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寶珠睜大眼仰躺在床上,手掌很規矩地擺放在腹部上方,伴隨着屋外存在感極強的雨點,她儘量為腦海中的劇情配上歡快的節奏,像是在催促感人、圓滿的大結局趕快到來,她好順利入眠。
即便負面消息和各種黑料已經將她包裝成為十惡不赦、空有臉蛋的小壞蛋,但是,嘿嘿,顯然她在綜藝上的表現不是一般的好,靠實力硬是保住了一定的出鏡率,圈到小部分的正面評價。
顧寶珠想到瘋漲的平台粉絲,霎時間有些美滋滋,這沖淡了一部分睡意,之前旋轉木馬般旋轉在腦中的小馬們緊接着紛至沓來,讓她思考到更多的細節。
謝忱那邊暫時穩住了,順便還可以幫忙牽制下江儼,二哥最近也在忙着生意上的事情,好似是不大順利不過希望不要太順利,少來煩我。崔護也很上道,只要安撫下就可以很快聽話,還可以幫忙應付之後可能會出現的不可預測的某些態勢
顧寶珠開始緊盯着屋頂上好似在晃動着的一個黑點,不清楚是自己虹膜的問題,還是真的有生物體在那裏飛舞,一隻格外亢奮的小馬也在此時撞入疲憊不已、擁擠不堪的腦子,彩色的鬢毛飛舞着,興高采烈地要求她勇闖娛樂圈。
噢噢,萊昂,萊昂,這個最近一直在用蹩腳的藉口騷擾她的傻瓜,從最近的表現來看,後台不是一般的大啊
顧寶珠深囿於種種細節,思緒漸漸擴大,身體也好似化開,溶於眼下粘稠昏沉的黑暗,身體上方不停晃動着的黑點似乎還是晃動,也似乎是消失掉了。
在身體的意識徹底消失之前,顧寶珠憑藉肌肉反應抓到那片亮起的強光,徑直湊到耳旁,又迅速拉遠。
好像某個怨夫在怒吼,房子塌了,肋骨斷了,或者誰在背着他偷吃
顧寶珠有些遲疑地眯起一隻眼看清來電姓名,含糊地應了一聲,「是我在做夢嗎,剛想你就接到了你的電話。」
對面瞬間安靜下來,隨即是悶塞的幾聲輕哼,「你撒謊,你接了電話就說明還沒有睡覺!」
顧寶珠想要咕噥兩句,表現出好像剛剛處於睡夢之中的樣子,順勢提出晚安,她已經沒有精力再去哄人了,因為就在剛剛,她已經在腦中哄了好多遍,還不只一個。
但很顯然,崔護並不是那種會默默消化委屈的好男人,他吵鬧的像是一隻上了發條的鬧鐘,張口閉口都是重複性很強的詞彙。
廉價、賀卡、喜歡、賀卡、禮物、選我還是選誰、賀卡、你二哥等等詞彙攪得顧寶珠一個頭兩個大,她有些理解為什麼有人會喜歡啞巴新娘,因為安靜實在是難得的優勢。
顧寶珠不斷地調整着呼吸,用為數不多的清醒理了理頭緒。
所以,這是一件有關賀卡和顧遠的事情,並且崔護因為這件事情十分憤怒,憤怒到在半夜顧寶珠眯眼看了眼時間,在半夜兩點多鐘的時候,他也要打電話過來控訴對這件事情的不滿,並且急需確認他們之間的情誼是否堅不可摧。
他還在繼續說着,委屈得似乎要順着電話信號爬過來緊抱住她求取安慰,可明明這是不現實的,不可能的,沒有意義的可能擁有一切的人總愛追求這種飄渺的感覺,他們不斷挑戰底層人的人性,他們可以強硬地闖入各種領地,卻不擔心會受到自尊和他人的譴責。
他們什麼也不缺,卻什麼也缺,尤其是飄忽不定的愛。
那我還能說些什麼呢?
「對不起,」顧寶珠說道。
因為躺倒的姿勢,她的聲音帶着股強烈的喑啞和癢意,說完後只是靜靜地傾聽着,但是因為對面的語速過快,所以只是在她的大腦飛速掠過,沒有留下太多痕跡。
「為什麼不說話!我受了這麼大的侮辱,你為什麼一句話也不說!是不是你也覺得你那個哥哥說得對,你要選擇你那個二哥對嗎?!」
對面傳來沉重的、急促的呼吸聲,這讓顧寶珠感到好像呼吸聲是從自己的胸腔內發出的,因為她也張着嘴,好像在同時憤怒地喘氣。
好累,好難受,好能說的嘴她費力地蠕動了下雙唇,有些顫抖地講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些事情,如果我知道,我一定會拼命阻攔的對不起。」
攔不住的,我幾乎是個廢物,我攔不住你大半夜發瘋,也攔不住顧遠各種花式發瘋,我甚至連自己的困意都攔不住,基本沒怎麼聽進去。
「轟隆」一聲響過,窗外一瞬間亮起耀眼的白光,顧寶珠不由抖了下手腕,眼睛猛地睜開。
竟然還是雷陣雨,整得挺帶勁啊。
好像連上天都在幫忙營造氛圍,顧寶珠滑稽地想笑,不由摸向眼角的生理性淚水,看吧,連續熬了幾天大夜的身體在哭泣,它想睡覺了。
「我」她張口想要安慰點什麼,既是安撫崔護,也是安撫自己,但那點幽微的思緒很快消失掉了,她逐漸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在世界被黑暗與沉寂吞沒的瞬間,一聲巨響撬開了世界的縫隙,好似整個房間都震動了起來。
臥槽!顧寶珠反射性彈坐起來,地震了!地震了!房子真的要塌了!
隨便抓了件衣服,顧寶珠跳到地面赤着腳向外面跑去,手機屏幕依然是亮着,裏面傳來有些疑惑的聲音,「怎麼了?寶珠?寶珠?」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顧寶珠顧不上去撿起手機,直接跑到了門口開門,手指在觸及門把手的瞬間聽到了外間傳來的人聲與悶哼聲,緊接着便是牆體傳來的巨響像是打雷。
顧寶珠瞬間清醒下來,向後退了幾步,轉而扒着窗簾看向外間,在確定了嫌疑人物之後立即觸電般合上窗簾,重新跳上床頭,拾起方才的對話。
即便眼睛瞪的像銅鈴,但還是哼唧着轉換着姿勢,將自己埋入被褥之間,像是帶着哭音,又像是囈語,「對不起,我好累,有點暈,我剛剛不小心把手機掉下去了」
聽着那邊傳來的窸窸窣窣的瑣碎聲音,崔護能想像到她溫暖的臉龐蹭過了枕頭,臉上的軟肉被擠出了陷進去的形狀,即便很累,卻還是嘟囔着雙唇要回應自己的對話他忍不住有些心軟,決計還是先把這種事情放一放,他明明是知曉事實的真相的,有關寶珠喜歡他這個事實已經不需驗證,他只是迫切地想要利用這次委屈讓顧寶珠離他近一些,更近一些。
崔護小聲「嗯」了一聲,互道了晚安,終於安靜地掛斷了電話。
屏幕透出的光線瞬間暗下去,顧寶珠也前所未有的清醒起來,她不確信地咬住自己的大拇指,開始思考當下的局面是否是夢境的一種。
也許應該讓顧遠出現,好好給他們上一堂課,告知他們在別人的門前鬥毆並打擾他人休息是非常不講禮貌的行為,應當受到道德的譴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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