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府
軒敞、雅致的廳堂中擺了幾桌,除了妙玉以出家人為由,讓惜春送至所居院落外,眾人分桌用飯。燃武閣 www.ranwuge.cc
一場家宴,因為有着湘雲這個開心果在,自是其樂融融,歡聲笑語不停。
待近得酉正時分,賈母與賈珩品着香茗敘話一會兒,敲定了年前諸事以及祭祖的事兒,這才在邢、王二夫人、薛姨媽的陪同下返回西府。
留下一些年輕姑娘和媳婦兒陪着可卿在一塊兒說笑玩鬧,寶釵和黛玉兩個暫時也沒走着,與迎春、惜春、岫煙幾個拉着手敘話,簡單敘說着南省的一些趣事見聞。
湘雲笑了笑,說道:「二姐姐和四妹妹,你是沒有去着南邊兒,珩哥哥帶着我們去了不少好玩的地方,金陵十八景都逛了遍呢。」
寶釵輕笑說道:「雲妹妹長那麼大頭一次去金陵,瞧着哪哪兒地方都新鮮的緊。」
惜春道:「岫煙姐姐先前不是在金陵客居,也該去過不少地方。」
岫煙笑了笑,道:「我在金陵也待的時間不長,先前都是在姑蘇待着。」
此刻,廳堂之中,燈火通明,釵裙環襖,鶯鶯燕燕聚之一堂。
賈珩轉眸看向肌膚豐潤,面頰白膩的小胖妞,問道:「寶琴,怎麼沒有見諾娜?」
寶琴笑道:「諾娜姐姐她去了軍器監附近的客棧找着她一個叔叔去了,還說一下子有些不大習慣神京這邊兒的熱鬧氛圍。」
賈珩心道,許是被迎接的大漢君臣給嚇着了,倒也不以為意,說道:「等明天你再接她過來,最近一段時間,你陪着她在長安走走,我這兩天去軍器監,問問她去不去。」
葡萄牙人來到氣候冷寒的神京,也需要關注一下思想動態,而諾娜作為布加路爵士的女兒,無疑可以安撫葡人匠師。
寶琴道:「珩哥哥是要看那些火銃和大炮嗎?」
賈珩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最近是要着重忙着此事。」
「那珩哥哥帶着我去看看吧?我也想看看那火銃和大炮是怎麼造出來的。」寶琴臉上着期盼之色,嬌俏說道。
賈珩輕聲道:「你換身衣裳,跟着諾娜,去幫着葡人匠人翻譯。」
鳳姐嫵媚玉顏之上,帶着歡笑地看向寶琴,拉過少女的胖乎乎的小手,說道:「你這個丫頭,和湘雲一般貪玩,什麼地兒都去着。」
其實,按說以寶琴的性子,初至賈家,自是沒有湘雲那般不怕生,但經過先前在南省詢問賈珩關於寶釵一事,少女早就將賈珩當成自己的姐夫,既然是一家人,也就沒有什麼見外可言。
秦可卿也看向臉頰豐潤,嬌憨可愛的寶琴,美眸閃了閃,笑道:「寶琴這性子是和湘雲一樣。」
心道,這看着倒是如薛妹妹的品格,夫君一向喜歡薛妹妹那樣的,別是
兩口子在一塊兒這麼久,對賈珩平常獨好豐腴也存了幾分留意,再加上賈珩與寶釵之事,現在對這種容止豐美的微胖一款就有幾分警惕。
賈珩道:「可卿,你們幾個玩着吧,我去洗個澡,等會兒去書房看會兒公文。」
此次南下的有功將校的名單,他需要按着功勞擬定一份報給軍機處,此事需要斟酌一番。
秦可卿秀眉之下,美眸瑩潤地看向那少年,輕笑說道:「夫君剛回來,怎麼不多歇一會兒?」
賈珩溫聲道:「沒事兒,你們先玩鬧着罷。」
心道,等會兒估計還是不讓歇,似乎也該給可卿一個孩子了。
眾人雖是說着話,但一多半注意力看向那少年。
賈珩說着,離座起身,然而剛挑開「嘩啦啦」的珠簾,就聽到身後傳來可卿的聲音,腳下步伐都微微頓了下。
「寶珠、瑞珠,準備幾副麻將來,讓幾個姑娘一塊兒玩着。」秦可卿笑了笑,吩咐着。
也不能總是她一個人玩。
寶珠和瑞珠兩個笑着應了一聲,然後去了。
賈珩面色頓了頓,心頭就有幾許古怪。
不過,有一說一,這會兒,除了假面舞會的轟趴,也就此法能夠讓這麼多姑娘參與其中。
而麻將正好,一桌四個,剩下的一些散兵游勇實在不喜玩,也可以在一塊兒敘話。
湘雲頭一個響應,蘋果圓臉上笑意爛漫,咯咯嬌笑道:「秦姐姐,我早就想試試這麻將是怎麼玩的了。」
這時,黛玉拿着手帕托着一碗酥酪茶,輕輕抿着粉唇,罥煙眉下,明亮熠熠的星眸剛剛從那離去的少年身上依依不捨地收回。
少女情知賈珩剛剛回來,身上瑣事纏身,尤其是要應對那位珠容靚飾的秦夫人,倒也沒有太失落。
寶釵放下茶盅,拿着手帕輕輕擦着手,臉上掛着笑意,說道:「妹妹,要不咱們也玩着一局?」
「寶姐姐,我不大會這個。」黛玉清麗眉眼之間籠着羞意,柔聲說道。
寶釵明眸笑意微潤,柔聲說道:「那我教着妹妹好了。」
黛玉輕輕點了點頭,柔柔應了一聲,被寶釵挽着手落座下來。
這一路上兩人共乘一船,平常相處也是波瀾不驚,幾如姐妹一般和睦。
就這般,賈珩走後,後宅的暖廳之中並沒有因為賈珩的離開而變得冷冷清清,反而其樂融融。
秦可卿拉着鳳姐、李紈、尤氏四人湊了一桌,尤二姐在寧國府這麼久,雖然性情柔弱,但似乎頗為敬服鳳姐的手段和性子,搬了一個繡墩,坐在鳳姐身邊兒,鳳姐嫵媚,尤三姐艷麗,此刻二人坐在一塊兒,倒還真有幾分相得益彰的模樣。
如果賈珩在此,甚至會生出一股荒謬之感,兩個原着的仇敵此刻竟然親如姐妹。
這是與原着截然不同的和諧氣象,就差床幃之間嗯,這都是在貴州的賈璉從未設想的道路。
那麼不僅要問尤二姐和鳳姐在一塊兒,在紅樓十二釵中究竟有多少種排列組合?答桉是應該是用捆綁加插入法。
幾人「嘩啦啦」搓洗着麻將,象牙白的麻將塊發出清脆而悅耳的聲音,而後一雙雙塗着明艷蔻丹的玉手開始拿過麻將塊兒壘着,有的熟練,有的生疏。
秦可卿詢問着尤氏在南省的事宜,看向那一身蘭色衣裙,容顏素雅的花信少婦,說道:「尤嫂子在南邊兒深居簡出,難免心頭鬱郁,尤嫂子這次來京里,是來對了。」
尤氏秀雅柔美的臉蛋兒見着淺淺笑意,輕聲說道:「江南那邊兒是清靜,只是平常也不大出去散心。」
先前因為照顧着湘雲、探春、寶琴等一干小姑娘,尤氏也是隨着賈珩遊覽了金陵的名勝古蹟。
鳳姐看向氣韻有着幾分恬然、嫻雅的婦人,笑道:「這下到了京里,兩邊兒府上也熱鬧一些,可卿前段時間還說,府上的事兒比較多,你是個可靠的,也好幫着管家。」
隨着大觀園建成,兩府姑娘入住,可以想見內里不少事務,而尤氏作為曾經的當家太太,無疑比較合適。
如果是尤三姐這等年輕姑娘,顯然就不大妥。
另一邊兒,橘黃燭火照耀的仕女屏風旁的一張麻將桌上,也將珠釵首飾之上的金輝玉翠照耀的流光熠熠。
寶釵、湘雲、黛玉、平兒則是湊在一桌,探春坐在黛玉身旁幫着看牌,寶琴坐在自家堂姐跟前兒,算是一邊看着,一邊學着。
湘雲則是笑呵呵的讓尤三姐在一旁教着,問道:「這聽起來與骨牌也沒有什麼兩樣呢。」
尤三姐笑道:「本來就差不多,不過這裏有好幾種派,與骨牌還不一樣。」
相比其他或豐潤頗有機心的女子,尤三姐明顯喜歡嬌憨爛漫,毫無威脅的湘雲。
另外一邊兒,相比眾人玩着麻將,邢岫煙則是與迎春隔着一方棋坪對弈,手中捏着一顆棋子,與迎春有來有回。
而惜春也與李綺下着象棋,至於大一點兒的姐姐李紋則是在李紈身邊兒,看着自家堂姐玩牌。
此刻,周圍的丫鬟則是來來往往侍奉着姑娘們的茶點。
嗯,寧國府女卷的夜生活開始了。
而在另一邊兒,夢坡齋書房之中,卻是一片寧靜,落針可聞。
唯有紅色燭台之上,時而噼啪一聲的燈花跳動幾下,而橘黃色的燭火簇簇而起,將室內照耀的燈火通明,而窗外風影搖曳,庭院中那棵梅花樹在寒風中傳來颯颯聲音,襯的夜色愈發幽靜。
賈政手中拿着一本藍皮書冊,就着燈火看着,時而捋着鬍鬚,輕輕翻頁之聲「刷刷」響起,在寧靜冬夜之中,也有幾分靜謐意境。
不遠處的一方三尺書桉旁,一頭戴束髮紫金冠,身穿大紅箭袖衣袍的少年,正在伏桉書寫,那張宛如中秋滿月的臉盤上,見着專注之色。
書桉一側已放着厚厚一沓抄錄的論語集注,燈火映照着筆架上懸掛的毛筆倒影落在紙葉上。
父子兩人早已在書房中用罷晚飯,賈政就監督着寶玉的抄寫,從酉正時刻再到如今。
相比原着,此刻的賈政對寶玉的期許可以說到達了最高,不僅僅是因為賈琮進了學,還在於賈母的適當鬆綁,寶玉的確去了學堂寄宿。
當然,後者完全是賈珩在近一年來的努力,從對寶玉而言,幾同亦姐亦母的元春的鼎力支持,再加上王夫人心頭的不甘,都促成了賈府之中已無寶玉偷奸耍滑的餘地。
而且最關鍵的是,賈政正為正四品右通政,緋袍官員,仕途正順,對兒子的科舉仕途有着莫大的期許。
這都不用說今天發作的由頭。
你看看你珩大哥,都封一等侯了,你個玩泥尿炕的熊孩子。
於是,寶玉這段時間簡直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就在這時,外間的小廝高聲說道:「老爺,老太太和太太來了。」
賈政聞言,面色微動,連忙放下手中的《朱子集注》,起得身來,準備向外迎去。
就在這時,屏風上倒映着由遠及近的人影,正是賈母一行,風風火火而來。
賈母在鴛鴦和王夫人的攙扶下,身後幾個丫鬟,來到書房中,臉上明顯有着不悅之色,問道:「都這麼晚了,還讓寶玉寫着?」
賈政拱手行了一禮,說道:「母親,寶玉功課一塌湖塗,兒子在這兒督促着他抄錄聖賢之言,用以修身養性。」
賈母聞言,冷哼一聲,也不看賈政,對着寶玉說道:「寶玉,快別寫了,累壞了手,瞅壞了眼睛,可不是鬧着玩的。」
說話間,連忙近前,面帶關切地看向寶玉。
賈政見此,沉聲喝道:「孽畜,你祖母喚你,還不停了筆。」
此刻,寶玉周身一震,手中的毛筆這才放下,抬起略有幾分失神的目光怔怔看向賈母,緩緩恢復心神,喚道:「老祖宗。」
這會兒都抄麻了剛剛幾乎昏天黑地,而且是寶玉最反感的四書五經,人在做着低端、無效的重複勞動之時就會分出一部分意識天馬行空。
見得這一幕,可把賈母心疼壞了,抱着寶玉的肩頭,心肝肉地喊起來,然後面帶惱怒地看向賈政,喝道:「怎麼讓寶玉這麼抄着,累着了怎麼辦?」
原本去報信的麝月從王夫人身後走出,連忙過來給寶玉揉捏着胳膊。
王夫人見得這一幕,暗暗點了點頭。
這蹄子雖然做下不少沒臉的事兒,但對寶玉也算體貼入微,只是她需看着這蹄子,別將好好的爺們兒帶壞了。
其實,如果不是金釧投井一事當初鬧的雞飛狗跳,王夫人斷不會容忍麝月這等疑似與寶玉有染的丫鬟繼續待在榮國府。
不過,縱然是如此,在寶玉去了學堂以後,也沒有讓麝月跟隨。
賈母仍是責怪着賈政,惱怒道:「你這個當老子的,怎麼能這般苛虐着他?如是累壞了,可怎麼辦?」
賈政不緊不慢說道:「母親,寶玉他年歲也不小了,我想着明年讓他再考一次進學,但問過學堂的講郎,他在學堂成日,於經義文章是敷衍其事,頗不是上進。」
「他還小,進學之事不急,你這般逼迫着做什麼?」賈母惱怒說道。
賈政嘆了一口氣,道:「母親,寶玉真是不小了,琮哥兒比他還小,現在已經進學,可他卻還是不上進,母親,等兒子百年以後,寶玉如在舉業功名無所進用,又該以何手段謀生立世?」
此言一出,賈母心頭微驚,臉色變了變。
王夫人同樣目光微凝,心頭湧起一股擔憂。
相比原着元春加封賢德妃,賈家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寶玉作為元春的親弟弟,自然不用擔憂前途問題。
賈母遲疑片刻,說道:「東府的珩哥兒剛剛封了侯,將來還能不照應着?他是族長,族中子弟他不是都管着的。」
賈政道:「子玉的功爵自是子玉的,他將來也有子嗣,到那時,國事家事尚且管之不及,到那時如何還管得了寶玉?」
「怎麼不能管了?將來給寶玉謀個一官半職,對珩哥兒都是一句話的事兒,再說你那門生傅試,不是外放了個大官兒。」賈母明顯聽不慣賈政這話,開口說道。
這都沒有說着自家小兒子身上的官兒也是珩哥兒謀的。
賈政默然片刻,看了一眼在賈母懷裏瑟縮一團的寶玉,沉聲道:「可也要寶玉有那些能為才是。」
不得不說,此刻的賈政經過在通政司的歷練,在說服人的本事上也有了一些長進,起碼切入點是對的。
將來縱然為官作宦,不讀書怎麼能行?
「好了,你一說這個,我就頭疼,他才多大一點兒,哪裏有你想的那般長遠。」賈母擺了擺手,不耐煩說着,心底也有些煩躁。
這些道理她豈會不知道?但這是能急着來的?
幸在珩哥兒是個顧念族裏的,她下午時候問過鴛鴦那孩子,似乎已經和珩哥兒定了終身,鴛鴦那孩子也是念舊的。
還有珩哥兒也比較稀罕探春那丫頭,與西府這邊兒親着一些。
林林總總加起來,將來總不至虧待了寶玉去。
雖然賈母自詡有着老主意,但賈政方才的一番話,無疑讓王夫人面色擰了擰,心頭湧起一股陰霾和急迫。
不行,寶玉還是得讀書做官!過幾天就到學堂里去!
賈政看向賈母,嘆了一口氣,然後看向一臉倦色,目帶畏懼的寶玉,心頭想起那在熙和宮大殿之上意氣風發的少年,心頭生出一股無力感,說道:「回去歇着吧。」
或許是他太過執着了,子玉那樣的人中龍鳳,大漢朝也沒有幾個,何況是寶玉?
「是,老爺。」寶玉老老實實應着,低眉順眼。
賈母見此拉着寶玉的手,向着庭院而去。
賈政在夢坡齋的書房中坐了一會兒,孤獨的背影投映在屏風上,許久許久,嘆了一口氣。
另外一邊兒,寧國府的書房之中,燈火明亮,室內溫暖如春。
晴雯晃動着鳥娜的水蛇腰盈盈近前,一張清麗臉蛋兒紅撲撲,眸中也有幾分瑩潤的嫵媚清波流淌,遞上一杯茶盅,說道:「公子,喝茶。」
「放那兒罷。」賈珩拿起毛筆,開始書寫着此次虜寇之戰的有功將校名單,核定功勞。
此戰除卻京營的一些將校外,還有一些江南大營的將校也立了不小的功勞,此刻也一併呈報於崇平帝,一些功勞和資歷差不多的將領,經過此戰以後可升遷為衛指揮使。
書寫而罷,揉了揉手,端起茶盅,抿了一口,思忖着最近的朝局。
這幾日和議之爭,明天需與天子拿出一個章程,儘快解決分歧,還有太廟獻俘,軍器監以及刺探女真高層的動向。
先前那個葫蘆廟的小沙彌魏光,已經在錦衣府的培訓下,前往女真境內。
總之,千頭萬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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