以後如果媽媽出去忙了,家裏有吃的喝的,只要不是爸爸媽媽回來,一定不能開門,知道嗎?」
「嗯!」
「如果是爸爸媽媽讓你開門,你也要記得讓他到窗戶這兒看看,有些人會模仿人的聲音,你得看到人才決定。」
他似乎有些沒聽懂。
我壓着嗓子學着他平常說話的樣子,跟他演示了一遍。雖然學得不完全像,但他聽懂了。
還呲着嘴樂。
跟我抱着頭笑出聲來。
「寶寶知道了。mua!」
他在我臉上親了一下:「爸爸媽媽有鑰匙,不用寶寶開門。」
我聞聲,對他投去肯定和讚許的目光:「對,爸爸媽媽有鑰匙,不需要寶寶給我們開門。要讓寶寶開門的人都是壞人。寶寶不能開,而且,遇到這種情況,寶寶要第一時間藏起來,然後用電話給媽媽和爸爸打電話,首先給媽媽打電話。
那媽媽一定會騎着風火輪趕來找你。知道嗎?」
「好。媽媽,風火輪…是?」
我把他在懷裏換了個方向抱着,在面前擺着的一張茶几桌上找出一個小車的玩具,和他解釋:「風火輪就像這個車子的輪子一樣,人可以踩在上面。是一個,一個動畫片裏面的人物專用的道具,媽媽把這個動畫片找出來給你看看好不好?」
「好。」
後來小傢伙就自個兒坐在沙發看放在茶几上的平板,看哪吒。
我從窗口眺望一眼外面,沒有別的動靜,看冰箱裏還剩下一些菜品,於是打消再去買菜的念頭,打算做一個土豆豆角燜飯,我和兒子都喜歡吃。
還有之前做的酸菜。
再炒一個肉末豌豆米。
簡單一菜一湯,再配上土豆豆角燜飯,足夠我們娘倆兒飽肚了。
小黃大概是在20分鐘後回來的,他在外面叫,兒子也在沙發上扒着窗戶一邊看外邊,一邊手舞足蹈地叫我。
「媽媽,媽媽,黃」
「小黃回來了是不是?」
他瘋狂點頭。
「好,媽媽這就給它開門。」
外面已經沒有林峰的身影,估計被小黃趕得遠遠的了,我也不在乎他是否被小黃咬了,既然他都那麼無情,也別怪我無義。
他既然敢這麼說我,就要接受相應的懲罰。必須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點代價,以後才不敢再胡作非為!
「乖,去和寶寶玩,一會兒做好飯咱們就可以吃了。去吧!」
小黃搖着尾巴去沙發陪我兒子去了,我把門關上,再把灶台這邊的窗戶打開通風。
後來門外又有人敲門,我還有點懵,心頭一跳,心想該不會是林峰又回來了吧??
沒想到這次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媽媽,姨姨~~」
我跟他說碰到女生都叫阿姨。聞聲,我衝着他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關小火讓飯繼續燜着。
「誰呀?」
我走到門邊,握着門把手問。又從貓眼兒往外看。
沒想到過來敲門的居然是當時兒子動手術住院時,和我們同一間病房最邊上的一個大姐陳英。
我有點驚訝。
在她開口回應之前就開了門。
「姐,怎麼是你?」
「…雲煙,真的是你?」
我們倆幾乎同時開口問對方,聲音一出,短暫的反應後皆是一笑。
陳英:「我是聽人說你住在這兒,然後一路問着找過來的,心想着過來碰一碰,看看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雲煙。沒想到真的是你。」
「大姐,先進來吧,進來再說!」
「唉,好。」
我把她邀請進屋,順勢又把門給關上了。她對我這個舉動表現出疑惑來。
我也沒跟她兜圈,把今天早上才發生的事兒和她說了。她表示明白。
只握着我手說:「這樣也好,什麼都防着一點,總比突發狀況後沒辦法收拾殘局好。」
「是的。大姐,你先坐!
兒子,叫大姨。」
「哎呀,這小寶貝兒一下子就長這麼高了?之前看着還這麼點兒呢!」陳英比了個高度,說:「來來來,讓大姨好好看看。
哎呀,這張小臉的可俊俏,像你媽媽一樣!等以後長大了也是個一等一的大帥哥,你媽媽之前的辛苦也算是沒白費。」
我給陳英倒茶過來。
她已經把我兒子抱在她懷裏了,兒子略顯不適,但估計看我和陳英說話都是笑臉,還客客氣氣的,所以也還配合,安安靜靜的坐在陳英懷裏。
「姐,小傢伙一身泥,讓他自己坐着吧,現在一天比一天沉,我都抱不了多久。你好好休息休息。
來,喝點茶。」
陳英道謝。
「哎呀,人家穿的可乾淨,哪有什麼泥?我是看這小傢伙實在太可愛了,比我們家那個泥猴好多了。」
「嗯,對了,孩子現在怎麼樣了?手術做了嗎?」
陳英點頭。
「那就好!只是,後來你們去哪兒了?換病房了嗎?」
「是轉院了。你回去找過我們?」
我點頭。
「本來想去看看孩子,去了沒看見人。問護士,她說也不知道去向,當時我還在想怎麼就沒留個電話號碼呢?
沒曾想今天居然又見到你了。」
「給孩子做完手術後,我就給他轉了一個離家近一點的醫院。醫生說沒什麼大影響,我就選了一個比較省錢的法子。」
我點頭默認。
沒有人比孩子生病的媽媽明白錢的重要性,手裏有多少心裏都是慌的,擔心的。生怕錢供應不上,孩子就沒機會。
那將是痛苦無止境的深淵。
這輩子我都不想再去嘗試了,那種絕望的感覺叫人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換孩子的命。有時候絕望到想死,可不敢死。
一來二去,我們話越說越多。她也問到王偉,我們當時的事兒其實她心裏心知肚明。
「你呀,真是碰到個不錯的人了。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不過說實話,即便這樣,也得是你才能走出來。換個人,可能情況又是另外一種了。能邁出這一步,也是你的本事。
王偉的眼光也很不錯的,他選了你,當下是很困難,是有些難以跨越的鴻溝,但是荊棘叢生後,他得到的是一個有智慧也同樣有擔當的女人。你們還年輕,未來的日子還長着,什麼都來得及,只要兩個人一條心,什麼房子車子票子的,快得很。」
「對,只要堅持下來了,咱們都一步一步往前走,總會好的。今天總比昨天好。」
我留她下來吃飯,後來她要離開時才和我說了最大的來意。
她是想和我學做豆腐。
這期間,她其實也帶着兒子搬到城區來住了。徹底和夫家斷了關係。
我並不覺得奇怪,也不覺得她跟我說的這些只是為了最後說要和我學做豆腐的請求。
關心,她是真的關心。
學做豆腐這條心,也是實實在在的。
她向我承諾:「雲煙,我知道這個事兒說出來有點不太好,但是,還是想麻煩你。我就是聞着你這個名聲才過來的,你的豆腐真的做得很不錯。但,我不會在這一塊區域做,我會離你遠一點,保證不會搶到你的生意。
你考慮一下,如果不行,你可以直接和我說,沒關係的。咱們以後該怎麼處還怎麼處。」
「大姐,我考慮考慮,明天回你話,你看成不成?」
「當然。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做豆腐的同時也要注意看着孩子。改天我再過來看你們, 拜拜。」
「拜拜。」
剛和她道完別,我心裏居然還有一點兒不舍。或許在這個城裏很少找到一個開誠公佈說知心話的人,在醫院的時候我就挺珍惜她的。
我還在想她走之前說的話。
不會和我搶生意。
這就是她做人的原則,和我一樣。既然要向人家學本事,就應該有這樣的悟性,有不壞人利益的底線。
我在心裏其實已經答應她了。
有了林峰的攪亂,傍晚時分,我也停止帶孩子出去溜達的習慣,難得和他一塊享受一起看動畫片的浮閒時光。
後來兒子看着看着就倒在我懷裏睡着了,我扭頭才發現早已夜幕四沉,甚至還下起了雨。
雨不大,但是把溫度降下來,能讓人睡得舒服。
我把兒子抱回床上睡,自己拿衣服去洗澡。現在還是公用廁所,公用洗手間,所以我關門和開門的速度也快。
洗完澡回來不一會兒困意席捲,不知睡到何時,迷迷糊糊的有電話打進來,我迅速摁下,並且看了一眼旁邊的兒子,發現他沒被打擾到後才安心。
「煙兒。」
當電話聽筒中傳來這一道熟悉的聲音時,我的心狠狠動了一動,睜大眼來,血液里也像是有什麼東西甦醒了,隨後又開始扯着微微犯疼。
「我在。」
「開門拿點東西,剛剛給你叫了外賣。」
「?」
「外賣員很快就到了,一會兒他敲門我怕吵醒業兒。」
「你買了什麼?」
我一邊掀被子一邊輕輕往門邊走去。我感覺門外也有腳步聲,應該是外賣員快到了。
扭動門鎖開門。
而這道門打開後我整個人就僵在了原地,手機順勢從手裏滑落。
面前站着的哪裏是什麼外賣送貨員?
是王偉打着傘站在外面,一身黑衣黑褲,瞳孔也是漆黑髮亮的。
他長手一伸,接住我快掉到地上去的手機,另一隻手把傘拉合上,隨意搭在外面靠着牆壁。
「你,你怎麼」
「我怎麼來了?」
我眼裏噙着濕意,無聲猛點頭。我都不知道他走了多久,從他走後我就沒計算過。不敢去算,甚至不敢去想。
所以此刻他的出現對我來說過於驚喜,驚喜到讓我找不到話說。
「說了來給你送外賣。」然後他從包里摸出什麼東西出來,放在我面前。
「沒有你想要的草莓,不知道薄荷可不可以?」
我看着面前的一盒東西,哭笑不得,頗有一點點惱羞成怒的意思,抬手就想打他肩膀,卻被他截住。
緊接着,他人高馬大地跨進屋裏,門在他背後被他輕關上,我被他整個抱起來,一路親到沙發去。
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怎麼哭了?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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