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七寶山後,鐵棠便不在日日講道論法,而是隔三差五才出現一次。燃字閣 www.ranzige.com
更多的時候
還是靜靜思索開闢新法之路。
只是。
他已有一法在先,再想短時間開闢第二種法門,無疑不是一件易事。
時間一晃而過。
又一月過去。
已近三月,春意盎然。
玄都城內外飄起了淡淡的桃花香,那清俗而不媚的淡粉桃花,如同給城內城外粉飾了最恰當的妝容。
距離鐵棠在玄都城傳道,已經過去了兩月有餘,真正有緣、有資質、有造化的人,都已按部就班邁入了鐵棠大道。
剩下的那些
其實已經沒有機會了。
但是。
這指得是在世間只有鐵棠這一門功法的情況下。
實際上。
正統大道絕不會只有一門功法入道。
在竅穴大道盛行的時期,由大尊王開闢的第一門竅穴之法——《十絕霸體》,修煉的人並不多。
真正使得竅穴之道興盛起來的是其他天驕開闢的竅穴之法!
諸如三十六竅法的:《龍虎陰陽訣》、《碧衣仙卷》,七十二竅法之中,也有佛門的《蓮花霸圖》、玉家的《唯我獨尊功》、道門的《元陽仙典》等等。
這些竅穴之法雖因竅穴不同,劃分了種類,但無疑都是可以走上竅穴之道的法門。
也正是因為這麼多截然不同的功法,才能讓天下所有人都能找到適合自己的竅穴之道。
可鐵棠的道統不同!
他如今還是傳道之初,世間有,且僅有他開闢的第一門正統之法。
後世天驕的智慧,還需要足夠漫長的時間來展現。
在此之前。
想要儘可能讓多數人都走上自己的大道,鐵棠必須得革新,如果有可能,他甚至要開闢第三種、第四種法門。
這一日。
鐵棠到了瓶頸處,便沒有在繼續閉關鑽研,而是出門遊歷,修心養性,從山水田野,從蒼生人文中搜尋感悟。
「我的才情智慧終究是有限的,需得凝聚當世天驕一起來鑽研,才能真正開創一個盛世。」
思索間。
他來到了七寶山講道之處。
路過之時,隱隱有一些閒言碎語飄進了耳中。
「三妹,你領悟不了,也不怪你,沒看聖尊的那些親朋,也沒一個能夠參悟的麼?
他們乃是聖尊至交,得聖尊親傳,尚且如此艱難,何況我等。」
「大哥,話不能這麼說,聖尊固然是無上天驕,可他那些朋友除了大雷音寺的那個和尚,其他人資質未免也太差了些。
咱們和誰比不好,還能和一群七品、八品,甚至不入上三品的人比,這不是比爛了?」
七品天賦、八品天賦,乃是過往竅穴之道的天資劃分。
鐵棠一聽,便知道這些人在說何人。
他沒有責怪竊竊私語的兄妹二人,反倒一拍腦袋:「險些疏忽了老王、小岐他們。」
一道金光閃過,鐵棠便來到了眾多好友聚會之所。
這裏往日是鐵棠講道之餘的休憩之地,除了他與王安道等人,其他人根本不敢過來。
此時山野間依舊是嬉笑打鬧不斷,尤以文覺淺的聲音最大,最為囂張,期間夾雜了天問惱羞成怒的怒吼。
鐵棠甫一出現,眾人立即安靜下來。
烏泱泱的一群人,或是修煉,或是下棋,或是品茶,看起來倒也熱鬧。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要開創新法麼?莫非功成了?」天問大大咧咧走過來。
鐵棠微微搖頭:「新法何其之難,沒有這麼簡單,我來看看你們。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問我。」
「問也白問,你那狗屁法門比蓮花霸圖還要難十倍,我都是堪堪勉強參悟,別說他們了。」
天問與其他人終日混在一處,當然知道他們的情況。
在場之中。
柳香香修煉的《十絕霸體》,她是竅穴之道的送葬者,不可能轉修現在正統。
文覺淺來歷奇特,背後還有高人,同樣也不會轉修。
應柔瑾更是佛門至高佛尊轉世,前身乃是佛門極道佛兵,自有道統在身。
這幾位都無需修煉鐵棠的正統。
而剩下那些人
可以學,但是學不會!
王安道原本只是七品資質,後來通過封診司的秘法,強行拔高到了八品,再後來又有王玉成親自出手,強行催生到仙神秘境。
但也僅止於此了,老王他自身的資質實在不算高,想要參悟鐵棠的正統幾乎不可能。
比岐、沈思瑩夫婦也是如此,先天的資質不夠,很難入門。
真正能夠邁入正統大道的,算起來只有公孫銘、天問、謝飛三人。
其中公孫銘與天問都是絕巔資質,能夠參悟乃是情理之中,而謝飛資質也不低,是謝涿這位仙皇霸主的親生兒子。
這兩月時間,眾人從一開始的嘻嘻哈哈,到發現自覺無法入道之後,王安道、比岐雖沒有明說,但怎麼也不會太開心。
天問早就察覺到了,卻也沒有辦法。
鐵棠眉眼一掃,便將眾人神情盡收眼底,不禁嘆息一聲:「枉我還想着渡天下人,卻不想連身邊人都渡不了。」
「鐵頭,這與你何干,是我等資質不足罷了。」王安道適時走過來勸慰。
比岐更是佯裝無事,一個猴子閃身來到鐵棠背後,揉捏肩膀,像是回到了運城衙門一般,給他舒筋松骨。
鐵棠正要開口,卻察覺到有人前來。
嗖!
一道流光閃過。
暮氣與生機充盈的仙皇氣息瀰漫。
是葛雍!
他自得到鐵棠傳授的《混沌玄胎訣》之後,每日每夜苦心參悟,今日終於有了八九成把握,前來準備轉修道統。
葛雍朝着鐵棠拱手一禮:「大人,葛某已有九全之策!」
他這句話把天問逗笑了,忍不住反駁道:「葛前輩,向來只聞十全之策,你這九全之策從何談起?」
葛雍搖搖頭:「命由天定,人算不如天算,十全之策不敢妄言,最後一分需留給天地做主!」
「你入我之道,既有九成把握,這最後一成便由鐵某來補!」
「謝大人相助!」
仙皇轉修,在一個月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一個月後
它依舊是!
只因在這期間,還是沒有仙皇,甚至可能連轉修的神皇都沒有。
那些已然稱皇之輩,修為實力一個比一個強大,想讓他們轉修正統大道,很難。
至少需要幾個成功的案例,才會有人考慮。
葛雍作為自封已久的仙皇,無疑是最好的觀望案例。
只要他能成功,很快便會有一批其他自封的神皇、仙皇效仿,這些人就能給當世之人很多經驗。
葛雍的到來,打亂了鐵棠原本的謀劃,他只能暫時放棄老王、小岐他們,選擇先幫這位壽元將盡的仙皇轉修道統。
轉修地點,選在了風氏祖宅。
雖說以鐵棠如今的威望,玄都城內應該沒有人敢作亂,但涉及至交性命,風家老祖風邈還是再三請求,最終選在了此處。
開始之前。
風邈出乎意料地朝天一拱手:「這位朋友,風某不知你是敵是友,還請離開。」
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在場眾人都為之動容。
無論是鐵棠還是趕來的謝涿、王玉成等人,都沒有察覺到虛空中有任何異樣。
「超脫至尊?」謝涿驚疑。
只有這個解釋了,否則其他人,哪怕是巔峰仙皇,也不可能瞞過他們。
虛空閃現一道身影,臉上帶着古怪面具,徐徐飛落下來。
「是他!」
眾人立刻認出,鐵棠也迎了上去:「前輩,你怎麼還在此地?」
這位神秘面具男,正是之前被左相留下,特意照看鐵棠的超脫至尊。
「一言難盡,這個還你,我參悟了近三個月,一無所獲。」面具男遞過來一個儲物戒。
鐵棠神識探入其中,立即看到了那具震人心魄的鯤鵬之骨。
「前輩對於鯤鵬之法也有興趣?」
面具男嘆息一聲:「至強神獸之法,誰不想看一看?只可惜我似乎與它無緣。」
鐵棠笑道:「事在人為,有機會的,我有一位朋友識得少許鯤鵬法。」
「且不說這些,我不方便露面,便隱在虛空,無需理會我便是。」後半段話,面具男是對着風家老祖說的。
風邈知道此人之前與鐵棠、左相、人王等人聯手搏殺神尊宮的超脫至尊,堪稱與鐵棠有過命的交情,絕對可以信任。
聞言自是放下心來,甚至還有些欣喜。
畢竟他和面具男聯手,那就是兩大超脫至尊,這種實力,足以掃平世間九成九的麻煩,確保自己好友的轉修萬無一失。
葛雍盤坐在庭院中央搭建的雲台之上,這裏由風邈親手佈下了陣法,聚集了風氏祖宅大半的天地元氣、仙韻。
「仙皇轉修,最難的理應是涅盤這一步,只要能夠維持修為不崩塌,等到涅盤之軀再現,重塑真身,便算成功了九成。」
鐵棠在一旁給風邈解釋,儘管後者已是超脫之境,懂得可能比他更多。
可風邈此時需要的就是這種話,來安撫自己不平靜的內心。
「神鳳的涅盤之法,當世無二,我自是信得過,只是不知這其中是否會有那些困障?」
葛雍正在進行的涅盤,是最為徹底的涅盤,是徹底脫去舊殼,連一身驚天動地的修為都要捨去。
等於是將自己打落仙皇境,成為一介凡人,重頭開始。
這裏面一個不小心,萬一沒能操控住自己那龐大的實力,很可能就會自己弄死自己。
不過鐵棠親身經歷過混沌玄胎訣,對於這個法門極為了解,面對風邈的疑問,也有條不紊地給他解釋。
「葛前輩乃是仙皇,只需要將一身精氣神融合大道,再使大道覆蓋自身元神、真靈,塑造混沌玄胎即可,不算什麼難事,斷不會有其他困障,前輩放心。」
儘管如此。
風邈還是目不轉睛地緊盯前方雲台,哪怕是謝涿、王玉成,以及其他風家霸主,也仔仔細細地看着葛雍身上發生的一切。
這種寶貴的經驗,將來很可能就會用到自己身上。
兩個時辰過去。
雲台上雷聲轟鳴,不斷有黑色閃電霹靂如同蛟龍遊走,那裏已經看不到葛雍的身影,甚至很難感應到他的氣息。
眼前只有一片幽黑雲霧,如墜深淵,又似天地未開的混沌虛空。
「情況怎麼樣了?為何連我都看不穿?」
相比緊張無比的風邈,鐵棠顯得風輕雲淡,他早已看清了葛雍的變化,知道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前輩安心,他無礙。」
風邈還是有些憂慮:「這黑電如此凌厲,不似人間之物,倒像是因果之雷,我總感覺有些不妥。」
鐵棠笑道:「我於卜算之道,也有些造詣,前輩若是不信,不妨看我算上一卦!」
「也好,你算你的。」
於是鐵棠右手一抖,手上多了一個斑駁龜殼,他隨手往地上一丟,兩手恰捏道訣,身後八卦顯現,因果網抖動。
玄都上空陡然一暗,似乎這一次卜算引來了天道變化。
這無形的天變,讓鐵棠眉頭一皺,也讓風邈鬍子顫抖。
兩人都是絕世人物,立刻認知到了卦象只怕並非自己想像中的如意。
啪噠!
龜殼落地,仰反朝天,滴溜溜旋轉不止,斑駁的龜殼與地面摩擦,一條條八卦符號在其上浮現。
少頃。
那龜殼停止了轉動,風邈有些不敢看地側過身去。
鐵棠卻一把將龜殼撈起,翻過面來,看到了其上銘刻的卦象。
「坎上艮下,兌宮四世,竟是蹇卦!」
風邈一聽他的話語,猛地轉過身來,緊緊盯着那龜殼卦象:「異卦水山蹇,山高水深,困難重重,當見險而止。」
連謝涿都走過來說道:「卦經有云『大雨傾地雪滿天,路上行人苦又寒,拖泥帶水費盡力,事不遂心且耐煩。』
此乃下下卦啊,見則必有難!」
風邈猛地站起身來,氣勢勃發,如同一柄神劍出鞘,鋒芒畢露:「有我在此,還有何難可以傷到葛兄?」
鐵棠同樣感覺不可置信:「嘖嘖,古怪,葛前輩入我道統,由我親自鎮守,理應順應天命,得天地大勢相助,還有何災劫降誕?」
之前葛雍說自己只有九成把握,眾人都只當謙虛,鐵棠更是毫不客氣地放言為他補足最後一成。
只是當這個卦象出現
所有人都知道,葛雍必定有難!
至於到底是什麼難,能不能渡過,卻又是二話了。
「或許我猜的沒錯。」
一直沒說話的王玉成開口了,引來了其他人的目光。
「王叔,你這是何意?」
王玉成徐徐解釋:「你乃當世正統,在此護法,可為他之天時,風家祖宅看守嚴密,又有大陣護守,可為他之地利。
再有風前輩與剛剛那位前輩,兩大超脫至尊鎮守,可為他之人和。
天時,地利,人和,三才俱全,葛前輩理應無災無劫,平穩渡過。
但世間還有一種力量,超出了此間之外。」
風邈急促問道:「你別神神叨叨的,快說,是什麼,看我不抹平它。」
王玉成微微搖頭,輕輕吐露了兩個字。
「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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