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0章因果凝滯
「你們、你們能幫到我?」
海生看着那一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方臉中年男人,轉而又看了眼旁邊身形高大面容英俊、引得過路人紛紛朝這邊投來目光的青年,在那個神色平靜、好似已沒有甚麼事情能驚動他的青年人身邊,還站着一位穿着沙灘褲、黑t恤下筋肉塊壘浮凸的白髮白須老者。
眼下的三人組就給海生一種不知從何所起,卻分外清晰的『超凡脫俗』的感覺。
尤其是他根本不認識這三個人。
但他們卻道出了他的名字。
他不自覺間就相信了那方臉中年男人的話:「我該怎麼配合你們?」
「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說。」蘇午向海生微微頷首,首先走過人行橫道。
陶祖、洪仁坤站在海生左右,帶着海生穿過人行橫道,跟在了蘇午身後。
當下已過正午,明晃晃的太陽光從天下傾瀉下來,路旁沙縣小吃店老闆娘坐在門口,百無聊賴地打望着四下過路的行人。
為了省電關了燈的店子裏,光線有些昏暗。
蘇午帶着洪仁坤幾人徑直走進了這間過了用餐高峰期、已沒有客人的餐館內,原本坐在門口休息的老闆娘跟着站起了身,她忙不迭地打開了店鋪內的燈光,轉到廚房去,站在廚房窗口裏,彎腰向外頭的蘇午說道:「們吃什麼,帥哥?」
「吃什麼?」蘇午轉頭向海生問道。
海生在他的目光下,不知為何有些緊張,其咽了口唾沫,道:「餛飩,大碗餛飩……」
「把店裏所有的東西全給我來上一遍!」
「一樣!」
站在海生左右的洪仁坤、陶祖揚聲說道。
「可以。」蘇午瞥了兩人一眼,道,「你們吃什麼,便從你們各自的額度裏面扣去就是了。」
「太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費。
我要一碗餛飩就好。」陶祖聞言頓時變了臉色,轉而笑呵呵地與老闆娘說道。
洪仁坤推了推鼻樑上的墨鏡,墨鏡很恰當地遮擋住了他的眼睛,令人看不清他的眼神:「我也一樣。」
「四碗餛飩。」蘇午向老闆娘笑了笑,道。
老闆娘原本還有些困惑猶疑,此下在蘇午的笑容里,卻是甚麼困惑都拋諸腦後了,她連連點頭:「四碗餛飩是吧?
好,好,馬上做好,你們先找地方坐!」
蘇午依言帶着三人找了個僻靜角落坐下,不多時,老闆娘就將幾碗餛飩依次端了上來。
海生看着對面的蘇午抽出一雙筷子,扯開筷子以後埋頭吃起餛飩來,他原本有些緊張的心神也稍微放鬆了些。
他也抽出幾雙筷子,遞給了旁邊的方臉中年、對面的白髮老者,自己隨後扯開筷子,很熟練地倒了些辣椒醬在蘸碟里,埋頭吃起餛飩來。
一碗餛飩吃過。
老闆娘過來將碗筷收拾去,擦乾淨了桌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肚子裏有了食物的緣故,海生內心那般茫然的感覺好似被壓實了,消散了許多。
他看向對面英俊的青年男人,剛想開口說話。
對面的蘇午擦乾淨嘴角,抬起眼目,注視着海生,首先出聲道:「我已經看過了,關於你的因果已經完全被抹去了。
你的出身,你的父母,你的親友都被作為與你因果相關的一部分『消失』去了,所以你會沒有任何關於他們的記憶。
其實你本來也該是被抹去的那個部分。
但不知因何緣故,你並未『消失』,依舊留在了現實中――這就是你不記得關於自己的出身、父母家人的原因。」
蘇午說話的時候,映亮他們置身這處安靜角落的燈光倏忽變得昏暗,別處燈光依舊,老闆娘在廚房裏忙碌了一陣,便坐到了門外去,好似忽視了角落裏坐着的蘇午一眾人。
他們如今看似置身於現實里,實則已經被拉扯進了冥冥之中。
「我的父母親人都消失了……」海生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蘇午的話語之上,根本無心顧及四周的情形。
他神色變得恐懼起來:「他們去了哪裏?我怎麼找到他們?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們該不會――已經死了吧?!」
蘇午對海生的言辭未置可否,只是道:「那些關於你的因果,今時已經消失,但你仍然存在於世間――你反而就成為了對方手段之下遺留的一個『漏洞』。
它必定會設法抹除去你這個『漏洞』。
你可能會無聲無息地死亡,與你有關的任何痕跡都不會在世間留存。接下來的時間,你只能跟着我們,如此可以保證你的存活。」
海生這個『漏洞』,究竟是想爾故意遺留下來的,還是因為某些原因,導致它不得不留下這個漏洞?
蘇午對此暫不明確。
但他當下想要尋索到更多關於『消失的三月』、『消失的龍虎山』的線索,也唯有順着漏洞深挖下去了。
「我跟着你們,我會老老實實地跟着您們。
你們一定要保住我的命!」海生連連點頭,橫在他眼前的謎團恐怖而兇險,他的父母親友已經成為『消失』的那一部分,他不想自己也這麼無聲無息地消失。
「好。」
蘇午點了點頭。
見蘇午點頭答應,海生不知為何就放鬆了許多。
好似只要對面那個比他年輕許多的男人一點頭答應,便是閻王爺親至,也休想帶走自己的性命一樣。
他看着對面的青年男人,臉上由衷地露出感激神色:「謝謝您,謝謝您願意幫我!」
然而,在他的話語聲下,對面的青年男人卻沒有任何反應,好似變成了一尊木雕泥塑。
海生轉而看向旁邊的洪仁坤。
方臉中年男人也端坐在餐桌旁,紋絲不動。他對面的白髮老者也似乎已變成了一尊泥胎。….
他們方才的對談,好像只是存在於海生臆想中一樣。
海生才有些放鬆地心神,一下子就提了起來,他轉頭四顧――一剎那看到這間餐館的玻璃門外,蒼白蒼白的陽光從天上落下,那陽光將門外的街道刷成空白色,街道上行走的男女在白光里化作虛無。
整個世界都在光芒中『消失』!
坐在門口的老闆娘顯然看到了那些在太陽光照下倏忽消無的行人們,她連滾帶爬地往店鋪里躲逃!
然而她的速度卻不及那光芒投照來的速度!
她的身形在光芒里不斷消無,海生看到她滿臉駭恐絕望的神色,在那白光中都消失乾淨了!
大半間飯館被白光抹滅去!
海生不寒而慄,但他也躲無可躲,口中發出幾聲無意義的慘叫聲:「啊啊啊啊啊――」
「叫什麼叫?!
你想嚇死人啊!」旁邊如木雕泥塑般的洪仁坤,在此時轉過臉來,抬手往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
他被這一巴掌打得有點懵。
方才鋪滿四下的白光,在此剎都沒了影跡。
海生依舊與蘇午、洪仁坤、陶祖坐在飯館裏,連門口坐着的老闆娘聽到他的叫喊聲,都皺着眉朝他投來了目光。
此下無事發生。
方才一切似乎只是海生的幻覺。
但那樣真實的幻覺……真的只是幻覺?
海生畏懼地朝蘇午看去,迎上了蘇午平靜的目光。
蘇午向他點了點頭:「不是幻覺。」
「不、不是――」海生瞳孔緊縮,身上汗毛乍起,窒息般的恐懼感讓他說話都變得不利索!
「方才我們置身於一處時空留影之中。
此下才是真實世界。」蘇午同海生解釋了幾句,也不管他是否能夠聽懂自己說的話,「『它』的力量令那處時空留影消失了。」
他看向陶祖、洪仁坤:「它想要抹滅去這個『漏洞』,乃至此下與這個漏洞相關的一切因果了。
與其與它在這裏作無謂的對抗,倒不如由我們來首先抹去這個漏洞。」
陶祖聞言沉吟了片刻,便點了點頭:「倒是可以。」
「你預備如何做?」洪仁坤問。
蘇午看向了海生。
海生聽到他的言語,聽到他說要首先抹去漏洞,內心不禁顫慄起來――他們要首先抹去的那個漏洞,不正是自己嗎?!
「你不是答應我要保住我的性命嗎?
你、你怎麼又要殺我?」海生經歷這重重詭異而恐怖的變故,早就被嚇得連反抗掙扎的力氣也沒有了,只是雙眼裏淌着淚水,與蘇午喃喃言語道。
「抹去漏洞,並不一定需要殺了你。
我會保住你的性命。
你放心就是。」
蘇午向海生點了點頭。
他的面孔在這一瞬間猛地褪下五官,變成了一片空白!
海生親眼目睹着對面蘇午臉上五官消失,嚇得頭髮都要豎起來――他猛地站起身,推了一把桌子,轉身就想逃跑!….
然而!
就在他轉身之際,屬於他的眼耳口鼻五官都紛紛消去了。
他的面孔變得空白!
身後蘇午那張空白臉孔上,『長』出了原屬於海生的五官――原屬於海生的因果、存在痕跡、命格,都盡數轉移到了蘇午身上去!
「我縱能時刻將你帶在身邊,亦不能完全保證躲過『因果的抹除』,此下將你的因果、命格、痕跡全部轉移到我身上來,與它相互對抗的人便是我了,你可以輕鬆許多。」蘇午頂着『海生』的面容,向沒有五官的海生說道。
沒有五官的海生回答不了他的話。
他直挺挺地站在那裏,像是變成了一具木雕泥塑。
蘇午伸手進牆角的陰影里,那片陰影中傳出鎖鏈拖曳的響動。
嘩啦,嘩啦……
一扇漆黑鐵門從那片狹窄的陰影中浮現,蘇午將門推開――一道道鎖鏈游曳至沒有五官的海生腳下,將他拖拽進了那詭獄的門戶內。
蘇午將門戶推入陰影中,在餐桌上放了幾張鈔票,帶着陶祖、洪仁坤走出了飯館。
臨近那站在門口,滿面恐懼的老闆娘身旁時,他向對方點點頭,笑着道:「沒事了,你不會記得今天有我們這些人來你這裏吃過飯。」
「我不會記得……」老闆娘的眼神茫然了一瞬間,接着就清醒過來。
她眼前又哪裏有蘇午幾個人的身影?
她也根本不記得先前曾有蘇午幾人來過她的飯館!
老闆娘走進飯館裏,看到角落裏的桌面上放着幾張紙鈔,她將那幾張鈔票收了起來,嘴裏嘀嘀咕咕:「怎麼忘了收錢了?」
令尋常人遺忘去與自己相關的事情,自蘇午的『意』達到一定層次以後,便已經能輕易做到。
他運使這些手段,也不會對尋常人造成甚麼傷害。
從沙縣小吃店門口離開的蘇午一行人,轉眼間便走進了一個僻靜無人的小公園內。
在一棵老榕樹下站定身形,蘇午向身旁的洪仁坤說到:「而今唯有請洪兄借『十字劫』的力量,凝滯住因果。
先震懾它一下,以免它再繼續造次了。」
「漲多少工資?」
洪仁坤挖了挖鼻孔,如是向蘇午問道。39314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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