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學海瑞,批龍鱗?」
隨着皇帝的話音落下,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一些個精明的錦衣衛,手已經握在了腰間的繡春刀上。
「臣才疏學淺,不敢自比海忠介,然南苑宮闈不治,陛下居於其中,於禮不合。整日與士卒為伍,置兵部官員於何地?,臣身為兵科給事中,理當匡扶。」
「好一個理當匡扶,想做海瑞,你夠資格嗎?」
聞言,朱由校冷笑一聲。
海瑞,海青天,不是那種是個人都能做的。
很多人都知道海瑞以直臣聞名,知道他備好棺材給嘉靖上奏的事,就覺得海瑞這人不會做官。
海瑞的出身並不好,他是以舉人入仕,從正八品的一縣教諭干起,五年干到縣令正式踏上仕途,最終一路干到正二品的右都御史。
舉人啊,在明中期,進士滿地跑的年代,一路從縣教育局局長干到國家紀委頭子,你管這叫做不會做官兒?
「朕記得,海青天是從一縣教諭做起的吧?」
「回皇爺,是的。」
不知道皇帝突然怎麼想起的海瑞,劉時敏老老實實的回到道。
「好,楊漣你想做海瑞,哪朕就給你這個機會。傳旨吏部,找個縣的教諭讓楊漣去做。」
說着,朱由校看向楊漣道。
「等你什麼時候干個楊青天的稱號出來,再來同朕說說什麼叫做冒死進諫。」
說着,朱由校轉身就要上馬車。
「陛下,臣不服,臣是萬曆三十五年外察以廉吏第一入京任事,無愧於百姓,更無愧於大明。」
聽到讓自己去做教諭,楊漣瞬間眼睛圓睜,爭辯道。
「陛下息怒。」
這時,身為內閣輔臣的韓爌站不住了,連忙上前拱手道。
這楊漣是東林的一員悍將,不能就這麼讓貶了。
「楊漣身為給事中,上書諫言是他分內之事,不應該因此貶官。」
「朕說了貶官嗎?」
聽到韓爌的話,朱由校停下腳步看向他。
「他想要做海瑞,朕就給他這個機會,他去把當年海青天做過的事情都做上一遍,讓朕看看他的本事。」
「以廉吏第一入京任職,百姓有稱呼他為楊青天嗎?」
「沒有,哪就說明他做的還不夠,等他什麼時候有了楊青天的稱呼,再讓他來給朕諫言。」
「若真有才,朕聽他一回諫言何妨。若是無才,朕緣何要聽。」
這麼說着,朱由校仿佛是若有所覺,眼神不善的看向韓爌。
「還是說,韓愛卿,也想讓朕瞧瞧你的本事?」
「臣不敢。」
聽到皇帝最後一句話,韓爌也不敢給楊漣求情了,但還是壯着膽子道。
「不過,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南苑地處京城之外,臣恐有宵小之徒驚擾了聖駕,臣請陛下回宮。」
「韓愛卿啊。」
聽到韓爌說這話,朱由校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你就這麼好奇,朕一頓吃幾碗米?」
「陛下,臣。。臣惶恐。」
聽到皇帝的話,韓爌頓時一臉驚慌,跪下道。
「惶恐,知道惶恐就好。」
沒再理會韓爌,朱由校一甩袖子,轉身就上了馬車。
這次,任憑有人再喊,朱由校都沒停下來。
坐在馬車上,拿起前面扔下的奏章看了兩眼,卻發現自己再也看不進去,最終沒好氣的將奏章扔在了小桌子上。
「沽名釣譽之徒。」
罵了一句後,朱由校忍不住思索起怎麼處理言官問題。
還是那句話,活兒太少。
讓這群人忙起來,他就不信了,這些個言官還能有空盯着他。
而在朱由校的身側,聽到皇帝罵人,劉時敏微微躬身,仿佛自己會隱身一般。
劉時敏和魏忠賢不一樣。
歷史上的魏忠賢得天啟賞識,是因為魏忠賢有野心,希望靠給天啟做事而上位。
而劉時敏則不一樣,他是一個忠於皇帝的人,誰是皇帝,他就忠於誰。
而且,話少,沒什麼野心,從不主動參與到一些事情之中去。
這也是他在崇禎朝,進了監獄後還能從崇禎手中活下來的原因。
皇帝的馬車終於離去,而韓爌還跪在地上。
「扶,扶本官起來。」
在僕從的攙扶下,韓爌一臉冷汗的從地上站起。
伴君如伴虎,這句話,今天韓爌是體會到了,他剛才感覺到了,要是再和皇帝犟下去,皇帝里恐怕是要發動無雙技能——誅心了。
雖然朱由校是只幼虎,但給韓爌的壓力卻是比萬曆那隻年邁的病虎都要重。
好奇皇帝一頓吃幾碗米。
這是大臣能好奇的?
這話要是坐實了,他韓爌有幾個腦袋夠砍?
誅心,歷朝歷代,皇帝的特權,屬於一種非刑之正(明文規定之外的刑罰),哪就是誅心。
這類刑罰的罪名多半都是意圖謀反,處理結果基本都是滿門抄斬。
擱大明,哪就得死好幾個戶貼(戶口本)的人。
「韓公,我。。。」
被人從地上扶起來的韓爌,一轉頭,就看到了一臉死相的楊漣。
得,他沒被誅心,這兒有個被誅心的。
「你且回家,待我聯絡朝臣,為你在御前求情一二。」
韓爌對楊漣說着,看向身邊的一群東林黨人道。
「天子年幼,作出這氣憤之舉也是情理之中,大家也不要泄氣,要知道我等此為,並非為己,而是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
雖然嘴上這麼說着,但韓爌內心卻是在感嘆。
這小皇帝雖然年幼,然這手段,根本不似一束髮少年所為啊。
這位爺真的不是萬曆啊。
萬曆哪位爺是純擺爛,這位是你讓我不爽,我反手就是給你一巴掌。
馮顧二人彈劾,讓下了錦衣衛詔獄。
十三個官員跑去勸人,直接讓整廢幾個。
今天楊漣冒死進諫,反手就來了個「讓朕瞧瞧伱的本事」。
這以後誰還敢勸說小皇帝?
新官上任三把火,全燒在了言官身上。
「韓公此言在理。」
「的確,陛下如此作為,就不怕傷了天下人之心嗎?」
看到了楊漣的下場,旁邊忍不住有人上前在韓爌身前說道。
「正因如此,我等言官才要敢於言事,匡扶社稷啊。」
「就是,若是滿朝堂都是哪唯唯諾諾之徒,哪我大明可還有將來?」
聽着這些人越說越離譜,韓爌連忙出聲打斷。
「諸位,此事還須詳議,我等且先回去吧。」
這要是讓人給告了說大庭廣眾評論皇帝,是脖子痒痒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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