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內那條河月色之下,晃如碧波萬里,河水之上小花船伴隨花燈一起,天上星空璀璨,河上也是如此,宛如世間最美。
晚風熙熙,河邊人許多,固然不是花燈節日,卻也有不少人手上拿着花燈什麼嬉笑打鬧。
只是河對岸,人卻少了許多,而在其中
蘇長安背着夏鳳翔走在人較少的地方,燈火將二人影子拖曳的極長,都倒影在牆上了。
而在河面上,雖未有全身,但可看到夏鳳翔閉着眼側臉緊貼着蘇長安肩頭。
河對面的喧囂說的是今日世間會最後一日武場之上大夏士卒與大食國士卒一戰的場面,許多人興奮異常。
只是
對岸的喧囂好似與蘇長安夏鳳翔兩人無關,他們這邊人很少。
蘇長安安靜走着,背着心愛之人,晃如背着天底下最動人月色。
「蘇長安。」夏鳳翔低喃。
蘇長安側頭看向她。
只是夏鳳翔未說話。
蘇長安輕聲問:「難受?我再走慢些?」
其實最快返回宮裏的法子有,畢竟如今的蘇長安,有太多法子快速回宮了。
只是怕夏鳳翔受不了,畢竟是醉酒的人。
即便夏鳳翔才喝了一壺左右。
而夏聽雨那邊呢,也才喝了一壺。
真不愧是姐妹倆,酒量一個德性,偏偏還要比拼酒量。
但這其實也是蘇長安第一次見夏鳳翔喝醉酒。
以前不過微醺,夏鳳翔就不會再喝。
別人不知道,但蘇長安知道。
一個小姑娘,戰戰兢兢在宮裏,而且萬事都要想都要算,哪兒敢喝酒,哪兒敢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若是可以甚至不睡覺都願意。
只是小姑娘成親了,那個都不敢碰酒的小姑娘,偶爾煩心時候,會與心愛之人喝酒了,雖然依舊不會多喝,但敢喝了,因為知道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蘇長安。」夏鳳翔再次低喃。
蘇長安側頭:「嗯?」
夏鳳翔依舊沒說話,蘇長安無奈一笑。
可才要回頭,夏鳳翔又是一聲『蘇長安。』
蘇長安再次回頭:「嗯?」
夏鳳翔輕咬嘴唇,笑了下後:「蘇長安!」
蘇長安笑了下:「嗯,在呢。」
夏鳳翔笑了起來,然後說道:「弄這麼溫柔,噁心死了,一點兒也不是賤兮兮的你,明天就打死你。」
蘇長安笑着說道:「天天想着打死我,你是不是想打死我再找一個。」
夏鳳翔依舊閉着眼,「找不到你這樣好的了。」
蘇長安聞言笑的有些開心,然後說:「那還打死我?」
夏鳳翔說:「那不打了。你最好。」
蘇長安輕輕一笑。
夏鳳翔繼續開口:「我贏了嗎?」
贏了什麼,蘇長安不知道,或者說壓根不知道那倆姐妹較什麼勁兒呢!
但眼下,蘇長安回答:「贏了。」
夏鳳翔『哦』了一聲,然後笑了下,「開心。」
蘇長安無奈,這哪兒有平日裏那個女帝模樣啊。
只是下一刻,夏鳳翔臉上又有些鬱悶:「夏聽雨,知道你是男的,她太聰明了,從開始就看出來了。」
蘇長安嗯了一聲:「猜到了。」
夏鳳翔睫毛微顫:「我討厭她。」
蘇長安:「我知道。」
夏鳳翔:「但也不是那樣的討厭,小時候二哥欺負我,邀墨氣我,她會幫我出頭。」
蘇長安:「嗯。」
夏鳳翔:「她也挺可憐的,一直是質子。」
蘇長安:「嗯。」
夏鳳翔:「她其實是被蜀王扔在京城做質子的,被父皇母后送回蜀地的時候,還差點兒被她的繼母殺了。」
蘇長安沉默了一下,然後:「嗯。」
夏鳳翔輕輕睜眼,雙眸迷離,「她是個好人,一直都是。」
蘇長安:「嗯。」
因為知道是好人,所以蘇長安沒動手。
因為不想再發生夏知許那樣的事情了,所以蘇長安其實也會偶爾觀察一下可能會做出那樣事情的人。
但夏鳳翔眉頭突然蹙起,氣鼓鼓的罵了句:「但是看到就來氣,所以還是討厭她。」
蘇長安無奈一笑,隨後點頭:「就是!」
夏鳳翔咧嘴一笑,很滿足蘇長安總是站在自己身邊的樣子。
隨後側臉貼着蘇長安,再次閉上眼:「我跟你講啊,夏聽雨想見太奶。」
蘇長安聽夏鳳翔說過這事兒,倒是不意外。
夏鳳翔接着說:「不過太奶好像不樂意見她,所以老人家一直沒露面,夏聽雨氣得不行,我可太開心了。」
蘇長安再次無奈,小孩兒脾氣。
夏鳳翔閉眼笑着說:「還有個事兒,是亓霈的事情。」
蘇長安看向夏鳳翔。
夏鳳翔說道:「世家以前想送人進宮做妃子,有男的有女的,男的被我殺了,不過他們都不知道是我讓林槐木動手的,都以為是那個男的病死了,女的呢就是亓霈,不過亓霈沒死是因為亓霈選擇了效忠我,所以呢我就讓亓霈去了廣陵,林槐木幫着她弄了捉刀郎,借着亓家名號看着廣陵那些世家,保證世家不會亂了廣陵。亓溫那個老頭,估計後來感覺到了,所以壓着亓家的人不做亂,但也不能讓其他世家看出來,真煩,要跟這些老頭兒們比心眼,每天累的夠嗆,還不能讓李霓裳他們看出來。」
蘇長安沉默了片刻,因為最後這幾句。
但好像也沒什麼多說的,有些話不需要特別表達出來。
但是有些事兒,就要說一說了。
蘇長安回頭看向夏鳳翔:「我跟那個大姐頭差點兒成姐妹?」
夏鳳翔迷迷糊糊,聲音其實很微弱了:「什麼姐妹,難聽死了,你一個男的,而且她當時要選擇留在宮裏,現在早就是屍體了.」
蘇長安汗顏,但想了下後說道:「如果,我說如果啊,你.」
當說到這兒.
蘇長安看到夏鳳翔眼睛睜開。
那雙眼眸里殺氣騰騰。
蘇長安抿了下嘴唇:「如果沒有如果,等到紅線來的時候~~」
蘇長安唱了一句前世歌曲。
夏鳳翔閉上眼:「什麼亂七八糟的。而且少做夢,這輩子我就以你一個,你也就我一個。」
蘇長安抬眼看月,其實是想說如果亓霈好像,可能喜歡上自己了,是不是挺狗血。
但聽夏鳳翔這架勢,多虧沒說啊。
不過這丫頭是不是在想,我說的如果是找幾個女的進宮跟我做姐妹的事兒啊,但說是姐妹實際上是自己的後宮?
那樣的話,是不是
突然間,蘇長安腦子裏回想起前世看過的一部全是女人在後宮勾心鬥角,一口一個四郎一口一個的電視劇。
當即打消了這念頭,還是一個好,雖然這一個挺讓他頭疼。
但就這一個是最好的。
蘇長安回頭瞥了眼明顯睡過去了的夏鳳翔,腳下步子更慢了些。
走在河邊,河上有燈,河邊有人提燈嬉戲。
「蘇長安。」
蘇長安愣了下,回頭看向夏鳳翔,原來沒睡着。
夏鳳翔開口:「餵我吃,不然我不吃。。」
蘇長安:「」
夏鳳翔依舊低喃:「下流胚子,讓你餵我吃的,你幹啥,我讓你用嘴餵我了?!」
蘇長安眉頭緊蹙,一臉凝重看着自己媳婦兒。
夏鳳翔繼續低喃:「嗯,就是要這樣,嘿~~」
蘇長安眨了眨眼睛,雖然知道這是夢話,但蘇長安已經決定回去就記下來,明兒個給她看。
讓她知道自己多變態!
文會尚未散去的時候,就從外圍宴席之上,那【春江花月夜】以及【長恨歌】已然悄然走向諾大京城。
其中更有皇后娘娘講解【知行合一】的話語。
但老百姓們聽來,真正爽快的那是那句『因為知道如何滅國,所以就去做了,這便是知行合一』
大夏立朝,自太宗皇帝而起,威懾周邊各族,無不八方來朝,到後面數代皆是如此。
偏偏玄宗皇帝之後,諾大大夏因內亂而外強中乾,外族侵擾,不少附屬藩國更是就此脫離,甚至猶如那沒了鎖鏈的狗,卻是要反咬主子。
大夏因此損失慘重。
好在宣宗皇帝奮發圖強,歷經三代稍許恢復國力,到如今天子,隱隱有了些太宗皇帝時期的模樣,但其實尚不足十之一二,那個時代,大夏人站在西域,那便是道理。
可現在.
就這麼一句話,讓大夏百姓們熱血澎湃!
尤其是學子們,更是聽了長恨歌,雖心中悲憫玄宗皇帝與那楊太真,但也痛恨玄宗年邁後的無德。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詩詞是什麼人做的
皇后娘娘!
什麼時候做的!
滅二國,拜火教公然叛亂,漠北人將要大舉入侵事後.
其中何意,大家自然明白!
這一夜註定沸騰!
文會散去的時候,諾大京城各大酒樓茶館內也是人滿為患。
蘇文清今夜喝了些酒,主要跟老哥哥吳擒虎越聊越投緣,忍不住貪杯,再加上後邊牧序過來了。
三人飲酒,有些快活。
後來蘇文清叫了楊善長過來,楊善長推託不來,被牧序一把拉了過來。
吳擒虎對於這位太傅的惡名早就有所耳聞,實際上有些不屑。
但礙於蘇文清與牧序,也就一併喝了。
可這聊了幾句,吳擒虎有些詫異,這是那個大奸大惡豢養貪官的楊太師?
後來散場,蘇文清與吳擒虎道別時,笑着說了句『很多事,將來就都知道了,他的腰杆比我比牧序都要直。』
吳擒虎不解,但也知曉涉及朝堂一些事情。
原本吳擒虎是打算帶着大萌子再去陪一下郁桃花等人,卻不想被牧序拉着去國子監,不去還不行,為啥,用牧序的話就是『昔年老師在的時候,你吳擒虎沒瞧上他認他做老師,他一直念叨,說沒給你看他親自手抄的那本【賢人錄】,今天一定要讓你看看,喜歡拿走都行。』
當年吳擒虎站在國子監,手上拿着的正是賢人錄這本書,書其實就是尋常摘抄的一些自古以來心學道理,算不得什麼名貴書籍,如今書社內,十文錢一本。
但當時,吳擒虎貧寒,買這樣一本書用了一天飯錢,恰好又是從前代祭酒大人那兒買的,書上道理什麼的二人聊了許多。
在剛剛吳擒虎也知曉了昔年那位老者竟然是前代祭酒,有些訝然,卻好像也覺得平常,只是有些唏噓當年自己態度不善。
當下牧序這樣說了,吳擒虎自然不好推辭,便讓吳大萌跟着青姝等人去玩,自己扶着牧序一同前往國子監。
蘇文清坐在馬車上,今夜有些貪杯,老人身上有酒氣,但手指輕叩馬車,哼着什麼。
除了青檸那個瘋丫頭跑去趙虎妞家裏過夜了,其他三個孫子孫女都在身邊。
老了老了,就喜歡這樣。
一邊蘇琳涵瞧着爺爺這麼開心,也是理解。
畢竟今晚上的大姐姐,可太了不起了。
就是突然離開,沒說上幾句話有些遺憾。
蘇婉兒離得近,聽着爺爺哼哼的是長恨歌的詞兒,而且像是在給長恨歌加曲調,只是有些不好聽。
所以蘇婉兒又回到自己位置上,雙手拖着下巴,嘆了口氣,今天的宴會,大姐姐的事情不用說,回去蘇婉兒就馬上寫筆記,都想好了這麼寫了。
而且今晚上大姐姐又說了好多可以學的話,全記下來,到時候也對人這麼說。
但是吧,蘇婉兒也有憂傷的地方,就是那個吳大萌!
什麼人嘛!
為啥跟大姐姐那麼的像!
煩死了!
這麼像,大姐姐要是收她做徒弟,肯定更喜歡她了,我咋辦!
那個吳大萌蠢萌蠢萌,我看着都可愛,盤呼呼的肉臉蛋兒比我的都軟.
這樣想着,蘇婉兒思考着就這兩天找時間趕緊跟大姐姐說一下,吳大萌是笨蛋,都從詩詞裏感悟不出來個啥的事情,那樣大姐姐肯定不會收她做徒弟了,哼哼!
蘇文清伸手放在蘇婉兒頭頂:「我們婉兒長大了,都有煩惱了。」
蘇婉兒抬眼。
就看到蘇文清樂呵呵,蘇婉兒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
蘇文清收回手:「小孩子有煩惱是好事兒,說明長大開始有自己的心思了。」
蘇婉兒低着頭,不能把這事兒告訴別人的。
蘇琳涵在一邊抿嘴一笑。
倒是蘇立恆嘿嘿一笑:「咱婉兒大本事的人,我回來的路上,好多人說呢,要不是那啥子劍買不着,哥一定替你整把厲害的劍,多貴都行。」
蘇婉兒咧嘴一笑,四哥哥說的話不對,但婉兒也不說出來,因為哥哥對自己好呢。
蘇文清笑着搖搖頭:「傻小子。」
隨後看着蘇立恆,蘇文清想到陸才與他說的那些事,不心疼不可能,是自己孫子。
尤其是想到蘇立恆回來,在家裏說的好着呢,這趟饒疆漲了見識。
當問到那女孩如何。
蘇立恆嘿嘿一笑,好着呢,就是忙,江湖人嘛,而且他們有自己的規矩,回頭就來了。
家裏人其實都看得出來,事兒黃了。
但讓蘇文清心疼的是,外邊受了那樣大的委屈,怎麼能不跟家裏人說啊。
蘇文清問:「我看到你陪着李九郎,張沽他們喝了幾杯?」
蘇立恆倒也不怕,喝酒嘛,又不是啥見不得人的,但是才要說話,蘇立恆愣了下,隨後小心翼翼問道:「爺,我今晚沒說錯話吧。」
蘇文清笑了下,知道這孩子誤會了,但也是有些欣喜,是該有這樣的謹慎,畢竟如今的蘇家太高了,高處不勝寒啊。
但笑着說:「沒說錯,太傅還跟我說,你找了楊國富敬酒,這些都是對的,不管以前如何,楊國富如今都是京兆府的,你要替大丫頭開館子,就算背後有宗澤,趙無恤一幫人入股,那也要過京兆府入冊的,你去聯繫認識一下這些都是對的。」
蘇立恆點點頭,沒說錯話就行。
蘇文清接着說:「爺爺沒喝夠,回去了,叫上你爹,咱們三好好喝一下。」
蘇立恆眨眨眼以為聽錯了,但想了想後說:「大伯呢。」
蘇文清無奈笑着搖頭:「陪你大伯母重要。」
蘇立恆憨憨一笑:「我給忘了。」
然後皺眉,「爺,我不能多喝,大伯母最近脾氣差得很,要萬一見着我喝酒,要罵我的。」
蘇文清笑了下,大兒媳婦兒懷孕,脾氣躁些實屬正常,當年他娘子懷蘇子沐的時候,那脾氣才叫一個大,當初的他都不想回家的。
蘇文清說道:「你大伯母是為了你好,等咱們立恆娶了媳婦兒啊,知道心疼自己娘子了就明白有時候那不是脾氣大了。」
這話說完,蘇文清看着蘇立恆臉上哀傷,蘇文清伸手摸了摸頭。
但這時候.
外邊正好路過一酒樓,酒樓之上有人高呼『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正是【長恨歌】之中詩詞。
輕輕撩開車簾,就看到酒樓之上沸沸揚揚。
如此場景,大街之上比比皆是,空前盛大,堪比當初『滿船清夢壓星河』!
蘇文清笑了下:「天下詩詞,自今日起,再無人能比擬你們大姐姐了。」
蘇琳涵笑了下,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爺爺你有所不知,那位【畫甲】白氣先生,說是在江南時原本畫了一副大姐姐畫像,這次入京就是送畫,但因為先前大姐姐受傷一直沒見着,後來世間會的事情後,白氣先生閉關,如今還在畫畫,不知道那位先生知曉了這兩首詩詞,是不是又要畫大姐姐了。」
蘇婉兒瞪圓了眼睛笑嘻嘻,哎嘿嘿,我大姐姐~~
回宮路上,蘇長安與夏鳳翔二人離開。
貓貓,燕如玉,陸才,申屠哭月四人回去。
事實上本來是要先送裴南枝回去的,不過裴南枝抱緊高柔死活不讓人送,非要自己走。
雖說知道這位女先生肯定又是要去打麻將,但也無可奈何,只得自己回去了。
但是現在
他們被堵路了。
貓貓看着面前的崔鈺兒與崔不凝,還有一些西域人,沉默了下後,從小包里拿出一個小點心遞給申屠哭月:「給你,你去趕走他們。」
申屠哭月看着那點心,抬眼看着貓貓:「我好歹是統領,你當我傻妞兒嗎?」
貓貓沉默了一下,然後低頭又拿出來一個:「再給你一個。」
申屠哭月轉身看向崔鈺兒等人:「滾!」
Ps:今天就這樣,明天補更一下。這個月到現在更了十三萬字。下個月再請假休息了,這個月不會請假了。
最近在努力恢復白天更新狀態,想恢復每天兩大章更新,在努力調整,大家理解一下,畢竟字數多了,要考慮地方太多,生怕寫崩了啥的。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5s 4.129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