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月黑風高,適宜殺戮的夜晚。
有兩個人在逃跑。從寧靜的小鎮,到死寂的森林。
終於,他們走投無路,在石橋上被兩面夾擊。
面前身後各有三個刺客堵住出路,步步逼近。
腳下是疾奔的江河。一旦掉進去,輕功再高也無力回天。
但縱使是這般絕望的場面,那個男人的內心也沒有絲毫慌亂。
哪怕他體力有些不支,哪怕他還摻着一個白衣女子,只能左手拿刀。
他也斷定自己有辦法突破這六個刺客的包圍。
就在他準備出手時。
「你為什麼一定要救這個女人?」
一個刺客提出了質問。
「你這是在與整個刺客聯盟為敵!」
一個刺客發出了威脅。
「你想清楚了?首領已經下了格殺令,現在所有刺客都在追殺你!」
一個刺客甚至有些擔心。
所有人都不明白,不理解男人的舉動。
但男人只用一句話回答。
「我今日就要帶佢走,我睇下邊個夠膽攔我(我今天就要帶她走,我看誰敢攔我)。」
輕輕將女人放下,讓她保持坐姿。
一分鐘,只需一分鐘,沒有累贅的男人就能結束這場戰鬥,甚至可以無傷勝利。
然而,還未開打。
噗嗤——
他就被一把刀從背後捅穿了胸口。
他驚愕地緩緩回頭,只看到那白衣女人,握着刀柄。
與此同時,六個刺客也走了過來。
沒有質問,沒有威脅,沒有擔心。
全都是計策成功的喜悅和冷笑。
「咕」
這基本是致命傷,跪下的男人心知肚明。
背叛的寒意與胸腔的疼痛攪合,已讓他的身心都達到極限。
向來依靠冷靜判斷來行動的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意氣用事。
右手抓住胸口露出的刀刃,左手將自己的刀插入石橋。
從刀身那數不清的裂痕中滲透出紫色的氣,瞬間在男人腳下聚集,很快超過了石橋的承受能力。
咔——
橋碎了,不給橋上的人們任何反應時間。他們全都掉進水裏,不見蹤影。
男人在落下的那一刻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時,已經身處一間廚房。
灶台點着火,大鍋里的肉和菜咕嘟嘟地冒着響。
「啊。」
靠牆坐着的伍六七打個哈欠,站起來拍拍屁股。
又是這個夢。他只要做夢,就一定是這個場景。從者的夢境都具有一定意義。不過伍六七這個意義並不複雜。
那只是他的過去罷了。
*****
麻利地在廚房忙活一陣,伍六七把四菜一湯擺在客廳的桌上。
食材都是戰小癸和凌琛就近到舞陰縣買的。畢竟不能讓修瑪也吃那些道具作成出來的東西啊。
「呼呼」
說來就來。屋外,帶着疲憊喘息的修瑪踉蹌着跨過門檻。
她在陰兵的包圍下堅持了15分鐘,最後抵擋不住,造出燃獄把場地華麗地引爆了。
對這一手,東方不敗面無表情,不予置評。圍觀的村民都嚇了一跳。至於閻小羅,她已經嚇得坐地上了。幸好她站在圈外,大家看不到。
「那個老頭!」
修瑪把自己往椅子上一堆。
「等我練出新招,第一個就拿他開刀!」
「啊哈哈,看來今天又被戲耍啦。」
這類話伍六七每天都能聽到不同版本。聽就行了,別多評價。修瑪的怒氣這幾天已經快要衝破腦門了。
瞧,今天也是拿午飯撒氣的一天,正對着桌上的飯菜暴風吸入。
「慢慢吃啦。」
提醒修瑪一句,伍六七拿起水桶到後院去。剛才做飯把水用得差不多了,得準備一些用來收拾碗筷。
沒想到東方不敗竟然立在水井旁。顯然是在等他。
伍六七本能地想退回去。不過躲也不是辦法。打這老頭出現起,自己就知道終究有這麼一天。
他還是走過去。
「喲,大爺沒事啦?」
「呵,看到老夫卻沒有走,想必你有意解答老夫的疑惑。」
「大爺有疑惑?如果想學理髮我很歡迎哦。」
東方不敗笑着上前一步。
「伍六七,不如就在這裏,再向老夫展示一下你的另一面,如何?」
伍六七放下水桶,兩手插兜。
笑了一下。
「這個,就算我想,也不是說做到就能做到的啊。」
東方不敗點點頭。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
背着的手慢慢伸到前面。
「把你再打成那樣就可以了吧?」
「別別別別!」伍六七趕緊認慫,「大爺,我不是這個意思!可能你把我打死也沒用的!」
「唔。那就切磋一下,權當消遣。還是說,你在擔心老夫?」
伍六七一攤手。
「大爺你還用我擔心啊?我只擔心我會不會被打死哎。」
「說笑了,小子。」
東方不敗的語氣變化了。
「那日一戰,至今都能讓老夫感到脖子發涼。老夫實在無法將那時的你與現在的你聯繫起來,說是兩個人也不為過。」
伍六七摸了摸他那三撮毛。
「呃,那是因為我失憶了。」
「失憶?」
東方不敗皺起眉,但立刻又舒展開。
「不,不是那麼簡單。武人的技藝和心氣,絕不是失憶所能蒙蔽的。只要身在戰場,即使腦子不記得,身體也會有反應。」
說到這裏,東方不敗忽然明白了。
再次打量一番伍六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
背起手,笑着走過伍六七身邊。
「你與修瑪是完全相反的情況啊。一個想要突破自己,一個卻想要壓抑自己。但是小子」
東方不敗略微站住。
「你原本是怎樣且不論,身為從者,難道不該活得更加灑脫一些嗎?」
說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留下伍六七,拾起水桶。
原地立了一陣,才走向水井。
「這老頭子」
把桶掛在井繩上,嘀咕着。
「猜得還挺准哎。」
*****
迦勒底來到新野已有數日,每天只做兩件事:備戰,以及尋找修瑪。
襄陽和新野早就找遍了,沒有。蔡瑁連幾十里外的縣城也都派人找過,還是沒有。別說不在城裏,她甚至可能都沒進過哪座城。
是因為修瑪沒有考慮到新野集合的可能性嗎?又或是發生了別的事情?
立香是越來越擔心了。今天早上,燕青為他端來飯菜,他都沒心情吃上一口。
就站在縣衙門口,等蔡瑁的人過來報信。
燕青勸道。
「沒事啦御主。雖然我沒見過,但既然是附身於瑪修,肯定是不會輕易被幹掉的。」
「這可算不上安慰啊小乙哥。」刑部姬說,「哪怕你說修瑪親走得慢所以還沒到荊州都行啊。」
「那我就認真說吧。他們是兩個從者,比御主這邊更容易藏身,也更容易走脫。除非曹操下決心要殺了他們。不過那丞相顯然對御主更感興趣吧?」
「嗯,這倒是。」
「所以御主儘管放心,修瑪和那個伍六七不會有事。」
燕青一拍胸。
「還有我,也會好好保護御主的。」
刑部姬想起了什麼。
「說起來,你這個靈基以前好像聽你提過一嘴?」
「是呀。這是我入伙梁山之前,也就是追隨盧老爺時的靈基。」
燕青把他的鐵弩從後腰抓下來。這把弩做成了燕子的外形,被燕青把玩着,看上去很是輕巧。
「那時候的我更習慣用這個,還救過老爺的命。成為Archer的原因似乎就是這個。所以我敢說這個靈基比Assassin的我更適合保護御主。」
刑部姬一陣壞笑。
「寶具該不會是等到御親被人綁在樹林裏要一棍打死的時候,才能用出來吧?」
「真要是那樣,我就把腦袋伸過去替御主被打爛。再怎麼說也不至於啦。」
「聊得真開心啊。」
說話間,戈爾德魯夫和達·芬奇,桑基恩來到管制室。
所長瞪了刑部姬一眼。
「我們都要愁死了!」
後面的桑基恩滿臉苦笑。
「愁也沒用呀胖所長。我可是把能想到的主意都跟你說了,毫無保留哦。」
「是是是,所以你就別再刺激人啦。」
達·芬奇邊說邊坐回她的位置,把手裏熱騰騰的咖啡放在桌上。
「可惡!」
戈爾德魯夫沒有坐下,狠狠地敲了桌子。
「這樣下去我們豈不是要成為人類的罪人!?」
「這是什麼道理啊?」燕青笑道,「事是蛇影乾的,到時候推給他們就好。反正咱們也盡力了。」
「前提是還有人能活着聽我們解釋。」達·芬奇半躺在椅子上,「所以我說還是等找到聖杯再做定論吧。」
戈爾德魯夫捂着臉。
「可是,逆推法什麼的帶出去和送進來能一樣嗎?想想都不可能啊!」
「樂觀一點吧,戈爾德魯夫。車到山前必有路。」
「退一步說,死路也是路。」
桑基恩抖了個機靈。不過戈爾德魯夫已是無力吐槽和生氣。
慢慢坐下。
「算了。藤丸立香,報告現狀。」
「是。今」
咕隆隆隆——
一陣低沉的響聲打斷了立香。像是隔着窗戶聽到的悶雷聲,持續了五六秒之久。
所有人都是一愣。燕青抬頭看看天,晴的。管制室的人都面面相覷。
咕隆隆隆——
又來了,聲音更響,更持久。這回大家確信是來自管制室,或者說基地了。
甚至還在震動。
「這,地震了嗎?」戈爾德魯夫扶着桌子。
「怎麼可能啊?」達·芬奇也坐起來,「這裏是亞空間,應該說是空間震吧?」
「但是,怎麼突然就震了?桑基恩?」
戈爾德魯夫看向欲望魔神。沒想到連他都是意外的樣子。
沒有平時的輕浮和玩笑,桑基恩的表情很是嚴肅。因為這是迦勒底來到這裏以後第一次發生空間震動。
而且越來越劇烈。桑基恩也不得不找個東西扶着。
「難道說」
「你好像有頭緒?」戈爾德魯夫已經坐不住,蹲到桌子下面去了。
「亞空間自身是不會這麼震動的,除非空間內部不穩。但我現在狀態很好。」
「所以呢?」
「所以震動應該是來自亞空間外,也就是奈恩星。」
「你說奈恩星?」
「亞空間是奈恩星與湮滅領域之間的區域。但實際上,湮滅領域本身就是圍繞奈恩星存在的。如果奈恩星發生足以延伸到湮滅領域的空間震,那亞空間會震動也就不奇怪了。」
奈恩星發生空間震?
戈爾德魯夫和達·芬奇都沒時間再細問,因為震動已經劇烈到連躺着都會被顛起來的程度了。
所長匆忙命令大家注意自保,桑基恩也是蹲在地上,伸手變出一片玫瑰花瓣,讓它發出微光。
通過它,桑基恩急促地對基地內所有人魔人僕從下令。
「所有人控制住花樹,不要讓它們散架了!希爾梅莉亞快去我的房間,保護好核心!」
*****
在迦勒底發生空間震前二十分鐘,地球這邊的蛇影也有了大動作。
沒了泛人類史從者礙事,蛇影順利將冬木市建造成一座要塞城市,核心區域被設置在曾經的柳洞寺。那裏矗立着連片的建築,清一色的漆黑外觀,稜角分明,完全是奈恩星魔族風格。
其中最大的一處場地是露天的。中央立着100根圓柱,被俘虜的100名泛人類史從者被束縛在上面。除了英靈衛宮,其他人仍然無法清醒。
他們周圍是不計其數的蛇影軍團,冰冷而複雜的眾多設備,以及厄斯托拉和布洛莉雅
事實上這個地方可以被稱為刑場,衛宮心知肚明。
厄斯托拉望向布洛莉雅。
「準備好了嗎?」
「沒問題老大。」布洛莉雅回了一個wink,「話說你居然這麼冷靜?我還以為你會興奮得語無倫次呢!」
「這最後一步如果出了差錯,我保證讓你看到我憤怒的語無倫次。」
說完,厄斯托拉走向衛宮。
迎着英靈那不屈的目光,他報以輕蔑和鄙夷。
「到此為止了,無銘的英靈。」
衛宮無話可說。雖然很想回懟,但他真不覺得有任何希望可言。
也難怪。他們這100名從者並不記得迦勒底的存在。
見衛宮不言語,厄斯托拉冷笑一聲。他還期待對方能說出一些狠話,為蛇影的最終勝利添上一點滑稽的笑料。
果然吶,英靈也會絕望。畢竟曾經為人。只要事情發展出乎他們的認知,便會束手無策。
什麼人理的守護者?可笑。感到滿足的厄斯托拉轉過身去。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衛宮的聲音。
「不會就這樣結束的」
說出了最後的話語。
「總有一天,我,我們會回來」
這本是一句無能的發言。不想厄斯托拉卻隨口接過來。
「你說得對,你們會回來。」
他走到布洛莉雅身邊。
「只不過會換一種形式。開始!」
「好咧!鑽孔系統啟動!」
布洛莉雅手舞足蹈,兩手握住身邊那台設備的一個拉杆,誇張地往下一拉。與此同時,其他設備旁邊的蛇影士兵也分毫不差地完成了各自的操作。
茲茲茲——
那些圓柱——也叫鑽孔機——一齊發光。它們會迅速摧毀所有泛人類史從者本就搖搖欲墜的靈基,讓他們在短短十秒內化作金光。
隨着一百道金光升起,場地上空出現了空間的裂痕,露出混沌的黑紫。
「是時候啦!」
布洛莉雅再次下令。
「『蛇牙』咬合!」
士兵們也再次操作。這次的用時要更久一些。
蛇影來到地球以後,在各地設置了許多紅色的水晶。它們被安放在塔形建築內,根部直通地下。同樣的水晶在奈恩星也有許多。而且兩邊的數量相等。
現在它們都被激活,迸發出刺眼的紅光。
不止是冬木市。整個地球,還有整個奈恩星,全都爆發出強烈的震動。
仿佛是兩顆星球在互相碰撞,擠壓。
大地顫抖,天空巨變。
一百道金光也不甘示弱,全部集中到裂痕上,拼命地把它扯開。裂痕在數秒內擴大了一倍。
終於。
轟砰——
碎開了,變成空間斷裂的洞口。裏面那旋轉的黑色與紫色仿佛流向深淵的泥流,光是看一眼就感到快要被吸進去了。
接着,金光飛入洞口。四周立刻狂風大作。從這連接根源的通道里飛出數不清的,類似泥狀的物質,在漆黑的天空下肆意狂舞。
就是這如同地獄之門大開的景象里。
「呵」
厄斯托拉現出了他最為猖狂的笑。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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