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黛心是被餓醒的。
她睜開眼睛時,太陽已經掛得老高了。秦黛心緩緩的伸了個大懶腰,讓自己呈大字形躺在床 上,眼睛盯着床帳頂看,好半天沒動。
其實她早就醒了。
因為習武的關係,休內的生物鐘早早的就開始發揮作用,她人是醒了,可身上還懶着呢!反正也沒啥要緊事兒,秦黛心乾脆在床 上閉着眼睛養神,直到肚子開始抗議,咕嚕咕嚕的鬧騰着,她才睜開眼睛。
秦黛心收攏四肢,慢慢的從床 上坐了起來,她先是動了動右臂,發現昨天那種酸酸的麻木感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火辣辣的疼痛感,不過這痛不算厲害,倒是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
秦黛心放下衣袖,趿了鞋子下床。
她方在桌前站定,就聽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應該是楊媽媽吧,在這個院裏,除了她以外,還有誰能這麼隨心所欲的。
「進來。」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接着楊媽媽爽利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姑娘起了?老奴給你送洗漱物件來了。」
秦黛心有些臉紅,賴床可不是什麼光彩事啊!
楊媽媽好像沒看見她的不自在似的,不過也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打轉,反倒親切的道:「姑娘,先洗洗臉吧,昨天乏得厲害,衣裳都沒換,老奴給姑娘準備了一身衣裳,您換好了衣裳,好陪王爺吃早飯。」
「都這個時辰了,他還沒吃?」秦黛心有些驚訝,她動作飛快,忙不迭的跑過來洗臉,這舉動看在楊媽媽眼裏,又是另一層意思。
她呵呵一笑,道:「王爺早起了。先是去練武場練了一個時辰的功,然後又處理了幾件朝堂上的事兒,在書房裏見了幾個客卿。王爺啊,這是在等您一起用飯呢。」
秦黛心好懸沒把漱口水咽下去。她目光不在自的閃了閃,才道:「哦,那我快點。」
楊媽捧了衣裳來,直道:「老奴幫着姑娘換?」今天早上慕容景特意交待她,說秦黛心胳膊有些不方便,讓她照顧着一二,所以楊媽才想着要幫秦黛心換衣裳,要是換了以前,這樣冒失的話,她是萬萬不會說的。
秦黛心連忙推辭。「不用了。」楊媽雖然是奴婢,可在慕容景心中的地位簡直跟家人差不多,她雖然只來了王府兩次,但也有幸見過楊媽的威風,在府里。她的地位簡直就是超然的,僅次於慕容景的,跟個大管家似的。能勞動楊媽媽親自服侍的人,也只有慕容景了,她怎麼好意思讓楊媽來侍候自己穿衣服呢!
再說,她本來也不喜歡讓人近身侍候。
楊媽也不介意,把手裏的衣裳一一搭在屏風上。只道:「那您自己換,老奴去廳里安排早飯,一會兒您換完衣裳,就自己過去?」
秦黛心點了點頭,「好的,我認得路。」
楊媽媽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秦黛心鬆了一口氣,這才跑到屏風後頭,也顧不得胳膊上的那點小傷小痛,三下五除二換了衣裳。
可恨的是,頭髮怎麼辦?
秦黛心對着銅鏡嘆了一口氣。來這兒這麼久,她還是不會梳頭髮。古人實在太麻煩了!
可是,她總不能披頭散髮的去見人吧?
秦黛心抓心撓肝的想了一會兒,突然記起以前春麗教過自己一個髮式,特別簡單,她應該試試。
秦黛心坐在銅鏡前,拿起象牙梳子想要攏順頭髮,可一抬手,卻覺得胳膊上有點痛,她嘆了一聲,按着記憶中春麗教自己的方法想要把頭髮挽起來,可惜試了幾次,都沒成功。…
正在懊惱的時候,她突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大喜過望,以為是楊媽來了,結果一扭頭,卻看到了慕容景,這傢伙正倚在門口,雙臂抱在胸前,似乎在看她的笑話。
秦黛心賭氣扭過頭,把梳子往梳妝枱上一拍,悶悶道:「想笑就笑吧!我不是手疼,也不是胳膊疼,我是根本不會梳。」
慕容景暗笑一聲,慢慢走上前來,只道:「我看你梳男人髮髻倒是挺在行的。」
秦黛心沒說話,左右就是個球,先梳個馬尾,用麻繩一纏也就是了,哪裏會像女人的頭髮那麼麻煩,又編,又繞,還塞來塞去的,簡直麻煩透頂。
慕容景本是個霸王出身,可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麼怪,一物降一物,他到了秦黛心這兒,竟成了脾氣好的。
「好了,吃飯大過天,我讓楊媽過來幫你。」說完竟轉身走了。
秦黛心覺得丟臉,可轉念一想,也就認命了。
不一會兒,楊媽便敲門進來了,二話不說,拿起梳子來就檢秦黛心梳頭,不大一會兒的工夫,就梳得一個元寶頭。楊媽隨手從梳妝枱上的妝奩盒子裏挑出一隻做工精細,振翅欲飛的赤金鑲寶石的蝴蝶珠花來,為秦黛心戴在頭上。
秦黛心對着鏡子悄悄嘆了一聲,才轉頭謝過楊媽。
楊媽媽直道:「這是老奴的本分,可不敢當姑娘的謝。姑娘,現在可能去廳里用飯?」
秦黛心點了點頭,遂起身跟着楊媽媽去了飯廳用飯。
圓圓的八寶朝陽桌上擺滿了各色吃食,精緻的小碟子裏裝着各色彩點心,冷盤,小菜,乾果。
慕容景端坐在桌前,正拿着勺子盛粥。
秦黛心見了暗暗腹議,這種事情還用自己親自動手?不過一想,也對啊,這院子裏總共也沒有幾個人,楊媽媽在自己那兒,他若想吃東西,可不就得自己動手嘛。再說慕容景可和那些含着金湯勺出生,好逸惡勞的閒散王爺不同,他入過軍營,跟小兵們同吃同睡,什麼要樣的苦沒吃過?盛個飯而已,他才不會當個事兒辦呢!
秦黛心笑着入了座,微微的吸一口氣,只道:「真香,我快餓死了。」
慕容景把手裏的粥推過去。又重親拿了一隻碗盛粥。
楊媽看了只覺得欣慰,笑了笑便輕手輕腳的退了下去,唉,王爺也知道關心人了。真是老天保佑啊!
秦黛心向他道了聲謝,捧着那描金的粉玉小碗放在唇邊,輕輕的喝了一口,,米很香,很粘稠,入口糯糯的,又很彈牙,紅棗和桂圓的香氣在嘴裏化開,舌尖上感覺到的是甜而不膩又帶着清香的湯汁。這感覺真的很好。
秦黛心覺得胃裏暖暖的,心裏也暖暖的。
「快點吃,我讓人幫你安排了與秦子贏見面。」
秦黛心聽了這話,忙從美食中抬頭,「他不忙嗎?」
「從四品的武將。又不用上朝,戰事不起,就不會太忙。只是他最近在鐵家,想必不會太得閒。」慕容景抬頭看了她一眼,才道:「我想他的時間不會太多。」
秦黛心臉上的笑容一滯,隨後若無其事的喝起粥來。
秦子贏到底是在鐵義侯府長大的,父子情深。如今鐵義侯這樣,他自然無法置之不理。他對鐵義侯夫婦的感情,到底是無人可以取代的,即便蘇氏是他親娘,又如何?
秦黛心低頭一笑,繼續喝粥。…
慕容景也不想過多說鐵家的事兒。便也對着一桌子食物大快朵頤起來,他心情很好,早上又打了拳,食慾自然旺盛。
兩人默默的吃着早飯,誰也沒有再說話。
等用罷了早飯。兩人各自用了香茶漱口。
慕容景放下手中的汗巾,才道:「我讓人陪你過去,我還有些公事要處理。」
秦黛心點點頭,又問他,「約在哪兒了?什麼時辰?」
「在茶樓見面!」慕容景朝窗外看了一眼,道:「看時間也差不多了。」說完便起身,對她道:「你簡單收拾一下,我去前邊吩咐一聲,一會讓人在門房等你,讓他們帶你去。」
「好。」秦黛心點了點頭,目送慕容景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飯廳門口。
楊媽適時的走了進來,她衝着秦黛心屈了屈膝,方才遞過一隻荷包來,「王爺走時吩咐老奴,讓老奴給姑娘準備一些零花,姑娘上街走一趟,喜歡什麼就買回來了吧!」
秦黛心也沒跟她客氣,大大方方的接了過來,還道:「多謝楊媽,不然我可真就要身無分文了。」
楊媽只是笑笑,道:「老奴可當不起姑娘這一謝,姑娘要謝,就謝王爺好了。對了,有個叫淺桃的丫頭在二門上等姑娘,另外還有兩個丫廝在王府門口等着,姑娘對京城不熟,身邊跟着人,王爺也能放心些。」
秦黛心沖她點點頭,又道:「有勞媽媽了,我這便走了。」說完飛快的朝門口小跑過去。
楊媽媽目送秦黛心離開,這才收拾起床上的殘羹剩飯來!
秦黛心剛到二門上,恍惚便看到一個穿着桃色水袖夏衫,套着淺綠色比甲的丫頭在那站着,她身邊圍了兩個婆子,正跟她打聽着什麼。
「淺桃姑娘,你可是比以前瘦了。」
「瘦了瘦了,人也精神了。」
「這楚姑娘一走,你是不是受氣啊?楚姑娘待的好好的,怎麼樣說走就走了,你可知道她現在在……」那婆子還想說什麼,卻被淺桃冷冷的眼神嚇得住了嘴,不敢再生事。
「你這婆子好生聒噪,這裏是王府,又不是市井小民的宅子,難道還有人敢隨便欺壓人不成?還有,你瞎打聽什麼。」淺桃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才道:「當心我告訴楊媽媽,說有人油嘴滑舌,背後揣測主子。」
「喲,姑娘,別別,咱們這不是鬧着玩呢嗎,行了行了,走了。」兩個婆子沒好氣的離開了,臨走還狠狠的瞪了那姑娘一眼。
秦黛心看了覺得有趣,不由得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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