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遊俠傳 十汝南平叛下

    杜似蘭媚媚細聲道:「這世界上有很多個趙先生麼?」

    我道:「天下趙先生不少。離這兒不遠的郎陵縣,就有一位趙先生。郎陵長趙儼。」

    杜似蘭淡然道:「我知道。鐵面無私,頗有急智的名吏。他身為陽安都尉李通的下屬,李通之妻的伯父犯法,他居然也敢收而殺之,而令李通無怨,手腕真夠厲害。這次曹洪圍剿我們黃巾,此人上奔下走,征夫調糧,竭力支持曹洪的軍需,不然,曹洪休支撐到現在。他可算曹孟德的忠實爪牙。」

    我道:「你說的莫非是他?」

    杜似蘭一笑,道:「他?他能助飛帥創立基業,自成體系,掃平群雄,一統江山麼?」

    我大吃一驚:「你到底是誰?」因為事關我的性命和前途,這件事只有我和趙楷秘密商議,連趙玉都沒告訴,這位杜小姐怎麼知道的?

    杜似蘭道:「飛帥,我知道的這件事,難道不能說明我是誰麼?」

    我鎮靜下來,沉思片刻,道:「趙先生信任的人,也就是我阿飛信任的人。但不知妹子何以教我?」既然是趙楷收羅的人,一定有她獨特的地方,我必須信任她。

    杜似蘭眼中喜色愈濃,十分明顯。她穩定了一下情緒,道:「飛帥思慮周密,決斷明快,果然是一代明主之風。杜似蘭得以追隨左右,實是老天對我的恩寵。」盈盈拜倒,兩手前撐,額頭碰地,道:「汝南營營主杜似蘭,叩見主公。」

    我看過許多古典肥皂劇,宮廷民間,男男女女,禮儀一大堆。但很少見一個女子行如此大禮,大概只有遇見最可尊敬愛戴的君王,才有這種舉動。慌得我急忙上前,伸手相扶:「快快起來。」觸手處一片柔軟嫩滑,卻是乘機摸到她雪白的雙臂,暗暗讚嘆:「欺霜賽雪,如珠似玉。古人果然。」

    杜似蘭身子微微一顫,似乎避開,卻又忍住。我猛然醒悟:「這位姑娘是我阿飛軍汝南地區的兵團司令,地位非同小可。我一心樹立名聲,如何第一次見到重要下屬便如此失態?」忙縮回手去,連聲道:「妹子先起來再說。」

    杜似蘭道:「是。」慢慢站起,面上已微帶一抹紅暈。

    我退後一步,苦笑道:「妹子既然見到趙大哥,便該知道,阿飛我現在實在是不名一。主公什麼的,休要起。」

    杜似蘭道:「主公勿慮。有趙先生運籌,用不了多久,我們便可樹起自己的旗幟,佔據大片土地,成為誰也不敢輕視的一方豪強。到那時,主公登高一呼,天下英雄紛紛傾心來投,不難消滅曹操、袁紹、孫權等人。」

    她說話時雙目放彩,神色剛毅,表現出堅定的信念。我心:「這位杜姑娘只怕是龔都軍的主要智囊,言談舉止都極見水準。趙楷這傢伙不知怎麼鼓搗的,居然能把這樣一個有頭腦的人給打動,成為他這門『阿飛必勝』論調的忠實信徒。」計算時間,當是三月十八那天,趙楷離開軍營南下西川途中認識的她。

    一問,杜似蘭笑了:「主公猜得有一半對。趙先生確實是在三月底來見我的。不過他是專程來找我的。因為我與他早在十年之前就已經相識,那時我只有十四歲,還在滇國。」

    我心頭微微泛酸:「原來你們是老相識了。」隨即明白這種情緒實在有害,也很無聊。道:「哦,那么妹子來到河內地區,一定是趙大哥的主意了。唔,趙大哥這次說些什麼?」

    杜似蘭一直注意看我神色,見我並無異常,展顏道:「主公一語中的。趙先生果然有話交代。他令我暗中鼓動劉辟造反,牢牢控制住汝南及其周圍的數十餘縣。等主公脫離曹營後,便來接應,保護主公逃脫曹操的追殺。」

    我心中感動:「趙大哥待我,真是沒話說。」同時也微生煩惱:「但他絕對沒料到曹操派我來汝南平叛。這可怎麼是好?我總不能把自己的後路給掐斷了吧?而且曹休、劉曄、李典等人都是曹操心腹之人,都很有頭腦,我只要稍露一點不對勁的地方,他們立刻就發覺。」

    曹操用兵,一向嚴謹。凡是曹、夏侯兩姓以外的將領為主將統兵作戰,都派有護軍監察。這個護軍可不光只是給主將出出主意就完事,還擔負有監視的任務,頗有實權。在寫那本《三國棋傑傳》的時候,為了研究漢代圍棋,我讀過許多曹操的傳記、史料,發現越是智勇雙全的大將,曹操越不放心,張遼、張郃、徐晃、于禁等人,都有過很多次這種經歷。而且有時護軍不止一人,互相監視牽制,以求萬全。上次我首次領軍襲擊白馬,曹操一下派出三大將張遼、徐晃、關羽,他們名為我的副手,實際就是我的護軍。這回的曹休、劉曄,加上李典,陣容也不比那次差,只不過我威名漸顯,氣度已成,他們不敢像上次三將那麼放肆而已。

    杜似蘭道:「不如乘此機佔據汝南,自立門戶,主公以為如何?」

    我心:「這姑娘真能幹,一下就猜中我的難處。她說得也不錯,現在脫離曹營,曹操也無可奈何。畢竟他的最主要敵人是袁紹。可是我還不能走,要系統習軍事知識,積累作戰經驗,尤其要樹立強大的聲望,延攬有用的人才,沒有比這裏更好的地方了。」道:「妹子之言有道,不過我現在還不能走。」

    杜似蘭道:「主公勿慮。既然主公不走,那屬下就勸劉辟走。」

    我奇道:「妹子,你是怎麼加入黃巾軍的?」心:「你可真是一計不成立生二計,總是要我勿慮。奇怪,史書上好像沒說黃巾中有女頭領。她卻這麼有權有勢,能同時影響黃巾中的兩大首腦。」

    杜似蘭道:「主公如有興趣,我從頭講好了。」見我點頭,便道:「在中平元年(184)春,太平道大賢良師張角公一聲令下,數十萬太平道信徒由各地的大渠帥統率,在青、徐、幽、冀、荊、揚、兗、豫等八州三十六郡縣同時起義,我義兄在巴蜀過的一向不甚滿意,當時已率部分族人來到中原,適逢其,他也痛恨漢帝,就加入了潁川郡波才的黃巾軍。劉辟則是汝南郡彭脫黃巾軍手下的副渠帥。不久波才和彭脫先後敗在大漢左中郎將皇甫嵩和右中郎將朱儁的手下,彭脫自殺,波才戰死,黃巾主力被圍殲於長社(今河南省長葛縣)。兩軍餘部退至宛城(今河南省南陽市)、穰城(今河南省鄧州市)一帶,合兵一處,劉辟和我義兄被推舉為正副渠帥,繼續在汝、潁地區與官軍為敵達十年之久。屬下是七年前來到河南,由趙先生精心設計,與龔都結為兄妹,得有機參加了黃巾軍。五年前,也就是建安元年二月,曹操引軍來到汝南,他不但用兵如神,而且兵力多過我們好幾倍,我們劉、龔聯軍抵擋不住,大敗。劉辟被曹兵圍困,不得已投降。義兄和我則率殘兵分散逸出。」

    聽到這裏,我不禁贊道:「賢妹能在曹操的精兵猛將重圍中從容殺出,實是機智過人。」

    杜似蘭臉有慚色,道:「主公謬讚了!我們只因熟悉地形,才得以從間道逃走,哪裏談得上從容二字?」

    我道:「不然,我在曹操帳下數月,深知他因事設奇,詭計多端。屬下智士如雲,猛將如雨,臨戰意思安閒,如不欲戰。及至決機乘勝,氣勢盈溢,故每戰必克,敵必全殲。而他以萬全之策,數倍之眾,竟然也奈何賢妹不得。賢妹智慧,實令我嘆服。」頓一頓,道:「我現在明白了,曹洪、李典軍倍於你們,為何卻連吃敗仗。那都是因為有賢妹啊!」

    杜似蘭聽我真心稱讚,微微垂下頭,眼角眉梢甚見歡喜之色。

    我道:「賢妹有把握說服劉辟退出汝南?」

    杜似蘭道:「屬下佔先兩處,加上主公一處,此事不難,只是主公須得勝過劉辟,不知主公可有把握?」

    我道:「怎麼說?」

    杜似蘭道:「我義兄被捉,實出劉辟之賜。此次偷襲,我和義兄雖不知主公虎騎已至,但也不贊成這樣冒險。因為曹洪和李典也都是久戰健將,非是不通兵法的一勇之夫。是劉辟一力鼓動,義兄無奈,才隨他前來偷營。現在義兄被俘,劉辟難辭其咎。此其一;關將軍對主公推崇倍至,主張撤出汝南,不與主公硬拼,已令軍心不穩,人人思走。此其二。」

    我道:「昨夜那股援軍,果然是關君侯。」

    杜似蘭道:「嗯,這一點,屬下忘記先跟主公說明。關將軍是三天前到的汝南,他是客人,所以劉辟沒有請他同往。但他們走後,關將軍見我放心不下,令關平公子領一軍前去接應,正好救下劉辟。」

    我恍然:「原來和典滿力拼三十回合的是關平。好本事!」驟然起一事,道:「劉備劉玄德可曾來過汝南?」

    杜似蘭道:「這倒沒聽說。主公何以突然問起?」

    我道:「噢,隨便問問。」心:「劉備沒來?那關羽來這裏幹什麼?」

    杜似蘭了一,自言自語道:「是啊,關將軍怎麼突然到汝南來了?呀!我明白了。」

    我道:「賢妹明白了什麼?」

    杜似蘭道:「眼下袁曹對峙,互不相讓。定是袁紹見曹軍正面毫無破綻,便另闢戰場,令劉備赴汝南遊說劉辟叛曹助袁。難怪我說怎麼我去年花了一年時間勸劉辟造反,他一直不肯答應。今年我軍和他幾乎毫無聯繫,前幾天我們苦戰之時,他卻突然出兵支援,大破曹洪。原來是這樣。主公所料不錯,劉備一定早已潛入汝南,可能就在劉辟府中,所以關將軍才隨來助戰。」看向我時,俏目中充滿欽佩之色。

    其實我才佩服她呢!我是根據歷史推斷應該如此,她卻只是憑着我的一星半點示,立刻順籐摸瓜地明確指出按她根本不可能明白的事實。智力之高,我有自知之明,那是不能比較的。我暗道:「這美人真是女中豪傑,此等人不好生拉攏,那我就是笨豬一頭。」溫言道:「賢妹,我有一事相求,你可一定不能推辭。」

    杜似蘭抬頭看我一眼,又低下頭去,道:「主公有何旨意,便請示下,屬下無有不從。」

    我道:「我欲與賢妹義結金蘭,賢妹萬勿推辭。」

    杜似蘭愣了一愣,道:「可是,我……我只是主公的屬下啊!」

    我道:「那麼賢妹是瞧不起我阿飛了?」

    杜似蘭忙道:「屬下不敢。」

    我四下看兩眼,道;「此處不甚方便。拈香撮土,只是形式,日後再行補辦吧。你我是否有兄妹之緣,憑賢妹一言而決。」

    杜似蘭沉默片刻,道:「主公爽快。」

    我道:「不是主公,是大哥。」

    杜似蘭低下頭,輕聲道:「我一直稱義兄為大哥,就叫您……飛哥吧。」

    我道:「蘭妹!」

    杜似蘭抬眼望了我一眼,又垂下眼皮,粉頸忽然紅了。

    我心裏噓了口氣,道:「這個高級謀士算是跑不掉了。」道:「蘭妹,你適才講說服劉辟需要我勝過他……」

    杜似蘭猛然仰起頭,道:「對,不錯。」她臉上紅暈未消,慢慢道:「劉辟聽龔斤稱讚飛哥武功過人,十分不服。關將軍沉默不語,無聲而贊,更令他惱怒。今早我出發之時,他托我轉告飛哥,他要和你比武一場,以此決定是誰退出汝南。」

    我微笑道:「要打架?好啊,什麼時候?什麼地點?」要知道我和他乃兩軍主帥,各率一旅,正處於敵對狀態,都把對方捉住,並非武林普通意義上的比武較技。所以地點非常重要。

    杜似蘭道:「他請你孤身進入平輿,在帥府比試。」

    我先是吃了一驚,轉轉眼珠,道:「他是這麼說的?有意思,那好,蘭妹你回去告訴他……」

    杜似蘭道:「告訴他什麼?」

    我看看她臉,似乎暗帶狡黠之色,便反問道:「蘭妹認為我應該如何作答?」

    杜似蘭道:「兩軍作戰,主將豈可輕臨危境?」

    我微笑道:「依蘭妹之見,我不該去了?那好,我就不去了。」

    杜似蘭睜大眼睛看着我,我也看着她。

    停了一兒,我們忽然一起笑了起來。

    杜似蘭笑道:「原來飛哥早已看透小妹心思。小妹無禮,願領責罰。」

    我笑道:「小小戲弄,更見情誼。蘭妹毋須多慮。」心:「我巴不得跟你親密些,可惜你身份有異,我現在還不敢太大膽。」

    杜似蘭道:「關將軍表示願為中證。有關將軍和小妹在,料那劉辟也不敢玩出什麼花樣。何況我義兄還在你們手裏,他要敢害飛哥,我第一個饒不過他。」

    我沉吟一聲,道:「不,蘭妹,我要將龔大哥先行釋放。」

    杜似蘭吃了一驚,道:「飛哥,萬萬不可。」

    我聽着她柔美的聲音,心:「原來我最喜歡別人叫我飛督帥,覺得威風凜凜,還帶着一股瀟灑。可要和蘭妹嘴裏的飛哥相比,那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道:「蘭妹不用擔心。龔大哥義氣過人,劉辟如要害我,他一定站在我一邊。而且……」了一,低聲道:「我很擔心劉備在平輿城內。他對關將軍和劉辟有着非同一般的影響力。我義釋龔大哥,關君侯起碼就不能再和我為難了。」

    杜似蘭花骨朵似的人物,聰明之極。略一思忖,便完全明白了我的鬼心眼,大為驚嘆:「飛哥,你真是深謀遠慮,小妹五體投地。」

    要知道關羽素來以信義自矜,如今我大大方方先放龔都,豪氣之盛,必能令他動容。如果屆時劉備突施冷箭,要翻臉殺我,首先關羽他就指揮不動。只要關羽不出手,劉辟的聲勢就差了一大半。我只要有龔都一部相助,不難自保。

    我是根據華容道關雲長義釋曹操那出戲設計的這道單刀赴劇目,把關公的脈搏掐得死死的。杜似蘭哪裏知道,自然驚為天人。

    我道:「蘭妹,這樣吧。你在我營中暫住一天,和你義兄聊一聊。等明天我和你們一起走。」

    杜似蘭道:「不行,飛哥。小妹必須今天趕回去。一來平輿城中尚有不少我們的親信弟兄,都需要秘密交代準備。另外小妹對劉備也不太放心,早點回去探聽虛實。」

    我道:「那你總得先見見你義兄吧?」

    杜似蘭同意:「好。」並不回頭,左手側伸,在空中連續作出三個奇異動作。遠處龔斤二人見了,便向這邊走來。

    我心:「原來她與手下聯絡,另有手法。這法子不錯,萬一被俘,敵方硬迫她誘招部下過來,她反而可以用手語警告部下。」掃她一眼,脫下自己的戰袍,輕輕披在她肩上,笑道:「你這身裝扮,要進了軍營,非引起轟動不可。我可不讓他們大飽眼福,占你的便宜。」

    我比杜似蘭高出一個頭,衣服長大,杜似蘭雙手攏住戰袍,幾乎全身都已裹在裏面。她瞥看我一眼,咬咬下唇,面上微帶笑意。我回頭叫來趙玉,向他介紹杜似蘭。趙玉聽說我和她結為兄妹,大現不滿,稱呼上馬馬虎虎,糊弄過去,不肯叫她姑姑。我道:「玉兒,你要叫她姐姐,那也沒什麼不可以。但是以後你跟我也必須兄弟相稱。」

    趙玉大喜,道:「好,好,杜姐姐,小弟趙玉拜見。」

    杜似蘭道:「好,兄弟不必客氣。我來介紹,這是龔斤,我義兄最得力的助手,你們都見過的。這是我族叔杜瑞。」

    二人向我行禮,我急忙還禮。打量他們幾眼,那龔斤也罷了,杜瑞卻是氣凝神重,太陽穴微鼓,目中不時射出絲絲寒光,乃是位內功深厚的高手。他背上那對啄形兵器也非常奇特,啄首鑄成一隻蹲伏的鸚鵡形,鳥嘴和鳥尾均伸展開來,形成兩口尖銳的啄尖,鳥足深入長柄之內。個鳥體長僅半尺,鎏金圓柄卻很長,有近四尺。

    趙玉走過去,對着那雙鳥兒左看右看,道:「杜爺爺,你這是什麼兵器啊?」回頭看看我:「飛叔你知不知道?」

    我笑罵道:「你不是自己把自己升了檔次嗎,現在怎麼如此客氣啊?你應該叫我飛大哥,和我一樣,叫他老人家杜大叔才對。怎麼,求別人,就又退回去做小輩了?」

    眾人均是微笑。

    趙玉笑道:「飛叔你別罵,我們各交各的不行嗎?」又纏着杜瑞問這問那。那杜瑞原是神色嚴肅,不拘言笑,卻給他左一聲杜爺爺,右一句杜爺爺叫得眉眼漸開,面帶笑容,偶爾也回答兩句,真似一對爺孫倆了。

    杜似蘭瞟我一眼,似是對我平易近人的作風表示欣賞。我心中甚樂,笑道:「好啦,我們回營再說。」

    曹休、劉曄、李典均在大帳外迎接,只不見典滿,大概因為統帶虎豹騎,不便出來。我又向大家介紹杜似蘭,這次卻沒說我和她結交的事情。

    李典面現訝色,道:「我久聞黃巾杜軍師腹有韜略,屢出奇計。不到卻是位巾幗英雄。」

    杜似蘭微笑:「李將軍精明過人,堅韌善戰,小妹也是十分欽佩的。」

    我笑道:「不打不相識。入內再說,入內再說。」

    到得中軍大帳,分賓主落坐。龔都也已醒轉過來。他一見杜似蘭,便嗨地一聲,道:「好,妹子你來了就好。下面的事我就不管了,你看着辦吧。」

    杜似蘭也不謙讓,便把關羽來助,劉辟之邀又述說一遍,道:「飛帥對我龔大哥仁至義盡,小妹深感盛德。小妹可以向各位保證,我們龔家軍是站在飛帥這一邊的。如果飛帥應邀而去,安全絕對沒有問題。」

    諸將都皺起眉頭。對我的武藝,大家沒有不服的。但主帥孤身深入敵人巢穴,這種情況可是古今少有,不能不謹慎從事。

    杜似蘭看看龔都,又看我一眼,道:「飛帥,你們慢慢商議,小妹和龔大哥且到外面,等候回復。」

    我道:「好,李將軍。」

    李典應聲而起:「小將給龔渠帥、杜軍師帶路。」引二人到偏帳休息去了。

    不一兒,李典返了回來,典滿也跟他在他後面,一起進帳。主要將領都到齊了。

    坐定之後,李典道:「我看杜軍師之言有。平輿城中尚有關將軍,主公對他恩比天高,此時縱然各為其主,香火之情還是應該有一點的。何況飛帥與他意氣相投,又一起出戰白馬,大破顏良。最低限度,他不能在平輿城裏和飛帥為難。」

    曹休道:「話雖如此,但兵不厭詐,安知敵方不是暗設陷阱,引誘飛帥前往?」

    趙玉道:「我看去就去,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我跟飛帥一同前去平輿城,可保飛帥無事。」

    典滿道:「你?兄弟,你哪兒行啊!還是我去。」

    趙玉豎起細眉:「典哥哥,你說什麼?咱們到外面比試比試去?」

    典滿道:「比就比,怎麼着?」

    李典急忙給二人勸架。

    劉曄和我交換了個眼色,已明白我的心思,心:「我軍人數處於劣勢,本就必須出奇致勝。如今難得對方一部被飛帥感化懾服,內部分裂,如能因此一舉而破平輿,最是上策。」道:「大夥不必爭執。我們可以兵分兩路,齊頭並進。敵方能講信義,那是最好。而今我官渡前線日益吃緊,我軍必須速戰速決。飛帥如不戰而屈人之兵,收復平輿,必可震懾其餘叛變縣城,那時我軍如滾水潑雪,一觸即融。不日內就可以平定汝南全境。如果敵人設有埋伏,那也不懼,我們可事先定好聯絡信號,派軍暗暗跟隨飛帥,只要飛帥發出警報,我軍就裏外夾擊,強行攻破平輿城。」

    諸將鼓掌稱善。我也點頭答應,此乃萬全之策。

    計較已定,我讓各人分頭準備,便去見杜似蘭兄妹。到了偏帳門口,我令公孫箭和劉大劉二把住帳篷周圍,自己和趙玉進入帳內。

    杜似蘭正和龔都解釋着什麼,見我進來,笑道:「飛帥可曾下定決心?」

    我反問道:「渠帥和軍師在商量什麼?」

    杜似蘭道:「我們在談飛帥敢不敢去平輿。」

    我坐下來,道:「結果如何?」

    杜似蘭道:「我料飛帥能去。大哥不以為然。」

    龔都道:「飛帥,你真要去嗎?不是我吹自己兄弟,那劉辟勇猛善戰,心眼也多,可不象我這麼笨的。」

    我道:「龔大哥不是笨,而是義氣。不過,你們兩位都沒猜對。我要去平輿論,但不是一個人去。」

    杜似蘭一怔:「飛帥,你……你不相信我麼?」

    我道:「不是。因為我只帶一個人,就是他。」一指趙玉,「劉渠帥再小氣,也不至於在乎多他一個人吧?」

    杜似蘭欣然道:「那當然,那當然。」


    我道:「時候不早,渠帥和軍師用些餐食,這就回平輿去。」

    龔都大出意外,道:「飛帥,你真要放我?」

    我道:「我信得過龔兄是條漢子。」

    龔都道:「好,好!飛帥,別的我也不說什麼,咱們平輿城見。走,妹子。」

    我道:「吃點飯吧?」

    杜似蘭輕道:「不能再拖了。我們需要立即趕回去部署。」

    我點點頭,也不再相攔,直接送他們一行徑出大營。

    到了營外,我止住腳步,目送他們而去。杜似蘭行在最後,走了一兒,忽然轉回來,解下身上戰袍,輕輕撫摸片刻,正要還我。我輕聲道:「蘭妹,這件袍子就送給你作個紀念罷!」

    杜似蘭霽然而喜,小心包好,交給跟回來的杜瑞。伸手從懷中取出一物,遞給我道:「小妹無以回報,這指環是小妹的母親親手傳下,小妹一直攜帶身旁,須臾不棄。今日送於飛哥,還請哥不要嫌棄。」

    我一愣,仔細一看,卻是一枚銀戒指,花紋糾纏,細細密密,色澤嫩綠,十分精緻。

    我微微感到有點彆扭,遲疑一下,心:「交換定情信物嗎?不過,這戒指,似乎也應該是男方送給女方的啊?」轉念一,也許在這時候男女都可以相互隨便送的吧。見杜似蘭一臉的期盼,不忍相拒,便伸手接過,小心地套在左手中指上,發覺正好。道:「蘭妹保重。」

    杜似蘭極是高興,看看我,似乎尚有許多話說,前面老遠龔都已揚聲催促,只得道:「飛哥一切小心。」便轉身去趕龔都去了。

    平輿城雖小,護城河卻有十三四米寬。次日巳牌時分,我和趙玉來到北城下,仔細打量城池,道:「難怪你和曹休沒能偷襲成功,這護城河如此之寬,城中只要有些老弱殘兵,黑夜中只要不斷投放滾木檑石騷擾,便極難攻破。何況有你杜姐姐這等高人鎮守。」

    趙玉臉一紅,道:「飛帥,其實我們來到城下,聲響弄得極大,聲稱捉住了劉辟、龔都,滿以為可以將敵人嚇得屁滾尿流,軍心動搖。哪知城上半點動靜都沒有,連火把都沒亮起一根。我倆心裏都犯嘀咕。我還攻攻試試,曹副帥攔住我,說我們兵少,又都是騎兵,不能硬幹。既然不測敵軍守將的虛實,那就乾脆回去。所以我們就撤退了。」

    我道:「阿休說得不錯。你們真要攻城,那點虎豹騎兵一個時辰就全得躺在這護城河裏洗一輩子澡了。玉兒,叫城。」

    趙玉答應一聲,正要揚聲高喊。忽然一陣鼓響,城門大開,吊橋放下,幾面旌旗招展之後,大隊人馬如同一片黃雲,擁了出來。

    我一眼見到其中兩面旗幟上分別繡着「龔」和「關」兩個大字,心中定下來,道:「玉兒別慌,我們先退後一箭之地。」

    一箭之地一般為一百二十步,也就是一百六到一百七十米的樣子。趙玉很不樂意:「退那麼遠啊?」

    我道:「是啊,你沒看主人那麼熱情,傾巢出動來歡迎我們倆嗎?幾千人不留出塊大地方,人家要沒地方站了。那豈不得怨怪我們客人無禮?」

    趙玉小嘴一揪,偷偷樂了。勒轉馬頭,和我一起緩步退至一箭之地外。

    對方人叢中竄出三匹戰馬。左邊粗眉銅棒,正是龔都。右邊那將頭戴黃巾,身着黃衫,一對鐵錘,相貌……咦,別忙,中間這個更吸引我,面如重棗,頦下一副美髯,坐下赤兔馬,手青龍刀。

    果然是一別未久的關雲長。

    我哈哈一笑:「人生何處不相逢。區區數月,不到在這兒又見到關二哥了。」

    關羽淡淡道:「飛帥忙得很哪!剛在白馬戰罷,又來到汝南鏖兵。」

    我道:「阿飛官身不由自主,不得不來。二哥見諒。」

    關羽道:「飛帥何必客氣?前夜一戰,你神機妙算,以少勝多。關某也非常佩服。」

    我聽這話味不對,眼光一掃,見杜似蘭和龔斤、杜瑞等另外幾名將領落在第二排,心:「她臉色沒什麼異常,可關羽怎麼這話里老帶刺兒?」道:「二哥笑兄弟嗎?二哥計高一籌,搶佔機先,令小弟處處失利,要論服,是小弟服二哥。」

    關公神色變緩,道:「飛兄弟義釋龔渠帥,孤身至平輿,豪氣膽色,關某十分欣賞。」

    我打蛇隨棍上,道:「二哥不為功名富貴所淫,千里尋兄,我軍自丞相以下,誰不相欽?如此義氣,那才是真英雄真丈夫!小弟不才,自要上一。哦,二哥,你不是去芒碭山尋找劉皇叔了麼,怎麼到汝南來了?」千萬別忘了,是我告訴你這個至關重要的情報的,一瞥杜似蘭,果然見她臉上現出喜色。心:「還是你是我的知己。」

    關羽左手一摸長須,道:「喔,我只是從此路過。」

    杜似蘭暗暗嘆服:「關羽顯然受到劉備壓力,要尋機與飛哥為難,所以說話時時挑火,找到翻臉的藉口。可飛哥機警無比,雖然半步不進,卻也寸土不讓,句句佔住道,令他難以自食其言。」她雖不知道是我把劉備的消息透露給關羽的,但聽到這裏,也知道第一場危機已消失在無形之中。而這場危機,才是我今天遭遇的最大危機。下面已是風平浪靜,順風順水了。

    右邊那雙錘將忽然馬上前,在我面前停下,道:「兩位別忙敘舊。我是劉辟。飛帥,我看你也不用進城了,你我便依照前約,力強為勝。就在這兒動手吧!」

    他面黃如土,極瘦的臉頰中一對三角眼,活似一條藏身草叢的眼睛蛇,兇惡地瞪着我。我只看了一眼,就覺得有些噁心,知道他因為得不到關羽的支持,不敢再讓我進城,免得反而被我所乘。伸手摘下金銀戟,看看關羽,道:「我阿飛客從主便,關二哥怎麼說?」

    關羽蠶眉動動,忍了片刻,道:「好吧,生死由命,刀槍無眼,兩位清楚了,關某也就不再多言。」

    杜似蘭醒他道:「關君侯,要他們先重新驗誓。」

    關羽淡淡道:「不必了。大丈夫一言九鼎,何況關某在此,豈容混賴?」

    我卻:「蘭妹這話有。這時代又不興立字據,蓋印戳。還是當面說清為是。再說,關公不給我妹子面子,我不能不給。」大聲道:「杜軍師所言極是。我阿飛發誓,若我敗在劉渠帥手下,無論生死,我軍立刻退出汝南,一年之內不與貴軍為敵。如若反悔,叫我子子孫孫都永遠見不到大漢的太陽。」心:「漢朝早就滅亡了,莫說我現在沒兒子,就算將來有了,那時候我也該回去了。我的兒孫們沐浴的自然是共和的陽光,絕對不沾你們大漢一點的光。」

    黃巾軍一陣騷動。我這誓言實在太重了!這樣的人,一定是信然守諾的錚錚鐵漢。

    杜似蘭被關羽冷冷回拒,知他素來瞧不起女人,也不以為意。但我這幾句話卻讓她吃了一驚,心:「飛哥,你怎麼發這種誓?萬一失手怎麼辦?回去曹操一定殺你。可要反悔的話,到時候應起誓來,兒孫們怎受得了?」明白我這都是為了她,心雖不安,還是感激地看我一眼。

    劉辟回頭看看,道:「我劉辟若輸了,自願讓出平輿,退到曹氏地界之外,與你們曹軍不侵不擾,不敵不友。」說到這兒,似乎覺得過於示弱,嘿嘿一笑:「一年之後,咱們再打回來吧。就不知道那時還有沒有曹操這個人呢!」

    他身後一部分黃巾轟笑起來。

    劉辟道:「如若老劉反悔,叫我……叫我……死在女人的手下。」說着,細脖一歪,三角眼狠狠橫了杜似蘭一眼。

    我冷笑一聲,他侮辱了我的老闆曹操,那還不要緊。可他侮辱了我的蘭妹,豈能饒恕?隨手把金銀戟擲給趙玉,拔出曹操所贈百辟刀,揮手讓他退開到安全場地,心道:「我也讓你嘗嘗受人侮辱的滋味!你只不過『六』辟,讓你嘗嘗我的『百』辟,看誰屁多?」到這裏,卻又不由好笑。

    龔都在旁,忽道:「飛帥,你怎麼不用戟啊?」他見劉辟發下這個誓,明顯是針對義妹,雙方心中本來存有疙瘩,這時候自然更加不舒服。又飛帥二十招內便打敗了我,要給劉辟支撐到二十招之外,那我這臉還往哪兒擱?所以忍不住就問了一句。

    我道:「金銀戟槍堅刃利,我若憑仗此寶物贏了劉渠帥,未免勝之不武。諸位不服,天下人也不服。」

    劉辟臉色一變,他臉上顏色本來就象黃土,這時變得更黃了,冷冷道:「飛帥就用這柄短刀跟我比試?」

    我淡淡道:「怎麼,不行麼?」

    劉辟瘦臉忽然漲紅:「你……」

    杜似蘭輕輕問身邊杜瑞:「瑞叔,你看……」

    杜瑞低聲道:「我看無礙。」

    杜似蘭甚是相信他的眼光,當即格格一笑,聲如黃鸝出谷。待眾人目光集中到她臉上,才輕聲道:「飛帥光明磊落,氣度驚人,我杜似蘭佩服。」

    數千人眾目睽睽之下,她聲音卻如此之輕,語句如此之少,實是深得說話之竅要,令我這現代人也不禁暗伸大指。

    說話並非越多越有,也不是聲音大了別人就聽得更清楚。通常的情況是,越是掌權的人,越是可以隨便說話的人,他們說得就越少,聲音就越低。因為說得少,大家必須仔細揣摩,所以記得牢;因為聲音輕,眾人必須拼命豎起耳朵聆聽,所以聽得特別清楚。

    這一仗下來,我不但在黃巾軍中樹立起英勇無敵的形象,也將以磊落自信的個人魅力不可阻擋地走進每名戰士的心靈深處。

    蘭妹適時有效的捧場,居功至偉。

    我微微低下頭。卻忽然發現關羽神色微異。

    關羽左手輕捻着幾根鬍鬚,眼裏射出複雜的感情。

    作為呂布多年的主要對手之一,他是很清楚金銀戟的威力的。每次與呂布相持,他都只能以下風之勢守住和局。若不是他的青龍偃月刀亦非凡品,他根本就無法與呂布抗衡。

    在曹營之時,他本是有機得到這枝戟的。

    曹操天性豪爽大方,對他所愛慕的關雲長,任何寶貝他都不吝惜。

    只要關羽肯開口。

    但關羽沒要。

    他認為這世界不可能再有另一個呂布了。

    而換了其他任何人擁有這枝戟,他都無所畏懼。

    現在他隱隱覺得自己有點錯了。這個阿飛,實在是毫不弱於呂布。

    不,甚至比呂布更厲害百倍。

    現在不除了他,日後如果雙方為敵,自己能勝過他的金銀戟嗎?

    但同時,他又起了曹操待己之厚。

    而阿飛,他不但義氣過人,而且,也是我的朋友啊!

    赤兔馬輕嘶一聲,遵從主人之意退後一步。

    關羽的口中,輕輕吐出一個字:「好!」

    這一步一字,內涵之富,價值之高,也是無法估量。

    我抬起頭來,雙目之中,精光頓爍。

    劉辟離我最近,立刻感受到我迅速膨脹的自信和殺氣。他大喝一聲,舉錘便打。

    他的兩隻鐵錘圓如大個的西瓜,錘面上雕有青綠色的花紋,估計足有五、六十斤。我知道自己馬戰功夫雖然練得純熟,但到底沒經過實戰鍛煉,見他來勢兇猛,心中不由自主閃過一念:「不如下馬步戰?」轉瞬就生出愧怒之氣:「與劉辟這種無名之將也不敢在馬上一拼,以後如果遇上一流大將,還不立刻就得逃跑?」這麼個念頭一現,胸腹間立生感應,滔滔內息忽然自行上沖,不絕地流入右臂。

    幾乎是迫不得已,有意無意間,我猛然大喝一聲,百辟刀閃電揮出,迎向劉辟的雙錘。

    雙方觀戰的高手無不失色。我掌中刀比劉辟的西瓜錘輕了十倍不止,馬上作戰,沒有迴旋餘地,沒辦法以內化外,以柔克剛。不管外力內力,都是一樣:一分力道,一分勝算。就算我內力方面遠在劉辟之上,也決不可能高出劉辟十倍。所以最好的方法是以巧破力。他們怎麼也不到我第一招就和劉辟硬拼起來。

    趙玉和龔都同時叫一聲:「啊喲!」杜似蘭雙手猛然握緊,關羽捻須的手忽然停住。只有杜瑞一動不動,鎮定自若。

    奇怪的是,在這交戰的險惡環境裏,我竟然聽到、看到所有我知道的情景。即使是我內功大成以來也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

    我又進步了!

    啊地一聲,劉辟被我強勁內力沖得仰面倒在馬背上,雙錘劃了一個美妙的半弧,盪了出去。

    他雖然在臂力上毫不遜色,但在我無意識的內力爆發衝擊之下,身體卻經受不住。

    一刀揮出,內氣發散。我勒住戰馬,這才起:「剛才是怎麼回事?」怎麼一下就和對方硬拼了一招?這可和我的預定方針不太相符合。

    趙玉大叫道:「飛帥,快呀!」乘着劉辟失去控制,再有一下就贏了。

    關羽哼了一聲。

    杜似蘭輕輕噓了一口氣,道:「一招之下,勝負已判。」

    龔都目瞪口呆,連幸災樂禍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戰陣上,劉辟慢慢從馬背上撐起身子,嘴角滲出血跡。他伸袖抹了一下,三角眼難以置信地盯着我:「你這刀有多少斤?」

    我掂一掂,道:「五斤左右。」

    劉辟道;「五斤?」他看看自己的西瓜錘,慘笑一聲,「四斤?你用四斤的刀封開了我五十七斤的錘?嗐!」他驟然雙腿一夾,「小子們,走!留在這裏丟人現眼哪?」縱馬向東南而去。

    屬於他指揮的黃巾佔了全城軍隊一半以上,見主將慘敗而逃,紛紛追趕逃去。龔都和杜似蘭商量幾句,手一招,也率眾尾隨而走。杜似蘭臨行回望我一眼,我輕輕點一點頭。杜似蘭璨然一笑,飛馬去了。

    塵土飛揚,滾滾東去,一時遮蔽了陽光。

    待到天清雲媚,大地復明。城下已只剩下五個人。

    除了我和趙玉,對面是關羽和另外兩個人。

    中間一位我是認識的,大名鼎鼎的劉備劉玄德。他右邊還有一個英氣勃勃的青年人,麻布幘巾束髮,身披褐色外袍,坐下一匹花馬,馬背橫着一口大砍刀。

    那青年見我看他,微微點頭,笑了一下。

    劉備臉上笑意甚濃,揚鞭道:「飛帥,你上次騙得我好苦,也追得我好苦。」他指得是我冒充顏良使者拿關羽糊弄他和白馬山斬丑那一仗。

    我測算着雙方的距離,結論是爆發力極強的赤兔馬配上關羽的青龍刀,我沒辦法殺死劉備。當即笑道:「皇叔恕罪!」心:「怎麼,舊事重,還動我的心思?不過黃巾都逃了,現在我可不用怕你了。」

    劉備道:「哪裏!其實如果不是飛帥止住追兵,我只怕已被張遼和徐晃捉住了。說到最後,我還是得感謝飛帥手下留情呀!」

    是嗎?我恍然大悟:「我說呢!我對張遼和徐晃夠仁至義盡了,他們怎麼還那麼痛恨我。原來……真是有機抓住你。」後悔也沒用了,只好將錯就錯:「沒什麼。皇叔仁德佈於四海,關君侯又這麼義薄雲天,阿飛自然不敢得罪。」

    那年輕人笑道:「飛帥兩次義釋戰俘,也很仁義啊!」

    關羽瞪他一眼:「你伯父在此,休得胡言。」

    那年輕人忙道:「是,父親。」

    劉備微嘆一聲:「平兒沒有說錯。飛帥不但智勇雙全,而且心懷正義,我劉玄德佩服!可惜……唉!」

    我心:「別可惜,等以後你就說可怕了。嗯,這青年就是關平了。」

    正在這時,馬蹄聲響,後面衝出匹白馬,趙玉挺槍叫道:「你就是關平嗎?聽說你和我典哥哥惡鬥三十回合,一點都沒落下風。我也來和你大戰三十回合。」

    劉備道:「你可是趙楷大哥的玉賢侄麼?別動手,我和你三叔子龍恩同兄弟,大家都是自己人。」

    趙玉回頭看看我,心:「我三叔怎麼交了這麼多兄兄弟弟?這不是占我便宜嗎?」他沒親眼看到關羽力斬顏良,卻見過他喝醉酒的樣子,心中殊為鄙視,連帶對劉備的印象也不甚佳,生怕雙方敘起交情,又要拜見長輩,道:「不打就不打。」撥轉馬頭,嘩啦啦又跑回來了。

    我估計時間,大概已過去半個時辰,心:「離約定時間快到了,有話得趕快講,別等援兵來了,讓曹休、劉曄見到我和劉備他們拉家常。」道:「皇叔,汝南已無作為,你現身相見,可有什麼話指教阿飛嗎?」

    劉備點點頭:「飛帥,我也知道時間急迫。唉,雖然我知道曹操有飛帥相助,袁紹已必敗無疑。但我還是要儘儘人事。將來在戰場上有什麼對不住飛帥的地方,尚祈飛帥諒解。」

    我道:「雙方各為其主,沒什麼對不住。皇叔還要返回袁營?」

    劉備道:「不錯。不過,二弟不和我一起去,他去芒碭山和我三弟合,暫時待變。」

    我道:「這樣最好。」心:「關羽剛從曹家出來,肯定不好意思跟曹操為難,再一個袁紹是否能容關羽,也是未定之數。劉備得很周到。」

    劉備道:「我求飛帥一事。」

    我道:「皇叔毋須客氣。我能做到的,一定不推辭。」

    劉備道:「汝南一戰後,周圍十餘縣將全部被貴軍收復。芒碭山也將成為貴軍境內之地。我請飛帥約束汝南守軍,不要進入芒碭山中。」

    我心中暗笑:「佔山為王,落草為寇嗎?」腦子動了動,即知如此對雙方都好。雖然我軍人數佔優,可對付關、張等獅虎之將,除非我親自出馬,還得加上幾一流大將助戰,才有可能把他們擊敗趕走。立刻道:「一言為定。」我現在是汝南都督,有這個權力。

    劉備拱手作別:「那麼劉備告辭了。」又深深看我一眼,和關羽、關平策馬而去。

    最後這一眼又讓我迷糊了一下。

    他娘的,這傢伙真不能放過。否則,總有一天我斷送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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