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第二天中午時,我們剛剛操練完畢,曹操的命令就傳達下來:
領軍營督帥阿飛、副督帥曹休立刻至丞相中軍大帳聽令。
我和曹休早已心裏有數,接令後便飛馬趕至曹操的指揮帳。
曹操的大帳設在護軍營里。大帳周圍刀槍林立,警衛森嚴。
許禇正在帳外,見我們來了,急道:「快進去吧,主公都等急了,催問了兩遍了。」
我和曹休對視一眼,心中均:「如何這般急迫?」得到命令我們就騎馬趕來了,可說一點都沒耽擱,曹操這麼急,顯然軍情另有變化。
中軍帳中人聲鼎沸,喧譁不止。官以郭嘉、荀攸為首,以下賈詡、劉曄、司馬朗、滿寵、毛玠、陳矯等,武有夏侯惇、夏侯淵、曹仁、張遼、徐晃、韓浩、史渙、呂虔、朱靈等。武大聚,濟濟一堂。
我剛進帳門,就聽得一人大聲道:「劉辟叛變,十餘縣響應,許都人心惶惶,如此局面,豈可置之不?我願率軍前往鎮壓。」
我向聲音方向看去,那人身型闊大,黃面虬須,卻是奮武將軍夏侯淵,我知他不知的老丈人。我忙轉過頭去,心:「阿櫻跑了,他知不知道?」
正當中曹操見我進來,道:「阿飛你來得正好!」
我和曹休上前施禮,曹操擺擺手:「軍情緊迫,不需多禮。賈詡,你給飛卿他們兩個介紹介紹當前的情況。」
為將領分析目前的時局戰況是中軍參軍的本份事,賈詡應了一聲,站出一步道:「兩位督帥大人,適才又接到曹洪將軍六百里飛馬告急,經查實,汝南都尉劉辟聽信袁紹蠱惑,前日正式樹起叛旗,迎接龔都入城,兩人合作,準備共同幫助袁紹,對抗天兵。許都周圍郡縣聞知,十分震動,一日間響應者有十三縣。目前劉辟的勢力已延伸到潁強縣(今河南臨潁縣),形勢十分險惡。」
我大吃一驚。二月我初入曹軍虎豹騎,曾聽宋亮介紹過周圍環境,當時我們的駐紮之地離潁強縣不過區區三十里地。簡單一算便可知道,潁強縣離許都最多也就五六十里。
我心裏迅速思索了一遍,道:「丞相,您招阿飛來,莫非是要令我前往汝南,增援曹洪將軍?」
曹操道:「飛卿稍安勿躁。是否派軍增援曹洪,大家正在商議。飛卿也可以發表看法。」
我心:「怎麼回事,還在商量?難道不要許都了?」
眾將之首的建武將軍夏侯惇拿獨眼翻了兩眼,道:「還商議什麼,許都不保,我們就沒了根基,必敗無疑。」
荀彧留在許昌坐鎮,目前軍中班以荀攸和郭嘉為首席謀士,當下荀攸首先反駁道:「袁紹之所以煽動劉辟造反,就是為了調動我軍,如果我軍主力遠赴汝南平叛,豈不正中袁紹詭計?」
曹仁幫着獨眼龍,清聲道:「如不迅速平叛,一旦發生連鎖反應,那許都可就危險了。」
郭嘉道:「此言雖然有。但袁軍虎視眈眈在前,正等着我軍分兵南去。這才是目前主要敵人。我軍本只有敵軍十分之一,如何能夠再分散力量?」
張遼反駁道:「可是不平定劉辟,我們在這兒打仗也不安心啊!若被劉辟切斷了我軍的糧道,那就更可怕了。」
兩班人又開始爭執起來。
我聽明白了,這些謀臣都是主張不增援曹洪的,武將則都支持出兵平叛。
曹操面帶沉吟,低頭不語。
曹休拉拉我的袍袖。我瞅他一眼,心:「我怎麼表態?武將都是向着曹洪的,但謀士們顯然考慮得更加周到。我要附和各位武將,萬一袁軍打過來,曹操吃了敗仗,我這斬殺過他顏良、丑兩愛將的傢伙,他是絕對不放過的。可要贊成官們吧,一定把武將們全都得罪光了,其中還包括我那未來的丈人,那也不是好玩的。」
我心知肚明,雖然我建立奇功,但曹營中主要的將官都還把我當外人,並不怎麼瞧得起我。張遼、徐晃就是兩個典型。我放過了他們,他們現在還是惡狠狠地瞪着我。最主要的關鍵,我不清楚歷史上曹操是否派兵支援過曹洪,不敢隨便決斷。現在我還在極力擴大名聲,還不大肆修正歷史,萬一因為我一句話說錯顛覆了曹家政權,那我和趙楷的一攬子計劃可就全泡湯了。
曹操忽然抬頭,問道:「阿飛有何意見?」
我心思風車似飛速轉動:「怎麼說?」一瞥間忽然起:「曹操此時問我的口氣,怎麼好像已經做了決斷?嗯,對了,曹操是多英明的人物,怎判斷錯誤?我只管我自己就行了。我現在是武將,雖說自古善戰者無顯赫之功,但我不多打仗,打勝仗,怎麼樹立我高大神武的形象?哪裏去找自立門戶的廣告本錢?這就叫:欲求生富貴,須下死功夫。」一念至此,眼前一片光明,一拱手,道:「丞相,各位將軍,各位大人,且聽阿飛一言。」
我說這句話稍稍用了些內勁,每個字都帶着些許氣流,微微向外擴張,含有一點壓迫之力。自覺不自覺的,帳內便安靜下來,各人都盯着我,傾聽我是怎麼胡說的。
我了一,道:「我軍目下情況,在右路,臧霸將軍已攻入青州境內,奪取了齊、北海、東安等地,堵住了袁譚五萬大軍的進軍要路;在左路,河內太守魏種在并州一線以攻為守,又得到夏侯惇將軍一部的強有力支援,局勢也很順利。而在正面,于禁和樂進兩位大人也從延津橫掃過去,打到汲縣、獲嘉縣一帶(今河南獲嘉縣),燒毀袁軍大營四十餘座,殲敵七千餘人,暫時壓制住袁軍主力的推進速度。加上三月我軍白馬大破顏良、丑。可以說,在北方黃河兩岸的主要戰略地帶,我軍先聲奪人的戰術已經奏效。袁軍士氣大為受挫,袁紹心生顧忌,行動就顯得有些猶豫不決。所以他開闢第二戰場,意欲從我軍後方尋找突破點,伺機形成兩面夾擊之態勢。他選得不錯,劉辟的叛變使我軍立刻從略微主動的形勢一變而成處於被動局面。可以說,我軍現在正面臨生死存亡的關頭。如果不立刻採取得力措施,而是任由劉辟發展下去,我軍最終必然前方後方一起恐慌。那將是災難性的,可能造成滅頂之厄。因此,我認為,必須馬上派遣精銳部隊出援汝南,務求一舉擊潰劉辟、龔都之軍,安定我軍後方。」
武將們都面露喜色。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名將,經驗豐富,但大多拙於言辭。此刻我這番話正打中他們的心坎,各人暗暗折服:「這些我都明白,但要說到飛督帥這種透徹程度,那是打死也不行。這傢伙躍升迅速,倒也有幾分真實本領。」
官們面面相覷,皺眉的皺眉,沉思的沉思,顯然我的話讓他們意識到可能過於偏執於顧全大局,而對劉辟的巨大威脅估計不足。
曹操鼓勵道:「飛卿,你接着說。」
我道:「當然,各位軍師顧慮的也極有道。袁紹雖然好謀無斷,但若我軍真的大舉支援汝南,他也決不坐失良機。以我之見,我軍目前軍力,剛剛勉強可以與十萬袁軍正面結陣相抗,實在抽不出多餘的兵力去增援曹洪將軍。」
眾人都愣住了。曹操眯起眼看着我,道:「那,這怎麼辦呢?」
我胸有成竹,道:「只要丞相給阿飛五百精騎,我願意奔赴汝南,掃平黃巾叛軍。」
武全都大嘩。夏侯淵道:「喂,飛督帥,劉辟本身有四千多黃巾軍,加上龔都的近三千人,已有七千餘眾。而且現在四周郡縣叛應者甚多,兵力加進去,不下一萬人。曹洪原來就只有五千來人,近日連吃敗仗,損失不少。飛帥只帶五百人去,杯水車薪,豈能破敵?」
對老丈人,我不得不客氣一下:「夏侯將軍所言極是,敵軍的確多過我兩倍。不過,我軍對付劉辟軍,一是要狠,要一下打得他沒有反撲的力量;最主要的,還是得快,昔周姜子牙《六韜》中說:『疾雷不及掩耳,迅電不及瞑目』。只有閃電般擊潰劉辟軍,才能扭轉局面,轉危為安。否則,拖得久了,就算能勝,大局也要不可收拾了。所以,人數多寡並非關鍵。」
夏侯淵睜大眼睛,道:「飛帥真可謂已得騎兵戰術神髓。疾雷不及掩耳,迅電不及瞑目,確是騎戰要訣。」
我心:「你是有名的三日五百,六日一千的飛將軍,我要討好你,自然得從這方面着手了。」
曹操一拍帥案,道:「好。我意已決。」掃視各臣武將,「我任命飛卿為平叛都督,率五百虎豹騎赴汝南平叛。汝南曹洪、李典軍均受飛卿節制。另外,我已令陽安都尉李通率本郡之兵圍剿淮、汝兩河周圍叛變縣城的豪強武裝。他也受飛卿節制,聽飛卿調遣。」
我正要接令,忽聽曹休道:「主公,此令似有不妥。」
曹操一怔,道:「烈,有何不對?」
曹休道:「洪叔官拜游擊將軍,現為汝南方面主將,除主公外,他一向不聽任何人差遣,恐怕不肯服從飛帥指揮。萬一發生糾紛,將帥不和,於我軍實為不利。」
曹操素來主張部下暢所欲言,各抒己見,聽他說得有,曹洪確有這個毛病,道:「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曹休道:「請主公再下一令,將汝南軍權暫時移交給李典將軍,令洪叔率一千軍馬,去陽安相助李通都尉,便可解決這個問題。」
曹操皺起眉,道:「這樣一來,飛卿所屬更少了。」
曹休道:「飛帥出的是奇兵,主力是我們的虎豹騎,步兵方面,倒不是什麼大問題。」
中護軍韓浩和陷陣都尉史渙互相看看,臉上都露出不悅之色。
我知道曹休無意中已經把這兩位步軍營首腦得罪了,但同時也明白了曹休積極獻議的目的。他也去汝南,但知道如果沒有合適藉口,他不可能去得成。所以要為自己創造機。心:「曹休這麼立戰功,但卻未免過於心躁了。」
曹操了,取出案上一支金鈚箭令,道:「好,烈,我就命你快馬先往汝南,持我將令宣調曹洪。」
曹休眼中放光,道:「是,烈遵令。」接過令箭,立刻出去。
曹操看我一眼,道:「虎豹騎訓練正急,不可無主,這次就讓典滿別去了,在軍中好生指揮訓練吧。」虎豹騎最高領導就三個人,正副督帥都有差使要辦,那典滿就應該留守。
我苦笑一聲,心:「話是這麼個兒,可我怎麼跟典滿說呢?」
旁邊賈詡看出我的難處,輕聲道:「主公,平定汝南需要大將,讓典都尉去吧。」
曹操有時也是個事後諸葛亮,轉過臉就醒悟過來。聽賈詡一講,也察覺到這道命令不妥當,笑了一笑,道:「和醒的是。飛卿,那就讓典滿也去。不過,虎豹騎的訓練不能停。」
我點點頭。這不是問題,宋亮的指揮能力也不差。
曹操道:「飛卿,我再使一人相助於你。」
我一呆,心:「免了罷!上回張遼、徐晃給我惹得麻煩還不夠多?」暗暗有點煩:「人說用人不疑。怎麼你這麼了不起的大軍事家,用人老有疑心?」但也知道,這道工序是免不了的。
曹操看向眾人:「劉曄,你來做飛卿的護軍,為飛卿出謀劃策吧。」
性子較慢的劉曄慢慢踱將出來,道:「劉曄謹遵主公之命。」
曹操看看我。我略微鬆了口氣,道:「曹操並沒有忘記上次的事。這回派個官監督我,雙方就好相處了。」忙施禮道:「請劉先生多多指教。」
劉曄淡淡回禮:「不敢,都是為主公效力。」
汝南郡為漢高帝四年(公元前2年)置,轄境相當於今河南潁河、淮河之間,安徽茨河、西淝河以西、淮河以北地區。治所在平輿(今河南平輿北)。
我留下李齊宋亮暫統領軍營,督促每日的陣法訓練。又偷偷去曹休營中探望了夏侯櫻,要她先回自己的營里忍耐幾日,待我回來再來相。其間情意纏綿之處,自不足為外人道也!然後,我與劉曄、典滿、趙玉等率五百鐵騎,快馬加鞭,三天時間,趕到了汝南。其間我們沒有經過許都城區,而是從許昌城東側多轉了百十里路,繞過潁強、郾城等已反叛的縣城,悄悄渡過沙河,酉牌末時(傍晚七點左右)直接到達曹洪、李典軍駐紮之地射橋鎮。這裏離叛軍的巢穴汝南治所平輿已只有近七十里地。
出營迎接的是曹休和李典。李典質彬彬,容貌氣質甚是恂恂儒雅,看年齡不過才二十四五的樣子。我沒到他這麼年輕,愣了一下,才下馬道:「李典將軍,我是阿飛。久聞將軍大名,今日方得幸見到。」
李典急忙施禮:「飛督帥太客氣了。您在白馬斬顏良、誅丑,義釋萬名降俘,名震河南河北,小將雖遠在汝南,卻也仰慕已久了。如今能在飛帥帳前聽令,李典之幸也!」
嚯,挺客氣的嘛!我可沒忘記,李典官拜定國中郎將,職銜比我高。又客氣兩句,問曹休:「曹洪將軍可在?」
曹休道:「回飛帥,洪叔今早已率軍赴陽安去了。」微微一笑:「飛帥真是神速,我昨天下午剛到,只隔一天,飛帥就到了。」
典滿道:「你不知道,我們還繞了老大一個呢!把劉先生顛得差點快吐血了。要不,比你晚不了這麼久。」
趙玉道:「典哥哥,你也太誇張了點兒吧?」
劉曄一邊捶着腿,一邊喘着粗氣笑道:「小滿就是這樣,咳,咳!喜歡……喜歡開玩笑!不過,擒賊先擒王!飛帥用兵,極合兵法,劉曄就算真的吐血,那也是毫無怨言了。」
李典道:「請各位入營敘話。」
營中早已準備好開水和飯菜。大家吃過了飯,喝足了水,已是一個時辰以後。我連夜召開軍事議,商討破敵之策。
李典首先簡要介紹了汝南當地情況,道:「我們原來和龔都在離此正東一百餘里的嵖岈山一帶周旋,因為他們比較熟悉地形,我軍一直找不到他們的主力,反而時時遭到他們小股力量的偷襲。空耗了近三個月之久。後來曹洪將軍多招本地嚮導引路,加上漸漸熟悉了這裏的地勢,才打了幾次勝仗,斬殺了敵方幾名大頭目。但龔都十分狡詐,也改變了戰術,十天前,他使人詐降我軍前鋒隊,前軍司馬王立貪功心切,未曾稟報曹洪將軍,便私自率隊進入嵖岈山區,結果中了龔都埋伏,全軍覆沒。龔都乘機進攻,與我軍反覆糾纏多日。正當兩軍激戰之時,四天前劉辟突然從我們背後猛然一擊,殺得我們措手不及。曹洪將軍見傷亡太多,便領着我們且戰且退,退到了這裏。」
我點點頭,心:「這股黃巾很有戰術頭腦,軍中必然大有能人,不可輕敵。」道:「李將軍,你們現在還有多少人?」
李典道:「尚餘三千二百人,今早曹洪將軍帶去一千,留在此地的就只有兩千多了。」
劉曄道:「這兩日敵軍可有什麼動靜?」
李典道:「沒有。我們在此駐營有三天了,劉辟、龔都仍在平輿城中,毫無動靜。」
我皺起眉頭,心:「現在我軍新敗,敵方卻是兩軍合流,士氣正盛,而雙方兵力眾寡也已經逆轉,且相差懸殊,為何他們不乘勝追擊,一舉殲滅我軍呢?嗯,若非劉、龔二將不知兵法,便是另有陰謀詭計。」心念一閃,忽然失聲道:「不好!莫非他們偷襲我們?」
劉曄看看我,慢慢道:「飛帥所料不錯。敵人這是怠軍之計,今晚可能前來偷營劫寨。」
典滿道:「飛帥,劉先生,你們怎麼知道?」
劉曄道:「此事易知。我軍新近兵敗,士氣不振,經過這幾天安靜日子,警戒必定鬆懈。加上今日曹洪將軍率軍遠去,劉辟、龔都他們獲知以後,自利用這個好機。飛帥在白馬曾以奇兵斬殺顏良,對此等韜略戰術自然精熟於胸,一眼就能看破。」
我心:「你不如乾脆說我是偷襲打悶棍的祖宗。」道:「劉先生之言正合我意。我料今夜二更到三更,敵軍定前來劫營。」
典滿道:「那怎麼辦?」
我微微一笑,道:「今夜之戰,我要一舉擊潰叛軍主力。現在聽我將令。」
當夜三更,劉、龔黃巾軍約五千餘眾,人銜枚,馬勒口,悄悄殺奔射橋大營而來。突至南寨口,火光燃亮,前軍千餘人點起火把,發一聲喊,沖入寨中,四下放起火來。不一刻,大營火光沖天,一片火海。
中軍兩大將一騎馬,一步行,正是主將劉辟、龔都。二人見營中到此刻仍然靜寂無聲,不覺面現疑惑。劉辟在馬上手搭涼蓬,道:「老龔,奇怪,為何曹軍不見動靜?」
龔都揮揮手中青銅狼牙棒,道:「聽說曹洪去陽安了,李典為人小心謹慎,莫非已撤離此地?」
猛然一聲鑼響,有人大喝一聲:「劉辟、龔都還不過來受死?」周圍四面八方突然射出無數火箭,黃巾軍頓時慘叫聲四起,隊伍大亂。
劉辟一拍大腿:「不好,中計了!」摘下雙錘,勒馬便退,叫道:「兄弟們,跟我殺出去。」
龔都跺腳大罵:「李典,有種的就跟你龔爺爺大戰三百回合,這般偷偷摸摸暗算於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我在暗處聽得好笑,原來這時候就有這種豬八戒似的人物了。明明是你偷偷摸摸來暗算我們,現在你倒打一耙,反而誣賴到我們頭上了。吩咐下去:「這傢伙是我的,別射他。」眾人得令,狼牙箭都避開龔都,向其他人射去。
劉辟見龔都不退反進,向着敵人方向衝過去,急忙大叫:「老龔,快走!」
龔都也不他,率領着千餘手下徑直向北方箭雨最密的方向衝過去。
劉辟小三角眼一翻,自己催馬跑了。
我和劉曄、公孫箭躲在灌木叢後,指揮着弓箭手。公孫箭在我們三人中間算是大內行,卻最慌張,低聲道:「飛帥,他已沖至五十步內,再近,弓箭就不起作用了。是不是撤退……」
劉曄忙道:「不能撤。一撤就全破了。」
我點點頭,心:「,這傢伙真有意思,不趕快逃命,反而要來找死。」我虛張聲勢,其實手下只有二百名弓弩手,真要被龔都沖至近前,可就露餡了。了一,我擺擺手,命令暫停弩箭,讓劉大、劉二點起幾簇火把,金銀戟從隱身處邁步上去。
公孫箭大吃一驚,道;「危險!飛帥,您幹什麼?」急忙要跟上拉住我。
劉曄一把扯住他的戰袍:「別攔着飛帥。」
我低聲道:「都藏好,別出聲。」闊步而行,邊走邊喝道:「龔都,你自恃強勇,可敢與我單打獨鬥?」
龔都腳步立即停住,揮棒止住部下,遙遙看我兩眼,道:「你內功不錯啊!你是誰?」
火光下,我打量他幾眼,見他身高近丈,濃眉闊目,獅鼻象口,一部紅燦燦的大鬍子分外顯眼,身着粗布衣服,外面只套了件齊腰短藤甲,手擎一根青銅狼牙棒。
這一眼看去,我對他手中兵器頓時有了興趣。他這條棒以青銅製成棒頭,長有一尺多,按現代算法,約四十厘米。呈八棱形,表面突起一排排錐刺,棒頂還有一截尺余長矛尖,鐵柄為三尺,步戰使用非常順手。
古兵器方面我素有研究,我知道,這種狼牙棒是漢代古滇國的武士喜歡用的武器。再一他姓龔,心中已有了數,道:「龔都,你不在滇國稱雄,跑到中原來幹什麼?莫非是欺我中原無人麼?」
龔都大眼瞪着我,道:「哇,你居然知道我的來歷,好厲害!你到底是誰?」
我道:「我叫阿飛。」
龔都念了兩遍:「阿飛?沒聽說啊!阿飛,阿飛,噯,聽說曹操最近得了一大將,叫什麼飛帥,在白馬把河北的兩個硬手顏良、丑都給殺了。是不是你呀?」
我心:「消息傳得倒快。」道:「不錯,就是我。不過你別害怕,顏良丑都不是我殺的。」
龔都軍方面一陣騷亂。龔都回頭看看,唔地一聲,穩住隊伍,大聲道:「就算你殺了顏良丑又怎樣?我龔都就不信你能贏得了我的狼牙棒。」
我道:「那好,我們就來單打獨鬥一場,怎麼樣?我要輸了,任憑你處置。」
龔都道:「比就比。我要輸了,束手就縛。」
我暗暗鬆口氣,只要你肯和我獨斗就行。大步前進數丈,龔都被我氣勢逼迫,不由自主向後便退。他部下士卒更是如同大海退潮,遠遠逃開。
我微微一笑,停步道:「大家別害怕,我阿飛從不殺俘虜。」
龔都橫棒而立,道:「廢話!」這一擺開架子,威勢頓長,現出凌厲的高手風度。
我轉動金銀戟,把戟刃偏過一側,道:「我這條戟刀刃鋒利,削鐵如泥。我不佔你便宜,你自己也小心點。」
龔都被我撩撥的怒火貫頭,大叫道:「看棒!」左跨一步,右跨一步,借足地力,猛地急行沖前三步,雙手掄棒,呼地當頭砸下。
我內氣早已足,不避不閃,橫戟上架。
「轟」地一聲巨響,龔都大棒高高彈了起來。他急忙倒躍兩尺,卸掉震力,復又衝上前,呼呼呼呼又是四棒。這四棒不及第一棒兇悍猛惡,但絞、揭、吐、分,鏟、劈、挑、撩,招里套招,式中藏式,表面雖只四招,暗中卻蘊含有無數手段。竟是少見的「大浮光棒」。我眼明手快,仍是採取守勢,噹噹噹噹,接了他連環四棒。心中卻暗暗驚訝,比他的力氣更令我驚訝:「大浮光棍乃滇國正宗棒法,臨戰並不倚仗力大和兵器沉重取勝,而以招術奇特精妙著稱。滇國羅、朴、杜、鄂、度、夕、龔七大姓中,龔姓一向屬於遠支,他怎得這門棒法?」這門棒法也傳至現代,我曾見過圖譜。漢時沒有大一詞,這門功夫當然另有叫法,但棒法的精髓卻並沒有因為過去數千年而有大變。
(註:大——東漢設楪榆縣,屬於永昌郡,三國蜀時屬雲南郡。)
龔都跳將開去,把棒扛在肩上,道:「喂,你能硬接我五棒,了不起!」
我道:「你的浮光棒法也很高明,跟誰的?」
龔都呆了一呆,左手一伸大拇指:「好眼光!嗯,你力氣比我大,眼光也好,這個我認輸。招法我可不一定。」
我道:「好,那你再來。」
龔都取下棒,猶豫一下,道:「現在該你先來。」
我也不客氣,金銀戟耍個花,道:「看戟!」使開戟法,把龔都裹了進去。
我見過典滿使的無常戟法,知道我所的功夫中,屬這路戟法可稱原汁原味,從三國到我們那時,各種招式兩千多年基本沒什麼變化。由此也可見這路戟法實在是千錘百鍊的絕技,到這時已是臻於大成,所以後代儘管大師高人無數,卻也無法再進行增益刪減,修改完善了。
對我而言,步戰正是藏短就長。加之我連使震懾欺詐之術,心上明顯佔先,當下信心十足,一條戟使發了,金光道道,銀絲迢迢,招式如風行雷擊,神出鬼沒。龔都空有精巧棒法,根本無法施展,只得上格、下擋、橫掃,三招反覆使用,勉力抵抗。
龔都手下都看得瞠目結舌,暗暗為他們的首領捏着一把冷汗。我這一邊雖然大家都在暗處,卻是彩聲四起,歡聲雷動。反而平添一種神秘強大的威懾力量。
纏鬥中我連使「生死無常」、「人間地獄」、「長歌當哭」、「死不瞑目」四記惡着,中宮強行破開一道口子,突入棒圈內,大喝一聲,一招「無法無天」,長戟直刺龔都前心。
龔都大叫一聲:「哇!完了!」再也封架不住,銅棒乾脆一垂,大眼一閉,等死了。
我倏地收住金銀戟的去勢,笑道:「還沒有。」
龔都等了一兒,不見動靜,睜開眼,看看胸前明晃晃的戟尖,道:「怎麼沒進去?」
我把戟動了動,道:「你很它進去?」
龔都忙道:「不,不,最好還是不要。」
我收回戟,道:「還比不比?」
龔都道:「不比了,招術我也比不過你,還比什麼?」回頭瞧瞧手下:「你們說還比不比?」
眾兵轟然道:「是飛帥贏了!我們投降,不打了。」
龔都大怒:「嘎,我還沒投降,你們都投降了?」
眾兵頓時語塞。
龔都道:「當然,我說話算數,雖然我不投降,但任憑飛帥處置。」
我哈哈一笑,道:「好,果然是條好漢子!」
正在這時,後面奔來一人,乃是公孫箭。他急匆匆行至我身後,低聲道:「飛帥,李典將軍派人來報,他和典都尉在廟灣附近伏擊劉辟,眼看即將捉住劉辟時,卻突然遭到不明身份的一彪軍馬攔截,為首一將甚是勇猛,和典都尉力拼三十回合,將劉辟救走了。」
「什麼?」我心中一凜。戰前我揣測敵人心,如果在射橋營外埋伏主力,要一舉聚殲劉辟龔都的軍隊,由於雙方兵力相差太遠,把他們逼得拼命反而難以奏效。倒不如先施以恐嚇戰術,把對方嚇暈,然後放他出逃,等他們以為僥倖逃出生天,心神懈怠鬆弛以後,再突然襲擊,殺他個措手不及,將其一網打盡。在大營外的埋伏只是虛張聲勢,看着怕人,其實只有二百來個弓箭手。其他兩千步兵由李典、典滿率領,都埋伏在通往平輿的路上。另外則是曹休、趙玉的虎豹騎乘虛去偷襲平輿城。現在李、典二將失敗了。看情況,曹休、趙玉也不一定能拿下平輿。這樣看來,一戰奇襲定汝南是不可能了,必須另外設法。
「我軍傷亡如何?」
「李將軍的人說,敵方志在劉辟,虛晃一陣救下劉辟便撤退了。」
「唔……」我動着腦筋。沉吟一下,向龔都道:「龔都,你的夥計已經被人救走了,你怎麼辦?」
龔都一愣:「我?隨便你。」
我道:「我聽說你們巴族人有個規矩,如果說話不算數,這人以後必然被毒箭穿入嘴巴,刺破舌頭而死。是不是?」
龔都傲然道:「沒錯。我們滇國七大姓里,沒有說謊之徒。」
我道:「好,如果我放了你,你能不能答應我,退出汝南,一年之內不能再回來,不能襲擊我軍,也不能騷擾附近各縣?」
龔都困惑地撓撓頭,一時不能回答。我心:「他一定知道那伙神秘人馬的來歷,所以他縱然能說服劉辟,卻不能肯定能說服那伙人。」
過了片刻,龔都頹然道:「我不能答應你。你還是殺了我吧!」
我笑道:「殺你?像你這麼講信用的義士,我阿飛豈能殺害?這樣,龔大哥,我見你是條好漢,就和你交個朋友。你請回去吧,能說服劉辟渠帥最好,說不服也沒關係,咱們戰場再見高低,打他娘的。」
龔都斜我一眼,了,回手一招,道:「龔斤,你出來。」
人叢中閃出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倒熟銅棍,上前恭身施禮:「大頭領。」
龔都道:「飛帥的話你也聽到了。我過了,有飛帥在汝南,我和劉大哥都惹不起,不如給飛帥一個面子。我現在去和飛帥喝酒,你帶人回去勸勸劉大哥,明天午時前給我帶回個確信兒。」
龔斤道:「是,小弟一定按時回來。」手一揮,徒眾一哄而去。
我心中暗喜。埋伏雖然失敗,卻又給對方摁上一貼毒膏。劉辟答應也就罷了,不答應,他們自己先就得內耗起來。哈哈笑道:「龔大哥,咱們越來越投緣了。」吩咐公孫箭:「快去備上好酒,我和龔大哥要一醉方休。」
不出我所料,曹休和趙玉也都空手而回。他們們馬快,還趕在李典、典滿他們之前回到大營。我令人治好被燒毀搗亂的營房,等李、典等人到齊,便擺開酒席,和龔都暢飲起來。
眾人失手,面子上都覺得難堪,見我不以為意,反而和敵方首領觥籌交錯,喝得來勁,都十分奇怪。典滿幾次開口問我,都被劉曄悄悄制止住。
喝至半酣,大夥有了幾分醉意,龔都也不再悶頭喝悶酒了,道:「飛帥,我龔都自造反以來,見過許多朝廷高級武將,像什麼右中郎將朱儁,左中郎將皇甫嵩等等,從沒見過你這般武功高明、計謀出眾的官軍大將,今天我是輸得心服口服。」
我道:「豈敢!其實你們今晚前來解圍的的那位主帥才厲害,輕易就識破了我的計劃。」
龔都道:「他?他當然不同了。」
曹休問道:「他是誰?」
典滿也道:「和我交手的那位小將又是誰?刀法好生滑溜。」
龔都道:「我猜得到,可我不敢確定,也不能說。」
我道:「別問了,喝酒喝酒。」
李典在旁邊直皺眉,不停地去看劉曄。劉曄靜靜不語。
這一頓酒直喝到天光放亮,太陽已經高高懸在半空。等軍營里響起集結操練的鼓聲,龔都面上微微現出不安,道:「我睡一兒。」狠狠喝下三杯酒,重重把酒樽往桌上一放,朝地上一躺,便自呼呼大睡。不一兒鼾聲漸起,睡着了。
曹休低聲問我:「飛帥,你說劉辟不不管龔都?」
我了,道:「不。黃巾軍素來講究義氣為上。所以他們才……」本來我是說「他們才佩服桃園三結義的劉關張,不服氣詭譎多變的曹丞相。不但不服氣。還要造他的反」,轉念就起曹休是曹操的侄兒,心中一激凌,急忙改口道:「……分分合合,鬧翻了又和好,劉辟也才肯接應龔都。」
曹休道:「可是平輿離此不過六七十里,如何這麼久還沒有人來?」
我道:「昨夜敵人突有援軍,為首大將必是深通謀略的高明人物,自要謀定而後動。」
劉曄道:「飛帥所言極是。我看他們在救出龔都之前是不有什麼行動的,李將軍可傳令,讓步兵操練完畢便回營休息,只留下虎豹騎警戒就可以了。」
他是護軍,論職權連我都可以牽制。李典看我一下,見我沒表示反對,便傳下令去。我讓典滿和曹休也先去睡覺。典滿還說幾句,曹休強行把他拉走了。
他倆一走,劉曄便邀請我和他對弈。我欣然答應,心:「曹操這回給我派了個好助手,有這位劉先生在,我可省心多了。」心中高興,手下便留了情,一局弈罷,我只贏了他三路。
劉曄笑道:「飛帥是連主公都可以贏五路的高手,為何卻只勝我三路?」
李典在旁邊湊趣道:「因為劉先生也是高手啊!」
劉曄臉上忽現神秘,低低道:「你們知不知道,主公從來不肯和我對弈?」
李典奇道:「那為什麼?」
劉曄低聲道:「因為我的棋藝太臭呀!」
我和李典對視一眼,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把旁邊坐着打磕睡的趙玉也驚醒了,迷迷糊糊以為敵人殺過來了,跳起來道:「在哪裏?敵軍在哪裏?」
我一把按住他,道:「睡你的。敵軍來了我不喊你?」心中卻也疑惑:「難道他們真的不顧龔都的死活了?」
劉曄道:「飛帥勿急,天剛辰巳之交,時間還早。」
我一夜未睡,精力有點不濟,了,才明白他說的辰巳之交是現在才九點鐘。暗暗微驚:「不行,這種樣子如何能指揮大軍?」點一點頭,雙目微合,默一口真氣,一刻之間將十二周天盡數走到,感到精神復振,頭腦清醒,這才卸去功力,睜開眼睛。只見劉曄也是雙目半闔,靜靜養神。李典卻坐了下來,仔細欣賞那盤中糾纏的黑白棋子。
忽然,帳外一陣嘈雜腳步,有人跑過來,隔帷氣急敗壞地稟報道:「飛……飛帥,汝南……汝南……」
劉曄雙眼立開,微一皺眉。李典站起,怒道:「話說清楚點,汝南怎麼啦?」
那人道:「汝南……汝南……有人……有人來。」
李典大覺丟臉,心:「這人怎麼說話的?誰值日,怎麼讓這麼個傢伙來報事?」急忙出帳,查問究竟。
我和劉曄互看一眼,均:「難道真是他?」
沒過一兒,李典回來,臉色也是怪怪的。我道:「是誰?」
李典道:「回飛帥,只有三個人,為首是一個赤身露體的女子,自稱是龔都之妹。口口聲聲,要飛帥親自出營相見。」
我心:「哈,這年代還有這種事?」道:「好。」起身要去。
劉曄道:「飛帥,小心有詐。」暗暗伸腳踹了趙玉一下。
趙玉血氣旺盛,睡得正酣。但他也實在機警無比,劉曄腳剛及身,他已然驚覺,身子一縮,人已騰空而起,銀光閃動,肋下佩劍霍地點出。
我急忙拔出百辟刀,喝道:「別動手!」輕輕一格。
一聲脆響,趙玉寶劍停住,站穩身體,這才張開一對小眼:「啊,是劉先生,我說怎麼踢的地方不對。」
劉曄虛驚一場,臉色微青,道:「如何踢得不對?」
趙玉收起劍,笑道:「我父親和飛帥都是踢我屁股,他們掌握力道的本事也好,沒踢上之前我根本感覺不到。劉先生毛手毛腳一踢,動作太大,我自然有感覺了。」
劉曄點點頭,鎮定下來。聽他說得有趣,不禁笑道:「趙騎尉果然機警過人,這我就放心了。」
我要李典去喚醒曹休和典滿,頓軍備,都先呆在營內不要出來,免為對方所笑。又對劉曄道:「麻煩劉先生穩守中軍,以備不測。」
倆人都低頭聽令。我向趙玉瞧瞧:「走,看看去。」
營外果然只有三個人。
為首的也的確是一個女子。
一個頗為美貌的韶齡女子。
這女子年約二十三四,臉如凝脂,目似寒星。耳上垂着一對銀耳環,不時前後振動,微眩光彩。身上圍着一條連體藍花白筒裙,上齊胸部,下至雙膝,裸露着雪白的肩膊和小腿。腰間是一條銀絲纏繞的黑帶。
我心道:「古人說蠻腰一握,我以為是說笑話。腰那麼細的女子,根本就不能走路,一走還不斷了?可是這位姑娘卻令人真有盈盈一把握的奇特感覺,也夠刺激。」我知道產生這種幻覺的原因是對方巧妙地利用了黑色吸光和白色反光的原造成視覺差異,白色愈漲而黑色愈收,其實她的腰肢不至於那麼細。但我還是忍不住在她腰上多看了幾眼。
轉頭一看,趙玉正盯着那女子的香肩傻傻發愣,不覺好笑,心:「露這麼點兒就發呆?要看到我們那兒穿低胸迷離裙的新潮女兒,還不痴了?」知道這種事都是開始新鮮,看多了也就稀鬆平常。也不在意,輕輕在他背上拍了一記,低聲道:「傻小子,你那帳里不是有三個嗎?回去再看吧!」
九陽功一擊,趙玉清醒過來,小臉頓時紅透,道:「原來也沒……也沒注意……不知怎麼……怎麼……飛叔……就傻了……」
我笑道:「什麼,飛叔傻了?」
趙玉臉上更紅,低下頭悄悄退後半步。
我忙道:「你幹什麼?跑?不用這麼急罷?你還要保護飛叔我呢!」
趙玉拿袖子遮住臉:「飛叔,你別說了。」
我哈哈大笑,道:「好,你站我後邊去。」
那女子見我們行出營來,迎上兩步,道:「你可是飛帥?」聲音嬌柔婉轉,甚是動聽。
我神智一清,仿佛遇上了老朋友一般,道:「我正是阿飛。你是龔大首領的妹妹?」腦中印出龔都雄性十足的外貌,心:「怎麼一點都不像啊?」
那女子道:「小女子杜似蘭,龔都乃是我義兄。」
我哦了一聲,心:「原來是巴族七大姓中杜家的。」見她背後二人,一人年約五旬,十分瘦小,背負一對鸚鵡型鐵啄,腰懸短劍,低頭恭立;另一人大大咧咧,滿臉塊兒肉,手熟銅棍,正是昨夜回去報訊的那個龔斤,便開門見山道:「原來是杜小姐。但不知……」
杜似蘭淺淺一笑,柔聲道:「飛帥勿急。小女子也有一腔肺腑之言,向飛帥傾訴,不知飛帥可有興趣?」
我心:「美女的傾訴,是男人都要聽的。只要不是暗懷歹意就行,比如美人計之類。」又:「美人計也無妨,我把美人留下,不中他計也就是了。」道:「姑娘有命,阿飛無不應允。」
杜似蘭臉上現出喜色,向龔斤等二人一擺手:「你們暫且退下。」
二人應聲而退,退後十丈以外。
趙玉不待我吩咐,也向後退去,在十丈處停住,凝目而視。
杜似蘭道:「飛帥挑的好人才!這孩子武功又好,人又機靈,真是我見猶愛。」
我笑道:「是麼?他也很愛姑娘,不如我介紹你們認識?」
杜似蘭驚訝地看我一眼,嗔道:「飛帥!」
我臉一紅,忙道:「阿飛失言,姑娘休怪。」
其實我在守拙一族中的那群笨蛋裏面算是比較保守的,像這種玩笑原來是根本不開的。通常大家都叫我呆子。雖然二十五世紀的姑娘們開放之極,但我卻從不敢和她們瘋言瘋語,打情罵俏。我這種人本來就面目可憎,毫無情趣,一擺架子,人家自然就更敬而遠之,鄙而拒之,把咱擋在歡樂的門外。可到了這裏,我個人都變了似的,見誰惹誰,對男人謊話成山,對女人花言巧語,習慣已成自然。
捫心自問,我不禁大感困惑:「我到底是改變歷史?還是已經被歷史改變?」
杜似蘭道:「飛帥,我沒怪你。我只是覺得你不像傳聞的那麼威嚴強悍。」
我感到一種被美女輕視的失落,那是每個自以為是的男人都不喜歡的一種滋味。我苦笑道:「我有那麼兇惡麼?」
杜似蘭一雙美目盯着我看了一兒,忽然嘆口氣,幽幽道:「飛帥如此隨和,其實我應該高興才對。」
我道:「你擔心我對你義兄不利?你放心,他很好。剛喝醉了躺下,不然我就讓他來見見你。」
杜似蘭輕輕搖頭,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我皺皺眉。這女人說什麼?
杜似蘭忽然笑了,道:「飛帥不耐煩了?很好,男人就當如此。」
我被她弄得啼笑皆非,道:「杜小姐,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肺腑之言啊?」
杜似蘭道:「飛帥,你認識趙先生麼?」
我心中一凜:「你說哪個趙先生?」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332s 3.987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