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卿是被一陣輕微的蠕動感驚醒的。
懷中像是有一個小火爐,散發着溫暖又並不灼人的暖意,讓這段日子以來冰冷的手腳都微微泛了些熱氣。
他睜開眼睛,似有所感的往自己的心口看了過去,一眼便看見一個黑乎乎的腦袋正趴在自己的胸口,小東西睡得正香。
沈晏卿一愣,還泛着困意的腦袋都清醒了不少。
隨後伸出手去,遲疑的落到了小東西的腦袋上。
這小東西,什麼時候爬上床的?還睡到了他懷裏?
掌心下的腦袋軟乎乎的,小狗的呼吸聲溫柔得像三月的春風,帶着生命的力量。
沈晏卿嘆口氣,正準備起來,便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
緊接着,便是墨竹的驚叫聲:「小狗崽子呢?不見了?」
踢踢踏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公子公子!你快醒醒!咱們的狗不見了!籃子裏都空了!!!」
小狗崽子雖然不待見墨竹,但耐不住對公子十分順從,導致墨竹覺得這狗一看就忠心,便多了些「自己人」的感覺,因此有些關心。
沈晏卿揉了揉額角,見墨竹急得眼巴巴的,乾脆掀開了被子的一角,堪堪露出了小黑狗。
墨竹:「」
墨竹:「!!!」
墨竹:「它、它什麼時候跑到公子的床上去了?!」
墨竹詫異的看了一眼沈晏卿,聲音瞬間小了許多:「難道是公子晚上把它抱到床上的?」
沈晏卿:「」
沈晏卿:「應當是半晚上太冷了,所以爬到了床上,有些調皮。」
墨竹沉默的看着小狗崽子,卻發現公子的手竟然還落在狗崽子的腦袋上,這倒是讓他瞬間便想起來當時給狗洗澡的目的。
他眼神轉了轉,說:「公子,我看這小狗崽子可能還是太小了,所以有些怕冷。」
「姜家村這裏也確實冷,剛好公子也怕冷,不如晚上這小狗便跟公子一起睡,就當是給公子暖暖床。」
沈晏卿剛要拒絕,便聽見墨竹又說:「奴才睡覺不老實,這小狗要是跟我一起睡,恐怕半夜就會被我踢下床,然後凍死在牆角。」
沈晏卿:「在屋子裏,應該不會那麼冷。」
墨竹:「但它太小了,公子你不知道,村里要睡母豬在冬天下了崽,也是要放屋子裏暖着的。」
沈晏卿有些為難的看着胸口的小東西。
這小狗崽子一點也不客氣,好像是覺得有聲音煩了,竟然腦袋一拱一拱的,直接順着他敞開一道邊的寢衣拱了進去,嘴裏還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沈晏卿一把把小狗崽子抓了出來。
狗崽子冰涼涼的鼻尖落在胸口的怪異感受讓他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沒有答應墨竹的提議,也沒有否定,而是抓着狗崽子放到床下面,然後手腳利落的把衣服換上。
小狗崽子被放到地上時終於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它坐在地上愣了愣,隨後仰頭看着沈晏卿,乖乖甜甜的沖他叫了兩聲。
墨竹也識趣的沒有繼續剛剛的提議,反倒是催促着沈晏卿洗漱。
小狗崽子嗚嗚咽咽的,跟在沈晏卿腳邊打着轉。
「它怎麼了?」沈晏卿着實沒有養過小動物,一時之間不知道它想幹什麼。
倒是墨竹琢磨道:「興許是餓了?」
越想越對,但墨竹也有些拿不定小狗崽吃什麼:「公子,咱們應該餵它吃什麼?」
這問題顯然是公子的盲點。
沈晏卿低下身子,摸了摸小狗崽的腦袋,嘆了口氣後拿起出門用的狐裘,裹在身上後衝着墨竹道:「問問鄰居。」
他隱約記得鄰居王大娘家養了一隻黃色的土狗,名喚招財。
墨竹急急忙忙站起來:「公子別去,我去問就是了!昨天咱們出門的時候她還蛐蛐公子呢!」
沈晏卿低咳一聲:「無妨,說起來,我們也並未跟人家打過招呼。」
言斃,直接推門走了出去。
小狗崽子在房間裏打着轉,也想要跟上去,見沈晏卿準備走了,還有些焦急的叫了出來。
這倒是提醒了沈晏卿。
他垂眸看着小狗崽子,顯然思考了一瞬,隨後乾脆伏下身,把小狗崽子撈到了懷裏。
看着墨竹詢問的視線,說:「既然是為了它問的,還是帶上比較好。」
墨竹點點頭:「公子說得是。」
沈晏卿雖然看起來見風就倒,但抱着小狗崽的手倒是挺穩當,左右路也不長,出了門左走幾步,墨竹便直接上前敲響了院門。
「誰啊?!」
院中傳來一個渾厚的女聲。
墨竹:「大娘!我們是住在隔壁的,想要找您問點事兒!」
院中傳來慌忙的腳步聲,只聽「哐當」一聲,院門直接被人打開,王大娘的好奇的眼神便直接落到了墨竹身後的沈晏卿身上。
沈晏卿雖然病弱,但身量高,身上又帶着些世家貴族的氣質,眼神溫和,是個病弱版的芝蘭玉樹。
村里少有這樣樣貌和氣度的人。
王大娘眼睛一亮,搓了搓手道:「不知道公子有什麼想問的?」
沈晏卿對外總是這般溫和,他當即開口道:「昨日撿了只小狗崽,但太小了,不知道應該怎麼養。」
他看到院中那隻懶洋洋的大黃狗,又說:「知道大娘家養了一隻好犬,便特意來問問。」
一說到狗,王大娘便有些自豪。
「你別看我家招財懶洋洋的,它可聰明了!知道什麼人是好的,什麼人是壞的。」
「若是有陌生人敢進門,它叫得可比誰都凶。」
「所以你這算是問對人了,」王大娘說完,便伸出了個腦袋,看了一眼沈晏卿懷中的狗崽子,「這狗看着不大,也就三四個月的樣子,謠養的話給它點剩菜剩飯就行了。」
「我家大黃可好養得很,光吃豬食都長得壯實。」
「豬、豬食?」墨竹聽得瞪大了眼睛,「狗、狗要吃這個?」
「那不然呢?」王大娘說,「難不成跟員外養的狼狗似的,天天大魚大肉大白米飯伺候着?農村狗不講究。」
墨竹:「那、那行吧。」
倒是沈晏卿仍舊十分溫和:「既如此,謝謝大娘提點了。」
他這話回答得讓王大娘十分高興,總覺得這城裏來的貴公子竟然能聽進去她的話,必然是瞧得起她。
自從這公子搬到了她家隔壁,她就有些好奇,只是這公子平日裏出門就是上墳,回家就窩在房裏不出來,還經常聽得見從隔壁傳來的咳嗽聲,她便覺得這公子多半是活不長了,竟然病得連門都不輕易出。
也暗自覺得這公子沒什麼禮貌,看不起村里人。
但今天沈晏卿一上門,又這麼謙和有禮的樣子,讓王大娘八卦之心漸起。
她瞧着人家好說話,便開口道:「公子搬過來也有一段時間了,難道是準備常住了?」
「公子年紀多大了?婚配了嗎?」
「我瞧你氣色不太好,是生什麼病了?」
「」
沈晏卿廢了些功夫,終於從王大娘的語言中逃脫,回到自己的屋子,把還在哼哼唧唧的小狗崽子放在了地上。
墨竹一臉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忍住,小聲說:「公子咱們、咱們真的要餵這小狗崽子吃、吃豬食?」
他不說還好,一說,本來只是哼哼唧唧不高興的小狗崽子頓時衝着他齜牙咧嘴汪汪叫。
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但因為太過軟萌,帶着些奶聲奶氣。
小狗崽子惡龍咆哮:「嗷嗷嗷嗷!!!」
虞真:吃豬食!吃豬食!你全家都豬食!!!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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