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於把自己扔進危險境地的科爾黛斯,最近住在托爾梅斯的莊園裏。
這棟屬於公爵位階的巨大莊園,和假公爵夫人在時一樣,龐大的家業里單單供養了托爾梅斯公爵一位貴族。曾經那些在理貝爾宅邸供職過的家僕,在萊昂內爾家族的地下市場中被發現的孩童,都會被托爾梅斯安置在這棟莊園裏。
工作,住所,意味着收入與安全。
現在,住在這裏的科爾黛斯,也在尋求着短暫的安全。
然後她就在晚睡之前看到了坐在自己房間會客廳里的周培毅。
「要是我年紀再大一點,你現在就在給我做心肺復甦了。」被多少嚇了一跳的科爾黛斯一臉鄙夷地看着師弟,有些不耐煩地擺擺手,「為什麼要這樣突然出現嚇唬人?你在營造什麼人設嗎?」
周培毅聳聳肩膀:「我不想驚動別人。」
「那也最好不要驚動我。」
科爾黛斯嘆了一口氣,把房間的門關上,正準備要檢查房間裏的屏蔽設備的時候,周培毅又說道:「放心,這附近不會有任何檢測器可以工作。」
「你的能力已經可以屏蔽探測器了嗎?」科爾黛斯不禁皺起了眉頭。
「我不能影響電磁波本身,但是場能可以。被偏折的場能就像一個鉛罐,影響我附近所有電磁波的發信。」周培毅答道。
科爾黛斯悻悻然地點頭:「還真是方便的能力。」
她把手邊的東西都放下,開始一件一件拆卸身上綁着的裝備。匕首,可伸縮的地脈抓手,手臂場能增幅器,不一而足。
本不是強力能力者的科爾黛斯,一直在依靠着這些外力,和她從來不退縮的意志,和很多比自己強大的能力者對抗。
直到周培毅出現後,她回到雅各布先生身邊後,這樣搏命的時候才終於少了一些。
「師姐。」周培毅輕聲說,「把外面的衣服都脫下來吧。」
科爾黛斯的動作停滯住了。
她稍稍回頭,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一眼看了看椅子上的年輕人,又回過頭去開始搖頭,像是在嘲笑自己的庸俗:「你知道嗎,我居然有一個瞬間,出現了一個愚蠢的念頭。我還以為你終於擺脫了純情小男生的思維,開了個大竅。終究,你也不是什么正常人類,怎麼會有正常人類的欲望呢?」
周培毅實在聽不懂師姐這段話里挖苦和自嘲哪裏多一點,但他還是不禁反駁說:「我確實是正常人類啊!」
「你不是,現在還不是。」
科爾黛斯沒有聽周培毅的辯駁,把身上的女僕素服扔到一邊,身上只剩下了貼身的緊身衣。上面丁零噹啷的匕首已經拆卸完畢。
萬象流轉。
周培毅的雙目中再次流動起了星河,他觀察着科爾黛斯身體裏流動的能量。曾經需要非常努力才能從一片泛藍色光芒中分辨出的,細密的流動路線,就像是剛剛配好眼鏡的近視眼一般,都變得非常清晰。
果然,和艾瑪女士一樣,和奧蘭安娜蘇一樣,師姐體內的流動也有一些紊亂。
周培毅從椅子上站起身,有些難為情地問:「師姐,如果你很痛,能努力努力不喊出聲音嗎?」
「你要做什麼?難道你確實是正常人類,只不過愛好比較......小眾?我知道那種人,他們的個人興趣我不歧視,但我可不是那種人,你不要把我牽扯其中啊!」
周培毅看着科爾黛斯這裝出來的一臉驚恐,完全沒有應對的興趣。他指了指房間的沙發,示意科爾黛斯躺上去。
科爾黛斯倒也沒有猶豫,平躺在沙發上,嘴裏卻還是不饒人:「壞了,我要不乾淨了,我要髒了,救命,救命啊。」
這毫無誠意就像是念課文一般的呼救實在是沒有什麼威懾力,周培毅把手按在了科爾黛斯的手肘內側,稍稍用力了一點點。
「這可稱不上疼。」
科爾黛斯這句話還沒落地,一股錐心之痛就從胳膊的位置直達心臟。突如其來的巨大刺激,就像是一顆擊中了她手臂的子彈,幾乎讓手肘部所有的神經都只剩下了痛的感覺。
而真正在戰鬥時的負傷,絕不會這樣疼痛。無數次受傷的科爾黛斯很清楚,劇烈的失血,能力的灼燒,腎上腺素的分泌,都會麻痹神經,麻痹感官,而不是帶來如此刻入骨髓的疼痛。
她幾乎就要驚叫出聲,但很快用另外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甚至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咬在嘴裏。
而手臂處的疼痛,來時就像閃電般毫無預兆驚天動地,退去時又像退潮徐徐消失。周培毅仔細看着科爾黛斯手臂里已經被改變的場能,果然,在他剛剛按住的地方,出現了仿佛穴位一樣,場能流動匯聚而形成的光點。
「我知道很痛,我也不是拿你做實驗。」周培毅解釋說,「如果你能忍受,我們就繼續。」
「忍歸忍,你這是要做什麼?」科爾黛斯有些狼狽地問。
「重塑你身體裏的場能流動,要一點點改變它們在你體內流動的通道。這些能量在身體通道的改變,會沖刷骨膜上的血管、神經等等組織,所以會很痛。」
「為了什麼?」
周培毅答道:「為了讓你永遠不會被場能癲癇困擾,為了讓你變得更強。」
科爾黛斯又愣住了。他到底知道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難道他真的能做到這種重塑經脈、改變人體結構的事情?他清楚失敗了會帶來什麼嗎?
但此時此刻,科爾黛斯一言不發,從旁邊拿來毛巾,咬在嘴裏,躺回在沙發上,堅決地示意周培毅繼續。
正確的場能流動,那些匯聚出來的光點、穴位的位置,周培毅已經深深印在了記憶中。治療奧蘭安娜蘇的時候,他已經非常了解這些改變,會帶來多少痛苦。他能做的,只是更加精準,更加迅速。
等到他終於結束了所有工作的時候,月已到中庭。
沙發上的科爾黛斯,完全被汗水打濕,如同在水裏泡了數個小時一般,頭髮都濕透。她的臉上完全沒有了血色,咬住了毛巾上也被血浸污,口中全是沒有咳出的黑血。
她做到了沒有喊叫,沒有出聲,完完全全忍了下來。
周培毅拿來乾淨的毛巾,幫科爾黛斯擦了擦臉,拿下來了她口中的毛巾,有些擔心地問:「師姐,還好吧。」
「我......我沒事。你小子,你小子這一套,不許再用了!」科爾黛斯虛弱地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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