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雙姝記 130、香氣

    就在這剎那間，腦中，一個畫面閃現了出來。

    這是一間昏暗之屋，屋的正中，一個火爐烈烈燒着，只將這屋子烤的熾熱。

    屋子的旁邊，全是武功修習之物。沙袋、刀劍、長矛、長槍等等，皆齊整擺着。爐火的前面，一個赤膊男子，正盤腿坐着，閉目練功。那男子，五官粗獷、身體精壯、皮膚黝黑。隨着調息，那男子的頭頂之上，竟有些許的紅色霧氣蒸騰出來，又消失在空氣中。他的身體，隨着內力的調引，竟一下一下的，從體內透出黯黯的紅色瑩光來，煞是奇怪。

    調息了一會兒，忽然，他大喝一聲，身體忽的騰空，如箭般射向附近的刀架，手只一掏，刀便已入手。他落得地來，便在地上使起刀來，這刀法精妙，虎虎生風、殺氣騰騰、熊熊威力，源源不斷。

    這一招接着一招，變幻越來越快，待到後來，只見黑影上下左右翻飛，連成交織軌跡，招式身形變幻，已然不清。端得是，快至極致，似風似光，不可追跡。

    不過片刻，數套刀法，已然使畢。

    他收刀直立，卻無半點喘息，內功的精湛，可見一斑。

    將刀放回刀架，他走向屋中一處角落。

    那角落之中，有一木盆，盆中儘是白色塊狀之物，冒着冷光，在這塊狀之物中，有好幾個小瓶。他提起其中一個小瓶，搖晃了幾下，仰頭便將瓶中之物吞進了喉中。

    接着，他將瓶子放下，盤腿坐在地上，又進入了調息之中。

    ……

    屋門被推開了。

    一紫袍之人進了屋子。

    赤膊男子猛的睜開眼，見到紫袍之人，收息站立，行禮道：「漢王。」

    漢王「嗯」了一聲，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又道：「那功夫練得怎麼樣了？」

    赤膊男子道：「差不多了。」

    漢王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拍了拍他的肩，道：「加緊吧。」

    「是，漢王。」那人應聲道。

    漢王踱了幾步，走至那木盆之處，看到開了的那個瓶子，便道：「這人血，可還夠？」

    那人點了點頭：「到血壁功成之時，是夠用的。」

    「好。」漢王道：「那我便等你的好消息！」

    ……

    沈姝忽覺昏眩，陡然往後退了幾步。

    聽到的話語，依然在心中盤旋不去。

    心中驚怖，難以形容。

    那男人喝的血，竟是人血！

    什麼樣的功，需要人血來練？

    那人血，又是從何而來，難道……

    漢王竟如此做？

    沈姝冷汗涔涔，只覺心驚不已。

    就在此時，一個女聲響了起來：「沈姑娘。」

    沈姝一驚，往後趔趄一步，差點摔倒。

    有柔軟的手扶住了她。

    「外頭冷，沈姑娘你行動又不便，怎麼一人出來了？」

    沈姝聽得是容兒的聲音，這下心中才漸漸定了下來。

    「我睡不着，便出來……走走……」沈姝說道。

    「姑娘想出來走走，叫醒我們便是，一人出來，多嚇人啊。」容兒說道。

    原來剛才容兒出來小解，無意中往坪中一看，卻看到草坪邊緣，有女人立着，一時間，嚇得是魂飛魄散，還以為是棠園的女鬼出來了。

    但當她再看一眼時，那女人卻不是穿着女鬼的紅白衣服，卻是極眼熟的花紋之裳。她細細看去，這才發現那不是什么女鬼，卻是沈姝在那兒定定站着。定了會兒神，她這才走了過來。

    「嗯。」沈姝模糊應了聲，心中卻還沉在剛才發現的驚人之事中。

    「那我們回屋去吧。」容兒說道。

    二人便一步一步走回了屋中。

    躺在床上，沈姝只覺，腦中念頭紛雜，久久不能入睡。

    她忽的想起入園之時，察覺到的陰寒之氣和那怪異的香味了，那陰寒之氣，是要死多少人才能聚集起來？而那香味，又是怎麼來的？

    她剛才站的地方，便是陰寒之氣最為濃烈的地方，而她的腦中能現出畫面來，說明昏暗之屋離那個地方不遠，但那屋子，究竟，是在什麼地方？

    問題一個一個的在她腦中閃現。

    她想了許久許久，到天快亮時，這才模模糊糊睡去了。

    ……

    「沈姑娘怎的也不醒，也不動彈？」遠遠的，有急切的聲音傳來，似是曼兒的。

    「是啊，不會，有什麼事吧？」是容兒的聲音。

    沈姝只覺腦中一陣一陣眩暈，眼皮也如有千斤重，不能張開。全身無力，不能動彈，心中只砰砰的亂跳，就似要跳出胸來。

    這昏睡之症又犯了。

    沈姝只覺無奈，一到這個時候，這具身體，就如是他人般的不能控制。

    但到此時，她也無它法，只能靜靜等待，這昏睡之症的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醒了過來。

    周圍卻是靜寂。

    她撫了撫頭，只覺無力，但卻還是支撐着身子，坐了起來。

    坐了好一會兒，忽然聽得有人叫道：「沈姑娘，你總算是醒來了。」

    有人奔至床前，正是曼兒。

    「這一上午怎麼叫你也叫不醒，把我們可是嚇壞了。幸得看你眼皮微動，呼吸也還是正常的，這才放心了些。剛才我和容兒還說，要是你下午還不醒，我們便要去跟漢王報了。」

    「不妨事的，不過是舊疾，休息休息就好了。」沈姝搖了搖頭。

    曼兒說道：「姑娘應是餓了吧，我給姑娘熱熱飯菜去。」

    沈姝點了點頭，曼兒扶她下了床，坐了下來，又將飯菜熱好端上來。

    沈姝用着飯，忽然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現在是未時。」曼兒答道。

    沈姝未再說話，只慢慢的將飯菜吃完了。

    曼兒將碗筷收拾好，卻聽沈姝說道：「曼兒，你陪我，在外頭走走吧。」

    曼兒應道：「好的，沈姑娘。」便放下碗筷，過來扶着她，慢慢往外走。

    邁出屋去，沈姝站住了，陽光暖暖之下，冷風卻是習習。

    在那冷風之中，果然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腥膩之香幽然飄來。

    她只猶豫了片刻，便朝着香氣方向，緩步而去……

    「沈姑娘，你要去哪兒？」曼兒跟着沈姝，一路走去，並不多時，便走至棠園的一個偏門之處。那偏門鎖着，上面藤蔓雜生，已是多時沒有開啟。但沈姝到得那偏門之處，卻還繼續往前走，曼兒不得已，只得呼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