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心磨了磨牙,目光緊緊的盯着慕容景的手臂看。
寬鬆的衣袖被慢慢捲起到肩膀的位置,慕容景的整條手臂露了出來,他是習武之人,肌肉發達,整條手臂十分健壯,膚色接近於古銅色,看起來倒頗為養眼。在他手臂外側的皮膚上,繡着一隻騰雲而起的金龍,那金龍身姿矯健,身上龍鱗金光閃閃,仿佛活的一般氣勢非凡,它好似一隻意氣風飛,翱翔於天際的應龍一般,似有呼風喚雨,吞雲吐火的能力一樣,十分逼真。只可惜,那條金龍沒有眼睛,看着有些不舒服。
這就是古代皇權啊,要知道龍是皇帝專用,連太子也不可逾制,如果敢私下裏在身邊的衣物飾物等地方上用龍,一經發現,就是謀逆的死罪。炎黃的人敢用龍,雖然是只沒有眼睛的龍,但那也叫龍啊,足以證明炎黃的勢力了。
「看夠了沒有?」慕容景打趣秦黛心道:「你倒底是不是在看龍啊!」
秦黛心磨牙,這個男人今天晚上好反常,好像廢話特別多。
「看完了,還不錯。不過你到底會不會紋啊,別紋出來的鳳凰像只山雞,那可完蛋了。」
慕容景白了她一眼,只道:「坐過來。」
秦黛心走到慕容景旁邊坐好,說實在的,她多少有點小緊張。
慕容景輕輕的挽起她的衣袖,露出她白皙的手臂來。秦黛心有些尷尬,乾脆用一隻手挽着衣袖,想了想,又主動捏着自己的胳膊,合皮膚收緊。另一隻手則是輕抓椅子的扶手,藉以緩解緊張。
慕容景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取了帕子,燒酒,將燒酒倒在帕子上。輕輕的塗抹在她的手臂肌肉上。
知道消毒,還算不錯。
秦黛心盯着慕容景的動作看,起先只是覺得好奇,後來越看越得他的動作似行雲流水一般。好像每一步都特別優雅,一時間看得痴了,倒也忘了緊張。
慕容景從托盤裏拿出一隻細小的毛筆,沾着染料在秦黛心的胳膊上專心的畫起鳳凰來,他神情專注,仿佛一個藝術大師正在努力繪製一幅驚世之作一樣。
都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其實這話用在男人身上,一樣合理。
好一會,慕容景才收了筆,他仔細的端詳着秦黛心的手臂。似乎很滿意自己的作品。
秦黛心這才瞄了自己的手臂一眼,覺得那鳳凰不錯,似乎比當日錦瑤畫的那個還要漂亮一點。
「你怎麼會畫這個?」
不是說炎黃里專門有人負責為炎王,炎後紋身嗎,怎麼他堂堂炎王。竟懂這個。
「爺好歹是從帝王家出來的,自小便去書房跟着大家學習,筆墨丹青這些功夫,都是入門的粗淺功夫,這畫又不難,爺看兩遍就會了。」
秦黛心撇嘴,你說吹吧!
慕容景擱了筆。從燒酒中拿起浸泡的針來,輕輕擦拭一番,才道:「我要刺了,有些痛,你忍着些。」
那樣的手工紋身工具,秦黛心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鐵製的針頭,有的細小,有的稍微粗一些,有的是一隻針尖,有的則是成齒狀。它們連接在一個木頭杆上。
秦黛心點點頭,低着頭看他如何下針。
慕容景把尖細而鋒利的針尖刺入秦黛心的皮膚之中,他動作很快,力道把握的也很好,可即便是這樣,針刺的疼痛感還是讓秦黛心低低的抽了一口氣。…
沒紋過身的人,永遠也想像不到這種痛。而且手工的真的比機器的痛。
秦黛心怕慕容景分神,乾脆咬牙挺着,這種一下一下的折磨,真的比一刀砍下去的滋味要難受的多。
漸漸的,兩人額頭上都冒了汗。
一個是精神高度集中。
一個是被疼得。
古代紋身跟現代紋身在工序上差不多,可現代紋身是有麻藥的,而且機械的紋身槍操作起來,也比手動的要有優勢,所以疼痛感會減輕。古代這咱純手工的紋身,說實在話,還真心疼。
慢慢的,秦黛心覺得胳膊不那麼痛了,好像有些麻木,以至於她的手指都有些沒感覺的樣子。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慕容景終於放下了針,他用放在一旁的汗巾胡亂給自己擦了下汗,然後盯着秦黛心的胳膊看。
「快好了,再忍一會兒。」他是過來人,知道這紋身之痛在於積累,今天倒還好,明天應該是最痛的時候。
慕容景又從一旁的托盤上,取出顏料,開始為秦黛心的紋身着色,這個過程並不快,慕容景要反覆去不同顏料的盒子裏取染料,還要把它們仔細的上在已經勾勒好的圖案邊框裏,這個是細緻的活,因此頗費工夫。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慕容景長長的吁了口氣,他放下手中的刺針,又把托盤中的一隻錦盒打開,用小勺從裏面挖出大塊的白色藥膏來,均勻的塗在秦黛心的紋身上,直到整幅圖案都被覆蓋上,他才停手,取了薄而有韌性的細網棉布來,把秦黛心的手臂包裹起來,固定好,這才點了點頭。
「好了。」
秦黛心鬆了手,覺得右臂已經失去知覺了。
慕容景幫她擦了汗,問她:「會痛嗎?」
「有點麻,好多了。」麻得早已經不知道什麼是痛了。
慕容景把手邊的東西一推,只道:「我送你回去。」
秦黛心點了點頭,手工紋身費時費力,折騰這么半天了,兩個人都乏了,秦黛心現在只想倒在床 上好好睡一覺。
大概是坐得太久的關係,秦黛心只覺得自己腳麻,胳膊麻,費了好大勁才起來。她跺了跺腳,想試着活動活動,可是右手臂微微架着,不敢太隨意的揮動,所以身體平衡就有點問題,身子一歪,差點摔倒,要不是慕容景在一旁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只怕她就要倒下去了,還真是丟人啊!
誰知她還沒站穩,慕容景突然彎下腰,一下子把她攔腰抱起。
「喂,幹什麼!」秦黛心被嚇了一跳。
「抱你回去啊,還問。」慕容景一副嫌棄她囉嗦的模樣,可嘴角卻微微勾着,眼睛裏也全是笑意。
他的懷抱仿佛有種魔力,似乎能讓人的心輕而易舉的就靜下來。
秦黛心不由得淺笑,乖乖的待在他懷裏不動了,任由他抱着自己去了隔壁的臥房。
房子被打掃一新,青色珠子串成了帘子被撞得叮叮噹噹直響,某人臉不紅,氣不喘,步子穩穩的,抱着秦黛心朝內室走去。
新換的緋色床帳此時看起來頗為曖昧,嶄新的床褥已經鋪好,慕容景輕手輕腳的把秦黛心放在床鋪上,居高臨下的對她道:「行了,好好睡一覺吧,這幾天先別沾水了。」
秦黛心直到此時還有些迷糊,也沒聽清他到底說了些什麼,便胡亂的點了兩下頭,眼睛也亂瞟起來,就是不肯去看慕容景,半天才道:「你,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慕容景大概知道她有些害羞了,難得看到這東西有這般慌亂感性的時候,他倒是有心想要看她的窘樣,不着急走了。可他轉念又一想,台州離京城雖然不至於山高水遠的,可畢竟也有着好幾百里地的路呢!她一路披星戴月的趕過來,吃不好,睡不好,連闖三關,身體上受着累,精神又高度緊張,昨天晚上又折騰的幾乎一夜沒睡,是該好好休息一下了。想到這兒,慕容景便收起了之前的心思,反而有些心疼的道:「晚安。早點睡。」
秦黛心聽了這話,心聽一喜,連着點了好幾下頭。
慕容景這才慢慢的轉過身離去。
秦黛心直到聽到關門聲,方才鬆了一口氣。手臂上的麻木感一直刺激着她,她看了看胳膊上那仿佛正在受百鳥朝拜的高傲鳳凰一眼,咧着嘴吸了一口氣,娘哩,這麼大隻鳳凰,她這是破相了啊!
秦黛心覺得嗓子眼兒冒煙,自顧起身來到桌子前為自己倒了一杯水,她仰頭一口氣喝個乾淨,這才放下杯子,回到床鋪上坐着去了。
看來今天晚上,她得和衣而睡了。
秦黛心也是個隨遇而安的人,經過這麼多天的奔波,她確實是累了,眼皮漸沉,於是乾脆合衣躺下,稍稍調整了一下睡姿,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一直守在門外的慕容景,直到聽到屋內響起均勻的呼吸聲,這才勾了勾嘴角,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去了。
洗漱的東西都是準備好了的,慕容景一個人草草的洗了洗,自顧脫了身上的衣裳,轉身進了內室。
他躺在床 上,卻怎麼也睡不着,滿腦子都是秦黛心,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舉一動,似乎都緊緊的扯着自己的神經。今天,那丫頭一臉茫然,內心強烈掙扎的表情深深的刺痛他,好久沒有體驗到何為心痛的他,竟然覺得心都要揪起來了。
他一直以為她是堅強的,甚至有點無所不能。可現在看來,她也有不為人知的脆弱一面,也會擔憂,會害怕,需要有人把她當成弱者來包容。慕容景忘不了自己擁着她時,那丫頭眼裏的淚水,這更讓他相信,自己今天做的那個決定是正確的。
誰都有秘密,既然她不願意說,那自己不問就是,日子還長,總有一天,她會願意把一切告訴自己的。
慕容景翻了個身,慢慢的閉起了眼睛。
ps:
第一更送到了,關於紋身的事,大家看看就好,不要太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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