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太后!」
郭家二傻再次出現在了昭陽殿內。
郭家如今湊不出三傻了,郭立病入膏肓,只怕是堅持不了幾天了。
郭建和郭芝,此刻看起來也是再也沒有了過去的銳氣。
西平郭家曾顯赫一時,只是因為涉及到謀反,紛紛被罷免,男丁慘遭屠戮,女的則是被當作奴婢。
郭太后的出現讓他們從滅族的風險里走出來,但是跟底蘊深厚的大族還是沒什麼可比性的。
而在失去了太后的庇護後,他們就變成了一道肥肉,被其餘大族無情的啃食。
如今的他們,已經跟那些寒門沒什麼區別了,也沒有什麼官爵,更別提什麼財富,簡直就是從雲層掉到了地底。
若是太后私自召見,他們大概是不敢再來的。
郭芝這個人雖然無恥,但是他拎得清好壞,知道當今誰說了算。
但是這次不同,前來傳達詔令的是太后以及皇帝身邊的閹人,那郭家這兩傻自然就不會抗拒,火急火燎的前來拜見。
看着面前這兩個很久不曾相見的族人,郭太后沉默了許久。
當真是歲月如梭啊,她還記得就在前不久,這些親戚們還是她身邊的依靠,眾志成城,可如今,每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
郭太后審視着面前的兩個人,「我聽聞,你們近來過的還不錯?」
郭芝深知太后的為人,當即回答道:「全因太后的恩德。」
郭太后這才有了繼續交談的興致,她說道:「此番讓你們前來,是念及你們前些年裏的功勞,也是我不想讓郭家就此沉淪。」
「當今群臣,對陛下頗為不敬,每次想起這件事,我心裏都格外的憤怒,恨不得代替陛下來出手,對付這些人。」
「陛下年幼,他親政之後,可是吃盡了苦,受盡了委屈甚至被小人所欺辱!」
郭芝的眼角瘋狂的跳動了起來。
委屈??
欺辱?!
行吧,你說有那就有吧。
太后再次看向了他們,「我想讓你們去幫助陛下,去對付那些奸賊,陛下乃是我的親子,這絕對不是什麼齊王之流能比得上的。」
「那齊王昏庸殘暴,這次在青州謀反,居然還有顏面來洛陽居住,當真是厚顏無恥到了極點!」
郭太后對着齊王就是一頓訓斥。
齊王不喜歡郭太后,但是兩個人本質上說不上有什麼深仇大恨,說是郭太后下令對付齊王,這也不能賴在太后的身上,畢竟太后只是個傀儡而已,她也沒必要對齊王出手。
但是,太后卻很厭惡曹芳,覺得皇帝不該赦免曹芳。
這大概是因為她當初沒能護住曹芳所以,曹芳就一定要是殘暴的,昏庸的,無能的,沒護住他不是因為自己無能,而是因為自己不願意。
自從曹芳返回洛陽之後,太后就一直很生氣,常常對左右辱罵齊王。
郭芝對此毫無意見,你想罵就罵,曹芳也行,曹據也行,只要不是曹髦,想罵誰就罵誰。
郭太后罵了片刻,方才說道:「伱們現在就可以去找皇帝了,一定要全心輔佐皇帝,不許違背他的詔令,否則,我定然不饒!」
郭芝和郭建連忙拜謝。
當兩人小心翼翼的走出這裏的時候,郭建方才忍不住詢問道:「仲父,太后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陛下打算重用我們了。」
郭芝低聲說道:「勿要多言,稍後見到陛下,看我臉色行事。」
郭建這才點點頭。
郭芝結合如今所發生的事情,心裏大概也明白皇帝的想法,可他並不打算放過這樣的機會。
當兩人出現在皇帝面前的時候,曹髦正在翻閱着什麼,根本就沒有理會他們。
他們就這樣待了許久。
不知過了多久,曹髦終於放下了手裏的事情。
「哦?是郭將軍到了。」
郭芝早已不是什麼將軍,曹髦這番話帶着一種嘲弄的味道。
「陛下!!」
可郭芝卻不敢有半點的不滿。
曹髦示意他們坐在一旁,「是母親讓你們來的?」
「正是!」
曹髦再次點着頭,「好,既然是母親的吩咐,那朕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此番交付你們大事,若是事能成,則郭家也能如過去那般興盛。」
曹髦沒有說事不成會怎麼樣,但是兩人心裏都有數。
郭建從頭到尾都沒有主動開口,儘管過去他跟曹髦相處的還不錯,他銘記了仲父的交代,一直都是跟着他行禮或者高呼。
曹髦將兩人分到了何曾那裏去,讓他們去幫助何曾,具體要做什麼,皇帝並沒有明說。
顯然,這是要給何曾送幾個打手過去,讓他們能多處開花。
郭家倆傻拜謝了皇帝的恩德,隨即誠惶誠恐的離開了此處
尚書台,鄭袤皺着眉頭,有些失望的看着面前的王戎。
「我三天前交代你的事情,為什麼到現在都沒能辦好呢?」
王戎沒有開口,模樣有些呆滯。
鄭袤縱然好脾氣,此刻也是有些忍不住了,他拍了一下面前的木案。
王戎被嚇了一跳,急忙清醒過來。
「鄭公!」
王戎很是誠懇的說道:「望您見諒,我這幾天偶感小恙,身體不適」
鄭袤恍然大悟,臉上也沒有了惱怒,他認真的說道:「原來如此,也對,這些時日裏,交給你的事情也確實不少。」
「這吏部的事情越來越多,不過,這也只是暫時的,往後定然會愈發的輕鬆。」
「你年輕,有才學,我將大事交給你,也是想讓你多磨礪,若是能辦成如今的事情,你往後的前途,定然是不可限量的。」
鄭袤誇了好幾句,方才說道:「既然身體不適,那你今日就早些回去休息吧,這裏的事情就先放着,等你好了再繼續操辦也勿要為了政務忙壞了身體,這建功立業,總是有機會的。」
鄭袤隨即讓王戎回府。
王戎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尚書台,他這幾天心神不寧,當然不是因為什麼病情。
他此刻有些害怕。
陛下要徹查廟堂了。
王戎成為了黃門郎的時候,他的府邸就來了很多的客人,這些人帶來了各種禮物。
王戎架不住他們的客氣,收下了這些東西,他們來的次數越來越多,偶爾也會請王戎幫忙辦點事。
這些都是很小的事情,例如寫個詩,題個字,王戎自然也不會拒絕。
就這麼一來二去的,禮物變得越來越多,事情也變得越來越大。
王戎終於是被那些金閃閃的東西給迷了雙眼,整日跟着妻子一同計算自己的財富,一遍遍的數着。
隨即,他又開始用這些錢,用自己的勢力,四處去收購耕地,購置家產,建設府邸,他的生活也是變得越來越富有,往日那個不將錢財放在眼裏的王戎,只是在幾個月內就死掉了。
取代他的是一個吝嗇,自私,貪婪到了極點的王戎。
當得知御史台的消息時,王戎忽然有些害怕,因為御史台的不少官員,都是通過他的舉薦而上去的。
他其實也沒做什麼,就是將他們的順序放在靠前點的地方,順便給鄭袤誇了幾句而已。
他現在很害怕,這些事情會暴露出來。
吏部的事情很多,王戎每天都會忙到很晚。
今日算是離開的早了些,天不算太黑,但是還是有些陰沉,烏雲密佈。
王戎坐在馬車內,太陽被烏雲所遮擋,讓整個世界看起來都失去了光澤,顯得有些清冷。
道路上的行人很少,又颳起了風,這風倒也吹不進馬車內,但是風的嚎叫聲頗令人不安。
王戎坐在馬車內,都能感受到那股搖曳的力量。
王戎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思索起了應對的辦法。
陛下對他們這些名士還是頗為看重的,自己跟鍾會的關係也算不錯了,若是能及時認罪,向陛下告知這一切,是否就能得到原諒呢?
可若是陛下壓根就沒有想責罰自己,或者沒發現自己,自己冒然去認罪,會不會無端的給自己招惹禍患呢?
或者先將這件事告知自己的父親?
想到這裏,王戎的心情就更是糟糕。
他的父親為官多年,雖然不能說很有政績,但是卻從不曾做過這樣送禮的事情當初自己寫信告訴他要做官的時候,他也是告訴自己,不能敗壞家族的名望,不要做有損道德的事情。
若是他知道了這裏所發生的事情,他會怎麼想呢?
王戎忽然失去了告知父親的膽量。
隨即也就打消了跟皇帝認罪的想法,看來,還是要盡力去隱瞞這件事,或許可以去找幾個好友,為自己做擔保,陛下最喜歡的是嵇康和阮籍,若是他們能出面為自己擔保,陛下或許就不會動自己了。
對,還得提前派人做好準備,若是陛下真的要抓自己,還可以讓士人們出來為自己開口,到時候陛下也不敢輕易對自己下手了
不過,只希望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不知不覺之中,王戎終於來到了自己的府邸。
車夫將馬車開進了府內,王戎疲憊的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而在這一刻,王戎悚然。
他的府邸內,站滿了甲士,這些甲士分別守在各個要道上,手持強弩,兇狠的盯着他。
而在院落的最中間,則是站着一個人,此刻直勾勾的看着呀,臉色陰沉,極為恐怖。
王戎只覺得雙腿一軟,摔在了地上。
站在他對面的人。
正是大魏皇帝,曹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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