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陸城南城,此時已是亂成了一團。金傀瘋狂的揮舞着手臂,清掃着牆頭上的一切。人的身體、斷裂的弓弩不斷飛向空中,落於城下。
城上的防衛力量正在迅速消失,金傀在為身後的普通士卒掃清登城的障礙。
不是守軍不捨命,而是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猛烈的攻城方式。寒陸城立城這麼些年,姬家所做的防衛準備都是針對常規的打法。誰會想到姬賢能使出這樣的手段,畢竟此物出自登天殿,尚未在昆天洲流傳開來。
這麼一個新生的事物,就如吳亘的義鶻軍一樣,在沒有有效的對抗手段前,那都是碾壓般的存在。
一時之間,被打懵了的守軍,只能看着自家的袍澤一個個死在這個怪物手中。
不遠處,其他的三個金傀也向着城牆隆隆而來,而且對方士卒的弓箭也已經能射到城頭上,形勢已是極為不妙。
「叔父,用落魂角。」還是姬宸第一個清醒了過來,他掙脫身旁護衛的攔阻,衝着一旁束手無策的姬仲喊道。
「可對方的那些士卒離我們還有些距離。」姬仲焦急的喊道。
「顧不上了那麼多了,落魂角一響,請叔父與其他三位供奉想辦法斬掉這幾個金傀,若不然等後面大隊敵軍上前,就有破城之險。」姬宸臉色猙獰,拔出了自己腰間的刀。
「遵命。」姬仲一咬牙,趕緊招呼立於城牆上靠近里側的一排士卒,這些人身着黑甲,如姬銳的陵衛一樣,每個人的額頭都鑲了一塊六邊形的銅章,中間有一圓形寶石。
在這些人面前,各立着一個修長的喇叭狀號角。這些號角通體如樹皮一般嶙峋,口部較小,身體極大,碩大的喇叭口拖於地上。
在旁邊人的幫助下,這些士卒將號角搬到了城牆邊,將喇叭口對向了城外。隨着一聲令下,士卒鼓足氣力吹動了號角,悠長而空靈的聲音在城頭上響起。
說來也怪,儘管四下俱是喊殺聲,但並不高亢的號角聲卻是蓋過了這一切,傳到了攻城士卒的耳中,城牆上的守軍卻是沒有聽到一絲動靜。
號角的聲音過後,那些靠近城牆的敵軍,俱是神情一僵。有的直直從馬上栽下,當場不省人事。有的抱頭痛苦嘶喊,似是經受了莫大的痛苦。就連那些正在攻打城牆的金傀,也是怔在當場。
好機會,姬仲心中暗叫,身體高高躍起,手中的長刀化作一道青虹,斬在了呆立於牆邊的金愧身上。
嘎吱嘎吱,一陣金鐵撕裂的聲音傳來,姬仲的長刀斬入金傀的胳膊。只不過不知金傀是由何種材質製成,竟然沒有當場斬斷。
姬仲心中大驚,自己也是五境之人,一拳可以擊倒一座樓,竟然無法斬斷對方的胳膊。
惱怒之下,姬仲悶哼一聲,長刀刀芒更甚,放出耀眼的青光。咔嚓,金傀的左臂終於被斬斷,重重的掉落於城牆下。
與此同時,見攻城的敵軍停下了攻勢,城牆上的守軍頓時精神大振,趕緊將弓箭、檑木、火油覆蓋於這些失魂落魄的敵軍身上。
城牆下濃煙滾滾,那些受落魂角所制的叛軍,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城下。
遠處的姬賢大營中,看着眼前這一幕,鮮于產有些着急,「少主,這是什麼鬼東西,竟然可以制住金傀,這可如何是好。」
姬賢取出一個長有十個尖角的金色圓盤,看起來並不怎麼焦急,「登天殿怎會不對各個領主有所防範,姬家擅魂術,金傀自有一定的手段抵禦。」
說着盤腿坐於地上,將手覆於圓盤上,口中念念有詞。漸漸的,圓盤上有紅光泛起,姬賢感到,有一股若有若無的絲線,將自己與金傀聯繫在一起。
城牆上,李四正帶着自己手下的百餘人,奮力推動那幾乎佔據了
半個城頭的絞盤,然後由兩人扛着沉重的鐵箭放在千牛弩上。
千牛弩操作很費力,每架都需要有百人編成一個小隊,才能將這些長箭射出去。李四就是這個小隊的頭頭,在寒陸城的城牆上,還有二十個這樣的小隊,大部分都被抽調至城南和城西。
「放箭。」李四看着不遠處城牆外金傀猙獰的頭顱,由於受了太多的箭,這個頭顱已經殘破不堪,露出了裏面用精鐵製成的骨頭。骨頭中間可見一個個空腔,裏面藏着叛軍的士卒。
經歷了剛開始的茫然惶恐,打到現在,李四這些士卒漸漸不再害怕這些古怪的金傀,只要能用箭射穿的,那就不在話下,一箭不成就兩箭。
趁着金傀不能動彈,長箭準確穿過金傀骨頭的間隙,射入了空腔之中。千牛弩的威力足以摧城,這些士卒又如何能抵擋得住。沒有什麼慘呼聲,這些人的身體就被長箭撞為一團血沫,有殘肢從空中飛落,血從金傀的臉上流下,看起來好似哭泣一般。
聽着身旁士卒的歡呼聲,李四終於鬆了一口氣。忽然,他神情一變,只見金傀的眼中冒出紅光,紅光迅速向其全身覆去。很快,金傀又恢復了行動,仰頭大聲嚎叫。再低頭時,口中驟然出現了一道暴戾迅猛的火焰。
火焰直直衝着姬仲而去,猝不及防的他雖竭力躲避,但仍被火焰的邊緣掃了一下,被撞得直落於城外,頭髮鬍鬚俱是少了不少。
金傀逼退姬仲,卻並不追趕,反而是扭頭對向城頭。火焰噴灑於牆頭上,不停往復掃蕩,尤其是那些正在吹着落魂角的士卒,更是金傀重點照顧的對象。
一時間,城頭上燃起了熊熊大火。炙熱的火焰炙烤下,無論是安在城頭的弓弩,還是檑木、火油都被引燃。
不少守軍被火焰掃中,身上頓時燃起大火。一個個火人痛苦的哀嚎着,拼命在地上翻滾,試圖熄滅這些如附骨之蛆、不斷順着盔甲縫隙向身體裏鑽去的火焰。有些人實在忍耐不住這種煎熬,縱身跳下了城以求速死。
城牆上,再度陷入了混亂。
與此同時,另外三個金傀也靠近了城頭,同樣的一幕在城南再次上演。
「先助我斬了這個金傀。」姬仲衝着另外三名供奉大喊道,只要破了金傀,剩下的叛軍並不可懼。
有三道人影飛起,偕同姬仲一起攻向這個已是殘了一臂的金傀。四個五境之人齊攻,這是何等的威勢。有巨大的拳影呼嘯而下,有磅礴的刀氣從天而落,有粗如人臂的鐵鏈在金傀身上蔓延,有巨大的火龍不斷撞擊着其身體。
一時間,靠近金愧的其他士卒,無論是守軍還是叛軍,都被逼的紛紛退開。
驟然遭了這麼多攻擊,縱然身體堅硬如鐵,金傀也是漸漸支撐不住,身上殘破不堪,金光已經十分黯淡,一條腿漸漸彎曲跪倒在地。
「繼續攻,它不行了。」姬仲興奮的大喊道。
忽然,這個金傀身上的金光再度亮了起來,雙手扶着城牆,不顧身上接連的重擊,渾身顫抖着緩緩站起。
「嗷。」金傀仰頭大吼一聲,頭上的尖角猛得刺入上厚實的城牆之中,牆頭被挑出一個巨大的豁口。一下兩下,原本堅不可摧的城牆碎土紛飛,竟然是生生降低了近兩丈。
金光漸黯,金傀再也支持不住,原本堅硬的身體忽然變得柔軟,如融化的鐵水一般覆在城牆這處缺口上,形成了一道暗金色的斜坡,由牆腳直抵城頭。
姬仲心頭大急,要是金傀就這麼立在城頭,那就相當於立了一座寬大的雲梯,叛軍自可以順着這座橋源源不斷攀援而上。
看着已經失去光澤的金傀,姬仲一刀斬了上去,卻只是斬進去不到三尺。化為金橋後,金傀的身體竟然比方才還要堅硬。.net
這也難怪,登天殿造出此物本就是為了對付神教,考慮到神教法術的厲害,所以將其材質造得極為堅硬,一般的刀砍斧斫都不能傷其軀體,就連神教引以為傲的晞光,亦無法將其一擊致命。
試想一下,若有成百上千個這樣的怪物咆哮着沖向城池,那將是多麼恐怖的畫面。這也意味着,城池給人的安全感將大大降低,亘古以來的據城固守將成為一段過往。
嘭的一聲,這個死去金傀的頭顱裂開,出現了一個大洞。那些還活着的叛軍士卒蜂擁而出,沿着金傀撞開的缺口,向着城上攀援而去。
由於金傀臨死前的掙扎,這處牆頭上已再無活人,叛軍士卒順利的攻上了城頭,並迅速向着兩側發展。
那些跟在金傀後的其他士卒,在落魂角被損毀大部後,也紛紛清醒了過來,嚎叫着奔向這座金橋,向着城頭蟻附而上。
「攔住他們。」不待姬宸下令,呂千戶就趕緊指揮城牆上還活着的守軍,向着這些登上城頭的叛軍衝去。
與此同時,城東的守軍似是也發現了此處的不妥,自發派出了大隊人過來支援。沿着登城踏步,有一批批只穿着簡單盔甲的預備隊,也是紛紛涌了上來。
慕容雁玉拎着雙刀,帶頭衝到城頭。她本是能修行的人,雖然嫁給姬宸多年,但身上的本事卻沒有落下,這些預備隊正是由她統領。
「姬仲,帶其他供奉攻打其餘的金傀,這裏自有我與少主帶人抵擋。」慕容雁玉柳眉倒豎,衝着站在缺口附近、阻擋叛軍登城的姬仲大喊道。
這四個供奉能打是能打,但實是大局觀不成,此時最關鍵的是毀掉其他金傀,免得寒陸城被多點突破。
慕容雁玉平素頗為溫和,今天驟然大怒,姬仲等人心裏竟有些發憷,趕緊答應一聲,奔向其它三個金傀。
還未趕到,只聽城外有人大笑,「想破金傀,先過我等這關。」
鮮于產、冷左等三名叛軍鎮撫,各自帶着二十名好手沖了上來,攔下了姬仲等三人。
姬仲等人平日多清修,甚少廝殺,面對三個常年在刀口翻滾的鎮撫,竟然打得束手束腳,被生生纏住無法動彈。
城頭上,那三個金傀已經掃清了障礙,體中的叛軍士卒正蜂擁而出。寒陸城的南城上,到處都是喊殺聲,已是被全面突破。
守軍與叛軍混雜於一起,鋒利的刀刃在空中飛舞,戰爭重新回到了熟悉的血肉搏殺。
姬宸艱難的看了一眼暗室方向,再看了看正帶頭與敵廝殺的慕容雁玉,一時有些猶豫要不要啟動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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