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談了很久,從晌午直接一坐就到了夜半三更。
期間除了吃喝之外,基本沒挪過窩。
李義倒是沒什麼,陳正畢竟只是個朋友人,在對方穩坐釣魚台的情況下,他至少去了三四次廁所。
至於其他的人,則早就忍受不住,藉故離開了,只留一些下人在那伺候着。
聊到後來,連李義都有了幾分困意,最終「茶話會」這才結束。
望着陳正臉上帶着疲憊和興奮這兩種情緒離開,李義伸了個懶腰忽然轉身。
這時候才發現還有一個人老老實實的坐在原地,沒有半分的動彈。
他不禁一愣。
「你怎麼還在這?」
黑山。
聽到李義的聲音,黑山抬起頭來,面無表情。
「主人還在,我怎麼可以先離開,這不符合規矩。」
李義一愣,隨即一笑。
「好吧,走,餓了吧,我帶你去吃飯,我看你剛剛什麼都沒吃。」
酒館旁邊的燒烤攤,攤主是個賣肉羊的年輕人,為人很是熱情,在這前線的落石鎮,人人自危的狀況下,這小伙子沒心沒肺的,似乎壓根沒在意這些有的沒的。
在李義和黑山面前,擺着一隻已經烤得焦黃金脆的羊羔,攤主正忙着最後一道工序----撒配料。
隨着攤主揮手一撒,一陣濃郁到讓人食指大動的炙烤香味瞬間瀰漫而來,連一直如同石頭一般紋絲不動的黑山都忍不住偷偷咽了一下口水。
儘管他的動作很隱蔽,可還是讓李義看到了。
李義微微一笑,二話不說就撕開了一大塊羊肉遞給黑山。
「吃吧,再不吃我怕你要被口水淹沒了。」
望着黑山猶豫且遲疑的眼神,李義板着臉故作嚴肅。
「給我吃了,別廢話談你的什麼規矩。」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黑山的祖上一定跟那神明眷族有關,不然不會那麼的有「奴」性。
即便是過了幾百年時間了,即便黑山看上去更像個桀驁不馴鐵骨錚錚的漢子。
但那種骨子裏的順從卻是做不得假的。
當然,這也更堅定了李義接下來的計劃。
話已經說道這個份上了,黑山即便再怎麼想遵守規矩也是不成了。
再加上自己肚子確實不爭氣,早就已經叫喚開了,黑山索性一狠心,接過那一大塊羊肉,狠狠的咬了一口。
頓時一股奇異的清香瞬間充斥着口腔,並沒有羊肉特有的膻味,入口綿密,回味無窮,黑山立刻就愛上了這種味道。
加上他本來就餓的不行,三兩口就將那手臂粗細的羊肉給吃了個一乾二淨。
李義在一旁看得欣喜,又撕下一塊遞給他。
「來來來,繼續,就你這體格,我感覺這一支根本就不夠你吃。」說到這裏,李義招呼了一聲。
「老闆,再給我來一隻,要大的。」
「欸,好咧!」
此時的黑山已經完全陷入了這種美妙的滋味中去了。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都沒吃過這麼多,這麼好吃的肉了。
即便是孩子i和平的時期,村子裏人都還在的時候,也從未有吃過這麼美味可口的食物。
吃着吃着,這個即便是淪為奴隸,一路受辱都未曾有過半分動容的漢子,竟不自覺的流下了眼淚。
這讓他想到了自己曾經的家庭,還有鄉親們。
「怎麼?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一旁的李義看到他這副模樣,問了一句。
怎料這一句話就像是開閘放水的開關一般,原本寡言少語的黑山,一下子情緒就爆發了出來。
他抱着啃剩下的羊骨頭,哭的稀里嘩啦的,挺大個人了,卻像個孩子似的,絲毫不顧及周圍異樣的目光。
「嗚嗚嗚……我、我想家了,可、可是,我已經沒有家了,蒂亞,還有黑木,三歲的小黑丫,還有還有,還在蒂亞肚子裏的,我的小公主……」
「都沒了!統統都沒了!」
「哇……」
李義沉默的看着這個情緒失控的漢子,並沒有選擇安慰,他知道這是一種正常的情緒釋放,黑山經歷了這麼多的苦難,一直都沒有一個釋放的時機。
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得不到釋放的情緒並不會慢慢減少,反而會越積越多,甚至到了後來,還會影響到人的精神和生理狀態。
李義之所以弄這麼一出,其實也是為了讓他能有一個發泄的渠道。
畢竟他之後的計劃還要依靠這黑山才能得以實現。
這就好像你想要重用一個員工,可對方一直都帶着不好的情緒,你就不擔心他將這種情緒帶到工作中,聰兒影響到效率?
李義怕。
於是,他便借着請黑山吃飯的這個檔口,並不需要做什麼,只是這麼一安排。
心思單純的黑山立馬就觸景傷情,主動到吐露了出來,也讓李義一下子弄明白了對方的需求目的。
原來是想報仇!
這倒是沒出乎他的意料。
以黑山的能力,這種體格,想要不被抓壯丁,最好的辦法就是裝聾作啞被賣作奴隸,遠離北區那個是非之地。
至於之後還能不能回去,那就只有聽天由命了。
而他之所以一看到李義就直接認主,恐怕也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並不是說李義會說他們族中的語言,就是什麼所謂的神的使者。
而是黑山看出了李義有能力幫他實現報仇的計劃!
想到這裏,李義看着依舊哭得稀里嘩啦的黑山,臉上頓時有了笑意。
也好,他也很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不盲從,懂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來為自己服務的人,顯然不只是一個神明眷族那麼簡單的。
至少,他有自己獨立的思維。
「說說吧,想讓我幫你做什麼?報仇嗎?」
此話一出,剛才還一副嚎啕大哭的黑山渾身一震,猛的一下子抬頭,看到的是李義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頓時就明白了。
看來主人已經將他的如意算盤看了個清清楚楚。
這種好不遮掩的目光看上去沒有任何的敵意和不悅,可黑山卻從這對眸子中看到了一些其他的意味。
想要我幫你,那你就得老實交代,不然……
一想到這裏,黑山把手裏的骨頭一丟,也顧不上自己就坐在火堆旁邊,直接撲在了李義面前長跪不起。
「求主人為我報仇,為我一家老小,全羊角村一百多條人命討個公道!」
李義心中暗道果然如此,這倒也算正常。
畢竟從戰亂地區逃出來,寧願賣身為奴也不願意回去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身負血海深仇的人。
黑山自然也不例外。
而李義臉上的表情,也很恰當的換成了一臉的嚴肅,仿佛感同身受一般,微微頷首,喝了一口酒,遞給黑山。
「說與我聽聽,我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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