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香 第155章 肯定是她乾的!

    別人溜的是寵物,香菜溜的是大活人。她手上的褲腰帶就好比是一條狗鏈子,就算不栓在錢朗脖子上,她也能讓這小子乖乖的俯首稱臣。

    早在來滬市的那條貨船上,香菜就看出來了,錢朗這小子的心眼兒賊多,不多提防他點兒,大有可能就讓他溜了。而且他身上的功夫也不錯,要不是他小覷了香菜的實力才自找死路,不然也不會被香菜逮着。

    經過這一次,他是長記性了,下回再撞見香菜,要繞道走,繞得越遠越好。

    錢朗把香菜帶進了一個菜市場,說是菜市場,其實也算是抬舉了這地方。用「貧民窟」一次來形容這裏還算差不多。

    這一片的建築幾乎都是老弄堂房,層層疊疊高不過三層,具有十分濃重的生活氣息。香菜走過的這一路上,看見最多的就是樓上樓下家門口的晾衣繩上掛的衣物,大到床單被套,小到**尿布,五顏六色的像一面面大大小小的旗幟。

    錢朗帶香菜拐進一條不算寬闊的弄堂,弄堂的兩邊大部分都是賣菜的小商小販,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

    他們之中條件好的是用木板車把新鮮的蔬菜拖來的,條件差不多的是用編織的菜籃子把菜帶來的,條件不好的就是隨便擰了一根草繩把菜紮成捆,用扁擔挑來的。

    錢朗一座弄堂房的樓梯,香菜緊隨其後。

    樓梯狹窄的緊,一次只能通過一個人。

    錢朗剛到三樓的樓梯口,突然就往後退了一大步,險些撞到香菜身上。

    他一副見了鬼的樣子,瞪圓的雙眼裏寫滿了糟糕,他提着褲腰的雙手也不由自主的一再收緊。

    他瞅了一眼香菜,露出絕望的神情。這一回,他真的體會到「前有狼,後有虎」是啥樣的滋味兒了。

    香菜不知道他在發哪門子的神經。

    就在錢朗決定要跳樓的那一刻,一個人突然出現在了樓梯口。

    「錢朗!」那人暴喝一聲。聲勢驚人,攝人心魄,就連腳下的木板也為止震顫不已。

    這聲音……好生耳熟!

    香菜怔了一下,便抬起頭來。目光越過錢朗的肩頭,向樓梯口投射而去。

    錢朗當下一驚,隨即硬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來,「燕……燕大探長……」

    堵在樓梯口的那個人,正是龍城巡捕房的探長燕松。

    燕松一眼看到香菜。顯得很是意外,不過很快,他又擺出一副很蛋痛的模樣。以前他對香菜是很喜聞樂見的,但是這一次,他一見到香菜,心裏就產生了一種很不祥很不妙的預感。

    被冤家逮着也就算了,被巡捕房的探長找上門,那可不會有什麼好事。

    見香菜和燕松倆人大眼瞪小眼,錢朗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在心裏默默地計劃,從三樓跳下去。抓住二樓的晾衣繩,應該不會摔殘……

    就在他提着褲子轉了半個圈,準備要往樓下跳的時候,腰上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捅了一下。他回頭一看,香菜手上除了他那條腰帶,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了一根用來洗衣服的棒槌。

    「上去!」香菜揚着手裏的棒槌沖他示威。

    想從她手底下溜走,看來是不可能的了……錢朗幻滅了,內心都是崩潰的,硬着頭皮上樓,把香菜和燕松帶到他那間不足四十平米的小房子中。

    錢朗的屋子裏陳設很簡陋。除了一張床和一個衣櫃,然後就是門口邊上的臉盆架子和一些洗漱用具了。

    「你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燕松很好奇香菜和錢朗這一對組合。

    他倒不是覺得香菜和錢朗站一塊兒的那畫面不協調,而是感到很害怕!

    香菜的實力深不可測,錢朗又是個棘手的傢伙。這兩個麻煩加在一起。就等於是大麻煩!

    「你們認識?」錢朗訝異的來回看着香菜和燕松,卻被這二人給無視了。

    香菜跟燕松玩起了文字遊戲,「我不明白燕大探長的『在一起』指的是哪方面的意思。」

    乍一聽,燕松只覺得她那話沒什麼,然而結合她輕佻的口吻和戲謔的神情,再多加細忖解讀。就能品味的出那句話中多了一層曖昧的意思。

    他瞪一眼羞射的錢朗,心中怒吼:你丫臉紅個屁呀!

    燕松看向香菜,神情變得肅穆,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問:「你也是來調查盤尼西林的事情?」

    「什麼盤尼西林?」香菜裝傻充愣,「你想多了,我只是來拿回我的東西。」

    說着,她用眼神催了一些錢朗。

    錢朗蹲在床邊,伸手在床底下掏了半天,才拽出一個罈子,然後將香菜的包袱從罈子中撈了出來。

    香菜從錢朗手上接過包袱,一股濃濃的酸菜味兒撲鼻而來,她厭惡的皺了皺秀眉。

    居然把她的包袱塞進了泡過酸菜的罈子裏!真是夠了!

    不過這也印證了錢朗之前的話沒錯,他確實是偷錯了包袱,他本想偷的是林家兄妹裝有乾糧的那個包裹……

    香菜的手隔着包袱揉捏了一陣,能感覺出她從家裏帶出來的大部分東西都還在,除了——

    「錢呢?」

    要是換了個人這麼問他,錢朗大有可能是這樣的反應——抬起下巴,鼻孔朝上,頤指氣使的說倆字,「花了!」

    但是,香菜這麼盛氣凌人,又這麼不好對付,他不是做不到那樣的反應,是不敢做哇哇哇——

    手伸進酸菜罈子裏繼續掏,期間錢朗還刻意挪了一下位置,背對着香菜與燕松二人,將酸菜罈子在懷裏藏了個結結實實。他一個人搗鼓了一聲,轉身面對香菜時,手裏多了六塊銀元。

    香菜一把將銀元抓在手裏,臉色緩和了不少,心裏也實在了許多。

    用這些錢,起碼能把眼下的難關度過去。

    錢朗看得出來,香菜跟燕松不是一路人,也知道燕松找上門來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在燕鬆開口說事之前,他索性先將責任推了個一乾二淨,反正跟前有現成的背黑鍋的唯一人選!


    他跳到燕松身邊。首先擺明立場,目的就是要告訴燕松他們是一國的。他伸手指着香菜,信誓旦旦舉報:「燕大探長,不關我的事。肯定都是她乾的!」

    錢朗裝無辜倒是裝的很像。他承認自己不是香菜的對手,他就不相信大探長燕松還能在她手底下吃虧了不成。

    香菜對錢朗的指控,感到一陣莫名,心中只道這小子病的不輕。

    燕松哭笑不得,斜眼瞅錢朗。「你知道我來找你是為了什麼嗎?」

    錢朗無辜的眨巴着眼睛,「你剛才不都說了是盤尼西林嗎,這件事前幾天都報道了,說是有幾個學生從醫院偷了一批盤尼西林,被你們巡捕房給抓到了,好幾千大學生因為這事兒罷課遊行……鬧得滿城風雨的事兒,我能不知道嗎?!」

    「那你還知道什麼?」燕松虛了一下眼,他就是想從錢朗的嘴裏挖掘出更多的線索。

    「我還聽說盤尼西林什麼的,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是你們和日本人鬧了個大烏龍——」

    「烏龍?」燕松意味不明的輕笑一聲。隨即肅然道,「這樣的事情不可能有! 」

    錢朗說:「你們最後不是把那些學生放了嗎?」

    「那是因為我們沒有掌握到足以指控他們的證據,才不得不提前把人給放了。」燕松臉上隱隱浮現出一絲怒色,他似乎很不滿這樣的結果。

    「嘶——」錢朗發出一陣怪聲,一臉困惑,「不會吧,沒有證據的話,你們當初是怎麼抓人的?」

    「一開始是世和醫院的院長報案,說是醫院裏丟了一個密碼箱,箱子裏有很重要的東西。」燕松頓了一下。接着又說,「我們巡捕正着手調查這件事的時候,又有人匿名報案,說是菖蒲學院的學生聰世和醫院偷走了一批盤尼西林。我們去學校。抓到了人,也找到了箱子。但是——等打開箱子的時候,發現裏頭是空的……」

    日本人可不好糊弄,那個渡邊少尉一直對龍城巡捕房發難,勒令他們務必要將這件事情調查清楚。

    軍火庫被炸的事情,對渡邊少尉的打擊不小。他的上級得知了這件事情之後十分憤怒。給了他兩個選擇,一是切腹自盡,以死謝罪。另一條里就是留在龍城,將軍火庫被炸的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渡邊少尉不笨,很快就想到他們日方的軍火庫被炸,以及當天發生的事情,和盤尼西林有關……

    燕松忽然抬手,按住了錢朗的肩膀。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小子是故意在套他的話。他之所以裝作一副很傻很天真的樣子說了這麼多,就是為了要看看錢朗的反應。

    抓在錢朗肩頭的那隻手,只見五指稍微一緊,錢朗立馬痛哼一聲,整張臉因痛苦而變得微微扭曲。

    他細聲求饒,「燕大探長,你抓疼我了……」

    燕松目光深沉,臉上不見有半絲玩笑的態度,渾身散發着一股強大的壓迫力。這會兒才像個正兒八經的探長。

    「我問你,」燕松聲音低沉,不可違抗,「是不是你把盤尼西林從密碼箱裏偷出來的?」

    錢朗這會兒的無辜表情是真實的,他發自內心的喊冤道:「燕大探長,你是知道我的,我常乾的都是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從來就沒攤上過多大的事兒!再說了,在不知道密碼的情況下,我要是真有本事打開密碼箱,我還會住這破地方嗎,早就發家致富奔小康了好嗎!」

    燕松神情鬆動,猶豫了一下之後,也終於鬆開了手。他相信錢朗的話,卻沒有將他挪出他心頭的那份黑名單里。

    「你是神偷『賊公』,整個滬市除了你,誰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東西偷走?」燕松神情冷峻,「說不定,其實你是知道密碼箱的密碼……」

    「這都是你的推測!」錢朗截斷燕松的假設,「我是幹過不少小偷小摸的事兒,但不能誰家丟了東西就賴到我頭上來吧!」

    旁聽的香菜,插了一句嘴,「不能賴到你頭上,就能賴到我頭上了嗎?」

    其實此刻香菜心中「靠聲不絕」,一開始錢朗讓她背黑鍋,她壓根兒就不知道是盤尼西林的事情。

    還真被這小子給蒙對了!

    有那麼一瞬間,她其實挺心虛的。

    燕松對香菜倒是沒產生懷疑,他想不到香菜冒那麼大的風險去偷盤尼西林的理由。

    他盯住了床邊的那個酸菜罈子。

    見他虎視眈眈,錢朗忙往床邊挪了挪,將寶貝酸菜罈子藏到了身後。

    「你心裏要是沒鬼,你遮遮掩掩什麼?」燕松質問錢朗。

    錢朗嚷嚷了一聲,「我真沒偷盤尼西林!」

    「哦,那你的意思是,你偷的是別的東西?」香菜把他推進他自掘的墳墓里。

    錢朗咬牙,很恨道:「你別曲解我的意思!」

    香菜冷聲哼笑,「我看你是心虛了吧。」

    她就是要報那一箭之仇,誰讓錢朗剛才不識抬舉,讓她背黑鍋來着!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心虛了?」

    「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燕松沒加入他們之間幼稚又無意義的爭吵,腳下大步一邁,趁其不備將錢朗搡到一旁,彎腰拾起酸菜罈子,將罈子裏的東西一股腦都倒在了床上。

    嘩啦啦,燕松一下倒出來十幾個錢包荷包。

    錢朗捂着眼睛,不去看那些如山的鐵證。沒錯了,那些錢包跟荷包都是他偷的。

    香菜樂了,乍一看燕松和錢朗,這倆男人還是蠻登對的。他們一個是警,一個是賊,之間可以發生很多有趣的事情。她就不做那電燈泡了,「你們倆可以好好聊聊這些錢包的來歷。」

    說完,她背上包袱,閃人了。

    香菜走後,燕松倒沒有為難錢朗。

    他大概明白了香菜和錢朗之間是什麼樣的關係了。

    「你偷了她的東西?」燕松一眉高一眉低。

    錢朗支支吾吾,「很早以前的事了……你、你幹嘛這副表情?」

    仿若看一個將死之人,燕松眼裏充滿了憐憫。他誠懇的給錢朗提了一個建議,「以後見了她,趕緊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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