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聽韋伯把計策說完,蔡瑁露出了猶豫不定的表情。
就算他打定主意對韋伯言聽計從,此時也無法馬上說出同意二字。
思忖再三。
「這真的,可行?」
韋伯肯定地點頭。
「可行。」
「但是」
「我知道對將軍而言,這是個艱難的決定。但曹操與子龍來自同一世界。連子龍都熟悉這裏,曹操就更不用說了。想要瞞過他,必須出奇招。」
蔡瑁還是搖頭。
「既如此,軍師何不換個地方?一定還有其他適合伏擊之地。」
「沒有了。曹軍如果直奔新野,博望坡是必經之路。就算換成別的地方,也只是讓雙方條件對等。那我軍便難以取勝。」
「在博望坡,對我軍有利?」
韋伯笑道。
「當然。甚至不需要我們做什麼,曹操光是來到這裏,便不得不比平時多思考一些。無論他如何預料,那段經歷都會影響他最終的判斷。這就是我們要抓住的東西。」
蔡瑁不懂韋伯說的「東西」是什麼,有多麼重要。但不明覺厲。
在他眼中,韋伯儼然是世外高人。高人自然會看到凡人看不到的東西。
「好!」
蔡瑁握緊拳頭。
「就依軍師之計而行。但願一切順利,否則,我就是做鬼都不會放過軍師呀。」
「呵呵呵,這的確是一場豪賭。若是敗了,要殺要剮都依將軍便是。」
搞定了蔡瑁,韋伯轉過頭來,看向燕青。
燕小乙一聳肩。
「看我幹啥?軍師你拿的主意,什麼時候改過?」
「呵,你知道就好。」
韋伯又看向趙雲,卻看到趙雲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軍師,這會不會太冒險?還是留些後路比較好。」
「兵力不佔優勢,冒險也無可奈何。比起這些,我更擔心你啊,子龍。」
「啊?在下」
「不必隱瞞。子龍心有顧慮,是吧?」
一語中的,趙雲低了低頭。
「慚愧,確如軍師所言。想到曹營那邊也有軍師世界之人,在下就」
「別這麼說啊。」燕青苦笑道,「你這樣顯得我很沒心沒肺哎。」
「抱歉,燕青閣下。在下愚鈍,不知如何表達。只是這心中的顧慮,實難排遣。」
韋伯呵呵笑起來。
「那麼,就留你在御主身邊如何?」
「這呃」
被韋伯這麼一說,趙雲才發現自己把自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再怎麼說,武將都以戰場立功為榮。就因為自己的心事便要被派去後方,已經算是一種恥辱了。
左思右想,趙雲乾脆一抱拳。
「軍師對此作何感想?還望軍師開導!」
他想從韋伯口中聽到一些足以說服自己的大道理,或是複雜的理由。只要心裏邁過這個坎,他便能像平時一樣在戰場上揮舞龍槍。
但韋伯輕描淡寫。
「沒什麼感想,這是我該做的事。」
趙雲的表情略顯吃驚。
「軍師的意思是」
「如果你問我是否在意要屠殺可能是同胞的兵士,我當然會在意。但仔細想來,這又如何呢?」
「啊?」
「同類之間互相殘殺,人類不是總這樣做嗎?雙方各執己見,又無法說服對方,矛盾大到無法調和時,最終迎來的不就只有戰爭嗎?總不能像梁山伯那樣期待招安吧?」
「別這麼說啊軍師。」燕青撓着頭,「這個意思大家都懂啦。但怎麼說呢,感覺還是有些不一樣。」
「要說不一樣,也就是那些地球人並非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加入曹軍。對他們來說,這是一場身不由己的戰爭。」
「對吧?」
「正因為如此,才需要我等努力。如果必須這樣做才能掃平道路,那麼替御主背負心理負擔,就是從者的義務。」
幾句話說得很堅決,堅決到韋伯都有些不敢相信是自己說的。
這多少有悖於他的立場。身為三次元從者,無論任何狀況都不應該放棄對人類的拯救。
但是在這個根源地,也許是根源地的性質所致,也許是他頻繁指揮戰鬥所致。
本以為已經完全沉睡的諸葛孔明的那部分靈基,正在不斷影響着他的言行。
身為軍師,做出這種判斷無可厚非。任何事情都要等到勝利以後再說。
沒錯,任何事情。
「御主必須保持內心去面對今後的挑戰,所以接下來的戰鬥就讓我們來爭取時間。」
趙雲和燕青面面相覷。
「爭取時間?不是贏得勝利嗎?」
「說爭取時間更準確些。」
韋伯笑道,說出此刻他與諸葛孔明共同商量出的答案。
「給御主爭取用其他途徑解決問題的時間。」
*****
桃源村里,修瑪握着雙劍,全神貫注。
自從拜東方不敗為師,已經過去數日。她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訓練。合格的標準只有一個,就是打中東方不敗一次。
只不過是在蒙着眼睛的情況下。
「哈,你在面向哪裏呀?」
來自東方不敗的嘲笑在耳邊響起。右後方,很近。
可能是十步之內,又可能是二十步開外。明明都訓練了這麼多天,修瑪還是不能準確判斷。
主要有兩個原因。首先就是還沒完全習慣。
東方不敗想的不錯。修瑪因為擁有「夢境領域」,對周圍氣息的感知比常人敏銳許多,即使放在從者當中也是很優秀的水平。
然而修瑪並未意識到這一點,也從沒刻意朝這個方向進行鍛煉,可說是將自己的才能埋沒了。
所以要用遮蔽視覺的方法提高身體對環境的感知能力。也就是東方不敗說過的「氣勢」。
只不過,這樣做多少有些揠苗助長。讓一個習慣用眼睛看的人突然失明,光是適應這一點就需要很長時間。
好在修瑪並非普通人,僅僅用了一天就適應了黑暗,兩天後便能自如活動。
雖說距離打中東方不敗還差得遠,但她已經逐漸懂得如何拋開視覺,用全身去感知戰場了。
那扇不曾打開的門露出了縫隙,讓修瑪得以窺見自己未曾見過的領域。
原來如此,東方不敗所言的確有道理。
不只是光線、氣味、觸覺等等具體的感覺,而是一種在此之上的「東西」。
就像是大腦自動將五感——呃,準確來說是四感——帶來的數據進行整合分析,從而得出更高級的結論。明明看不到,卻自動將戰場環境補完。
這或許就是人們常說的「第六感」?又或是名為「直覺」的技能?總之,它在修瑪的身體裏已經越發清晰起來。
如果沒有另一個原因,她估計自己早就把握住了。
「來借光!讓一讓!」
是閻小羅的聲音,好大的嗓門。
「饅頭,面人,還有烤魚肉哎!鮮榨的果汁,來嘗嘗啊!」
「大王,我要面人!」
「好好好!來,拿好!」
「大王,我要烤魚!」
「是是是!給!」
「大王」
啪——
扯下眼罩,修瑪憤怒的眼睛瞄準了不遠處那群人。
「你們煩死了啊————!!!」
空地的外圈,許多村民圍成一面人牆。邊吃邊喝,強勢圍觀,不時傳出兩聲叫好。簡直就像格鬥遊戲的背景。
順便一提,這背景打第一天就有了,而且越來越大。
東方不敗抱起胳膊,一臉看着徒弟無理取鬧的表情。
「真是的,又受不了了?老夫還以為你已經習慣了。」
「但今天這人也太多了吧?」
修瑪指着人群的手指在振動。
「半個村的人都在這裏了啊!」
「哈哈哈哈!放心,過幾天全村的人就都來看你啦!這不是表現的好機會嗎?」
「用不着啊!」
「好啦,別那麼說嘛。」
閻小羅笑着說,自己捏了塊饅頭嚼着。
「這村子雖然平靜,但也沒什麼娛樂項目。這幾天大家都是發自內心為修瑪加油的啊!加油!」
「加油!」
「加油啊小姑娘!」
「再有兩天就能碰到老爺子啦!」
歡呼聲此起彼伏,而且有不少聲音被吃的喝的塞成奇怪的聲調,聽得修瑪渾身難受。
話說都死了還吃喝個毛線啊?
「好啦修瑪,不要在意那些小事。」
東方不敗背過手。
「這點干擾都不能頂住,戰鬥中還怎麼保持注意力啊?只能在平靜的環境下才能感知氣息,這種本事根本派不上用場!」
「可是這個」
這個跟那個不一樣啊,修瑪想。要真是在戰鬥中,不管周圍的景象有多血腥,叫聲有多慘烈,她都能熟視無睹,置若罔聞,甚至會更加專心致志。因為那就是戰場的環境。
但這也不是戰場啊,干擾的性質不一樣。好比你挨了一頓拳頭能挺住不喊疼,被人撓痒痒卻連三秒都堅持不住就大爆笑。
「沒有可是!」
不等她抱怨,東方不敗先吼出來了。
「記住了修瑪,你不僅要適應環境,還要學會掌控它!要成為環境的一部分,從根本上感知一切變化,將這變化納入戰鬥的思維中!就像糖溶於水還能把水變成自己的味道一樣!」
「嘁!」
跟東方不敗多說無用,修瑪這幾天已經深刻體會過了。有鬥嘴的工夫不如趕緊努力。
她撿起眼罩戴好。東方不敗點點頭。
「那麼大王,有勞了。」
「好咧!」
閻小羅答應着,手掌張開。
「來吧!」
令牌現於手中。閻小羅的寶具,鬼軍令。
對準修瑪。
「鬼令在此!陰兵聽令!」
呼——
閻小羅面前立刻打開一個個發出綠光的圓形,數不清的陰兵一個接一個地從裏面站起。
它們是骷髏架子,但也是全副武裝的骷髏架子。身披重甲,手執利刃。
陰兵與活人不同,沒有活人的氣息,只有一身冰冷的陰氣。然而在這座村子,陰氣的變化並不容易被察覺。
這就是修瑪的另一個訓練課程。
「上!」
閻小羅發令,陰兵們便沖向修瑪。
修瑪要做的,是在不消滅任何陰兵的前提下,在陰兵的攻擊中堅持到東方不敗喊停。
什麼時候喊?天知道。應該會超過十分鐘吧。因為上次修瑪就只堅持了十分鐘。
「儘管來吧!」
修瑪調整下呼吸,退後兩步。盡力感知每個陰兵的動作。
很快,她就在陰兵群里像蝴蝶一樣飛舞,靈巧而準確地躲過每一次揮砍。光是躲閃還不行,還要規劃接下來的行動。規劃得越遠,能堅持的時間越久。
要想脫離視覺去完成這些,除了學會感知氣息外,對自己的信任,對自己判斷的確信也十分重要。
無論如何預判和行動,如果自己不能對此深信不疑,堅決執行,就會帶來猶豫,然後變成破綻。
這種心境,也是修瑪需要訓練的。
望着跟陰兵玩得不亦樂乎的修瑪,閻小羅很欣慰地笑着。有點像是在看過去的自己。
那段跟隨師傅——齊天大聖苦練本領的日子嘖嘖嘖。
嘟——
持續的電音從閻小羅懷裏傳出來。她一邊擠出人群,一邊去衣服里掏出手機。
「小癸。」
這手機戰小癸和凌琛也有,都開了光。通過靈力來互相連接,只能在三人之間使用。
「是我,大王。定時報告。」
「辛苦了。你們在哪?」
「剛過魯陽縣,正在附近巡視。」
「魯陽?怎麼那麼遠?」
「我們在這裏發現了小股曹軍騎兵,應該是來偵察探路的。我們想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曹軍。」
閻小羅皺起眉來。
「探路這麼說曹操真要奔荊州來了啊。」
「肯定是呀。」凌琛的聲音傳來,「按古代的行軍速度,估計五天之內肯定能到荊州地界,再有一天就能抵達新野。」
「這是要火燒博望坡的節奏啊。當然曹操不會那麼蠢就是了。」
「說道博望坡,還有一事,大王。」
「什麼?」
「我們路過博望坡時,」戰小癸說,「發現蔡瑁正帶着人在視察地形。其中一人白甲白馬,應該是趙雲。另外還有兩人。」
嗡——
閻小羅的手機一振,有照片發過來了。
她注視着那個長頭髮有紋身的人,還有長頭髮戴眼鏡的人。
「這難道是迦勒底的從者?」
「那個戴眼鏡的和修瑪說的韋伯特徵一致。」凌琛說,「再加上身邊的趙雲,看來迦勒底在下邳和趙雲一起逃出來了。」
「這可是好消息呀。」戰小癸說,「就請大王告訴修瑪吧。」
但是閻小羅想了想。
「不,還是再過段時間吧。反正也確認了迦勒底在蔡瑁那裏,隨時都可以過去。」
「哎?這是為啥?」
閻小羅望了眼人群,那邊的叫喊聲越來越大。
「她這段時間的訓練正有起色,我怕她被這事分了心。嘴上雖然沒怎麼說,我知道她心裏還是十分惦記那個御主的。」
「哦,大王真是體貼。」戰小癸佩服道。
「難道不是想再確認一下然後告訴修瑪?」凌琛壞笑道,「要是我的話肯定會這麼做。」
閻小羅撅起了嘴。
「凌琛。」
「啊哈哈,抱歉抱歉。那麼我們先掛了大王,有情況再匯報。」
「別跑太遠了,早點回來。」
掛掉電話,閻小羅嘆了口氣。
她沒有回到人群里,而是就這麼站在圈外,思考着。
曹軍的到來是個機會。閻小羅很想跟曹操聊一聊,最好是能問出天子的態度。就她自己來說,她很想幫助迦勒底。但閻王的身份讓她不得不顧及根源地的靈魂們會何去何從。
換言之,是與迦勒底合作還是與朝廷合作,閻小羅心中仍然舉棋不定。
如果說有什麼能讓自己下定決心,那應該就是接下來的大戰吧?
所以。
「得找個合適的時機摻和一下呀。」
人群外,閻王自言自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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