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了。」
蘇十一在權衡過後,有些不甘心的說道:「幾位兄弟,咱們都是為了活下去,我們痛快,也希望幾位兄弟說話算話。畢竟魚死網破,是咱們都不願意看見的。」
她必須要裝啊。
不然這樣輕易就答應,誰還不起疑心?
「娘,咱們」
蘇明禮有些不甘心。
「閉嘴,命更重要!」
蘇十一惱火的怒斥。
幾位大漢相視一眼,哈哈大笑。
為首一人滿意的點頭:「你這老大姐,更是有魄力。放心吧,雖然我們不懼殺人,但能輕輕鬆鬆,誰願意舞刀弄槍?」
左旗沒有想到,這逃荒的婦人,居然還能有如此見識和決斷。
怪不得這一家人看起來雖然狼狽,但都還算是白白胖胖?
「那好漢稍等,我們把車上的東西拿下來。」蘇十一深吸一口氣,渾身緊繃,手中的鐮刀更是握的緊。
她實在是擔心這幾個男人會暴起殺人。
因為她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視人命為兒戲的漠然。
「快點吧。」
左旗不耐煩的催促。
張氏幾人立刻從馬車上鑽下來,同時還將所剩不多的糧食拿了下來。
至於行囊一直放在平板車上,如今倒是省了麻煩。
孩子們一下來,蘇十一立刻將孩子們擋在身後,然後深吸一口氣,說着軟話:
「各位好漢,是否能放我們離開了?」
左旗玩味的目光在張氏和孫招娣身上打量,甚至游到了大丫二丫身上。
蘇十一心頭一緊,再次說道:「好漢,我們只求一條生路。雖然不像各位是綠林豪士,但這一路走來,也是殺過人,見過血的!」
一味地服軟,似乎並沒有太大的用處。
所以蘇十一毫不猶豫的亮出了自己的爪牙,語氣也冷硬了許多:「這兩匹馬肉不少呢,還有這些糧食各位好漢你們覺得這周圍的流民,餓的快要死了,會不會拼死一搏?」
聞言,左旗等人立刻警惕的看向四周。
果不其然,周圍不知道何時聚集了不少的流民。
雖然個個狼狽不堪,有氣無力,但就因為餓的快要死了,才會沒有理智,殊死一搏!
「再放下一袋糧食,就放你們離開。」左旗很快決斷。
蘇十一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不行。各位好漢,我們就只有這點子糧食了,給你們留下一袋,我們一家子怕是要餓死!那不如現在拼死一搏呢。」
已經食不果腹的災民,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交出糧食呢?
聞言,幾位大漢炸了。
其中一人亮出手中的彎刀,上前幾步,罵罵咧咧:「你個臭娘們,再逼逼賴賴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信!但我們這一家子,也絕對能換你們其中一個人!就是不知道,你們幾個誰願意做這個墊背的了!」
蘇十一毫不懼怕,哪怕心跳如雷。
這時候,拼的就是氣勢。
若是她弱了,留下的就不止這一袋子糧食了。
「娘!」
就在此時,蘇明義拎着鐵鍬也回來了。
蘇明義是一個實打實的壯漢,發達的肱二頭肌鼓起,一雙眼睛如野獸般掃視眾人。
雖面對強敵,卻悍然不懼地走到了家人身邊。
這下,對面幾人的心理也終於發生了一點變化。
左旗並非猶豫之人,見狀便說道:「放他們離開。」
再僵持下去,聚集更多的人,對他們沒有絲毫好處。
蘇十一來不及和蘇明義細說,但後者聰明已經猜測到大概發生什麼了,並沒有多問。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離開了對方的包圍圈,然後離得遠遠地,才找了一個地方休息了起來。
周圍並沒有人,蘇明仁才鬆了一口氣:「幸虧娘你讓我們將多一半的糧食藏起來了,否則就壞了。」
要是沒藏起來,此刻糧食就都落在那群壞人手裏了。
蘇十一擦擦額頭上的冷汗,望着心有餘悸的眾人,心底的那根弦越繃越緊了。
最糟糕的情況還是出現了。
缺衣少食,終究是讓一些人落草為寇了。
這種情況應該越是靠近淨安州,越是嚴重。
單憑他們一家的實力,怕是遇見這種事情,很難全身而退了。
「明義,龍頭關那怎麼回事?」
蘇十一趕緊問道。
現在就希望能平安穿過龍頭關,然後再過三個大關卡,就能到達淨安州了。
蘇明義臉色略顯僵硬。
見狀蘇十一心中咯噔了一下。
怕是沒有好消息了。
果不其然,蘇明義失望的說道:「現在龍頭關不允許平民借過了。」
「什麼?」
蘇十一隻覺得腦海中傳來陣陣眩暈感,整個人往後一倒。
幸虧張氏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娘,沒事吧?」
見蘇十一差點倒下,蘇家所有人都焦急地看了過來,無論真情還是假意,都十分關心。
因為這一路走來,家裏所有人都認可了蘇十一的能力,也知道離開了蘇十一,他們未必能平安到達淨安州,因此大家都十分關心蘇十一的情況。
蘇十一乾脆一屁股坐下,撐着額頭,忍住噁心的感覺,有些灰敗的說道:「我以為頂多收過路費,最差的情況就是咱們手裏的錢,不足以讓咱們所有人都過去可沒有想到」
竟然是,有錢都沒有用!
蘇明義憤憤不平,一拳頭打在枯樹上,咬牙切齒的咒罵:「一群髒心爛肺的官員!這是逼老百姓去死啊!」
居然只允許當官的過,那他們這些老百姓,就活該餓死渴死在這裏嗎?
張氏抱着面色悽惶不安的兩個女兒,眼底都是絕望。
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才能讓孩子們活下去?
嗚嗚。
張氏心底滿是壓抑的哭聲,可面上她卻不敢表露絲毫,生怕會影響到孩子們的心情。
「爹的書信,管用嗎?」
蘇明禮忽然興奮的問道。
他們的確是老百姓,可他們爹是官員啊,還是淨安州的官員啊。
「不管用,我已經問了。」
蘇明義搖搖頭。
如果管用的話,他也不會這般絕望了。
因為書信,根本就無法證明他們就是蘇星河的家人,萬一是他們從別人手中搶來的呢?
「草他媽!」
蘇明禮暴躁的狠狠地對着空氣揮舞着拳頭。
所有人的心態都崩掉了。
不能過龍頭關的話,那他們該怎麼去淨安州?
「如果繞過這片山脈,就能繞過龍頭關,繼續去往淨安州。只是太遠了。」
蘇十一拿着地圖,低頭研究。
龍頭關能繞過去,可周圍都是綿密的山林,在沒有水源的情況下,他們根本就無法翻過去的。
眾人蜂擁過來,當看見地圖上那片山林的範圍之後,心底湧現出陣陣絕望來。
太遠了。
他們根本就翻不過去!
「對了,龍頭關的水源可還有嗎?」蘇十一仔細的看着地圖,忽然想到了什麼,抬頭問蘇明義。
後者顯然做足了準備,剛剛去城樓門口的時候,把所有事情都問清楚了。
蘇明義回答:「還有,但聽說不多了,所以才如此嚴格控制人流。」
「這不對啊。」
蘇十一盯着地圖,喃喃自語。
眾人滿頭霧水,着急的詢問:「娘,哪裏不對啊,你倒是直說啊,這說一半留一半的,太讓人難受了吧?」
「就是啊娘,快說吧。」
蘇十一也沒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她伸手指了指地圖上幾條河流,說道:「這些都是灤河的支流,龍頭關的河水也是灤河的支流。咱們一路走來,其他支流都沒有一點水了。
按照地圖上顯示的,龍頭關的支流應該更小才對,怎麼會到現在還有水呢?」
這不符合常理的。
蘇明禮皺眉,有些煩躁:「有水難道不是好事嗎?娘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真的是煩死了,有什麼事情就不能說的明白一些嗎?
偏偏在這裏吊人胃口。
其他人也因為焦慮而顯得有些煩躁。
倒是一向老實的蘇明仁擰着眉,忽然開口了。
「娘,這是不是說明龍頭關這邊有什麼旁人不知道的地下河?」
「這裏應該有地下河。」
蘇明仁和蘇十一同時開口。
母子倆倒是難得說了意見一致的話。
其他更大的支流都沒有水了,沒道理龍頭關這裏還有水源,除非這裏還有其他地下河,在滋養這一片的水流。
「明仁說得對。」
詫異過後,蘇十一立刻對蘇明仁表示了讚賞。
對於木訥羞於表達自己的人來說,一個肯定和讚賞,便是極大的鼓舞。
果不其然,聽見蘇十一的誇讚,蘇明仁眼底立刻便有了亮光,整個人都精神了些許。
蘇明禮可不管這些,忙追問道:「那是不是咱們就有救了?」
蘇十一搖搖頭:「未必,這片山林這麼大,如果真的是地下河的話,咱們得找到什麼時候去?咱們現在可是一口水都沒有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到底要怎樣啊!」
蘇明禮忽然猛地一腳踹在了糧食袋上,整個人暴力不安。
其他人或者不安或者害怕,一股絕望逐漸籠罩在眾人心頭上。
到底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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