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主母操勞至死,重生後不伺候了 171.又遇上傻缺了

    可這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

    沈青鸞心煩氣躁,偏又無力解決目前的局面,索性將碗放下站起身。

    「總是困在一方天地里只會讓那煩悶越重,還是去外頭園子裏走一走,心境開闊些,人也沒那麼煩。」

    珠珠深以為然,忙從屋子裏拿了把紙傘跟了出去。

    見她出來,黃公公忙跟了過來。

    「太后娘娘說了,這宮裏頭沈姑娘想去哪都使得,聽說今兒個御花園的姚黃牡丹開了,姑娘可要去看一看?」

    沈青鸞在人前雖沒了方才的鬱氣,不過也沒什麼歡欣雀躍的。

    聞言只是淺笑道:「御花園倒不必去了,公公且帶着我在僻靜處走上一走,也好與我說說太后的事。」

    黃公公一聽,臉上堆滿了笑,「太后娘娘的事,奴才哪說得上來,她老人家是天上的雲,咱們沒了根的,不過是腳底的泥。」

    沈青鸞聲音淺淺,似一汪上好的泉,「公公何必妄自菲薄,人生下來便是一張白紙,不過是際遇、運氣、經歷和種種抉擇造就如今的模樣。

    或許公公覺得如今的模樣並不怎麼如人意,可這世上卻再也找不出和公公一模一樣的人了,若從史學家的角度來說,黃公公也是世上獨一份的。」

    黃公公第一次聽到這種話,一時間竟有些怔愣了。

    他下意識想反駁,太監可不罕見,這皇宮裏掉下來一塊石頭,能砸死五個太監。

    可他又不願意反駁。

    他雖在別人面前自我貶低,可心底深處,他其實是覺得自己很不一般的。

    沉默片刻,他聲音沒了以往刻意的討好和尖利,反而變得有那麼一絲像個正常男人。

    「姑娘說的是,奴才七歲被賣了進宮做了太監,淨身的師傅喝了酒沒下好手,奴才險些沒了命。

    只吃了一副藥便硬生生扛了過來,漫宮裏再沒有一個太監有奴才這麼大的命。」

    沈青鸞含笑聽着他的話,一邊兒讚嘆着。

    就連黃公公自己都沒注意,沈青鸞只三言兩語就打開他的心房,讓他將一個閨閣女子引為至交。

    等走到一處風景秀美的假山處,黃公公抹着眼淚,「奴才一生雖然苦,可憑着奴才一口心氣兒不散,總算沒白在這世上走一遭。」

    沈青鸞溫和頷首,「世上有人子孫滿堂卻儘是庸碌之輩,有人孑然一身卻不虛此生,公公之豁達若記於書中,必當激勵後人。」

    「姑娘說的是真的?」黃公公眼睛一亮,「奴才一個太監,也能寫進書裏頭?」

    沈青鸞意氣風發地揚眉,「有何不可?前朝《明奇傳》便是太監自述,至今廣為傳閱。」

    黃公公將書名在心裏默念了幾遍,「沈姑娘,您說的這本書,哪裏可以看?

    不怕您笑話,奴才雖沒念過書,可跟在主子身邊伺候,也識得幾個字。」

    沈青鸞適當露出些訝然,「果真?公公如此自強當真令人敬佩,若想看《明奇傳》,我這倒還有一本,公公可以隨時來借閱。」

    「那就謝過了。」

    兩人沿着湖畔走了許久,到得回程之時,黃公公態度已是大不一樣。

    此前是高高在上中帶着一絲客氣和憐憫,這會卻是熱絡殷勤之餘,還有幾分尊敬和真心的崇敬。

    高位者總以為自己有了權勢便能得到下位者無條件的擁護,殊不知小人物,也有自己的追求和生存之道。

    這些道理太后不放在眼裏,沈青鸞卻是知道。

    她若不想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便得將所有能拉攏的,盡數拉攏。

    眼看風大了些,黃公公便催着沈青鸞回弦月閣,「若是着涼了難免又要受罪一番。」

    沈青鸞今日的目的已然達到,正要同意,遠處忽然跑來一個小太監。

    「黃公公,太后娘娘正找您呢,您快些隨我回慈昭殿!」

    「喲,這可不巧了。」黃公公為難地看着沈青鸞。

    沈青鸞忙道:「太后的事要緊,公公快些去吧。我與公公之間,不必講究這些客氣。」

    黃公公心裏頭更感動,也不敢耽擱,忙跟着小太監回了慈昭殿。

    等他走了,沈青鸞臉上的笑意方才消散。

    珠珠仍舊替她撐着傘,見狀不解地問道:「姑娘方才還好好的,如今怎又不高興了?」

    沈青鸞轉身,尋了塊乾淨平坦的石頭坐下。

    抬頭,自珠珠手中的那柄紙傘下抬頭,看着上頭被傘斜切了一半的天空。

    「我只是有些累而已。」

    珠珠疑惑地側頭看着她,絞盡腦汁問道:「是和黃公公說話太累了?」

    沈青鸞無意識笑了起來,側頭拉着她坐到自己身邊。

    肢體相接處傳來的熱度讓她心緒平和了些許,語氣也松泛了起來。

    「若每日讓你繡十幅帕子,或是寫二十頁大字,你累不累?」

    珠珠瞪大了眼,「那累死奴婢,奴婢也是做不完的。」

    沈青鸞莞爾一笑,「這便是了,寫字繡花本是不難,只不過非你擅長而已。我亦如此,我本不擅應酬,更不擅收攏人心。」


    前世她強撐心思為君鴻白打點,嘔心瀝血最後卻是為人做嫁衣。

    今生本以為可以過截然不同的生活,卻還是不得不陷於此。

    珠珠似懂非懂,「可身為女子,這些都是在所難免,若是不想這樣做,便只有像清風道長那樣雲遊四方——」

    「不可不可!」

    一個焦急的聲音自假山後響起,主僕兩人嚇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珠珠反應過來,一個猛子站起身,將沈青鸞遮得嚴嚴實實,「是誰!」

    假山後大步走出一個人影,頭懸玉冠身着繡銀邊錦袍,腰束玉帶腳踏白靴,瞧着格外的腰身挺拔肩寬腿長。

    不是別人,卻是那人模狗樣的君呈松。

    今日他不做武將打扮,卻是個清雋書生的樣貌,走到沈青鸞面前,半是害臊半是心急。

    支支吾吾道:「你這丫鬟胡亂說些什麼昏話,你家姑娘哪能像什麼道長,她可是要嫁人的。」

    語畢,臉頰生出些許紅暈直蔓到耳尖,很是羞澀並嬌羞的模樣。

    沈青鸞臉色卻早已沉了下來。

    這幾日生出的憋屈和怒火,混合着沒來由的委屈襲上心頭,神色越發冷若冰霜。

    「侯爺若要戲耍也該注意場合,深宮重地侯爺擔待得起,我卻沒那個膽子陪侯爺胡鬧。珠珠,我們走。」

    「等等!」

    君呈松哪料到她前一刻還溫和柔緩地同丫鬟說着話,下一刻就變了個冷冰冰的模樣,一時亂了手腳。

    橫跨着步子越過珠珠,擋住要從另一側離開的沈青鸞。

    沈青鸞一時未料被一個硬邦邦的胸膛撞到了鼻子,一股酸脹生疼蔓延上來,逼得她眼眶都有些濕。

    「君呈松!」她捂着鼻子揚聲喝了一句,唬得君呈松如臨大敵。

    似是砸了花瓶的小孩一樣,抄着手背在身後,大氣不敢出地盯着沈青鸞。

    「對不住,我方才有些急了,是不是撞疼你了。」

    見沈青鸞只是低着頭也不說話,他越發心虛,手足無措將手臂舉到沈青鸞面前,

    「要不你打我還回來,我保證不還手。」

    沈青鸞抬頭,眸光濕漉漉地看着他,沒好氣道:「你還想還手?」

    君呈松無言以對,臉燒得通紅,支支吾吾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生得高大俊朗,偏生又做出一副憨態可掬的模樣,沈青鸞便是有氣也發不出來。

    活似她是個欺凌弱小的惡霸一般。

    半晌將手放了下來,冷臉道:「你是什麼意思不必與我說,我沒興趣知道。

    也不必讓我打回來,你手臂那麼硬,沒得傷了我自己,日後離我遠些便是。」

    說着便要繞開他。

    君呈松這會不敢再亂動,只張開手臂似一隻大老鷹一般攔在她身前。

    「你別生我的氣。」

    他塊頭太大,這樣直愣愣地杵着,硬生生讓沈青鸞無處下腳,只得沒好氣地停了步子。

    卻還是側過臉去不肯看他。

    君呈松心裏頭更慌了,心裏頭打起鼓來,七上八下。

    「昨日你與我說若是想娶你,就光明正大來提親,這話不是哄我玩吧?」

    沈青鸞將臉側得更偏,掩飾住臉上攀爬上來的熱意。

    見她如此,君呈松心裏頭卻是涼得徹底。

    他昨夜翻來覆去一整夜睡不着,閉上眼便是沈青鸞的臉和她說的那句話在自己面前迴蕩。

    次數多了,他險要以為這件事是他的幻覺,是他一廂情願做出來的夢。

    這才急不可耐半夜去找沈青鸞求證,卻是撲了個空。

    好容易這會見到了人,她卻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對他絲毫沒什麼不同。

    難道,真的是假的?

    他單相思相出病來了?

    不能夠吧

    「是不是方才撞疼你了,你還生氣,所以不肯與我說話呢?」

    君呈松語氣里頗有些低聲下氣的意味,素日瀲灩的桃花眼這會委屈巴巴地下垂着,像條沮喪的小狗。

    沈青鸞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

    君呈松咬牙,下定決心閃到一邊,找了塊趁手的石頭。

    將左手放到假山上尖屈嶙峋的石塊上,「方才是我錯了,我自個砸自個一下,與你扯平,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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