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弦[種田] 67.拾叄 煎餅

    夏荷果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種子。

    種子鋪的玉米都是論根賣的，夏荷挑了幾根瞧着最結實的，裹起，小心地帶了回去，尋一處乾燥陰涼的地方好好放了起來，恨不得現在就有片地擺在自己眼前，將種子種下去。

    只可惜時節還沒到呢，種下了也不會出，夏荷嘆了口氣。

    他跟到慶陽來，也是無所事事。說是要瞧瞧這兒的土地跟饒南那邊有什麼不同，出了趟城，找了家村子，站在人家田頭瞧了瞧，也沒瞧出什麼太大區別來。無非是泥巴的顏色要淺上一些，有些像安樂村那兒山上的土，不那麼肥沃。

    找了位在街口閒聊的婦人一打聽，果然這兒的產糧沒安樂村的多。幸而這裏靠着慶陽，壯漢子們多會去城裏做工，賺的倒不少。

    沒幾天時間，夏荷就發現自己是徹底沒事可做了。

    他悶在屋子裏，無聊得很，每日裏最期盼的，無非是李慕帶自己出去吃好吃的。但最開始的時候李慕結賬都會背着夏荷，偶爾有一次夏荷被夏荷聽見了價格，不免咋舌。這在慶陽吃個東西，怎麼還這麼貴呢。

    被這價碼嚇到的夏荷總覺得自個兒不該再每日跟着李慕蹭吃蹭喝了，到客棧樓下打探一下這客棧里提供的伙食要價幾何，卻並沒有比外頭便宜到哪裏去。

    夏荷皺着眉，這模樣被那小二瞧去了，倒沒有瞧不起他，而是道：「這位夫人要是覺得貴了，可以自己做。我們這兒提供廚房，只消買我們的柴火和水，便可以隨意用了。——您瞧，那住在天字三號房的公子，不就是自己帶着廚娘麼。」

    正巧有富人家的丫鬟端着精緻的點心路過，那小二便順手一指，對夏荷道。

    能住天字號房的，租這廚房，可不是為了省錢，更多的則是吃不慣外頭的東西。夏荷哪兒知道，還在心底里想，這人不會是為了住進最貴的那幾間屋子把錢都花了吧。不過他只是琢磨了一下，緊接着便數了些銅板出來，對店小二道：「那我借用下你們的廚房。」

    這慶陽的柴火的價都是饒南鎮上的好幾倍，夏荷付錢的時候有些心疼，但算起來還是比買現成的要划算多了，因此還是將錢掏了出來。

    而後上街上買菜買肉，提着個籃子回到客棧，算了算時辰，李慕還在念書呢，他便去廚房裏忙活了。時間掐得剛剛好，等李慕想起來要帶夏荷去吃東西的時候，一推開屋子，便聞到了撲面而來的菜香。

    夏荷廚藝平平，只會炒些小菜，比不得慶陽菜館酒樓的精緻噴香，卻也別有一番風味。李慕算了算，自己也不過吃過幾頓夏荷做的東西，都是兩年前的事了。如今再嗅到這味道，他心底里竟感到了一絲的暖。

    &麼想起自己做飯了。」見夏荷端正坐着，等自己回來，李慕便笑着問道。

    &夏荷奇怪，「你怎麼知道是我做的？」他好像沒說呢。

    &還記得這味道。」李慕落座，從夏荷手中接過筷子，品了品。不過是一盤炒青菜，放了點鹽巴，抹了點油，但李慕吃得津津有味。

    夏荷對自己那點手藝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見李慕這麼給自己面子，他臉頰頗有些燒紅。清了清嗓子，夏荷道是：「咱們每日裏到外頭吃，雖是好吃，但花銷也太大了，你家的錢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還是省着點吧。我聽店小二說這廚房是可以用的，便借來用了。你……你別嫌棄就好。」

    &麼會嫌棄。」李慕道是。

    夏荷又道：「不過這饅頭是跟店家買的，等今下午得了閒，我自個兒蒸……別的不敢說，但我敢說，我蒸的饅頭肯定比旁人好！」這饅頭的勁道與否還要看面揉得怎麼樣，夏荷別的沒有，一把子力氣還是夠的，揉出來的面做的饅頭可香了。

    李慕溫聲道是：「你別累着就好。」

    &麼會累着。」夏荷嘀咕，「這幾天我閒得要命，這也是給我找個事情可做嘛。」

    李慕一怔，卻嘆道是：「是我冷落你了，還是該陪你出去轉轉才是。」

    &用，不用。」夏荷哪兒肯。

    眼看着鄉試就在眼前，店家也是個腦筋活絡的，專門騰出了一間大屋子供書生們念書，這整個客棧上上下下，住了近百個書生，哪個不是日日呆在那書屋裏，不到天黑不肯出來的。

    更何況，夏荷好歹也逛過慶陽，自然知道，這慶陽里，像這樣的客棧有十多家呢，算起來不知道有多少書生正在埋頭苦讀，李慕怎麼可以放鬆呢。

    他還特地去瞧了一眼闈場的模樣，只可惜闈場裏頭被高高的牆給擋了起來，夏荷在外頭瞧不出什麼來，只是平白覺得壓抑得很。一想到鄉試要考上整整九日，都呆在這院牆之中，夏荷更覺得心疼。

    他開始琢磨着給李慕帶什麼東西進去了，既然有自己在，那這些雜事自然無需李慕管了。最要緊的當然是吃的，有什麼東西頂放，涼了吃又不影響味道呢？要不，自己試試看，做點點心？好歹也是面做的，做大一點，也頂飽的吧？

    夏荷哪裏會做點心，唯有偷師去了。在街上轉了半晌，幸而有家店還真將一應廚具都擺在了外頭，做出來的那東西，薄薄一層，摞成堆，沒什麼味道。但瞧着老闆娘身畔擺着菜，往那東西里一卷，遞送出去，那些吃的人的模樣，這東西的味道想是不錯的。

    夏荷想學，又不能明擺着站在人家攤子前面看，便只好來來回回地路過。小半日時間，那老闆娘又好氣又好笑地，叫他停了下來，道是：「這姑娘，你是要買，還是不要買呀。」

    夏荷頗為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蹭過去，解釋道是：「大娘，我是跟着相公來趕考的，想學點手藝，給他做，帶到闈場裏頭吃。我瞧這點心不錯>

    &哪兒是什麼點心啊，這叫做煎餅，不過頂放，帶進去倒是不錯。」那老闆娘倒是心善，笑呵呵道，「你家相公來考會試啊？我家小子讀書沒什麼出息，秀才還沒考中呢。」

    &見老闆娘好說話，夏荷也放開了，笑着點點頭。

    &瞧你年紀輕輕的，你相公定也是年輕有為啊。」老闆娘誇讚道，「你就在這兒瞧吧，總還要跑，多累呀。這煎餅倒不是什麼特別的手藝，可能是你們那兒沒做的吧，在慶陽，哪家人不會做呀，不怕外傳。」

    &謝謝大娘。」夏荷應了下來，但人家平白讓他瞧手藝，他也不好意思閒着，幫忙做了些雜事，臨走時，還買了些煎餅回去，不放菜的，心想，先叫李慕嘗嘗。

    學老闆娘，炒個熱菜，卷在煎餅里，裹成個卷，送到李慕面前，夏荷眼巴巴地瞧着李慕吃下去，問道是：「味道如何？」

    &錯。」李慕點頭，「這是什麼？」

    &說是這邊人都會做的一種吃食。」夏荷道是，「好放，放九天都沒問題。」

    一聽夏荷說起九天，李慕便明白了他是在擔心自己在考場裏餓肚子。李慕笑道是：「好，那到時候咱們就買這個帶進去。」

    &兒還用買呀，我跟黃大娘學了學，都會做了！」夏荷自豪道是，自己也卷了一個，三兩下塞進嘴裏，咽下去後，他滿足道是，「這倒是好東西，等我換回男裝了，藏不得饅頭了，可以在懷裏揣煎餅呀。」

    「……」李慕。

    李慕在書院便人緣不錯，這一回青君書院有好幾個來趕考的，除李慕外，都不是頭一回來鄉試了，各自都有在慶陽的三五好友，互相引薦，如今，李慕在慶陽，倒也算交遊甚廣了。

    不知是誰先知道李慕這一回來還帶着女眷的，雖不知他們背後會作何議論，但至少在李慕面前，各個都是在羨慕李慕人在他鄉，還有人可為他洗手作羹湯。

    &為兄這已經是來了第四回了，這客棧里來來回回就那麼幾樣菜，四年都沒換個花樣，我這真是吃夠了啊。」有人感慨道是。

    &回家吃你娘子做的，還不得吃一輩子，也沒見你吃夠啊。」有人笑。

    那人瞧了一眼李慕，揶揄道是：「娘子做的，那能是一回事麼？——你們瞧瞧，瞧李兄這紅光滿面的模樣就知道了。」

    李慕只是一笑，隨口謙虛兩句，心底里想的卻是當然當然。

    只可惜鄉試就在眼前，接下來有足足九日，李慕都吃不到夏荷的手藝了。

    提前備好了煎餅、饅頭，又買了些醃菜，包好，再帶上條薄被，夏荷給李慕打了個包袱，擱在他的床頭。

    跟李慕同床共枕了這麼些時候，乍想起立刻就見不到李慕了，夏荷心底里有些酸。

    &考完了，我去接你回來。」入闈前，特地喊車夫來，駕車將李慕送到闈場門口，夏荷還叮囑道是。

    &你回去吧，到哪兒玩都行，不用太掛念我。」李慕道是。

    夏荷也不想掛念李慕，只是這哪裏能是說不掛念，就不掛念的呢？

    客棧的床忽然顯得空起來了，夏荷特地拉來了李慕蓋的那床被子，卷在自己身上，睜着眼，睡不着。

    窗外只有風聲蟲鳴，耳畔沒有第二個人的呼吸聲。明明夏至將至，夏荷忽然覺得有些愣。

    他將被子裹得更緊了些。

    好不容易閉上眼，夏荷卻又夢見了李慕。

    夢中的李慕眸中含笑，低下頭來，忽然將他的唇，覆蓋在了夏荷的唇上。兩個人的呼吸交錯着打到彼此的鼻翼間，夏荷不知道這樣的動作是意味着什麼，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

    第二日一大早，夏荷發現，褻褲又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