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裂痕猙獰,自稱無罪之人的月影卻依舊平靜,他抬起頭,柔聲道:「便如此地嗎?」
他的聲音很輕軟,入耳卻有一種堅定的味道。
「怎麼,你覺得我會對聖罪者手下留情?!」夜君燃反問道,「識相的就趕緊帶我去見他們!我或許可以考慮饒你活命!若是敢和那些人一起冥頑不靈,就不要怪我——」
「我不需要你手下留情,也不需要你饒我活命,因為當我走出神殿那一刻,生命就已經開始倒計時了。」
月影抬起頭,長得可怕的睫毛下是一雙淡月微黃的眼睛,好像琥珀又好像黃玉。
「無罪之人生來短命,雖然不至於朝生夕死,卻也很少能活過二十。想要活下去必須藏起來,藏在太陽和月亮都照射不到的地方。」
「我對你的事情沒有半點興趣!」夜君燃打斷道,「聖罪者們讓你帶什麼話!還有,他們現在哪裏!」
「他們讓我帶的話,我剛剛已經說過一遍,他們現在哪裏,我知道,但是我絕對不會告訴你。」
「找死!」
夜君燃怒道,手中再度凝結虛無之力,準備把月影整個人都扔進萬劫不復的世界!
面對絕無可能避過的殺招,月影卻顯得異常平靜。
「你早該這麼做了,」他輕聲說道,「聖罪者是絕對不會出賣同伴的,無罪之人也一樣。」
「好!好!好!」
連說三個「好」字,夜君燃一掌飛出,直擊月影的心口!
月影的嘴角泛起一抹淡笑:「忘記告訴你了,無罪之人的體質很特別,永遠不能習武也不能殺人,我們最大的用處是做藥。我全身的血都是藥,只要對方還有一口氣在,就能救活。」
「你——」
因為這句話,夜君燃急急撤手,來不及收回的鬥氣險些將他自己震傷!
「怎麼,不下手殺我了?為什麼?」月影溫柔地說道,月光下,他的模樣竟和他的名字一樣,宛如月影,變幻不定。
「我決定暫時不殺你,」夜君燃冷酷地說道,「萬一芸兒不小心受了傷,你可以當藥人!」
「果然,你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月影苦笑道,「不過我也確實只有這點用處,你說得一點都沒錯。」
夜君燃才不管月影究竟是什麼立場,又到底在說什麼在想什麼。
以對方為藥物儲備的主意已定,他便不容置疑地說着:「起來!帶我去聖罪者們那邊!」
「……我不會帶你去的。」月影溫柔而堅定地說道,「我此來的目的是化解你們的矛盾,不是做你的帶路人。」
「不去嗎?」夜君燃冷笑道,「那我就斷你雙手!」
只要腿還沒有斷,就能自己走路,只要氣還沒有斷,作為儲備藥的價值就沒有消失!
話音剛落,就見兩段血霧飛起,本白色衣裳變成了淡粉顏色。
濃稠的鮮血順着斷口處流出,本就蒼白透明的身形更接近月光下的泡沫了。
劇痛讓月影后退了三步,這才緩過氣,抬頭道:「……你果然說到做到。」
「和芸兒有關的事情總能讓我失去理智!」夜君燃道,「乖乖帶路!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如果我還是說『不』呢?」月影抬起頭,蒼白地看着夜君燃。
「那就挖舌割鼻斷耳,總之有的是辦法!」夜君燃冷酷地說道。
早在斷臂之前他就已經嘗試過精神入侵強奪記憶的手段,沒想到這無罪之人看着柔弱,精神意識領域的造詣居然深不可測,入侵的結果是一無所獲!
他不喜歡血淋淋的折磨,但對方冥頑不靈在前,也不能怪他心狠手辣!
「……抱歉,雖然聽着很殘忍,但這些手段並不能讓我屈服。」月影柔聲細氣地說道,「無罪之人是絕對不會背叛自己的信仰的。」
「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夜君燃冷笑道,「不會背叛信仰,好,那我就讓你徹底沒機會繼續信仰!」
逼供不成的憤怒和對妻子的擔憂化為火龍衝着無罪之人殺過去!
他不是會憐香惜玉之人,就算眼前是一張比月影的模樣更加嬌俏可憐萬倍的面孔,也照殺不誤!
月影也知道今日在劫難逃,低聲道:「那就死吧!你都不在乎我作為藥物的價值了,我又何必在乎我自己?」
說完,自夜君燃體內飛出的火龍便卷過全身,虛無之力和憤怒火焰的共同作用,幾乎將他的身體瞬間就吞噬!
月影沒有露出痛苦,被斬斷雙手的他直直的站在火中,好像一條沖天的火柱,秀氣的面容泛起慈悲的笑容。
「謝謝你,成全我修補血罪長城的執念。」
說完,長睫毛垂下,身體徹底在虛無之力的作用下回歸塵屑。
夜君燃卻是余怒未消,正準備利用虛無之力從他的身體碎屑中追出聖罪者們的下落,卻發現那些碎屑居然有規律地在空氣中彌散,最終全部——
散入血罪長城!
「……原來如此!」
夜君燃握緊了拳頭:「好算計!好狠毒!」
……
月影煙消雲散的時候,首座的眼角流下了一滴血淚。
「無罪之人回歸血罪長城了。」他低聲嘆道,「虛無之火又少了一分克制力量。」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其餘眾人擔憂地問道。
「該怎麼做,就繼續怎麼做,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這一指令讓聖罪者們都感覺異常沉重。
「鎖鏈還有最後一份的材料,」墨竹道,「只是不知聖魔雙子中的另一個現在何處!」
「這件事情我自會解決,」首座道,「你盡力而為就是。」
「那聚陰棺的事情……我……恐怕……」雲闕有些猶豫地說道,因為宮三急於挾私報復,召開公審大會與三殺城的針鋒相對,收集懷孕七月至九月的孕婦的工作已經不能繼續了!
雖然蘇芸被順利鎮壓,可是第二個聚陰棺卻是連材料都沒有集齊,更不要說鑄造!
「不要緊,盡力而為就可以了。」首座淡漠地說道,「尊貴的客人馬上就要造訪黑暗神殿,為免意外,你們帶着虛無之火以及其他克制之物暫時離開吧!」
聽出話語中的冷意,一干人等具是伏地跪下:「……首座!我等願意與首座共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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