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時分,李榮的手下探聽到了消息。有人看到昨日謝家被攻破之後不久,謝家三公子謝琰便被人擒獲,押在一輛馬車上出了東城,不知送往了何處。
得到這個消息,眾人又是高興又是擔憂。高興的是,如此看來,在謝琰確實沒有死在城中的混亂之中。這和清理城內屍體時沒有發現謝琰的屍首的結果一致。
擔憂的是,謝琰確實被教匪抓走,生死難料。對方隨時可能以謝琰的性命相脅迫,到時候投鼠忌器,無法抉擇。
李徽和眾人商議如何營救謝琰的事情。李徽認為,謝琰應該此刻無恙,因為之前他們不殺謝琰,便是想以謝琰為人質。之前不殺,現在更不會殺。教匪大敗之後,更需要謝琰作為籌碼,不會輕易殺害。除非是狗急跳牆,沒有了生路,他們才會殺害謝琰。所以,得趕快想辦法救援謝琰脫險為上。
眾人均認為,謝琰必在東山之中。因為敵人逃出城之後並沒有潰散,而是在東山之中集結。殘兵敗將收攏之後也有三干多人。眼下他們固然無力反攻,但是這三干多人也是不可小覷的力量。李榮等人判斷,他們定會整頓之後退守上虞一帶,穩住陣腳。要營救,得趕在對方撤走之前進行營救。
李徽基本上同意他們的看法。然而問題是,此刻出城作戰,絕非是明智之舉。進入東山之中進攻,更是自尋死路。根據謝道韞等人提供的會稽東山的地形,東山比之西山更險峻,範圍更大。區區數百人手,進入山中作戰,即便有火器加持也是無用。地形可以彌補火力上的差距,對方設下埋伏,便可造成己方重創。現在要是貿然行動,死傷慘重之後,對方必卷士重來,會稽城要重遭浩劫。
所以,李徽對如何營救謝琰的行動猶豫不決。
謝家眾人倒是明白其中的苦衷,謝道韞更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但是謝琰的一名妾室卻對李徽等人猶豫不決,不肯出兵救人表示不滿。當着眾人的面指責說,謝琰冒着巨大危險趕回來援救會稽城,結果落得這樣的下場。沒有人在乎他的死活,只顧自己云云。
謝道韞曉之以理,那女子就是說不通,吵鬧不休。氣的謝道韞毫無辦法,總不能跟她去爭吵。
李徽理解那婦人的心情,他心中何嘗不焦急。但是置將士們的安危不顧,置大局於不顧冒然行事,那是不可能的。
散會之後,李徽在謝家二進書房之中歇息。這裏都是書,教眾們雖然搞了些破壞,但是書籍他們不感興趣,倒是沒有損失多少。收拾之後,倒也基本恢復原樣。
謝道韞安排好家中事務也來到書房之中,兩人直到此刻才有了相逢之後真正的獨處時光。但心中均有干言萬語,此刻卻相對而坐,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李郎,你莫怪瑗度的側室的,她一個女子,擔心瑗度的安危,亂了方寸。你不要怪她。我替她向你賠罪。」謝道韞打破沉默輕聲開口道。
李徽笑了笑道:「我怎會那般計較。她說的對,瑗度必須要救,只是我一時想不到好的辦法。何至於你來替她謝罪。」
謝道韞抿嘴一笑道:「我自然知道你不會怪她。只是怕你有心理壓力。瑗度固然要救,但也不能冒然行事。瑗度的命重要,大伙兒的命都重要。會稽城更重要。眼下不是好時機。」
李徽伸手抓住謝道韞的手,輕聲道:「阿姐還是那般的善解人意,顧全大體。」
謝道韞嘆息道:「我也是心累的很。我現在後悔的要命。」
李徽道:「後悔什麼?」
謝道韞道:「我後悔自己沒早早的回到淮陰,回到你身邊。在你身邊,我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管。你自會撐住一片天,為我們遮風擋雨。我真的很慶幸,四叔沒了,我還有你,而你,沒有忘了我。」
謝道韞說着,將身子靠在李徽的身上,將纖細的手指插入李徽的指縫之中,緊緊相握。長長的嘆息。
「你這是什麼話?我怎會忘了你?是你不理我,不回信罷了。我為了尊重你,所以也沒多打攪。我甚至有了一些不好的想法。但我沒想到,你居然是懷孕了,還替我生了個孩兒。若不是瑗度寫信告訴我,我至今尚蒙在鼓裏。你可真是能瞞啊。」李徽道。
「李郎是在怪我麼?我承認這件事我做的不該,可是你要我怎麼做?我發現身懷有孕之後,嚇得要命,不知如何是好。四叔那時病重,我又不敢告訴他。又不敢讓所有人知道。我這一生從未那麼艱難過。」謝道韞輕聲道。
李徽伸手將謝道韞摟在懷裏,輕聲道:「我不是怪你,。我知道你很艱難,我只是覺得,你該告訴我。那樣的時候,我理當和你共同承擔,而不是讓你一個人煎熬。我的心會痛的。」
謝道韞道:「我確實想回淮陰的,可是肚子大了,走不了了。你們的來信,我都收到了,只是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而且,我並不想因為此事讓你放下徐州的事務,打亂你的計劃。我知道你有多忙多累。孩兒生下來之後,月子做完,天也冷了。我便想着明年開春回淮陰。可陰差陽錯,到處大亂。先是王恭起兵,京城左近打亂。後又是三吳生亂,小玄起兵去平叛。再之後便是現在,這幫教眾賊子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我那時恨不得帶着弘兒飛到你身邊,可惜根本沒辦法。我若告訴你實情,又怕你不顧危險前來。我不能那樣自私,不能只顧自己。」
李徽緊緊的將謝道韞摟在胸前,輕聲嘆息。謝道韞顧全大局,善解人意,不肯讓這些事擾亂自己。另一方面,也是她獨立堅強的性格使然。這其中受了多少煎熬,自不必說了。
「從今往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麼?」李徽柔聲道。
謝道韞笑道:「你想甩掉我們娘兒兩個,沒門。從此要賴上你了。」
李徽呵呵笑道:「求之不得。我就等着這句話呢。」
謝道韞道:「不知彤雲她們怎麼想。我心中頗為不安。」
李徽愣了愣,道:「彤雲她們應該不會說什麼,你我之事,她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你生孩兒之事,我也命人告知她們了。」
謝道韞沉默不語。
李徽轉變話題,沉聲問道:「四叔是怎麼突然去世的?你信上說的不甚清楚。噩耗傳來的太快,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令我至今難以釋懷。」
謝道韞輕聲道:「他是積勞成疾,風寒侵深所至。你又不是不了解四叔,回到會稽之後,身子略好些,便開始遊山玩水,縱情飲酒。終於難以支撐。他去世之前,我陪了他一整天。即便是去世之時,依舊談笑淡然。」
李徽嘆道:「四叔這一生風儀瀟灑,無人能及。過幾日,我要去他墓上拜祭他。雖然我惹他許多次不快,但他待我,一向寬宏。而我心中,也早就視他為父輩師長一般。若無四叔提攜,我怎有今日。」
謝道韞道:「好。但四叔的墓在東山,不知這些教匪會不會搞破壞。我真是有些擔心,他們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李徽咬牙道:「這麼說來,倒是要快些行動了。阿姐,我適才考慮了,要救瑗度,恐不能大張旗鼓。投降的教匪說,孫泰霸佔了你家東山別墅居住,我懷疑瑗度被送往東山別墅孫泰的住處了。我想帶幾個人摸進東山,偷偷潛入別墅之中將瑗度救出來。」
謝道韞驚愕道:「不可,你怎可犯險?」
李徽道:「你聽我說。人多目標大,行事反而不便。但倘若只有幾人,趁黑進山,有山林掩護,反而安全。偌大東山,他們區區幾干人,能照應的周全麼?幾個人摸進去,神不知鬼不覺。」
「可別墅周邊必有重兵。而且,萬一瑗度不在東山別墅呢?那當如何?」謝道韞道。
李徽笑道:「別墅周邊能有多少人?你畫出地形,我們可潛入進去。瑗度若不在別墅之中,我們可將孫泰老賊擒獲,拿他做人質交換瑗度。那孫泰不是賊首麼?抓住了他,他們必然交換。」
謝道韞還在沉吟,卻聽窗外一個女子悅耳的聲音傳來。
「好計劃,算我一個。」
李徽一驚,滄浪一聲長刀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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