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司班房中,夜明端坐主位,姚建東在下匯報。
綠衣完全沒臉的將頭埋在採薇懷裏。
剛才那一下被撞見,讓她有一種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的衝動,真是尷尬的要死。
躲過一劫的夜明正襟危坐,問道:
「有什麼消息?」
「大人,靈璧府陳家莊那邊出事了。
說是有一妖女出現,將方遠百里所有人都變作自己的奴隸,予取予求,肆意凌虐,還在四處搶奪衣食用料等,修建宮殿,督造花園。」
「是她嗎?」
「估計是,根據那邊傳來的消息,有陰差前去與那女子交涉,結果都被虐殺。
從目前得到的形象來看,當就是那自稱趙玉哀的女子。」
聽到這話,就連綠衣都不顧丟人:
「她怎麼可以這樣,未免太過分了!」
姚建東道:「看起來我們之前的行動,雖然對趙玉婉產生足夠影響,但到底不算成功。
現在趙玉哀的行事,還要酷毒於她,必須要解決此事才行。」
採薇點頭道:
「對方是虞哀帝時期規則所化,虞哀帝時,橫徵暴斂,苛政如虎,民不聊生,各地烽煙四起,最終致虞國滅亡。
現在看來,這個趙玉哀是在重複這條老路,敗亡幾乎是註定的。
但在其敗亡之前,不知會有多少人因此喪命。」
綠衣聞言,又急又氣:
「這個趙玉婉真是的,以前看她,雖然有些迂腐,但還是善良的,怎麼如今卻如此令人生厭!
必須要阻止她再繼續鬧下去!」
夜明手指輕輕敲擊扶手:
「阻止是一定要的,只是對方力量與天道陳規相連,不可直接動用暴力刺激,需要想辦法使之力量自行崩潰才行。」
這時候,姚建東又道:
「對付此女的方法,屬下已經想到。」
「哦,你有辦法?」
夜明有些意外的看向他,但同時又不太抱有希望。
因為這位的想法與常人大不一樣,估計想出來的辦法也很古怪。
只聽姚建東說道:
「屬下專門研習過虞哀帝時期的規則,發現在當時時期,對其規則衝擊最大的,乃是民怨。
因此,只要有足夠民怨,就能打破對方的規則,將之解決。」
綠衣說道:
「可是民怨是靠着百姓的苦難一點點積攢起來的,對方現在是散仙修為。
這不知要死多少人才能積累起足夠民怨,可我們的目的,就是要儘量減少百姓傷亡。
趁着對方現在影響範圍還不大的時候解決才是最佳。」
「二夫人言之有理。
此事屬下也有過考慮,是可以讓民怨快速沸騰的。」
姚建東表示這事不是問題。
綠衣聞言,立即追問道:
「什麼辦法?」
姚建東解釋道:
「其實所謂民怨,就是民眾的不滿。
每當管理者的命令對於百姓來說不合適的時候,就會因此產生民怨。
只是多數時候,產生的民怨都不多,幾乎不對管理者造成影響。
也就是說,民怨的根源,其實就是百姓的忍耐力。
越是挑戰百姓忍耐力的規則,就越容易積攢民怨。
想要在不讓規則更為壓迫的情況下挑起更多民怨,那就需要,將百姓忍耐力的這條紅線降低,隨便一點事,都會使之不滿。
這樣,民怨的積攢速度,必然會加快很多。」
聽到姚建東的說法,綠衣眼前一亮,隨即又犯難起來。
「你的想法的確不錯,可是忍耐力這東西,看不見摸不着的,怎麼將其降低?」
採薇同夜明對視一眼,都有了想法。
夜明摸一摸下巴,嘴角出現一絲笑意:
「這事,恐怕得讓老兵來幫忙解決。」
......
陳鐵生從小就長得壯,吃一樣多的東西,就是比別人要高出一頭來。
身體壯實,幹活賣力,人又老實,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好勞力。
尤其是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他可是個寶。
既是鄉里的民兵隊長,又是種地***。
像他這樣的,大家都在巴結着,希望能給自家幫些忙。
運氣很不錯的陳鐵生還被村長家女兒看上,成了村長女婿,在這個年月里,過着大家都羨慕的飽足日子。
本來日子這麼過着也好,但天不遂人願。
兩日前,村里忽然出現三個會法術的妖怪。
這三個妖怪到村里來,直接打碎了土地廟裏的神像,然後將所有人都抓起來。
陳鐵生試着帶領村裏的青壯反抗。
但對方不是一般妖怪,即便村里三十多號青壯一起上,也完全不是對手,被妖怪一鍋端。
就這樣,全村一個不剩,都被妖怪抓起來。
妖怪將他們全都帶到一片空地中,指着一個地方,讓他們建造宮殿。
誰敢不聽話,就是一頓毒打。
陳鐵生本身老實,媳婦又被那為首的「女妖」抓到莊園裏做婢女去了,他也就更不敢反抗,只好老老實實的幹活。
監督他們幹活的,除了三個妖怪,還有一群被妖怪收買的當地地痞流氓。
這些人本來就不受大家歡迎,現在又成了妖怪的爪牙,做事更為過分。
那三個妖怪還沒有過分為難他們呢,這些地痞流氓為了向妖怪們邀功,監工時,下手那是真的恨。
陳鐵生的村長岳父一把年紀,干不動重活,就被那幾個地痞用鞭子毒打,逼着幹活。
這讓陳鐵生看不下去,阻止幾個地痞的行為。
幾個地痞平時怕他,但現在有妖怪撐腰,自然是不怕的,拿起鞭子,對着陳鐵生一頓打。
陳鐵生心中氣憤,但到底沒有反抗,挨了一頓打之後,表示自己會將村長岳父的活也一起幹了。
那幾個地痞這才收手,督促他繼續幹活。
但沒一會兒,他又發現,村長被強行要求去搬運木料去了,還是沒有得到休息。
陳鐵生想要去說理,但回應他的只有地痞監工們的鞭子。
到下午時候,又陸續有幾個村鎮之人被抓來。
聚在一起的人,足有兩千多人。
他們這些人,全都被強行安排事做,挖地基、搬石頭、運木料等事,做個不停。
唯一的休息時間,就只有吃飯時間。
至於飯,只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胡亂煮成一鍋,餵豬一樣讓眾人吃。
就這樣,大家還得搶着吃,否則還吃不到。
陳鐵生在搬運一塊大石頭時,路過那「妖女」住的莊園,見裏面全都是各家被抓來的女眷。
這些人都被施了什麼邪法似的,規規矩矩站着,一點兒不能亂動。
他想要找到自己媳婦,但卻沒有發現,估計不在外圍。
這讓他更加擔憂起來,距離那「妖女」越近,肯定就越危險。
腦海中生出衝進去救人的想法,但隨即又熄滅。
只能寄希望於宮殿修好之後,「妖女」能放了他們。
正這麼想着,忽見莊園中有兩名女子抬着一個麻袋,將之扔到外面。
只是大致觀察,就知道,麻袋裏裝的,當是一具屍體。
陳鐵生心頭咯噔一跳,不顧周圍監工的注視,扔下身上抗的石頭,直奔麻袋而去。
將麻袋打開,發現裏面是一具血肉模糊,死狀悽慘,完全看不清樣貌的女屍。
唯一慶幸的是,這女屍的身形,比自己媳婦的大,應當不是自己媳婦。
看到這裏,陳鐵生大鬆一口氣。
這時,後方監工追上來,對着他就是一陣拳打腳踢,詈罵不止。
一直工作到晚上,也不能休息,除了吃飯以外,沒有任何休息時間,必須要日夜不停地趕工才行。
不到一天,就有許多上了年紀的老人或是累死,或是被打死。
他的村長岳父也累得眼冒金星,還是不得不干。
陳鐵生即便身體好,也經不住這樣的折騰,自身也是極為疲憊。
好在,總算挨到晚飯時間,能稍稍休息一下。
那不能稱之為飯的東西,令人難以下咽,但還是要勉強吃一點兒。
否則,今晚就只能餓肚子。
不知為何,這種難看又難吃的湯湯水水的晚飯下肚之後,陳鐵生心中開始生出嚴重不滿來。
這種東西,是人能吃的嗎?
自己怎麼可以忍受這樣的待遇?
正在他這麼不滿的想着的時候,那邊卻已經吃過晚飯的人和監工打了起來,當場鬧出人命。
勞工和監工對峙,眼看就要出現大規模暴動。
最終是黃鼠狼出面將此事鎮壓。
但這事之後,大家的不滿情緒似乎都在上漲。
一會兒因為勞動過重而鬧起來,一會兒因為監工太狠而鬧起來,整晚不得安寧,宮殿修建進度也大受影響。
陳鐵生心中的怨恨也越積越深,感覺自己內心之中,似乎出現一頭猛獸一般。
只是他性子實在老實,還是能忍着,沒有選擇反抗或是鬧事。
深心之中那似有似無的猛獸,則愈發暴躁,在催促着他行動。
陳鐵生沒有勇氣做出反抗,死死的鎖着心中之猛獸。
接下來的兩天,三妖抓來的百姓越來越多。
足有五千多人,一眼望去,周圍幾座山頭上都是人。
而大家鬧事的頻率和烈度也在大大提升。
一天晚上,甚至出現一支三百多人的隊伍,想要衝擊那「妖女」所在莊園。
最終是那「妖女」親自出現,連殺四十多人,這才鎮住眾人。
一下被這妖女用炮烙、剝皮、分屍等殘忍手段連殺這麼多人,眾人真是被嚇到。
接下來安寧了足足一天時間。
在這一天之內,陳鐵生從許多和他一樣的勞工眼中,看到了他們深藏在內心之中的無形猛獸。
每一個人,都在緊緊鎖着自己心頭的猛獸。
雖然迫於「妖女」的殘忍手段,暫時無人鬧事,但陳鐵生知道。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個振臂高呼的人。
而他自己,也在等待這樣一個人。
他感覺,自己的忍耐,快要到極限了。
第二天一早,在他照常扛着石頭修建宮殿地基時,發現幾個勞工將一個老頭兒的屍體扔進坑裏當做材料填埋。
陳鐵生認出來,那是自己村長岳父的屍體。
老人家倒地沒能熬過來。
見到這一幕,陳鐵生握緊拳頭,早就被磨平的指甲都刺進肉里。
他沒有說話,沒有表達出什麼不滿來,只是繼續扛着石頭做工。
這一次,在做工時,趁着和其他勞工交流的時候,大家眼神相互示意。
有人特意往鐵器多的地方靠,有人暗自分佈在那些地痞監工的周圍,隱隱將之包圍。
陳鐵生和一群年輕力壯的勞工默默往那「妖女」莊園處靠攏。
正此時,卻見莊園中又有人用擔架抬着一具女屍出來,隨意的丟棄在地上。
這一次,陳鐵生看得很清楚,那女屍,不是別人,正是村長的女兒,自己的妻子!
「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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