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遲淮的腳步頓住了,簡寶寶儘管小,但已經深知,誰是她最親最親的人,如今她被傅時添抱着,不安全的感覺令她越哭越凶,簡遲淮終究還是沒有回頭,坐進了駕駛座內。`樂`文`小說`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將車子發動的,又是怎麼一路開回去的。
簡寶寶的哭聲似乎始終縈繞在耳畔,揮之不去,她在害怕,她在恐懼,但他除了強裝的無動於衷外,還能做什麼?
車子很快消失在眼中,簡寶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傅時添將她強行抱起,「寶貝乖,我們回家了。」
簡寶寶搖着頭,但她的力氣根本掙不過傅時添,男人一手提着簡遲淮給他的包,另一手抱着簡寶寶往裏走。
「哇哇哇——」起初,還是這樣的哭聲,到了最後,就成了抽泣,簡寶寶抬起手,拍了下傅時添的臉。
傅時添腳步輕頓住,她的那點手勁,自然不會將他打出痛感來,只是,這比被人揮打一拳還要令傅時添難受。她本該是他最寶貝的女兒,而如今呢?她卻對他揮拳相向。
傅時添抱緊她繼續往裏走,到了屋內,他將包遞給傭人,「送到樓上去。」
「是。」
簡寶寶哭累了,睜眼瞅着四周的陌生,眼淚還在往下掉,模樣可憐極了。
傅時添抱着她上樓,她一路上又開始扯開嗓門哭,只是嗓音啞了。
宋唯坐在房間內,方才在門口發生的一幕,她都看見了,這會,哭聲越來越近,她起身快步來到門口,看見傅時添抱了孩子正從那頭走來。
她欲要闖出去步,卻被門口的人攔着,宋唯手撐着門框,「寶寶!」
傅時添抱着女兒來到門口,宋唯揮手打了下男人攔住她的手,「讓我出去!」
「你們都下去吧,不用再看着她了。」
兩人聞言,相繼離開。宋唯走出房間,看到女兒哭得不行,她心疼地伸出手,「讓我抱抱。」
「你走吧。」傅時添卻是說道。
宋唯手頓在半途,「你說什麼?」
「你不是費盡心思想離開嗎?現在,你可以走了。」
宋唯朝他懷裏的孩子看看,她搖下頭,「不,她是我的女兒。」
「你女兒?就你現在這樣,你養得活她嗎?你能給她什麼樣的生活?」
「讓我抱抱,」那些都不是宋唯此時要考慮的,「從出生到現在,我連抱都沒有抱過她,讓我抱抱吧。」
「宋唯,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把你關在這嗎?」
女人朝他看眼,目光再度落回到簡寶寶的臉上,傅時添徑自往下說,「你是孩子的母親,有你在,將她要回來的可能性才越大,可如今,她回來了,你留在這對我來說,也沒用了,你走吧。」
「傅時添,你未免也太會過河拆橋了。」
「說到底,你一點忙都沒幫上,跑到半島豪門去,順便還把我出賣了,我留你有什麼用?」
宋唯緊緊盯着傅時添手中的女兒,男人側了下身,「對付你,總比對付簡遲淮要容易得多的多,你就算鬧到法庭去,孩子也不會判給你。」
「那你就不怕我把事情鬧大?上次的醜聞,還不夠你們傅家喝一壺的是不是?」
「你敢威脅我?」傅時添輕勾唇,「那件事早就解決了,你如果非要往自己身上潑髒水,我也不攔着你。」
宋唯抿緊唇瓣,軟下了些許的神色,「她也是我的女兒,是我懷胎十個月生下來的,你們這樣,不覺得對我不公平嗎?」
「這本來就是個弱肉強食的社會,如果今天,你的權勢比我大,我自然是爭不過你的,不用你說,我都只能把孩子給你。」
宋唯暗暗咬了下牙,但又不好撲過去跟他干一架,只能忍着,「那至少,讓我抱抱好嗎?」
傅時添看眼縮成一團的簡寶寶,「我們兩個對於她來說,一樣都是陌生人,又何必換次手,讓她再痛哭一次呢?」
她怔在原地,這麼近距離地看着女兒,心跳砰砰加速,隨時都有跳出來的可能。她雙手手掌攥緊,傅時添朝她睨望眼,「走吧,我稍後會給你一筆錢,以後,都不要到這來了。」
她上前步,傅時添眉頭微擰,「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宋唯真覺得,她是全世界最最悲哀的一個母親,就算是那些棄嬰的母親,在孩子生下來的時候,至少都是抱過的吧?可是她呢?
最後,她還是被傅家的傭人給『請』出了傅家,傅時添就像是一匹狼似的,沒有人情味不說,咬了你一口,還不給你任何還擊的機會。
簡遲淮回到半島豪門,邁入客廳的雙腿猶如灌滿了鉛,月嫂見他進來,忙起身要去抱簡寶寶,可是一定神,目光卻不由吃驚起來,「簡先生?」
餘下來的話,她沒有說出口,簡遲淮上前,玥玥坐在爬行墊上,雙手在玩積木,好不容易搭起兩塊,卻倒了,她氣得使勁蹬腿,將跟前的積木全踢亂了。
簡遲淮坐到她旁邊,玥玥伸手要他抱,這一下,總算給了他這顆空洞的心些許安慰。他將玥玥抱到腿上,玥玥起初來時,也是各種哭鬧,他只能這樣安慰,過了些日子後,簡寶寶會慢慢適應過來,只是等到再長大些後,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曾經有他這麼一個爸爸,愛她幾乎遠勝過自己。
簡遲淮抱起玥玥上了樓,月嫂看了眼,再朝空蕩蕩的客廳內也看了眼。
褚桐回來時,都快傍晚了,她的下班時間比較固定,今天在外跑了大半天,她覺得很累,但一想到回家就能看到兩個寶貝,她瞬間就打起精神。
在玄關處換了鞋子進去,沒有入預料中那般傳來姐妹倆熱鬧的聲響,褚桐拎着包往裏面走,「玥玥,簡寶寶,寶貝們?」
傭人從廚房出來,「您回來了。」
「孩子們呢?」
傭人並不知道今天的事,她答道,「在樓上。」
褚桐笑了笑,抬起腳步上樓,走進臥室,聽到玥玥的咿咿呀呀聲傳來,簡遲淮正在教她喊奶奶,玥玥奶聲奶氣念着,「賴賴,賴賴。」
「是奶奶。」
「賴賴。」
褚桐腳步放輕走進去,看到簡遲淮和玥玥坐在大床上,月嫂不在,肯定是帶着簡寶寶在樓上玩。她來到床邊彎下腰,雙手撐向床沿,「寶貝,媽媽回來了。」
簡遲淮對上褚桐的目光,褚桐嘴角輕挽,「老公,我回來了。」
「一大早就出去,累壞了吧?」
「還好,」褚桐坐到床上,「玥玥說話挺清晰的,一聲奶奶叫的也好聽。」
「是。」
褚桐躺到床上,和女兒玩了起來,「我媽打電話來,這個星期天,她和我姐想過來。」
「這種事,你不必和我特意說,這也是你的家,她們想來就來吧。」
「嗯,好。」褚桐心裏肯定是有顧慮的,自從他們將玥玥帶回家後,褚玥晴跟她的感情也出現了很大的裂縫,有時候她打電話給她,褚玥晴都不接,事後才回一條短訊,說是她忙。總之,像以前那樣能暢談心事的感情,早就沒了。
玥玥爬到她的身上,從褚桐的身前翻到了她的背後,簡遲淮也躺了下來,玥玥翻回兩人中間,褚桐有些猶豫地看向簡遲淮,「這兩天,還是再帶媽去趟醫院吧,儷緹今天給我打電話,我旁敲側擊問了下,她說媽這兩天在犯頭痛。」
「我知道,我已經約了專家會診,明天我就想辦法把媽帶到醫院去。」
褚桐知道,簡遲淮近日的心情很壓抑,也明白,他可以什麼都不怕,但即將失去親人的恐慌,卻是誰都抵擋不住的。
玥玥湊過來摟住她的脖子,褚桐陪她玩起來,一邊漫不經心道,「簡寶寶在樓上做什麼呢?會不會睡着了?」
簡遲淮不接話,他單手枕在腦後,目光出神地盯着天花板看。
褚桐給玥玥講了個故事,她雖然聽不懂,但還算有點耐心地聽完了,褚桐朝窗外看眼,天色昏暗,也該吃晚飯了。她起身,將凌亂的頭髮整理下,然後束在腦後,「我去把簡寶寶抱下來,晚飯應該準備好了。」
她站起身來,穿上拖鞋欲要往外面走,簡遲淮喊住她,「不用了。」
「嗯?」她轉過身看他,「不會真的睡着了吧?」
「我已經把她送走了。」
褚桐一時沒有完全反應,她楞站在原地,半晌後,看到簡遲淮面色嚴肅,她迅速反應過來,搖着頭,「不可能的,不會的。」
「我確實把她送走了。」
褚桐轉身,大步朝着外面走去,上三樓的時候,腳步聲凌亂,在轉彎時掉了只拖鞋都沒感覺到。走向簡寶寶住的屋子,隱約看到裏面有個人影在收拾,褚桐忐忑地往裏看去,房間內的床上,空無一人。
她心再度咯噔下,褚桐往裏走,月嫂聽到腳步聲回頭,同她打了聲招呼,「簡太太。」
褚桐伸手,朝着床上指了指,「孩子呢?」
「簡先生白天抱出去的……」
「然後呢?」褚桐迫不及待發問。
月嫂老實作答,「我也不知道,他回來的時候,就是獨身一人。」
褚桐扶住牆壁,目光望過去,都是簡寶寶用過的東西,有她的玩具,有她才收下來正在整理的衣物,真真是觸景生情,褚桐無力地放下撐住牆的手,望出去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想哭都哭不出來。月嫂朝她看看,於心不忍,停住手中的動作,「簡太太,您……」
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了。因為她根本就找不到合適的詞,能去安慰她。
褚桐轉身離開,走了樓梯口,仿佛能看到一抹小小的身影正順着樓梯,一步步往上爬,簡寶寶爬樓梯可厲害了,每回玥玥跟在她的後頭,那都是追都追不上的。
她擦拭下眼角,卻越擦越模糊,下了樓回到房間,簡遲淮還坐在那,褚桐快步上前,「你為什麼這樣把她送走了?」
「早晚都要送,你還不如別看見這一幕。」
褚桐背過身,鼻尖酸澀不止,她抬起手背擦着雙眼,簡遲淮看向她的背影,他站起身走到她身後,雙手輕輕落到褚桐的肩膀上,「過了這些天,就能好受點。」
褚桐肩膀在他掌心內顫抖,半晌後,她這才轉身看向他,「你——」
後面的話卡在喉嚨口,她說不出來了。
她能怨怪簡遲淮嗎?不能。如今蔣齡淑身患絕症,簡遲淮滿臉的憔悴,她不是看不出來,她能在這個時候同他大吵大鬧嗎?還是不能。
可孩子就這麼被送走了,她連一面都沒見上。站在她的立場上,她難以接受,而站在簡遲淮的立場上,他那樣的做法,她又是可以理解的。褚桐心裏猶如壓着一塊巨大的石頭,她不知道怎麼說。
簡遲淮居高睇望着她的臉,他知道她難受,但這一步,總要有勇氣跨出去。
「她會慢慢適應的,就像玥玥一樣。」
褚桐心如刀割,通紅的雙眼看向跟前的男人,「你把她送去哪了?」
簡遲淮抬起的雙手,輕握住褚桐的肩頭,「還給了傅時添。」
褚桐眼淚還是忍不住往下淌落,「你不會忘記玥玥初來的時候吧,那時,她每晚都哭,哭到撕心裂肺,她不適應,而且,對於她來說,我們都不是陌生人,也該算是親近的親人,她尚且這樣。那簡寶寶呢?她根本連傅時添的面都沒見過,今晚,明晚……以後的每天,她會哭成什麼樣?她會怎麼度過?」
「那好,那你教教我,我應該怎麼做?」簡遲淮反問道。
「你心裏的愧疚……難道,」褚桐緊咬了下牙,說道,「難道就一定要她來承受嗎?」
簡遲淮深深朝她看了眼,然後將自己的雙手收回去,「把她還給她的親生父母,就這麼不應該嗎?」
褚桐無力地雙手捧住臉,失去了爭辯的力氣,「是,應該,應該。」
簡遲淮走了出去,褚桐坐向床沿,看着在旁邊玩耍的玥玥,心裏亂成一團麻。
她晚飯都沒吃,傭人來喊,褚桐說了聲不餓,後來月嫂過來,她乾脆讓月嫂帶着玥玥到樓下玩。
院子裏,安靜的一點動靜都沒有,更沒有類似汽車離開的聲音,褚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合不上眼。
月嫂知道今天家裏出了事,所以陪玥玥玩了會後,便帶着她洗澡,還把她帶到了自己的房間睡覺。褚桐本想下樓看看玥玥,來到客廳內,才發現沒有她們的身影。
傭人從不遠處快步走來,「簡太太,您是餓了嗎?」
她搖搖頭,傭人分外不解,「簡先生也沒吃晚飯,我菜都準備好了。」
「放着吧,待會餓了,我自己熱下就好。」
「那好吧。」
褚桐回到二樓,恰好月嫂走到樓梯口,「玥玥睡下了,您放心吧。」
「好。」
月嫂朝着三樓看眼,「簡先生,今晚可能要睡在小姐的房裏了,我看到他進去的。」
原來,是去了簡寶寶的房間。
褚桐點了點頭,「簡寶寶,當時給她取這個小名的時候,我特別喜歡。還說等到她長大以後,在家裏還會這麼喊她,因為她會是我們捧在手心裏的一個寶。」
月嫂也帶了簡寶寶一年多,聽到這,不由紅了眼眶,褚桐朝她看下,「你早點休息吧,帶好玥玥。」
「好。」
傅家。
宋唯已經被趕走了,傅時添臨時請了兩個金牌月嫂,特地讓她們下午就過來帶孩子。
可是,偌大的別墅內,聽到的還是只有簡寶寶的哭聲。
她好不容易哭累了,累到睡着。可是卻又在睡夢中哭醒,反反覆覆,嗓子啞的說不出話,傅時添心煩氣躁,他想抱在懷裏哄,可他不會啊。再說,只要他一靠近,簡寶寶就好像被人掐掉塊肉似的,哭得更加悽厲。聲音是發不出來了,但嗓門撕裂着,聽得難受極了。
兩個月嫂經驗豐富,可都沒碰到過這樣的,簡寶寶最愛的玩具都失去了作用,她眼睛不忘朝四周張望,就盼着爸爸媽媽會不會忽然出現,把她接回家去。
傅時添太陽穴處的青筋,上下跳動的厲害,頭都開始痛了。
他來到臥室,這是原先就佈置好的嬰兒房,就等着簡寶寶回來入住,可他想得顯然太簡單了。
哭聲依舊,兩個月嫂都在哄她,傅時添冷着張臉,「花這麼多錢請你們,卻還是讓她哭成這樣,難道一點辦法都使不上嗎?」
「傅先生,確實,孩子哭成這樣,我們也沒預料到,請您給我一點時間。」
傅時添頭都快炸了,看見女兒這樣,就像是用刀在朝他心上一道道割似的。不,還不如往他心上割呢,他湊過去想要哄,「寶寶……」
「哇——」簡寶寶在月嫂懷裏跳了下,那表情,就好像看到一頭大灰狼忽然出現,哭得更是悽慘無比。月嫂朝傅時添看看,傅時添臉色晦暗,只能頓在原地不語。
他可是她親爸啊,她是他的骨血!
他徹徹底底鬱悶了。
傅時添手掌輕撫額頭,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被折磨死,「有沒有別的什麼辦法?」
「傅先生,冒昧問一句,小姐的媽媽呢?很多孩子都會依賴母親,在別人手裏哭鬧不止,有可能到了媽媽的懷裏,她就不哭不鬧了。」
傅時添口氣僵硬地說道,「她沒有媽媽!」
簡寶寶哭得小臉通紅,模樣越發可憐,傅時添想到這樣可能會嚇到她,不由收斂起些許神色。
月嫂聽到他這樣說,也就不好再問,傅時添把宋唯留着,唯一的用處就是要回女兒,他即便為了掩蓋傅家的醜聞,說他和人兩情相悅,確實有個女兒,但他也是不會承認宋唯的。
在他眼裏,宋唯算什麼?她不配。充其量就是個代孕工具罷了。
而如今的這個女兒呢?他想把她捧在手心裏,卻捧不得。
另一名月嫂中途出去泡了奶粉,走進來時,也說了同樣的一句話,「好多小孩子都依賴媽媽的……」
抱着簡寶寶的女人忙朝她使個眼色,傅時添聽得頭疼,看了看女兒的臉,便轉身出去了。
褚桐勉強睡到後半夜,是被難受得醒來的,胸口猶如壓了塊巨石,一躺下就難受。
房間內,靜默無聲,除了她,並沒有別人。
褚桐伸手探向旁邊,沒有熟悉的溫度,也沒有孩子那團小小的身影,一回頭,旁邊的嬰兒床都是空的。
她坐在床上,好不容易撐到天微微發亮。
簡遲淮也是一晚沒睡,簡寶寶的屋子,他今天必須讓傭人收拾好,再把這個房間鎖起來。
這兒,曾經住着一個小公主,只是希望她以後還是能做一個公主,哭過這段時間後,最好,以後都不要再哭了。
簡遲淮坐起身,床頭柜上的手機響起來。
現在不過凌晨五六點的樣子,誰會這麼早打電話給他?
簡遲淮伸手拿過手機,掃了眼來電顯示,居然是簡儷緹的號碼,他心頭猛地一驚,趕緊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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