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不是太急進了?」
許如意開始還以為是張俊楠家裏找過來,縣裏了解情況,如今這位趙明志趙主任這樣說,許如意就聽出點問題了。【】
趙主任坐在了她的對面,跟她慢慢講:「這個事不是大事,張啟瑞是自己辭職的,我們已經了解過了,他母親怎麼鬧,張啟瑞不認同就沒問題。」
「你們的問題是管理問題,管理也是需要藝術的,不能一刀切。每個職工的性格不一樣,對計件制的反應也不一樣。你看你們廠,大部分人都贊同,卻只有這十幾個不行,那你完全可以分別對待。」
「我們都知道,你用這個計件制是想提高效率,但是這保證不了全部職工的利益啊。」
這話讓許如意抬起了頭,「你的意思是」
趙主任就說:「你呀是個技術人才,而且腦子動的快,開疆拓土很厲害。不過這管理還是差點火候。」
「縣裏了解到你們的情況,現在老廠長傷着,辦公室主任又辭職了,你總不能天天盯在這裏吧。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給縣裏提出來,縣裏絕對會幫助你們。」
許如意就聽明白了,說她管理有問題,又說他們缺管理人才,還讓提要求,那不就是想派人嗎?
這是有人想摘桃子?
許如意當然不可能同意,當沒聽懂:「趙主任,我們在去年就進行了全廠的職工培訓,從管理銷售會計幾個方面,聘請了大學老師講課,年前第一期結束,已經有二十位優秀畢業生被選拔出來,投入到了相應崗位。」
「目前我們沒有什麼需要,謝謝縣裏的關心。」
趙明志只當許如意沒明白,就掰細了跟她說:「你們太沒經驗,你看木藝廠一年的產值過百萬,這磨洋工才多少個,你不如計時和計件一起來。」
「願意走老路就計時,願意多掙點就計件,這不就沒什麼矛盾了嗎?而且這點支出,對於木藝廠來說,不算什麼,提高不了多少成本。」
他當然也會說點重話,「而你這麼一刀切,把鍋底給鑿穿了,人家可不是急,這又是傷人,又是告狀的,影響的是你們。」
「你看看,這個張俊楠這不就鬧起來了,還傷了人!這事兒說小也小,說大也大,他砸人的確是有錯誤,但他鬧,也未必是沒理。」
許如意怎麼可能同意這句話:「他不幹活,木藝廠十月底審計結束,轉讓給我們,一直到現在,二個半月時間,我問了相關領導,還有同事,他什麼活也沒幹,每個月拿基本工資15塊錢,我們給了生活費。」
「可他看着同事們努力幹活,工資開得高,就心生不滿,甚至還鬧事砸人,這有什麼道理?!」
「我們郭培生老廠長今年都快六十歲了,多少次勸說他好好工作,他不領情不說,甚至為了砸的准,還跑去郭廠長家裏踩點,這是多狠毒?!」
「如今,人剛從省醫院出來,還在家裏養着呢,時不時還要頭暈,你們縣裏的領導去看望了嗎
?關心了嗎?什麼都沒有(),現在倒是跟我說1[()]1『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張俊楠也有理,他有什麼道理?!這話我不認同。」
許如意跟縣裏幾乎沒打過交道,開始的時候,燎原廠的廠長不是她,後來她通過鍋爐改造得到了燎原廠的認可,雖然以她為大,但是,任命沒下來,所有的會議活動都是老廠長和鄔匯雍參加的。
隨後就是秋交會,許如意帶着燎原廠一會成名,成了香餑餑,省里市里縣裏都搶着送工廠給她!那會兒許如意帶人考察光明廠和紅星廠,忙得不得了,燎原這邊的木藝廠都是郭培生來決定的。
所以,雙方都不熟悉。
許如意又長了個漂亮模樣,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白白淨淨的,沒什麼殺傷力,趙主任就認為她脾氣應該還好。
可他哪裏想到,許如意居然質問自己,還不認同,他怎麼可能不生氣呢。
趙主任趙明志直接說:「許廠長注意你的態度。我是在跟你好好說話,你這是什麼口氣?」
許如意回答得很堅定:「是被冤枉質疑後,正常人的口氣。我認為他沒有任何道理,我們也沒有任何錯誤。」
趙明志只覺得一口氣憋着胸口,也怒了:「沒有錯誤?我知道你們燎原廠現在做得大,但是,你們的問題很嚴重!」
「我問你,都是職工,你們最高的工人一個月能拿153塊錢,他才拿15塊,同樣是工人,別人一個月頂他大半年乾的,你們這還是工人階級嗎?你這是走資本主義道路!」
他直接給許如意扣上了帽子!
而且他連木藝廠最高工資是多少都知道,顯然是事先調查過了。
「你們廠的事情還多着呢,那麼多的利潤你們全部都發了工資獎金
,這才幾個月,光小轎車就有二輛,還買了貨車二輛,你們領導幹部的獎金更是多的咋舌,尤其是你許如意,你們家的日子可是越過越好,安上了電話,修了房子,還利用廠里的關係開店鋪,告你的人都排成長隊了。」
這居然還將她家的事兒調查了清楚,許如意更是明白,今天這是鴻門宴啊。
趙明志以為她要反駁,畢竟她剛剛可是咄咄逼人。
哪裏想到,許如意第一句話就問:「趙主任,今天是以張縣長的名義把我叫過來的,剛剛您也說張縣長在開會,讓我等着。我請問,這些話,是張縣長讓你說的,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這話倒是將趙明志問住了,他警惕的很:「你什麼意思?」
許如意當然不能說要看看是誰的意思了,她就說:「我的意思是,我的時間很有限,如果是你的意思,我當面給你說一遍,如果是張縣長的意思,那就等他來了一起說。」
趙明志是真沒見過這麼囂張的,他也看出了,許如意不把他們放在眼裏,他提醒道:「甭管是誰,你別忘了,木藝廠還是燎原縣管轄的。別擺你紅星廠廠長的架子。」
許如意點頭:「我沒有擺,你們叫我我這不是老老實實來了,你們說砸人的張俊楠有道理,我才反問的。現在你又給我扣
() 帽子,我自然不能認!」
「我們的計件制怎麼就成了資本主義呢?」
「木藝廠是國營廠,生產的所有產品都是用來換取外匯的,我們是在符合國家制度的情況下,設定的工資額度。您要是對我們的分配有意見,請去相關部門反應。」
「另外,我們和美國的計件制區別是,我們多勞多得,而美國則是壓低單價。有一句話這麼解釋美國的計件制——工人想要維持自己的工資總額,就得多勞動,多工作幾個小時或者一個小時內,造成更多的產品,結果就是工作的越多,所得就越少。你知道這是誰說的嗎?」
趙明志有點愣了,他怎麼知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許如意回答他說:「這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裏的一句話。趙主任,這句話很明確的說明了我們和資本主義的區別,木藝廠的工人付出了勞動,也得到了相應更多的報酬,我們沒有壓價,也沒有任何問題。」
趙明志瞠目結舌,他都不知道,這個許如意年紀輕輕,怎麼有些書里的話說來就來?
可是,他怎麼反駁?
他不能說這話是錯的吧,那只有他錯了。
他瞬間啞聲了,這會兒雖然是冬天,可是因為男女有別,辦公室的門是打開的。
兩個人如此激烈的爭吵,自然早被人聽去了,不知道誰笑了一聲,雖然很快收住了,可是更刻意了。
趙明志越發窩火。
偏偏許如意卻仿佛根本不想放過他,接着說道:「你剛才還說,我的計件制打破了別人的鍋,我想問趙主任,你說我們分配有問題,但是國家哪條規定,有人不幹活,可以拿着國家財產,填個人的工資?」
「你平時就是這麼操作的嗎?」
「還有你的所謂管理辦法,按着你的和稀泥的辦法,15塊錢和150塊錢會造成矛盾,30塊錢和150塊錢就沒有矛盾嗎。」
「你以為每個月多出幾百塊錢,給他們發個平均工資,讓他們沒有少拿就可以了。但趙主任,現在不是我想把鍋砸了,是他們看到別人掙得多,想把鍋砸了,讓大家一起回歸原先的工資。」
「如果連本質都看不清楚,您就不用指導我怎麼管理了。」
「只有我們家,隨便您調查,我只能說,我手裏的錢乾乾淨淨清清白白。如果你不做調查張口就來,我就要跟你死磕到底。」
許如意說完,就站了起來:「您問我的話,我已經給了答覆,請問張縣長還要見我嗎?」
趙明志瞪着許如意,許如意淡淡地看着他。
明明他個子更高,歲數更大,體重更重,可偏偏,這會兒,他覺得自己被許如意蔑視了。
可他也能看出來,這丫頭簡直天不怕地不怕,要是他敢說還需要等,那麼許如意就敢將剛剛的話,捅到上面去,扔到領導的面前。
要鬧大嗎?對他並沒有什麼好處!他只能說:「你先回去吧。」
許如意毫不客氣,站起來扭頭就走。
氣得趙明志直接把門關了。
等着出門,王石頭已經等着她了,他跟許如意時間久了,太知道許如意的表情了,今天格外的不同——很憤怒。
王石頭就問:「去哪裏?」
許如意說:「去趟省城,不,」但很快,她就改了主意,「去燎原廠。」
雖然現在已經是一分廠,可許如意還是習慣於過去的叫法,王石頭一聽,就加了油門,朝着廠里去。
廠里經常跟縣裏聯繫的,就只有郭培生和鄔匯雍,現在郭培生還病着,許如意就選擇問問鄔匯雍。
只是沒想到,她一走到門口,就瞧見了本應該在家裏歇着的小老頭,居然在鄔匯雍辦公室里坐着,大概還是不太好受,半仰在單人沙發上,閉目養神。
鄔匯雍先看見的她,叫了一聲:「回來了。」
郭培生這才睜開眼睛,許如意有點心疼:「您怎麼不在家裏待着,跑廠里幹什麼?」
郭培生直接說:「我就知道,你肯定回來找老鄔。」
許如意也不意外,在廠里,郭培生對她最了解:「您都猜到了?」
鄔匯雍指了指沙發示意許如意坐下說話:「要是好事,肯定會在電話里說一說的,這樣突然叫過去,八成是沒好事。什麼事?」
許如意就說:「您猜對了。」她把對話說了說,鄔匯雍直接就拍了桌子:「他這是什麼意思?想插手燎原廠的管理嗎?」
許如意點頭:「我聽着是這個意思,我沒忍住,直接懟回去了。」
郭培生倒是不覺得許如意做的有問題:「大是大非的事情,本來就不能妥協。但我們得知道,到底什麼意思?這樣,老鄔你去打聽打聽。」
許如意點頭。
鄔匯雍在縣裏這麼多年,肯定有他認識的人,這事兒刻不容緩,他立刻穿上外套,出門去了。
屋子裏就剩下了郭培生和許如意,郭培生問許如意:「你直接硬頂,心裏也是有打算了吧。」
許如意點頭:「木藝廠現在看着是二個廠子裏規模最小的,技術難題最低的,但是我其實是有打算,以後專門發展成戶外用品工廠。」
「咱們夏國這方面恐怕在十年內是沒有什麼銷路,不過在國外,有着很大的市場,是很有發展前途的。」
「當時咱們拿了外匯訂單回來,省市都給咱們提供了好的選擇,縣裏這邊其實並不是最優選擇,我是想着,燎原廠在這裏這麼多年,這畢竟是家鄉,為了回報家鄉,所以才同意將戶外桌椅放在木藝廠。」
「但是,企業要發展,不僅僅是好的領導,好的員工,環境也很重要。我覺得燎原縣起碼趙主任給我觀感很一般。如果這也是張縣長的意思,那麼我就考慮搬廠了。」
這就是許如意的底氣,他們本就不是燎原縣能制約的。
郭培生以為許如意急了,八成會換廠,沒想到,她終究是個有情誼的人,提出了搬廠。
那不就是要帶着木藝廠上百人搬走,這不但得罪了燎
原縣,也是個大工程。
但郭培生就是喜歡許如意這種重情義的性子,要不是這性子,她怎麼可能抓着已經要倒閉的燎原廠不放呢。
所以他沒什麼意見:「不行就搬。大不了多花點錢,反正咱們現在也不缺錢。」
許如意笑了:「不會虧了的。」
可不是嗎?她本來就要發展成為大的戶外用品工廠,即便是在燎原縣,也是要擴建的,到時候還是要建廠房招工人,更何況,鍋爐廠以後說不定就會搬走,還會考慮鍋爐廠和木藝廠合併的事兒。
如果搬走的話,可以一次性搞定不說,同時也可以批下大片的土地——這在現在不值錢,等到二十年後,可都是資產。
郭培生知道她的水平,她說不虧,他也就信了:「那我們就等等看。不搬最好。」
他還是戀舊。
許如意並沒意見,她有釜底抽薪的底氣,但卻不一定非要這麼幹。
郭培生身體還是一般,聊完了,許如意就扶着他下樓,讓王石頭開車把他送回去。
許如意自己則跟薛紅英聊一聊羅伯特要來的事兒——他真是個急性子,剛剛說好下旬來,直接就定了最近的機票,幾天後就要到了。
許如意這邊不一定能抽出空來,所以讓薛紅英先找好翻譯,又跟她說了說他們兄弟倆的性格特徵,這才掛了電話。
到了八點鐘,鄔匯雍才回來,直接敲了許如意的家門。
進了屋,許為民給他端了杯水就帶着許吉祥去裏屋了,許如意就問:「怎麼樣?」
鄔匯雍咕嘟咕嘟喝完了水,這才開口:「找了個老熟人問了問,這才明白怎麼回事。」
「這事兒其實不止張俊楠奶奶去告狀,咱們廠的那幾位,早就告了好幾次了,說是我們砸了他們的飯碗。縣裏開始也沒管,但張俊楠的奶奶這麼一鬧就不行了,妻離子散,還說不管就要往上告。」
「縣裏就有點擔心,咱們是不是走的太快了,太冒頭了,別走過了。」
「張縣長就讓趙明志跟你聊聊,看看能不能妥善的處理這兩方的問題,還是想穩定一些。」
「但這個趙明志吧,他有私心,他妹夫是縣農機廠的副廠長,農機廠效益只能說湊合,比之現在的木藝廠差遠了。所以就想着調過來。」
許如意這也聽明白了,這是縣裏又拿錢又怕擔責任,趙明志利用這個機會,給她扣個不會管理的大帽子,想趁機塞人。
算盤都打
的夠精的。
鄔匯雍問:「你怎麼想?」
許如意覺得很膩歪,鄔匯雍不是外人,她直接把跟郭培生商量的事兒說了:「我不想跟他們內耗,明天我去趟省廳,你看家。他們要是不來就不來,要是任命了什麼廠長副廠長,你就說我不在家,等我回來再說。」
鄔匯雍原本是燎原廠最反對許如意的,如今卻是最支持她的,聽後直接說:「我支持,你放心吧。」
第二天一大早,王石頭就帶着許如意去了省城。
二月的天七點多才亮,所以到了省城的時候,已經是快中午了,他倆找了個地方吃了飯,許如意就填了個表格進去找陸時章。
沒想到的是,陸時章並不在,只有小趙秘書在,許如意問:「陸廳長不在嗎?」
她其實想問問上次她問的問題,有結果了嗎?順便還想知道機床服務廠的事兒怎麼樣了,如果可以的話,她想租借光明廠的廠區和工人,這樣就可以直接將木藝廠和鍋爐廠搬遷到省城。
這事兒倒不是不能找楊又春,但她更願意先跟陸時章討論一下。
還好小趙秘書說:「陸廳長前天去京市出差了,不過正好今天回來,火車下午兩點到,要不您下午兩點半過來,應該就能見到了。」
許如意就點點頭,找個地方歇了歇。
倒是燎原縣,一大早,趙明志就來了電話:「組織上考慮你們這邊缺少人手,派了一位副廠長主持工作,你們過來接一下吧。」
鄔匯雍答應的好好的,不過掛了電話,就深深嘆了口氣,看樣子是搬定了。
大概是不想夜長夢多,所以催的特別急,鄔匯雍跟現任的副廠長武廣進匯報了一下,兩個人一起過去的。
但顯然,武廣進很是生氣,畢竟他這個原廠長還在呢,就算郭培生生病,又不是沒人,派個新的副廠長主持工作,當他死人啊。
忍不住,就在車裏抱怨:「這個趙明志,把燎原縣當自己家了。」
鄔匯雍只能安慰他:「他來不了,咱們廠長就不願意。」
這倒是,木藝廠雖然在燎原縣,但卻是燎原總廠的四分廠,說真的,要是較起真來,也不一定誰能壓過誰?
不過饒是這樣,在縣裏看見龔紅標的時候,還是很生氣,所以趙明志講,「龔紅標在農機廠也是立下了汗馬功勞,不但為農機廠開拓了市場,還帶領技術科搞出了多項發明。」
他倆都是一個反應:不捧場。
武廣進是真氣急了,直接笑着說:「我記得龔廠長是主管生產的,沒想到銷售和技術也是你管?」
都是一個縣裏的,誰不知道誰呀。龔紅標就算是臉皮再厚,也不能說瞎話,他笑笑:「這是趙主任捧我呢。」
武廣進直接來了句:「那以後我出去就跟人家說,那兩千多萬的外匯單子是我簽的。」隨後自言自語道,「但恐怕不行,我又沒個好姐夫!」
這真是太諷刺了。
龔紅標鬧了個大紅臉,只能說:「老武你就別開我玩笑了。」
趙明志瞪了武廣進一眼,可惜對方不吃這一套,根本不搭理他,他也是趕快進行下一步:「這樣的,現在木藝廠郭廠長受傷,你們的許廠長又是個大忙人,木藝廠又承擔着創匯工作,很是重要,不能耽擱,所以縣裏委派了龔紅標來主持工作,希望你們好好合作,再創佳績!」
「這樣,木藝廠的事兒為重,那個張俊楠的家人還是需要再安撫一下,剩下十幾個有意見的,你也處理一下。我就不留你們了。」
說完就準備送客了。
龔紅標顯然也是做好了準備,直接拿着公文包,就準備上任,鄔匯雍這才開口:「趙主任,這事兒恐怕不行。」
龔紅標都愣了,趙明志也愣了:「什麼不行?」
鄔匯雍就說:「是這樣,我們廠許廠長不在,您沒告知她,我們不能貿然接受。而且,木藝廠是燎原總廠的四分廠,燎原總廠目前下屬於市局,你們燎原縣委派幹部,又沒有市局的通知,我們沒辦法接收。」
「否則的話,這一個副廠長,那一個副廠長,我們是生產企業,要這麼多副廠長幹什麼?」
這話可就太難聽了,趙明志的臉都繃起來了,「鄔主任,你怎麼說話的?」
鄔匯雍笑眯眯:「我這不是在說程序問題嗎,也是為了龔廠長好。幹部任命國家二令五申,要慎重,我們也不能如此草率。」
「更何況,這新廠長上任,不就跟新媳婦進門一樣嗎?怎麼也要熱熱鬧鬧,讓大家歡迎歡迎,這直接回去,那不就差點啥。不如這樣,您跟市局商量好,我們到時候準備準備,一定好好搞個歡迎儀式。」
那偷偷領回去的不就是妾嗎?這罵的太難聽了,龔紅標指着鄔匯雍就想反擊,鄔匯雍偏偏指桑罵槐完了跟個沒事人似的:「我們熱切地盼望着你的到來。」
然後,果斷告辭。
等着一走,趙明
志就直接將茶杯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杯蓋一下子跳了起來,落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這個鄔匯雍原先說話和和氣氣,跟了許如意後,現在變得陰陽怪氣。」
龔紅標把門關了,拿着掃把掃了掃,這才說:「那怎麼辦?我這是去還是不去?真要問問市局嗎?」
趙明志倒是不擔心,「他不說許如意不在不收嗎?明天我送你去,這是縣裏的意思,我看她收不收。」
許如意下午到了兩點就去了省廳,這次小趙秘書也不在,顯然是去接人了,她略微坐了坐,就瞧見了陸時章風塵僕僕地大步走了進來。
一瞧見許如意,他就笑着說:「我就知道你肯定得早早的等着,我沒找你,你卻來找我,是有事吧。」
許如意點頭:「還是上次的事兒,有了點新變化。」
陸時章就笑了,「如果是上次的事兒,我可以大膽的告訴你,許如意,無論你原先有多困惑,但是從現在起,這些你都不需要考慮了!」
陸時章是個內斂的人,幹什麼事情都是遊刃有餘,從不說大話,這是他第一次,居然這麼大開大合地承諾,許如意不由地被感染了,笑了出來。
「你這是上達天聽了嗎,居然這麼承諾。」
沒想到的是,陸時章將包一放,扭頭笑着說:「我有時候覺得,你真的有點神奇在身上,許如意同志,你能告訴我,你怎麼會連這種事都猜對了呢?」
縱然許如意知道,陸時章是從京市來的,可是她也沒想過他能上達天聽!
許如意當時問他,其實還是更多的從政策上考慮,能不能
有什麼政策可以讓她放手去干(),而不是被這些人拖後腿。
所以這會兒她是驚奇且驚詫的。
陸時章並不覺得她的反應有問題?()?『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事實上,連他自己也沒想到,會這麼快有批示。
陸時章笑着說:「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正在醞釀如何打破大鍋飯,提高企業效率的文章,我用你提的素材,寫成了一篇文章叫做《大鍋飯真的應該繼續吃嗎》,投稿到了內參。」
原來是走的內參,怪不得這麼快!
許如意漸漸回歸了理智。
陸時章接着說:「而這個問題,恰好是改革開放後我們很多企業面臨的問題,內參本身就在調研。我的文章以燎原廠為例,講述了最基層的小廠借着改革開放的時機,做大做強時遇到的大鍋飯困境,恰好提供了來自基層的聲音。」
「他們認為燎原廠走在了改革開放的前列,你們所遇到的問題,也是諸多企業將會而且一定會遇到的問題,所以將這篇文章提交了上去。」
「前天,收到了批示:解決大鍋飯,才能解放生產力。不能一邊催着發展,一邊綁着手腳,要給企業足夠的自主權。」
「如意!」陸時章即便已經看到了這個批示兩天,如今談起來還是激動萬分,「你可以放手幹了!」
許如意眼眶有點濕潤。
許多情緒都湧上心頭,她孤單一人來到這個時代,想要憑藉着有限的先知,為自己的國家做出一些事情。
可她真沒想到,她只是做了這麼一點點,她還只是個在市里發展的小廠子,居然能夠得到這樣的重視。
他們傾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對她給與了肯定,給出了鼓勵!
這樣的國家怎麼可能不發展呢?!
許如意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這可太好了!」
小趙秘書在旁邊也是跟着高興,直接端了兩杯茶水過來:「以茶代酒,喝杯水慶祝一下吧,我看着許廠長來的時候,還挺着急呢,現在應該沒事了。」
何止沒事了,現在許如意什麼都不怕了。
許如意跟陸時章碰了一下杯子,扭頭看向了小趙秘書:「咱們也碰一個唄!」
小趙秘書這會兒也是興奮壞了,他喜歡這個生機勃勃的女廠長,立刻說:「那我也碰一個?」
扭頭就去倒了水,二個人的杯子碰了碰,發出了瓷器碰撞清脆的響聲。
等着喝了水,情緒穩定下來,陸時章這才問:「你急着過來,是有什麼急事吧。」
許如意點頭,就把縣裏趙明志找她的事兒說了,中午的時候,她還跟廠里通了電話,所以也知道,新的副廠長居然已經任命了,她也更下定了搬廠的決心。
陸時章聽了後就一句話:「這不是胡鬧嗎?只是受傷,上有你這個總廠的廠長,下有原本的木藝廠原廠長,怎麼就需要派個人來。他這是想要插手木藝廠的管理!」
許如意也是這意思:「所以,我想搬廠。雖然有了批示,但長久這種環境,太內耗了,
() 事實上省廳和市局的氛圍更寬鬆,也更有益於木藝廠和鍋爐廠的擴大。其實是這對於燎原廠來說也是好事,畢竟燎原縣實在是太偏遠了,物流成本高,很難留住外
來人才。」
許如意有什麼說什麼,真不保留。
也正是因為她的坦蕩,陸時章並不懷疑她的用心。聽完後,反倒是點了頭:「你的顧慮是有道理的,搬到哪裏你有沒有想法?」
許如意就笑了:「所以還有第二點,機床技術服務廠到底怎麼樣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租用光明機械廠的廠房和工人。」
也就許如意這麼直白地問,陸時章也跟她仔細解釋:「這個技術服務是這樣,你們工作組在東陽的工作進行的很好,不少機床廠都發來了求助,想要也跟東陽一樣進行改造。」
「楊廳長就想調研一下,如果我們提供少部分的指點,他們能不能自己搞出來。這是為了評估這個服務廠有沒有建立的必要。」
許如意明白,要是建立了,人家自己摸索摸索就弄好了,那不是浪費嗎?
「但經過一個月的調研,目前的結果是,即便派駐工作人員,也是很難達到東陽工作組的效果的,所以,省廳這邊私下已經有了共識,機床技術服務廠是必須要建立的。」
「不過這個事兒還沒有經過最終的表決,我這是提前透露給你,算是給你搬廠打個強心針,等消息吧。」
這就是好消息!
許如意直接站起來了,衝着陸時章鞠了一躬:「謝謝陸廳長,我發現一見你我就有好事兒。那就不打擾你了,我得趕回燎原去。」
陸時章都被她逗樂了,「好的,不過跟燎原那邊還是要注意方法態度,即便要搬廠,也需要不短的時間,不要節外生枝。」
許如意應了這才離開。
門一關,小趙秘書忍不住說:「這麼久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許廠長跟個年輕小姑娘似的,又是激動又是高興。」
陸時章笑笑:「她情緒已經很穩定了,有些同志恐怕真的會哭出來。再說,終究才十八,就是個小姑娘。」
小趙秘書忍不住看他,陸時章感覺不對勁抬頭,恰好瞧見秘書的眼神,「你什麼表情?」
小趙秘書大着膽子說:「我覺得您說起許廠長,真像老父親。」
陸時章:
倒是當天晚上,張縣長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第二天,趙明志一大早就想送龔紅標去往木藝廠上任,卻被張縣長的秘書叫停了。趙明志去了縣長辦公室,「不是已經下了文件嗎?」
卻聽見對方說:「這是木藝廠內部的事情,許廠長對經營一向是有自己的見解,貿然派個人去的確不合適。張俊楠的事情也查明了,沒事就趕緊回復,不要拖了,省的影響生產。一切以生產為重。」
趙明志渾渾噩噩,懵懵懂懂,怎麼一夜之間就變了呢。
當然,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們收到了省廳的消息,省廳出了一份公告,是關於燎原總廠租賃光明機械廠廠區和工人的通知。上面明確寫着用途:用於燎原總廠一分廠、二分廠、四分廠的生產。
四分廠不就是木藝廠嗎?
木藝廠要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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