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醫官笑着對世民說:「屬下倒不這麼認為,重症瘧疾這些症狀也是有的。兵營里的一些士兵也是這般情形,換些強力的藥應會好的。」
世民道:「那你二人快去開方子,軍務繁忙,我不能總這樣病着。」
「屬下明白,屬下告退。」
子軒道:「李進,你先照看二殿下,我去送送二位醫官。」
子軒送出大帳不遠,便說:「二殿下病重,需要我回去照顧,恕不遠送。二殿下的病有勞二位了。」
王醫官道:「姑娘言重了。」
說罷,二人行禮,離去。子軒卻悄悄跟在他們身後……
他二人轉過幾個軍帳,來到一僻靜處,張醫官道:「秦王殿下的病分明不是瘧疾,你怎麼還……」
王醫官忙看看周圍,子軒順勢藏在了一個軍帳後,王醫官道:「你小點聲,我當然知道殿下得的不是瘧疾,但是什麼病,能說出來嗎?」
張醫官道:「是,說出來恐怕會掉腦袋的。但是,若按瘧疾治,那秦王殿下可就沒有命了!」
王醫官道:「你當我想害死秦王殿下嗎?殿下待屬下極好,我怎麼能做出那種泯滅天良的事?」
「那你說怎麼辦?」張醫官一臉愁容。
王醫官嘆了口氣:「我們只能暗中換成是治那種病的藥,可是你也知道,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子軒聽得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不是瘧疾?怎麼可能?史書上明明記的是瘧疾!他們說的到底是什麼病,需要「盡人事,聽天命」?
子軒再也沉不住氣了,大喝一聲:「二位好大的膽子!」
那二位醫官一見是子軒,面色如土,連忙跪下來,「姑娘饒命!姑娘饒命!」
子軒全身都在顫抖,「想活命嗎?那還不快告訴我二殿下到底得的什麼病!」
張醫官道:「姑娘息怒,我等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雖然不十分把握,但秦王殿下的病像是……像是……」
「像是什麼?」子軒喝道,那喝聲中的冷厲嚇得張醫官全身打一個哆嗦。
「像是……肺癆。」張醫官蚊子哼哼般地說。
子軒只覺得腳步虛浮、天旋地轉,倒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臉色霎白,額頭冒汗。肺癆!在古代幾乎等於癌症!
王醫官急忙上前扶子軒起來,「子軒姑娘,這就是我們不敢明說的原因。」
子軒的眼睛木然的看着王醫官:「真的是肺癆嗎?」
王醫官低頭抹了把眼淚:「十之八九。」
「還有救嗎?」子軒道。
王醫官為難地說:「姑娘,你這讓我們怎麼說呀?秦王殿下的病來勢很兇猛……」
張醫官哭着跪在子軒面前,「子軒姑娘,軍中人人皆知姑娘能掐會算,定是有神力,所以皇上才讓秦王殿下帶姑娘隨軍。現在已是人力難為,姑娘可否請神佛相助,救救秦王殿下?」
「神力?」子軒苦笑,她哪裏有什麼神力,她只是一個來自1400年後的普通女孩子,她蹣跚地往回走,「你們先回去,盡最大的努力治吧。」
子軒面如死灰、目光茫然,像一隻鬼一樣飄進大帳。
「李進,你先出去。」世民道。
李進見他面色凝重,子軒又是這副模樣,知道一定出了大事,卻不敢問,應了聲「是」,轉身出去了。
子軒艱難地一步一步來到他面前,只聽他說:「那兩個醫官有所隱瞞,看樣子你已經知道詳情了。」
子軒知道以世民的精明根本瞞不了他,只是要親口告訴他……這太殘忍了!看着他如天神般的俊臉此刻卻如此憔悴,子軒覺得有什麼東西鯁在了喉嚨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滴淚在大大的眼睛裏慢慢蘊成,珍珠般滾落腮邊。
「到底是什麼病?」世民握住她的雙肩,語氣堅定得讓她不能不回答。
「是……是肺癆。」子軒聽到自己的聲音顫抖得如秋風中的樹葉。
子軒感到世民握着她的雙手頓時變得僵硬,然後頹然地落下……他沒再說話,震驚、痛苦、不甘在他臉上一閃而過,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子軒「哇」的一聲撲到他懷裏,失聲痛哭起來。
世民推開她,「別離我這麼近,肺癆會傳染的!」
「我不怕!我不怕!」子軒打開他的雙手,緊緊地抱住他,淚如開了閘的洪水,收都收不住。
世民只能任由她抱着,雙手撫上她綢緞般的烏髮,「傻丫頭……」
子軒哭了能有半個時辰,突然停住了,抬起頭看着世民,「不對呀?不可能啊?分明記的是瘧疾怎麼變成肺癆了?你不會死在這兒的,你還有好多大事要去干!難道又錯位了?一定有辦法救你的!一定有辦法!」
子軒在大帳里亂轉,一邊喃喃地自言自語:「又錯位了?因為我嗎?在賈胡堡、在霍邑都錯位了,可是每一次我都將它拉回來了。這一次也一定能!想辦法!想辦法!一定有辦法的!」
是的,歷史又一次錯位了,不過這一次比較嚴重——李世民要丟了性命!這怎麼行?因為子軒和子儀的到來,歷史總是脫軌,可是子軒無論如何也要把它拉回來!
子軒自顧自地說話,仿佛把李世民當成一副畫一樣,「肺癆在現代就是肺炎或是肺結核,不是不能治……可是在這兒怎麼辦?」她回過頭看着李世民,「把你帶回現代去!可是鑰匙在姐姐手上……哎呀!光有鑰匙有什麼用,沒有門啊!叫皇上現在就在九嵕山開鑿石室……不行啊,來不及啊……」
子軒像只無頭蒼蠅般地滿地亂轉,世民實在看不下去,強挺着下地,拉住她,「我聽不太懂你在說什麼,但我知道你在想辦法救我。別想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有些事情無力與天爭!」
子軒深深地看着他,堅定地說:「正是各人有各人的命,你的命不應該交待在這裏,所以一定有辦法!」
世民道:「傻丫頭,你不是說你會算卦嗎?你說是瘧疾,卻是肺癆,這次算錯了吧?你不是無所不能的,別難為自己了。」
子軒剛要開口,被世民搶了先,「你聽我說,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這病來勢很兇猛我感覺得到,我怕是……怕是沒有太多時日了。我死了以後,你不能再住在秦王府,有些事不像你想得那樣簡單,你應付不來的。更不能嫁給大哥,雖然大哥是真心待你好,但他生性懦弱,我那大嫂十分善妒,你若進了東宮,根本不能活命。你去突厥找突利吧,我見他是個性爽直又有擔當的人,他應該會保護你的……」說着世民又是一陣咳嗽。
子軒扶他坐下,淚如泉湧,「你這是在跟我交待遺言嗎?你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嗎?我在你身邊給你算卦,若是有一次算錯,我這條命就給你。這次我算錯了,如果救不了你我就陪你一起死!不用你費心給我安排退路!」
說完子軒抹了一把眼淚,大步走出大帳,「李進,來照顧二殿下!」
她需要清醒一下,一定會有辦法的!
子軒怕人打擾思緒,一個人跑出營地,又不敢走得太遠,怕遇到敵人,就在營地附近一圈一圈地轉。從頭頂烈日轉到夕陽西下,又轉到滿天星斗,她想着各種可能,又否定了各種可能,難道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
突然一陣涼風吹了過來,雖是夏天,但子軒打了個寒顫,心道,可別感冒了,還要照顧世民的,再說了感冒藥和抗生素可都留在長安呢。抗生素!子軒眼睛一亮,怎麼把它忘了?子軒從小體質弱,每次出門都會帶些常用藥,她去西安旅遊時就帶了治拉肚子的、健胃的、感冒藥,還有抗生素!雖說是廣普抗生素,但也許能給世民一線生機!
她急急地跑回營地……
「二殿下!」子軒掀了帘子進來,只見李進正跪在世民面前痛哭,大概世民也跟他交待了後事。
子軒衝到世民身邊,「二殿下,有個辦法可以一試!」
世民見她激動得雙眼閃着金光,問:「什麼辦法?」
她抓住世民的手,世民感到她因為激動而顫抖得厲害,只聽她說:「我來的時候從家鄉帶了些藥,那些藥不是專門用來治肺癆的,但它有廣普殺菌的作用,能用來治很多病。我們可以試一試,也許會有效果。你相信我嗎?」
世民抽出手,撫上她的臉,鄭重地說:「我相信!」
「子軒,既然這樣你趕快把藥拿出來呀!」李進急道。
子軒回頭凝重地看着他,「這就要靠哥哥你了!」
「啊?」李進膽怯地看了看世民,說好結拜的事不告訴任何人的,子軒怎麼當着世民的面叫他哥哥。
「二殿下已經知道我們結拜的事了。」子軒跟李進解釋道,又說,「那些藥在長安,在我房裏,枕頭底下的一個綠色的小布袋。」
李進肅然道:「我知道了,我一定用最短的時間把藥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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