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業 1042 落跑天子

    高歸彥這番想法頗有幾分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意思,但剛一提出來,頓時便獲得了數名宗王以及大臣的發聲附和。

    安全感是每個人都需要的稀缺資源,過往北齊國力鼎盛、罕有旗鼓相當的對手,對此需求還不怎麼迫切,可是現在遭受強敵來犯,憂患意識自然陡增。

    雖然河洛方面將會投入十萬大軍阻擊魏軍,但戰果如何實在是難以預料。而一旦發生高歸彥所說的這種情況,那對鄴都的安全便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哪怕發生的幾率再小,但只要有可能發生,那就必須要加以重視!

    須知鄴都可不像晉陽那般擁有着絕佳的地理優勢,其城池本就坐落在平坦遼闊的河北平原上,周遭罕有山川為阻,如果沒有強大的衛戍力量鎮守於此,一旦敵軍在河南某處登陸於河北,那對鄴都周邊局勢所造成的動盪將會是災難性的!

    甚至就連本身有重兵駐守、而且山河阻遏的晉陽城,當年也曾被李伯山直接寇入其中,洗劫一通後揚長而去!

    晉陽誠然是北齊最大的軍事重鎮,但鄴都也是真正的國都與行政中心,一旦鄴都遭受襲擾,整個北齊國家的統治都要受到動搖。而且一眾高氏宗王與大臣朝士們家業都在鄴都,當然也希望鄴都的安全能夠有所保障。

    徵集十萬人馬,對於北齊而言倒也並不困難。儘管幾年前的幾番戰事結果都不甚理想,損失了大批軍眾,但北齊所控制的乃是天下人煙最為稠密的地帶,底子厚也經得起折騰,否則這兩年也不會繼續保持着高強度的征丁役作。

    可是如果要在短時間內便集結十萬師旅,難度還是比較大。冀州的人馬召集需要一定的周期,幽州等地倒是駐紮着數萬漢兒勇士,可是這些人馬召回內地的話,又會造成邊防漏洞。庫莫奚等始終不恭,如若察覺到北齊邊境防衛空虛,想必就會趁火打劫的內侵。

    歷數一番,想要在短時間內便讓這十萬師旅就位,最方便快捷的方法莫過於直接徵召晉陽兵。晉陽兵本身就直接聚居生活在晉陽周邊的一干兵城當中,一紙書令便可調遣,省去了再作召集徵發的流程,而且晉陽兵作為北齊最為精銳的武力集團,這樣的大戰自然也是不能缺席。

    但晉陽兵的數量統共也不過只有十幾萬,而且也並非全都處於待命狀態,仍然承擔着不同的鎮戍任務而分守各方,實際上晉陽當下能夠直接調用的也不過只有七八萬人出頭而已。如果再考慮到晉陽本身同樣也需要留有一部分兵力駐守,那麼當下能夠調用的兵力則就更少了。

    「此番交戰本身便是次第受敵,並非一擁而至。當下河洛之間師旅已經足夠阻擾羌師進軍,後續再觀戰況如何,陸續增兵即可。晉陽師旅當下可以先發三萬,並臣此番歸朝所率兩萬冀州軍士,可以先赴河陽駐防。其後再陸續徵調人馬聚於鄴都以待後續,時亦未晚。」

    段韶當然也不同意高歸彥等人所倡議諸軍必須立即就位的說法,此番變故他們北齊本就是被動應敵,籌備作戰方面處於後手,循序漸進、按部就班的徵調卒力即可,如果太過急促反而會給國中造成許多不必要的驚擾。

    「不錯,徐兗之師征聚出戰,本來就有困擊虎牢、防備賊勢東竄之效。如若心憂鄴都不穩,晉陽師旅可以先下平陽,河洛戰事若當真不利,士馬再循烏蘇道東出滏口,未為遲也!」

    可朱渾元雖然每與李伯山交戰時常常心裏犯嘀咕、總是忍不住作保守之計,可是也覺得河洛戰事未分勝負之前,鄴都的安全沒有必要太過擔心。

    李伯山雖然用兵如神,但他畢竟不是神,就算在河洛再創勝績,也難以率領大軍直渡黃河而進入河北。晉陽的人馬可以先赴晉州以待命,觀勢不妙再作出擊也並不算晚。

    但他這裏話音未落,今天有點跟他卯上了的斛律

    羨卻又開口說道:「若事必須大出晉陽師旅,當早為計。頓於晉州、不進不退,徒增憂擾。況且晉陽舊禍亦不可忘,突厥烏尊可汗頗借羌勢,此番會否趁機來犯亦未可知,扶風王欲出晉陽師旅以處閒地,意欲何為?」

    「那你覺我是何計?你父養你多年,獨不曾教你我是何人?」

    任誰被連番擠兌心裏都難免不爽,更何況可朱渾元乃是跟斛律金一個輩分的人,這會兒聽到斛律羨別有所指的話,便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瞪着斛律羨怒聲道:「當年老夫趨義入國,遠行萬里不辭辛苦,黑獺雖凶亦難阻我,今竟不為斛律小兒所容、邪言傷我!」

    眾人眼見這一幕,忙不迭又紛紛發聲相勸,段韶上前拉住仍待瞪眼反駁的斛律羨、一直將之拉出殿外,這才算暫時平息了爭吵。

    但是今天的會議註定不能平靜,就在眾人還在商討徵兵駐軍的細節時,突然又有一道急報送入鄴宮:南朝徐度率軍自京口北渡,率軍滋擾廣陵。

    此時距離司馬消難舉州反叛才只過去了半個月的時間,西魏縱然是與南陳有所合謀,時間上來看也根本不夠。因此南陳這一番入侵必然是出於自己的想法,而這才更加的讓人頭疼。


    南陳既然主動的進犯淮南地區,那就說明其國中當下並沒有其他擾患干擾其軍事行動,而且也體現出南陳對於淮南之地的渴求,國中情勢稍有緩和便立即渡江來犯。

    所以也就意味着,如果南陳知曉更多如今北方的情勢之後,必然會投入更多的兵力來犯,以期望能夠趁北齊應接不暇之際收復淮南領土。

    而今正以東南道行台尚書、東徐州刺史而坐鎮下邳的封子繪便奏告朝廷,希望朝廷能夠調使青徐等諸州武裝入駐彭城等地,從而防備南人侵擾淮北諸地。

    當這一情況傳入殿中的時候,殿內眾人無不面面相覷。原本他們還盤算着要將山東地區的軍隊調入河南,結果徵令都還沒來得及下達,南陳便已進犯淮南,這不免頓時便給人一種捉襟見肘、牆倒眾人推的窘迫感。

    然而這也怨不得南陳,且不說國與國之間本就乏甚道義可言,之前北齊趁着南朝內亂的時候、對南朝所進行的威逼壓迫和侵犯那也是非常深重。如今自己不復強勢,被人報復回來也是理所當然的。

    「區區島夷,竟然也敢妄犯大國!」

    高洋在聽完這一情況後,本來一直都在壓制着的情緒頓時也有些壓不住了,直接拍案怒聲咆哮着,及至視線落在殿內群臣臉上時,口中更是怒聲喝道:「不管爾等各存何樣私計,如今羌賊、島夷接連犯我,如若不能破敵,爾等富貴亦恐難長久!我刑刀或難長及賊首,但殺我國中無能之徒也未嘗不利!」

    「臣等必竭盡全力、守土報國!」

    眾人聽到這話後,也都紛紛叩首說道。

    因為又出現了南陳進犯淮南這樣一個變量,雖然還不足以影響到北齊的核心基本盤,但卻讓黃河以南的人馬調度都有些不便利。於是接下來再作計議時,人馬徵發調度的範圍只能局限在了河北與晉陽之間。

    首先是晉陽方面先調集五萬大軍速入河北,其中兩萬駐守於鄴都,協助禁軍增強鄴都的防衛,其他的則在段韶的率領下直往河陽去加強河防,如此一來河陽以下可以投入作戰的人馬也達到了十二萬。

    同時河北冀州、定州、瀛州、滄州等地在後續徵發十萬人馬,繼續用以增援前線並分守二都。晉陽方面隨着大軍調走,防備難免空虛,齊主高洋移駕前往晉陽坐鎮,常山王高演領京畿大都督留守鄴都。

    隨着應敵大計確定下來,各種命令也在快速下達,在簽署過幾條重要的軍令後,齊主高洋便返回內宮去準備移駕晉陽。

    在退出東閣之後,之前會議中一直乏甚存在

    感的長廣王高湛追上了高演,湊上前小聲道:「六兄,你親見徐某所擬方劑,是否當真酒氣發邪那樣簡單?」

    高演聞言後神情頓時一凝,旋即便皺眉道:「我又不懂醫理,怎知真偽。況且當時心憂至尊,看見什麼也未入心。當下強敵來侵,國中人心惶惶,你也切記不要任性妄為!」

    高湛聞言後便低聲嬉笑道:「我怎麼敢妄為?就連至尊,呵,本以為咱們這二兄剛強勇猛,在這天下應是無所畏懼了,結果卻被羌賊逼成了落跑天子。今大軍將要作戰河洛,晉陽所在又有什麼值得至尊鎮守?無非是貪彼處閒逸安全罷了!

    哈哈,我倒覺得,你等群眾只論河洛戰情如何是否有些計偏?那李伯山檄文尚且未發,誰又知他將會謀攻何處?若我是他,知此間群眾畢集師旅於河洛,何必再來,轉擊晉陽不是更好?莫非那李伯山是與司馬消難有親,必須來救?」

    「你少說一些吧,我今也正心情煩悶,還要巡視佈置京畿防務呢!」

    高演自知這個弟弟心思跳脫,有時候很精明,有時候又很荒唐,對其這番閒說並未放在心上,擺手作別後返回自己官署。

    他一邊着員傳召京畿禁衛將官來見,一邊又皺眉沉吟一番,案上的毛筆拿起來又放下,最終還是揮筆疾書而後速速將紙張折起,召來心腹將紙片塞入其手中,小聲道:「交給王博士,着其小心入市訪問。」

    做完這事後,高演才又擦一把額頭虛汗,繼續端坐堂中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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