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紫色的身影慢慢向前,一隻溫熱的大手落到了那纖細的手臂上,他寬闊的胸膛抵在她身前,另一隻手伸出,將她摟在懷中,動作細緻溫柔,他抵在她耳畔,溫柔繾綣的聲音緩緩而出,「淺淺,回來吧……」
那銀色的長劍由上而下,似要將身前的人砍得粉碎一般,然而卻在靠近他後背的時候,突然停止了。風雨
淺淺,回來吧……
那一雙眼中赤紅色與冰藍色交織着,較量着。耳邊似是有魔咒在響一般,一聲接着一聲,繚繞不絕。
&咚咕咚……」那一聲聲強有力的心跳隔着衣服,起起伏伏。而身體中似是有什麼東西在不斷湧入,那原本甚囂塵上的殺氣漸漸得以平息,她漸漸想要這樣片刻的安寧。
前方好似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牛羊吃着青草,她靜靜的躺在草地上,仰望着蔚藍的天空,所思所想不過一日溫飽,生活自在寫意。
身旁也有所想要的人陪伴,並不寂寞,這世上紅塵萬事,終究是抵不過那溫暖的胸懷,好累,好累,這世上萬事萬物,太過強求,最後受累的都是自己,她有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大概自那一日突然驚覺真相的時候開始吧。
&當」一聲,長劍落地。那赤紅與冰藍交織的眼中色澤一點點淡化,最後化作一雙燦亮的眸子,最終慢慢閉上了眼睛。
似是感覺到懷中人兒的安順,軒轅天越緊緊摟着她,輕撫着她銀白色的長髮,聲音愈發溫柔,「淺淺,乖,睡吧,睡醒了,一切都好了。」那與他胸口想貼的,雪白的衣上,鮮血一點點擴散開來,而他卻似渾然未覺一般。
不遠處的天機上人與清泉道長兩人相視一眼,忽然搖頭,也不知道這兩個人的相遇究竟是好是壞,明明該是最不合適的兩人,偏偏又……
然而冥冥之中他們之間早已經有了糾葛,他仿佛註定要為她而生,而她——在生死關頭,卻也選擇了保全他。可惜誰能料到最後,他還是選擇了這樣的路,終究是辜負了她一番苦心。
天機上人搖了搖頭,看着那靜靜相擁的兩人,那一日在這裏,她招式狠毒,步步殺機,甚至將他身上砍傷了好幾道,可是卻沒有一劍是致命的。她裝作自己神志不清,不過是為了逼退他,同時她也知道他們就在這附近,藉此好讓他們現身。
最後,來壓制她體內噬心蠱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他們身上了。
原本他還擔心這些年無人控制,會讓她的心冷硬如冰,即便有他的乾坤訣壓制,也會漸漸成魔,卻不料她那顆心已經有所轉變了。
然而若是有一天,這樣的希望落空了,那麼她怕是再也無法得到拯救了。這個女子,心智從來都比旁人堅定,認定的事情從不會更改,可是一旦信念崩塌,那便是天翻地覆。
待到南宮寒、鳳九幽、雲水月、君無心四人趕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那淡紫色的的身影擁着那雪色的身影坐在地上,那滿頭的銀髮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恢復成了黑色,她安然閉眼,沉睡於從不敢奢望的夢境之中。
那淺紫色的身影,緊緊摟着他,垂目休息,神色間淡然從容,透着一股說不出的滿足。
&哥,大哥在那裏……那人幹什麼,竟然敢抱着大哥!」君無心看到軒轅天越抱着容淺,頓時怒從胸口中來,直接準備走過去。
忽然一隻大手拉住了他,聲音中透着冷漠,「你不要過去!」
&九幽,你幹什麼?放開我!那人輕薄大哥,難道你就不管嗎?」君無心掙扎着,狂吼着,可是如何也掙脫不開鳳九幽的手,當即看向了一旁的南無憂,「南老頭子,你倒是說句話啊!」
南無憂看了那相擁的兩人一眼,眼底閃過一絲瞭然,當即看向了一旁的君無心,笑着說道,「小心兒這次怕是錯怪天越太子了,若是我猜的沒錯,要不是天越太子幫忙,城主怕是不會這麼快冷靜下來。」
這話一出,鳳九幽眼底閃過一絲幽芒,忽的撤回手,看着前方。
一旁雲水月看着鳳九幽的動作,心頭微微一嘆,再看向容淺的時候,眼底閃過一絲羨慕,她總歸是幸運的,有軒轅天越這樣的男子傾心相待,老天對她還算是公平!
&說那個登徒子幫了大哥?」君無心驚叫一聲,不可置信的看着容淺的方向,他張了張嘴,聲音澀然,「你的意思是說,大哥的病並未好,甚至比從前更嚴重了,對嗎?」
看着君無心那錯愕的模樣,南無憂一隻手落到了他的肩膀上,安慰說道:「你大哥怕你擔心,所以才沒有告訴你這些。就是我們,她也很久沒有將實情相告了。」
&哥……」君無心低垂着頭,眼淚忍不住的往下落。難怪大哥說,有時間才能帶他四處遊歷了,為什麼,為什麼當時他卻聽不出來。若不是他先前受了重傷,大哥如何會耗費內力為他療傷,都是他的錯!
從遇上大哥開始,他就一直在給大哥惹麻煩。可是大哥從來都是庇護着他,更是將那些想要殺他的人殺之殆盡,還賜予他君這個姓氏,讓他成為她的弟弟。
邀月閣中,一身白衣的男子坐在輪椅上,看着不遠處的山峰,漆黑的眸中閃過一絲黯然。
&咳……」他忽的拿着帕子捂着嘴咳嗽着,待看那帕子上,鮮血淋漓,他像是沒事一般,拿着帕子擦了擦嘴。
&子!」桑原看着楚温嵐微白的臉色,面上浮現一絲擔憂,隨即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猶豫了下,說道,「今日君城主去找天機上人了,屬下聽說,天越太子也去了。」
&說淺兒是喜歡軒轅天越,還是喜歡本王?」楚温嵐忽然說道,聲音中透着淡淡的苦澀。
桑原一愣,看了楚温嵐一眼,旋即說道:「依照容小姐與主子那麼多年的感情,容小姐心中定然是有主子的位置的。少年情誼,總是最讓人難忘。」
&忘……可是你是否忘記了,她先前根本就記不得我是誰。」楚温嵐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之色,「況且我與她相識的時候,她年歲尚小,如何能明白那些。而我卻陷入這樣的迷惘中,無法自拔。淺兒啊……她定然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他微微閉眼,極力掩飾着眼底的情緒。
聽着這話,桑原垂眸,可不是嗎?主子自從認識了容小姐之後,這些年所有的喜怒哀樂全部都是來源於她,而她,也真是如主子所說,將他忘得是一乾二淨。這世上最無情的女子,怕就是這樣的了。
&吧,這裏終究是不適合我呆了。」良久,楚温嵐幽聲說道。
桑原心頭不知不覺中鬆了一口氣,主上能想開,終究是好的。
————
山頂之上,人群不知何時已經散去,準確來說,他們似是都不想打擾這樣的景象。早已經遠遠避開,守護在一旁,原地只留下那一紫一白兩道身影坐在地上靜靜相擁。
懷中的溫暖一點點清晰在腦海中,容淺像是睡夠了一般,她慢慢睜開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陽光刺眼的緣故,她閉了閉眼,然而視線觸及處,赫然看到了眼前那一張放大的俊顏。那張臉上蒼白失血,鼻息微弱,她心神一震,驀地睜開眼,是他!
瞬間,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環繞着她的腰際,緊緊的,像是害怕她掙脫開了一般。怎麼回事?她明明讓天機上人壓制她體內的噬心蠱,他怎麼會在這裏?
她腦海中不覺回想起先前發生過的事情,在天機上人幫她壓制噬心蠱的時候,她好像突然發狂了,然後……然後做了什麼,她倒是記不清楚,然而隱隱約約間,似是有個人突然出現,然後她還刺了那人一劍,好像還有人跟她說夠什麼,之後……之後她就沒有什麼印象了。
她刺了誰一劍呢?天機?清泉?還是……
&淺醒了,身體可還難受!」一個溫潤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響起,那一臉蒼白的男子忽的慢慢睜開眼,淺紫色的眸中黯淡無光,整個人看起來透着一股無力蒼白。
容淺驟然回過神來,看着眼前這張臉,那俊逸如神祇,如雲端高陽的男子怎會是這樣一種灰敗的模樣。胸口處有什麼東西濕濕的,她忽然低下頭,那雪白的衣上一大片的血跡刺得人眼睛生疼,再看他的衣襟,胸口處,血跡將那淡紫色的衣染得妖嬈瑰麗。
她能感覺到,身體中噬心蠱的力量被壓制了,不是天機,不是清泉,那還有什麼是不好猜的,她刺傷了他,他趁機將內力傳給了她,這樣的伎倆他曾經就用過。他以為他是她的誰,他以為這樣就可以讓她感動,心軟,他是不是太小瞧她了。她究竟是怎麼上當的!
&轅天越,誰允許你這樣傷害自己的!」那一聲暴怒陡然間驚破九霄,這樣的話,曾經有人也這樣對她說過,她終究是高看了她自己,他,或許早已經是她放不下,不忍心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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