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
按原本的安排,從此時起,這花魁詩會註定要愈發的激烈熱鬧,氣氛朝着最火熱的環節,一路扶搖直上。
可是。
今天的詩會,只能算是個意外。
不少人已經早早離場。
因為梅花花魁已經產生,剩下的花魁們表演也沒了心思。
此時的花魁,甚至有點像如今日漸破落的大堯,日暮西山。
宮雪的樓船之上。
李七柒站在船頭之上,凝望着這文淵湖,心思浮動。
小琴跟在其身後,嘟着小嘴,一臉的不快。
「姐姐,你說這昌南王不會是得了梅花花魁之後,就不理人了吧。所以,才刻意躲起來的」
「說什麼呢。」
李七柒伸出手,對着小琴的腦袋瓜來了一巴掌。
「哎,今夜,看來是無法給昌南王賀喜了,走吧,小琴。」
李七柒帶着小琴走過踏板,下了船。
神情之中,帶着些許落寞。
來到自己的小舟之上。
李七柒就看見,對方那柳若湘不知何時,也乘着小舟朝着自己靠了過來。
「哎喲,這不是對梅花花魁之位勢在必得的李姑娘麼?」
作為當今的洛陵第一花魁,柳若湘已經被李七柒壓了這麼久了。
今日。
她總算是得以揚眉吐氣一番了。
「聽說,李姑娘當初要當好心人,還特意把自己精心準備的兩首格律,贈送給了那昌南王呢。」
「結果呢?最後,李姑娘的桌子卻被別人掀了,你說好笑不好笑?做了這麼多,李姑娘又得到了什麼呢?」
「眾人皆知,你李七柒嚮往自由。結果呢?最後的自由之路,就這麼被切斷了。現在,我看你是想來找那昌南王,幫幫忙吧,結果卻連人都沒見到。」
「這般境遇,不得不說,可笑又可悲啊」
柳若湘譏諷道。
「柳姑娘想多了,李某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找昌南王幫忙。今日前來,只為賀喜。」
李七柒如實回答。
其實,她也想過,今日前來賀喜,可能會有這等,前來找人幫忙、攀交情之嫌。
可是。
如今,她實在是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動,就是想要找到這蕭寧攀談一番。
至於找蕭寧幫忙?
她心中又不是沒數。
在這京城之中,蕭寧可能連一些權臣的話語權都不如。
現在的他本人都自身難保,想讓他來幫自己的忙,根本不現實。
見李七柒這副模樣,本來打算落井下石一番的柳若湘,不由得沒了興致。
甚至,這會的她心中還生出了幾分兔死狐悲的心思,不由又道:
「行了,李七柒,我也懶得說你了。你我二人無冤無仇,作為前輩,我還是跟你說些知心話吧。」
說着,柳若湘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那宮雪的樓船之上。
「雖然,我不知今夜,這昌南王為什麼會大顯神威。但是,就如今的京中局勢,你想要靠着昌南王,幫你恢復自由之身,是根本不可能的。」
柳若湘跟李七柒不同。
若是站在李七柒的角度,按照她的想法,她只會認為,此番李七柒前來,就是想要借着蕭寧的王爺身份,來幫忙獲得特赦,歸還自己的自由之身。
只是,這現實麼?
「說句難聽的,這當今的六王里,或許其他五王都有這個實力,拿到特赦。唯獨昌南王,他的能力,甚至不如一些大臣」
「所以,死了這條心吧。你沒看,這個男人,現在都不敢拋頭露面了」
柳若湘真心實意的勸說間,還擺出了一副前輩的架勢。
「你要記住,想要當好一個花魁,一定要有一雙能夠識人的慧眼。或許,今夜,在打場上,我們看那昌南王,都看走了眼。」
「但對於自己的識人之明,我還是很有自信的。放棄吧,你想要的事情,昌南王做不到。他,給不了你自由,也沒有這般能力。」
對於柳若湘,李七柒有着那麼一等,說不出的厭煩。
她總覺得,這女人無論面對誰,好像都帶着目的。
「多謝柳姐姐好意,不過,妹妹我還真沒有想這麼多,更沒有想着靠着昌南王得到什麼,告辭。」
李七柒說着,正欲離開。
就聽身後,有一個粗獷的聲音傳來。
「李姑娘留步!」
來者是一個漢子,渾身上下,那古銅色的肌肉分明。
尤其是他那一雙拳頭,看起來更是孔武有力。
「你是?」
「奉昌南王爺之命,為李姑娘送來這個。」
只見。
那漢子拿出了一卷黃燦燦的東西,有點像平日裏所說的,聖旨?
「這是?」
李七柒先是一愣,繼而才納悶向前,從對方手中,將那黃色紙卷接過。
入手的第一等感覺就是,沉甸甸的。
李七柒低下頭,在月光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此物。
外皮是一精緻的軸筒,看起來應該是上等的楠木或紫檀木,上面雕刻有龍鳳呈祥等吉祥圖案。
其表面還鑲嵌着寶石,盡顯奢華與尊貴。
這軸筒兩端,還設有精美的龍頭或鳳首,顯得十分端莊大氣。
這?
當看到這裏時,李七柒的手,已經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
而站在一旁,剛剛還在大肆說教的柳若湘,已然傻眼了。
這個東西,她之前好像見過一次
莫非是?
聖旨?!!
這是?
聖旨麼?
這個問題,李七柒想都不敢想。
畢竟,雖然和柳若湘道不同不相為謀,但有關蕭寧在京中的話語權,二人的觀點還是相同的。
蕭寧是斷然沒有這個能力的啊。
他在京城,明明自保都難
手上顫抖着,李七柒將捲筒打開,從裏面掏出那黃燦燦的書卷。
當書卷緩緩展開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其獨特的材質——上好的蠶絲織成的綾羅綢緞作為底料,質地細膩,光澤柔和。
色彩為明黃色,象徵着皇權的至高無上。
在底料之上,還有着精美的刺繡,繡有龍鳳、祥雲、海水江崖!
再往下看,是一排上下排列整齊的字眼,是那一行行端莊秀麗的行書,字體工整,筆力遒勁,字字珠璣。
【近悉教坊司中,有佳人李七柒者,色藝雙絕,名揚四海,然命途多舛,不幸淪籍,實為可嘆。相閣聞其才,亦憫其情,念其雖處風塵,而品行高潔,才藝出眾,非尋常女子可比。】
【今相閣特降殊恩,赦免李七柒一切罪愆,即日起脫去奴籍,重獲自由之身。望其自此洗頸革面,如鳳凰涅槃,再展芳華。】
相閣!
大堯的權力機構。
由大相、和三相一同把持。
當今,大堯皇位空缺,家國大事幾乎由相閣總攬,內衛大統領荀直旁監。
盯着那最後的落款!
大相郭儀,中相許居正!
夠了!
在相閣,一般想要代擬聖旨,需要至少兩位相閣成員批擬!
這是?
一切來的實在是太過於突然,以至於李七柒端着這相閣的閣台聖旨,整個人都徹底陷入了呆滯之中。
她迷茫的抬起頭,打量着來者,目光之中儘是茫然。
「什麼意思?這是,這是蕭公子的意思?」
「正是。昌南王爺還讓我帶句話給姑娘,如今,既然已經追尋到了光,就一定要保持初心,不忘始終,更不要再踏足黑暗。」
「最後,雖然那兩首詩沒有用到,但昌南王爺還是要感謝一番姑娘的良苦用心青山不改,後會有期。李姑娘,告辭!」
說着,鐵拳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直到那鐵拳的身影,都變成了一個小黑點,徹底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在場的幾人都沒有回過神來。
那柳若湘盯着李七柒手中的閣台聖旨,人都傻眼了。
什麼意思?
自己剛剛還覺得,那蕭寧斷然做不到的事情,他轉頭就已經徹底搞定了?
不是。
就算這昌南王有些能力,這做事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李七柒同樣迷茫的盯着手中的聖旨,徹底陷入了沉思。
這昌南王,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啊?
難不成,一直以來,自己都錯看這昌南王了?
「後會有期」
盯着遠方,李七柒喃喃道。
因為對於此次的花魁之位勢在必得,她跟小琴早就已然安排好了。
她們要離開大堯,前往祁國。
聽說,那裏的大同學宮正在推行大同,人人安居樂業,過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有緣再見小琴,走吧,咱們去大祁國!」
許府。
和詩會之上的熱鬧氣氛相比,這座相府,明顯孤清了幾分。
不過。
有一點,這裏和那詩會之上還是有着異曲同工之妙的。
那就是這不似夜的夜。
夜幕低垂,銀輝輕灑於古老的府邸之上,將這座歷經風霜的建築鍍上了一層柔和而神秘的光輝。
府邸內,燈火通明,宛如白晝,一盞盞精緻的燈籠沿着迴廊高掛,映照着青石小徑,光影交錯間,更顯古樸與莊重。
正廳之內,燭光搖曳,映照出許居正專注而勤勉的身影。
他身着錦袍,髮髻高束,眉宇間透露出不凡的氣度與深沉的思慮。
案上鋪陳着堆積如山的文書,他時而提筆疾書,時而凝視遠方,深凹的眼窩,透露着的是無盡滄桑。
窗外偶爾傳來幾聲夜鳥的啼鳴,更添幾分靜謐與幽遠。
在許居正的身旁,還有兩人,正很是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着。
「邊大人,喝茶。」
其中,一名明顯年輕的傢伙,還在給另一人端茶。
二人不是別人。
正是許瑞山和邊孟廣。
此次,二人前來的目的,也很是清楚。
他們想要說服許居正,支持蕭寧!
對於蕭寧,如今許瑞山和邊孟廣,已經是深深地折服了。
這幾天,二人一番商議之後,最終下定了這般決心。
一起向清流們的領袖,發起最後的攻勢。
「好了,你們兩個有什麼事,可以說了。」
許居正將那小廝傳回的消息,一一抄錄,將筆放在了硯台上,抬頭看向二人。
目光之內,似有所思。
「父親我們二人前來」
許瑞山聞言,當即開口。
只是,還沒等他把第一句話說完,就被許居正打斷了。
「停!」
許居正抬了抬手:
「瑞山啊,你今夜前來,是為了跟我相談政事麼?」
「正是!」
「既然如此,這就是政務!在辦理政務時,這裏就沒有父子。記住,以後說政事時,要稱職務」
「是父親」
「你看,你看又來?」
許居正拿起書卷,敲打了那許瑞山兩下。
邊孟廣也在一旁看的發笑。
「好了,有什麼事,讓邊大人說吧。」
許瑞山只得是悻悻退下。
「許相」
邊孟廣拱了拱手。
「說吧。」
「其實,我們二人此番前來,是為了昌南王的事情。」
邊孟廣直入正題。
許居正聽後點了點頭,道:
「我想,你們是想說,擁立新君的事情吧。你們二人都覺得,這昌南王就是新君的最佳人選。」
許居正是多少年的老狐狸了。
二人的一舉一動在他眼中,跟脫乾淨了沒有任何區別。
「正是。」
得到了這個肯定的答覆,許居正臉上看似波瀾不驚。
實則心中,已經有陣陣波濤湧起。
說實話,儘管猜到了這二人此番前來的意圖,許居正依舊覺得有幾分驚愕。
邊孟廣這傢伙,他最了解了。
這傢伙原本就是軍中之人,是個帶着一群刺頭的老刺頭。
這等人,一般人根本就收拾不了。
而自己的兒子呢?
可以說,說他是如今大堯洛陵城內,青年才俊之中的最優秀的佼佼者都不為過啊。
知子莫如父!
許瑞山究竟是個多麼心高氣傲之人,許居正再清楚不過了。
因此。
他想不明白。
這兩個如此難收拾的傢伙,怎麼就能這麼一致的,看好蕭寧呢?
甚至。
他們二人所表現出來的樣子,還是如此的心服口服
據自己所知,他們跟蕭寧接觸的時間,無非也就是回京的途中啊。
短短的數十天,竟然就
不可思議。
儘管已經知道了,這蕭寧有些不同尋常。
可看到這一幕,許居正依舊難免感嘆一句。
這蕭寧,究竟有什麼魅力啊?
這等事,簡直就匪夷所思啊!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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