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邪和袁集閒聊的時候,袁家內院某個房間裏,袁峯正與兩位叔叔談論着。
「峯兒,你確定那是血鬃獅犬獸?」
袁峯的兩位叔叔袁邵、袁焯皆滿臉震驚地看着他。
早前,袁峯回來時說起在流雲森林裏面的遭遇,只說是遭受古獸攻擊,卻沒有說是什麼古獸。
「二叔、三叔,血鬃獅犬獸,各異獸奇聞錄裏面皆有記載與其畫像,侄兒怎麼會認錯?」
袁峯給予了肯定的回答,表示自己絕對不可能認錯,那就是血鬃獅犬獸。
「這就奇怪了」袁邵震驚之餘,眼裏有了熾熱的光芒,道:「那血鬃獅犬獸是成長蛻變型的特殊古獸,據說其最高可蛻變到亞神獸的血脈層次。最重要的是,血鬃獅犬獸的初始血脈層級並不高,需要時間去成長,也就意味着它相對來說比較好捕捉,境界不高時,實力不會太強!但它怎麼會出現在流雲森林外圍地帶?」
「此事,侄兒也覺得蹊蹺。」
袁峯表示,他和族人當時只是路過流雲森林外圍區域,卻意外看到血鬃獅犬獸外出捕食,這才暗中沿着其足跡跟上了上去。
「唔,流雲森林最近確實有些反常。」袁焯捋着青須,道:「近來,聽那些前往流雲森林狩獵的獵獸團的人說,流雲山脈深處時常有強大的古獸咆哮。那種聲音,以前很少聽到,但是這段時間卻很是頻繁。並且,靠近森林外圍區域的古獸猛禽數量也大量增加,疑似原本生活在靠近森林中心區域的古獸凶禽大量遠離棲息地,跑到了外圍地帶。」
「結合這些情況來分析,看來那一段橫斷山脈與流雲森林最深處恐怕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那深處太危險了,便是我們這樣的境界,深入也會非常危險!」
袁邵說着,微微沉吟了一下,隨即看着袁峯,道:「那血鬃獅犬獸的屍體呢?它是不是落入君公子手裏了?」
「沒有,此事說出來,二叔、三叔你們可能會覺得難以置信。」
袁峯笑了笑,道:「他並沒有擊殺血鬃獅犬獸,反而將其放走了。」
「什麼?」
袁邵、袁焯瞳孔齊齊收縮了一下,看了看彼此,都露出震驚之色。
「他竟然將那血鬃獅犬獸放跑了?難道他不認得血鬃獅犬獸,不知道血鬃獅犬獸的價值?」
他們無法理解,血鬃獅犬獸價值不可估量。
就算成年的血鬃獅犬獸無法馴服,只能擊殺,但是其皮、血液以及死亡後體內的能量凝聚的獸核,那也是價值連城的東西。
這是筆驚人的財富。
那個君公子竟然眼睜睜放棄了?
「不會是他沒有把握擊殺血鬃獅犬獸吧?當時的情況究竟如何,他救你時,是怎樣擊退血鬃獅犬獸的?」
「輕描淡寫,隨手一掌便將血鬃獅犬獸擊飛,摔在地上半天才爬起來。按照當時的情況來看,那一掌應該是將血鬃獅犬獸擊暈了。他若真想殺,當時就補刀了,但他沒有,只是站在那裏等着血鬃獅犬獸的暈眩感消失。」
「這個君公子不簡單啊。隨手一掌將血鬃獅犬獸擊暈卻沒有擊傷,可見他對力量的掌控爐火純青,且比血鬃獅犬獸不知道強多少倍,否則根本做不到這樣的程度。」
袁峯點頭,「他的確不凡,不知道在聖人境界什麼段位。可惜啊,當時我想請他擊殺血鬃獅犬獸,他說什麼也不同意,否則我便可活捉那頭血鬃獅犬獸的幼獸了。我們袁家若有了小血鬃獅犬獸,暗中將其豢養起來,將來誰還能與我袁家爭鋒?那血鬃獅犬獸可是能成長到聖王,甚至大聖境界以上的古獸!」
「還有幼獸?」
袁邵和袁焯眼神熾熱無比,呼吸都急促了。
如果能擁有一隻血鬃獅犬獸,對於家族來說意味着是什麼?
那意味着家族的地位將來可憑血鬃獅犬獸而不斷拔升,掌控整個流雲城也只是開始,家族將註定會輝煌鼎盛!
「可惜了,那血鬃獅犬獸經過此事,必然會帶着幼獸遠離。茫茫流雲森林,我們想要再找到它的蹤跡,無異於大海撈針,但就這樣放棄,豈能甘心!」
袁邵和袁焯露出思索之色。
袁峯淡淡說道:「二叔、三叔,根據侄兒的觀察,那血鬃獅犬獸靈智很高,當時君兄放它們離開時,其眼裏露出了非常人性化的情緒,那是一種感激之情。通常來說,獸與人不同,它們的心思向來比較純粹」
聽到袁峯這樣說,袁邵和袁焯的眼裏頓時閃過一道精光。
「峯兒說得對!」
他們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看着袁峯,突然大笑了兩聲,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讚賞地說道:「不愧是峯兒,做任何事情皆有深意,我們袁家後繼有人啊,哈哈哈!」
袁家的晚宴準備得非常豐富,整整四十八個菜,各種山珍海味,擺滿了桌子,酒也很醇香。
桌上,袁集、袁邵、袁焯、袁峯,還有袁家的其他高層都很熱情,紛紛起身敬酒,謝他救了袁峯性命。
氣氛熱鬧而融洽,彼此間侃侃而談,並沒有什麼生分之感。
酒過三巡,夜已經很深了。
在座諸位臉上都有了些許醉意,便是君無邪看上去都有些微醺了。
婧雅喝得比較少,除了袁家眾人開始敬她的那輪酒,後面的酒都被君無邪替她擋了下來。
晚宴散席,袁集、袁邵、袁焯、袁峯等人親自將君無邪和婧雅送到了一處清幽雅致的小院。
「君公子,寒舍簡陋,還請不要介意。君公子和婧雅小姐這些時日便在寒舍住下,靜靜等待消息。」
他們將君無邪和婧雅送到院門口,停下腳步,笑着說道:「夜深了,君公子與婧雅小姐還請早些休息,我們就不打攪了。若有需要,只需呼喚,會有侍女前來伺候。」
君無邪笑着點頭,與婧雅並肩走進小院,推開房門進了屋子。
袁集等人在院門口靜靜站了片刻才轉身離去。
不多時,他們幾個便來到了袁集的書房,關上房門的剎那,袁集臉上的笑容消失。
袁集在書房的桌案後坐了下來,臉上再無半分醉意。
他從納戒中取出一個藥瓶,倒出幾粒褐色的丹藥,隨手扔給袁邵、袁焯、袁峯等人,道:「服下吧。」
幾人接住藥丸納入口中。
袁邵說道:「這化功散是奇藥,非常的珍貴,十分難以獲得,用在他身上會不會太浪費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化功散再珍貴也沒有我們袁家嫡系高層的性命珍貴。此子不簡單,我在他的身上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不想有任何差池!」袁集嘴角噙着着一抹笑意,「如果達成了目的,我們所得到的,便是這百倍千倍量的化功散也比不上,怎麼算都是只賺不賠的買賣,有什麼可心疼的?」
「大哥言之有理,任何事情還是得求個穩妥。我們這些小家族,一路走來如履薄冰,任何時候都得小心謹慎才是,切不可大意而翻了船,我們承受不起那樣的代價。」
袁焯很是贊同袁集的說法。
「怎麼樣,通知袁業了嗎?」
袁集微微合上眼睛,閉目養神。
「已用靈符將消息送出,數個時辰了,想來袁業應該已收到靈符書信,此時或許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了。」
袁集閉着眼睛靠坐在桌案後的椅子上,「唔,有袁業在,那就更穩妥了,否則殺他容易,想要讓他乖乖聽話可不容易,袁業的攝心術正好能派上用場。那小子說自己是散修,我們也不可盡信,說不定其背後還有宗門。袁業回來,有他出面,就算出了事,至少還有青雲洞天這樣的靠山。」
「唔,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了,等那小子藥力發作,屆時一身真氣難以動用,便是瓮中之鱉。你們吩咐暗中隱藏的強者,好好看着法陣,不能出任何紕漏。」
「是!」
袁家府邸,那座幽靜雅致的小院房間內。
君無邪和婧雅坐在房中的圓桌前。
此時,婧雅的臉上滲出點點細汗。
她那晶瑩的額頭、雙鬢間、膚如凝脂般的臉頰上、精緻的鼻翼兩側,皆是細汗蒙蒙。
「這化功散還真是厲害,雖說只是聖級下品,但聖王境界之下,一旦中了此毒,真氣便會慢慢潰散,難以凝聚,很長時間都無法恢復。」
「婧姨,你是不是在怪我,你明明都說了酒水裏面有化功散,可我卻依然飲了下去,並且還讓你跟着飲。」
「說什麼傻話,婧姨怎麼會怪你。」婧雅笑着搖了搖頭,優雅地順了順貼在臉頰的一縷髮絲,眼神溫柔,「只要是你的意思,婧姨都聽你的,怎麼都行。」
「婧姨,你就這麼相信我嗎?」
君無邪有些感動,婧姨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說,依着他的意思去做,沒有怨言。哪怕是看起來非常危險的事情,哪怕是有可能讓她陷入極其危險的境地。
婧雅淺淺一笑,抓着君無邪的手,溫柔地看着他,「婧姨說了,什麼都聽你的。有時候,婧姨對你的信任,甚至勝過對自己的信任。哪怕是,婧姨認為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婧姨相信你能做到。」
「謝謝你,婧姨。」
君無邪看着眼前這個優雅美麗的女子。
她本來是聖皇境界的大高手,還是青天轉世重生,本就需要與如今這新生的天道搶時間,但是為了救他,卻甘願付出本源破碎的代價,境界跌落到聖境之下。
「以後不許說謝謝。將來很長時間,婧姨都要與你相依為命了,需要你的保護才能生存下去。」
君無邪看到她的眼裏閃過一抹黯然,當即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她定是覺得自己拖累了他,當即說道:「在下界,婧姨不惜代價幫助我,現在輪到我保護婧姨了。我們之間也算是相互幫助相互依靠,我不希望婧姨的心裏有一絲的負擔。」
婧雅聽他這樣說,不由微微一怔,隨即露出了會心的笑容,道:「好,婧姨都聽你的,那從現在開始,婧姨便心安理得的做你的累贅了。」
「不許說累贅兩個字,因為當初在下界時,要那樣說的話,我也算是婧姨的累贅,否則婧姨也不至於」
「別說了,我們以後都別提累贅二字了。」
婧雅打斷了他,因為她也感受到了,每當他察覺到她有心理負擔時,他的心裏也會因為在下界的事情而產生愧疚。
她不想這樣,不想讓他在愧疚之中自責。
君無邪點了點頭,將手從她的手心裏抽出,反手握着她的柔弱無骨的手掌,體內命星運轉,產生強大的吞噬之力,迅速將她體內的化功散毒素吸到了自己的體內。
這些毒素再怎麼神奇,都頂不住命星中的磨世輪盤的碾磨。
片刻之間,化功散的毒素便被磨世輪盤碾磨淨化得乾乾淨淨。
婧雅有些緊張地看着他,直到確定他沒有半點不適,這才放下心來,道:「小傢伙,你這本事真是令婧姨嘆為觀止。在下界的時候,你能抵抗至暗詛咒,現在又能無視這種看似毒藥卻又不算是毒藥的化功散藥氣」
「我啊,皮糙肉厚,百毒不侵。」
婧雅聞言,抽出被他握着的手,啪的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嗔道:「貧嘴。」
君無邪莞爾,轉頭看了看房門口,道:「他們現在定是在等待化功散的藥氣在我們的體內生效。這袁家做事倒是很謹慎,有聖人極天位境界的底蘊強者,卻還要用化功散,並且還在這院落裏面佈置了封印法陣。」
「他們做事的確很謹慎,也就是遇到了你,若是換做其他聖人境界的修士,此番必然會陷入絕境之中。」婧雅說到這裏,臉上露出了一絲好奇之色,「你是不是在沒有進入這座府邸之前就已經猜測到了袁峯沒安好心?」
「嗯。」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他的?」
「不能說是懷疑,而是一開始我就知道他是個心狠手辣,薄情寡義的人。」
君無邪表示,在離開流雲森林的時候,他就看出袁峯的為人了。
那應該是袁峯平日的習慣導致他遺漏的細節。
那時,袁峯竟然直接離開,看都沒有看到那些死在流雲森林中的族人一眼。
雖然那時,君無邪並不知道是其族人,但就算只是同伴也不至於如此,好歹得將屍體埋葬了吧。
這樣暴屍在森林裏,讓野獸啃食屍骨,可以想到袁峯是有多麼的冷漠。
如此冷漠心狠的人,會因為他的救命之恩而心存感激?
況且,他當時還放走了袁峯處心積慮想要得到的血鬃獅犬獸。
感恩?不存在的,算計才符合邏輯。
「你既然早知他從一開始就想算計你,為何還要跟着他來袁家,在流雲森林中將他殺了不就行了麼?」
「我想了解這個世界,我們往後要在這東境青州邊陲待上一段時間,在這裏開始新的旅程。我需了解這裏的勢力的實力,便想着跟來看看這青州邊陲的小家族有什麼境界的強者,這樣也能推測出比他們更強些的勢力的大致水準。」
「原來如此」
婧雅不由感慨,君無邪終究是君無邪,估摸着在袁峯求救的時候便已經想好了這一切。
可笑的是,袁峯與他交談時還步步引導,想要引他來家族,算計他。
袁峯想做獵人,卻不知道,其實他自己從一開始就是被鎖定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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