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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淺月見容景氣息暖下來,輕輕舒了一口氣,這個靈術的確有些玄機,既然他不喜,她不學也罷!何況他說得也對。萬事萬物,有盈有虧,此消彼長,因果循環。這等靈術,多用了的確於身體無益。
「一夜沒睡,你倒是精神得很!」容景推開雲淺月,懶懶地瞥了她一眼。
雲淺月粲然一笑,「這個東西有提神作用!」
容景輕輕哼了一聲,警告道:「再有什麼好作用,你都給我收斂些,不准亂用。」
「好!」雲淺月答應得痛快。
容景不再理她,徑自站起身,走到靠窗的清水盆架淨面。
雲淺月看了他片刻,偷偷做了個鬼臉,還沒來得及收回表情,便見容景回頭看來,她表情頓時僵住,容景轉回頭,仿佛沒看見地繼續淨面,她嘴角抽了抽,從他身上收回視線,雖然他不再糾纏她所學的靈術,但想必心裏還是介意的。她面色有些訕訕。
「你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嗎?」容景淨完面,拿了娟帕擦臉。
雲淺月這才想起她昨夜本來要見從西延歸來的三公子和花落的,卻被在暗室耽擱了。本來想對外面喊凌蓮和伊雪詢問,又想起那二人被她打發去了他父親那裏,便問道:「你喬裝易容嗎?怎麼也不能以榮王府世子的身份去吧!如今你是朝中之人,沒有老皇帝的准許是不能私自出京的。」
「操心你自己吧!」容景不看她,語氣還是有些惱意。
雲淺月知道他還在彆扭,便不再理會他。也走到清水盆淨面,簡單地洗了洗,走到鏡子前將慣常綰的發打散,改了一種從來不梳的繁瑣髮髻。她徑自忙活,容景坐在桌前沒有幫忙的意思,看也不看她一眼。
雲淺月忙活半響,將髮髻打理妥當,便走到衣櫃,裏面清一色的紫色阮煙羅,她翻弄了一陣,有些泄氣,回頭看着容景,「沒衣服穿,怎麼辦?」
「青影!」容景對外面喊了一聲。
「世子!」青影飄身而落。
「去仙衣坊看看我昨夜吩咐做的兩套衣裝做好沒有?」容景吩咐。
「是!」青影應聲離開。
雲淺月頓時笑了,「你昨夜就準備了?」
「難道等着你現上轎現扎耳朵眼?」容景微微哼了一聲。
雲淺月本來覺得壓榨了他爹一門神技,心裏歡快,如今被容景早將歡快磨沒了。她有些鬱悶,早知道回來受他冷眼,她打死也不學,即便學了,也不拿出來顯唄。如今到好,自作孽了!這哪裏是壓榨他爹?成了壓榨自己了。
「哪個院子的?何事兒?」這時,院門口傳來聽雪、聽雨的聲音。
雲淺月正鬱悶,聞言抬頭看向窗外,兩個容貌陌生的女子,但說陌生也不全是,至少和凌蓮和伊雪又有幾分隱約相像,她立即明白了這是她爹給她們改了容貌,果然是高手。她立即對外面喊,「聽雪、聽雨,讓她們進來。」
聽雪、聽雨疑惑,立即讓開身子。
凌蓮和伊雪對看一眼,恭敬地走進了屋。
雲淺月站在二人面前仔細地打量了一眼,半絲施術的痕跡都沒有,難以想像她爹是怎麼做到的。她不由對這個施術又升起濃郁的興趣,讚嘆地道:「爹真神了!」
「小姐,我們都嚇壞了!這也太神奇了。」凌蓮驚異地道。
「是啊!王爺真是有本事兒。」伊雪摸摸臉,「跟真的一樣。」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嘛!」雲淺月看着二人,「你們的眉眼還是有幾分相似的,看來爹爹細心,保留了你們遺傳凌家和伊家的相似之處,畢竟你們出身這兩家,不好太過陌生,如今這樣正好,似是而非。是你們,也不是你們。」
「嗯!」二人齊齊點頭。
「不知道爹爹這個是怎麼弄的?應該是在你們眉心施了術。」雲淺月點着二人眉心,手下忍不住有些癢,似乎想研究一番。
「雲淺月,將你的爪子拿下來,將你心裏的念頭打消了!否則我現在就去找緣叔叔,他一定有辦法讓你忘記你昨夜所學的。」容景涼涼的眼神掃過來。
雲淺月立即撤回了手,對容景笑笑,「想什麼呢?我答應你了嘛,自然不會亂用的。」
「你自覺就好!否則我不介意幫你忘記。」容景淡淡道。
「你真是我大爺!」雲淺月氣惱地轉過身,他何時成了她的管家婆了?何止是管家婆?若是管家婆,她還敢將人趕出去,可惜這個人冷下臉的時候,讓她莫可奈何。
容景忽然笑了,不知是被氣笑的,還是這句話當真好笑,他慢悠悠地道:「雲淺月,你的皮真是太鬆了,我看需要緊一緊。」
「不勞容公子大駕了!小女子的皮自己緊就好了。」雲淺月氣悶地哼了一聲。
容景不再說話,目光淡淡掃過凌蓮和伊雪。二人立即意會,連忙退出了門外。
「等等,三公子和花落呢?」雲淺月回身看着二人。
「回小姐,您要見他們嗎?昨夜知道小姐不回來,奴婢給他們傳了話不必來了。如今您若是見,奴婢現在就傳。」凌蓮道。
雲淺月想了一下,點點頭,「讓三公子來吧!花落不必來了,和華笙等人一起在城外等着我去藍家!」
凌蓮點點頭,應聲下去了。
「伊雪,不,聽雪!」雲淺月又對外面喊了一聲。
「小姐!」聽雪在外面立即應聲。
「你去告訴玉鐲和綠枝,就說從今日起,嫂嫂掌家,府中的事情無論大小,一律拿給嫂嫂那裏做主。」雲淺月又吩咐一句。
「是!」聽雪應聲,立即下去了。
雲淺月低頭想了一下,覺得除了等三公子來再沒什麼別的交代的了。轉頭問容景,「夜天逸啟程了嗎?」
容景不答話,仿佛沒聽見。
「喂,我和你說話呢!」雲淺月瞪眼。
「你跟我說話我就該回話?什麼道理?」容景閒閒地道。
雲淺月頓時惱了,「容景,你到底還要彆扭到什麼時候?是不是非要因為這點兒事兒和我分道揚鑣?各走各的,你才甘心?」
「我就彆扭了這麼片刻而已,你就撐不住了?」容景放下茶盞挑眉。
「誰願意大早上看你冷臉?」雲淺月氣悶哼聲。
「算了!還是改日從緣叔叔身上討回這種不舒服來吧!他定然明知道我會介意,還答應教給了你。以後的日子,我也不會讓他舒服了。」容景揉揉眉心。
雲淺月眨眨眼睛,忽然嘻嘻一笑,走過去抱住他,「反正你不和我彆扭就行了!你說得沒錯,爹是知道,還說我學了這個你不見得高興。他故意不讓你舒服!你以後就多多不讓他舒服好了。」
容景伸手攬住她蹭過來的身子,笑着搖搖頭,「拿你沒辦法!」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想着難道我就拿你有辦法了?
「世子!」青影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拿來了?」容景放開雲淺月。
「是!」青影順着開着的窗子將一個小小的包裹扔進來。
容景伸手接住,遞給雲淺月,「去換吧!」
雲淺月拿過包裹打開,只見裏面有一套墨色的錦緞男袍,看尺量是容景的身量能穿的,有一件淡藍色帶着翠湖色鑲嵌珠玉的華麗綾羅,她的身量所傳的,她拿着兩件衣服仔細看了兩眼,便拿着那間綾羅向屏風後走去。
雲淺月剛到屏風後,容景揮手輕輕落下簾幕,解開身上的月牙白錦袍,拿起那件墨色的錦袍套在身上。
二人隔着屏風,可以聽到悉悉索索的換衣聲。
雲淺月穿戴妥當出來,容景早已經更換妥當。雲淺月盯着容景一個勁的瞧。說真的,從小到大,她就沒見過他穿別的顏色的衣服,都是清一色的月牙白錦袍。如今換了一身合體的墨色錦袍,腰束玉帶,居然和往常的溫潤如玉截然不同,就像是一塊墨玉,又像是一把千年玄鐵,將鋒利隱藏在墨色錦袍後,若不是那一張一樣的臉,便仿佛如兩個人。
「不好看?」容景挑眉看着雲淺月直勾勾的眼睛。
「好看!」雲淺月點點頭,臉色有些怪地道:「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非白色不穿了。」
「嗯?」容景看着她。
「白色能蓋住你身上的凌厲,黑色尊貴,老皇帝本來就不容榮王府,你若是每日都穿着這樣出現在老皇帝的面前。他大約更不想你活。」雲淺月道。正如她姑姑和她大伯曾經說過的話,哪一個帝王願意臣子比他出眾出彩?她本來以為月牙白錦袍便能詮釋他的氣質,卻不想墨色錦袍更能讓他從骨子裏透着尊貴。就是那句「雍容雅致,王侯無雙。」
「呵」容景輕笑了一聲,「沒有你說的這麼精算,不過是我喜歡白色而已。」
雲淺月眸光閃了閃,不再說話,走到鏡子前看了一眼自己,換這件衣服,自己沒多大變化,若說變化的化,就是藍色和綠色結合,一個是天空一個是湖水,比紫色的明艷和溫暖多了絲冷清。她一改嬉笑和懶散,眉眼間隱隱有些英氣。乍一看,也有些判若兩人。若是再用靈術掩藏一下容貌的話,那麼決計夜天逸是認不出來了。
這時窗外有一絲異樣的風絲飄落,風絲過後,輕飄飄落下一個人。
雲淺月轉回頭去,就見三公子正挑着簾幕走進來,當看到屋中二人和往日穿戴不同明顯怔了一下。也只是一下,便笑道:「果然人是衣裳馬是鞍。」
雲淺月見他自己已經自發地易容成了她的樣子,笑着道:「這一趟西延之行辛苦了!可有收穫?」
「還好!」三公子含笑的眉眼一黯。
雲淺月挑眉,「情況不是太好?」
「嗯!」三公子點點頭,低聲道:「她多不過還有半年的命。」
雲淺月收了笑意,正色問,「什麼樣的不治之症?」
「癆疾!」三公子吐出兩個字。
雲淺月面色一變,這的確是不治之症了。她看了一眼容景,見容景面色平靜,問道:「她是否對你做了安排?」
三公子也看了容景一眼,搖搖頭,低聲道:「她知道我如今跟着你,便囑咐我好好跟着,不用理會她。」
雲淺月蹙眉。
三公子微暗的臉色一轉,語氣輕鬆地道:「這些年她不在我身邊,沒有那麼深厚的母子情意。我不過是難受一些罷了。你放心,知道她命不久矣,我也不至於一蹶不振。」
「嗯!這件事等我解決完藍家的事情回來再與你商議,她總歸是你母親,看看能不能有什麼解救之法。」雲淺月知道他故作輕鬆。沒有不想子女的父母,也沒有不想父母的子女。大約也有,但三公子絕對不屬於這一列人。
三公子點點頭,「好!」
雲淺月抿了抿唇,想了一下道:「這次不是要你在府中扮我,而是前去藍家。」
「藍家?」三公子又是一怔。
「放心,不是讓你去藍家,而是做出去的樣子。讓風閣的人保護你。老皇帝知道我去藍家,不想我去攪局,勢必會派人在途中攔阻,到時候你假意受傷,然後去不成,回府養傷就可。」雲淺月輕聲吩咐,「而我換一個身份去藍家。」
「明白了!你是想引開老皇帝的視線。不是不去藍家,而是被阻住了去不了。藍家這麼大的熱鬧,否則你若是在閨閣里不出去未免太奇怪了。這樣一來,就不奇怪了。」三公子恍然道。
「聰明!」雲淺月打了個響指,問向容景,「你呢?」
「有人易容成我,弦歌和我身邊的十八隱衛隨扈,和易容成你的三公子一起。這樣逼真一些不是嗎?」容景挑眉。
雲淺月知道弦歌和容景的十八隱衛從來不離身,這樣的確逼真了。她點點頭,「那就這樣了!夜天逸此去藍家,代表皇室,帶着儀仗隊,隨行眾多,走的應是官道。三公子和弦歌在他們之後,走官道就好。我知道有一條天險的路通向十大世家。這是摩天崖秘辛記載上得知的。只是都是崇山峻岭,難走一些。但也難不住我們。你我走那一條路吧!」
「嗯!」容景點頭。
「趙媽媽,端早膳吧!」雲淺月話落,對外面喊一聲。吃過早膳好啟程。
趙媽媽應了一聲,連忙帶着聽雨端了早膳進來。雲淺月招呼三公子落座。三人不再說話,一頓飯吃得簡單沉默。
飯後,雲淺月對三公子囑咐,「老皇帝知道容景和我一起,必定此次派的隱衛人數眾多。你和弦歌要小心一些。」
三公子點頭。
雲淺月伸手拉上容景,「走吧!」
容景點頭,對三公子道:「稍後弦歌和易容成我的人會來接你一起。你等候就是了。」
「知道!」三公子擺擺手。
雲淺月和容景二人再無交代,足尖輕點,就要離開。這時雲王府守門的一個侍衛匆匆跑進院子,對着主屋大聲道:「淺月小姐,七皇子派人來傳話,說昨夜他向皇上請旨讓您跟隨一起去藍家。皇上說您也不願進宮陪皇后,估計私下裏就打着悄悄溜走的注意,他也攔不住,遂准了!而且又說這等盛事怎麼能沒有景世子呢!也准景世子參加。」
雲淺月停住腳步,看着窗外,眸光微微眯起,問道:「他還說什麼?」
「說既然皇上准了,他等候您二人,一起去藍家。如今車碾在府外了。」那人道。
雲淺月回頭看了容景一眼。容景薄唇微啟,「推了!還照原計劃。」
「讓七皇子先走一步,我們稍後就跟上。」雲淺月對外面吩咐。
那人應了一聲,退出了淺月閣。
雲淺月想着夜天逸是什麼意思。大約知道攔不住他們,便親自監視?他和蒼亭一起,本來都是極精明的人,那麼她和容景有什麼動作,很難瞞過他們了。或者說和老皇帝聯手,將他們在半途截住。她冷笑了一聲,「夜天逸越來越能算計了!」
「他本來就能算計!是你錯認了他。」容景溫聲道。
雲淺月無從反駁,拉着他足尖輕點,向老王爺的院子走去。對改了容貌的凌蓮和伊雪吩咐,「你們二人跟上。去爺爺的院子,我們暗室的密道出城。」
凌蓮和伊雪齊齊應了一聲,連忙跟上二人。
來到雲老王爺的院子,雲淺月拉着容景進了房間,只見雲老王爺和雲王爺穿戴一新,正端坐在椅子上像是等人,雲淺月知道他們是等着雲離帶着七公主來敬茶,撇撇嘴,「還挺像回事兒!糟老頭子,你慢慢喝孫媳婦的茶,我們走了啊!別想我。」
「你個臭丫頭,鬼才想你!」雲老王爺哼了一聲。
「不想最好,不用你想。」雲淺月對雲老王爺白了一眼,鬆開容景的手,跑過去對雲王爺抱了抱,黏聲黏氣地道:「爹,你不准逃跑!」
「你這孩子!」雲王爺好笑,伸手去摸雲淺月的頭。
雲王爺的手還沒夠到,容景一把將雲淺月拽到了自己的身邊,拉着她就向屏風後走去。
雲王爺手僵在半空中,看着屏風掀起又落下,慢慢放下手,啞然一笑,對容景道:「小景,你要好好照顧小丫頭啊。」
容景仿似未聞,推開了暗室的門,拉着雲淺月走了進去。凌蓮和伊雪匆匆進來,對雲老王爺和雲王爺匆匆一禮,追了進去。
四人進去,暗室的門又合上。
「臭丫頭,沒出息,被景小子吃得死死的。」雲老王爺罵了一句。
「你不是就希望有人管着她?如今不樂意了?」雲王爺揚眉。
「你懂什麼?我看着她長大,眼看着她日日圍着景小子轉,心裏能好受?」雲老王爺哼唧一聲,「女大不中留啊!」
雲王爺失笑,「不知道是誰當初一味地撮合他們。如今到感慨了!」
雲老王爺瞪了雲王爺一眼,「你個混小子!老了老了還氣我是不是?再氣我滾出去!」
「十幾年沒回府,沒當王爺,如今兒子娶媳婦了,我來坐享其成喝喜茶,對不起哥哥啊!不過也沒辦法。將就着喝一杯吧!」雲王爺慢悠悠地道。
「你也好意思!」雲老王爺掄起拐杖照着雲王爺打來。
雲王爺輕飄飄躲過,向外看了一眼,「父王,一對新人來了!您要在公主面前保持老王爺的威儀。切忌!切忌!」
雲老王爺立即收回了拐杖,端正而坐。雲王爺笑了一聲,也端正而坐。
此時容景拉着雲淺月已經沿着密道走去。雲淺月見他輕車熟路,跟走自己家似的,撇撇嘴,想着他從她爹懷裏將她拉出來一聲不吭就覺得好笑。這個男人
一行四人很快就出了密道,密道的盡頭是城外的紫楓林。也就是那日容景和蒼亭的打鬥之地。紫楓林密集,不易被人發現行蹤。
凌蓮將拇指和食指放在唇邊,打了個極輕的口哨。口哨聲落,便有五道身影飄身而落,無人齊齊跪地,「屬下等人參見小主!」
這五人正是華笙、花落、蒼瀾、鳳顏、風露。
「起吧!」雲淺月揮揮手,見五人容貌還如數月前,溫暖一笑,往身邊一指,「這是容景!你們該都知道是他。」
「見過景世子!」五人齊齊見禮。
這是雲淺月第一次將自己紅閣的勢力顯露在容景的面前。
「紅閣的七長老果然資質甚聰,怪不得當年七大世家好一番掙扎才被迫放人。」容景看着五人,目光一一在花落、蒼瀾、鳳顏臉上流連了一番,和氣一笑,「無須多禮!」
無人齊齊直起身,似乎也對容景一身墨玉錦袍驚艷了一下,但很快就掩去,聽候吩咐。
「走吧!我們走捷徑,翻山越嶺,不用騎馬了!大約要辛苦一些!」雲淺月對五人道。
「但憑小主吩咐!」幾人異口同聲。
雲淺月笑了笑,拉着容景向紫楓林北端走去。
十大世家百年前昭告天下令隱世,世人再不知十大世家所蹤。始祖皇帝見十大世家識時務,便也准了其隱世,本來要對十大世家出手便也作罷。這百年來,十大世家規範子孫不得入世。所以子孫即便入紅塵,也盡力藏匿行蹤。但其實十大世家的隱士落址未離開京城多遠,不過是區區千里地而已,位於天雪山十里旁的絕壁崖。
其實絕壁崖並非真正的絕壁崖,而是十大世家佈置了陣法,雲霧籠罩,彷如絕壁崖,只要穿透陣法,便是十里地的桃花林,十大世家便坐落於桃花林後。
不過天下自古來有幾人能穿透十大世家的陣法?區區無幾。即便有人誤闖進去,不是再不可能出來,就是被封了口。所以,這也就是十大世家的落址不被世人所知的原因。
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繞行走官道的話,是千里。但是若翻山越嶺走捷徑的話,那麼可以減少一半行程,也就是五百里。
雲淺月、容景、華笙等七人都是武功高強之人,輕裝簡行,有輕功傍身的話,三日也行走五百里不是難事兒,也許用不了三日就可以到桃花林。所以,雲淺月為了避開夜天逸和蒼亭,選擇了這一條路。
出了紫楓林外行走五里,便是綿綿山巒。一行九人上了山。此時雖是秋季,山中樹木花草枝葉泛黃,漫山遍野青黃一片。但依舊枝葉茂密,很容易遮掩身形。
雲淺月一次未去過十大世家,方位找得不太準確,開始還拉着容景走在前面,走了一段路後忽然想起他是楚家的家主,自然用不着她費心辨別方向引路,便立即與他調換過來,讓他拉着她前走。
「其實還有一條路比這條路更捷徑。」容景慢悠悠地道。
「那你怎麼不早說!」雲淺月聞言瞪眼。
「反正也不急,難得我這麼多年也未曾與你一起遊山玩水。如今權當遊山玩水了!」容景見雲淺月瞪眼,笑吟吟地看了她一眼。
雲淺月惱意盡退,本來還想叱他兩句,遂作罷!
秋風颯颯,蟲鳥吱鳴。山間未凋謝的野花泛着幽幽香溢。由容景引路,一行人步履未見多匆匆,算是邊游邊走,一日也走了兩百里。
夜間,若是雲淺月,自然是趕路,早到目的地早好。但有容景在,他自然不會虐待自己。天剛入夜,幾人打了野味吃過後,便拉了雲淺月躺到了一顆龐大的樹幹上閉目休息。雖然一句話未說,但那意思誰都看得出來,不打算走了。
雲淺月覺得貴人就是貴人。容景天生的貴人,無論在廟堂之高,還是荒郊野外,他都行止如王侯,根本就不會虧待自己。既然他不急,她便也沒必要急,於是窩在他懷裏,枕了他胳膊當枕頭,舒服地閉上眼睛。
華笙、花落等人對看一眼,都退遠了些找位置休息。
風露是小丫頭性情,從見了容景和雲淺月就一直規規矩矩,不敢隨意造次,但憋了一天已經是她的極限,幾人剛坐下,她便忍不住低聲問,「景世子真是楚家的家主?」
花落白了她一眼,「白痴,不是告訴你了?還問!」
「花落哥哥,你不罵我你就難受是不是?」風露瞪眼,小聲道:「我只是好奇嘛!景世子真是太厲害了。楚家可是第一大世家呢!」
「這算什麼?景世子還是墨閣的主子!」花落又丟出一顆炸彈。
「什麼?」風露騰地站了起來,聲音加大,不敢置信。
華笙一驚,一把將花落的嘴捂住,拽着她坐下,低聲道:「小聲點兒,別打擾小主和景世子休息。否則將你攆回去。」
風露立即怕怕地住了口,但一雙眼睛還是睜得滴溜溜地圓。
「不信你問凌蓮和伊雪!」花落看了凌蓮和伊雪一眼。
幾人都不知道這個消息,齊齊看向凌蓮和伊雪。早先他們從紫楓林見到二人的時候以為是易容了,後來才知道不是。通過凌蓮和伊雪解釋,才知道了原來是雲王爺給施了術,幾人一時間心驚不已,但又由衷讚嘆神奇。
凌蓮和伊雪見幾人看來,齊齊點點頭,「似乎是!」
幾人得到肯定,齊齊沉默了一下。若說景世子是楚家主,讓人覺得厲害,那麼他還是墨閣的主子的話,就讓人覺得不止是厲害了。
風露見無人言語,推開華笙的手,壓低聲音道:「墨閣那不是前朝皇」
「風露!不准胡說!」華笙低叱了一句,又捂住風露的嘴。
風露立即噤了聲,眼珠子不受控制地看向容景和雲淺月歇着的方向。見無動靜傳來,她微微鬆了一口氣,收回視線見幾人都警告地看着她,便知道說了不該說的,垂下頭。
幾人再不說話,這一處靜寂如無人。
雲淺月雖然閉着眼睛,但未曾睡着,幾人的話還是隱隱傳到她耳里,她未感覺到容景氣息變化,但知道他定然也沒睡着,她能聽見的話語,他自然更能聽見。唇瓣微微抿成一線,又緩緩鬆開,再聽不到幾人的聲音,便幽幽睡去。
第二日,容景依然照第一日的行程,走得不快不慢,不多不少。兩百里地之後天就黑了。自然又在山野休息一夜。
第三日,又走了半日,響午偏西時分,來到了天雪山十里旁的絕壁崖。
幾人剛剛來到,絕壁崖內便衝出一名老者,老者年約花甲。譜一來到,就對容景激動地跪拜,「家主!您終於」
「七伯免禮!」容景伸手拖住老者下拜的身子。
老者拜不下去,直起身,激動地道:「老家主約莫着您快到了,讓我來迎接您。」他話落,似乎才發現容景牽着雲淺月的手,立即轉頭,「這位是?」
「紅閣小主!」容景如此介紹。
老者聞言瞬間面露驚色,仔細地打量雲淺月,雲淺月此時臉上已經蒙上了一層薄紗,只露出一雙清冷的眸子,見他看來,淡淡一笑,並沒說話。他又看向她身後跟着的華笙等七人。良久,才收回視線,感慨地道:「不想老朽有生之年還可以見到紅閣小主。幸事!幸事!」話落,他又對容景詢問,「家主,您早到了半日,天聖的使者和南梁的睿太子還沒到。您先回家族吧?」
「嗯!」容景點頭,伸手入懷,掏出一個銀質的面具戴上,緩緩抬步。
雲淺月看了容景一眼,感覺他戴上面具的那一刻氣息就變了。跟着他抬步向裏面走去。
進入絕壁崖後,果然是十里桃花林。不知是因為氣候關係,還是因為陣法原因。總之此時雖然是秋日,但十里桃花艷艷而開,如火如荼,花香馥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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