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老朱棣、朱老四,天子儲君們的目光,都是凝落在這龍飛鳳舞的十個字,眉頭緊皺着、思索着,其中仿佛蘊含着他們難以看透的力量。
「仙師,這句話的意思,是否是說要激發將士的愛國之心。」
「不,拒絕洗腦,拒絕pua。」
『pua?』
這幫天子儲君都是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季伯鷹瞥了眼說出這話的洪熙帝,這大胖看起來一副憨厚中帶着些許可愛的模樣,怎麼也喜歡搞這一套。
pua畫餅這等萬惡之源,是對人性的摧殘。
「匱乏的精神只能維持一代,甚至連軍屯制都不如。」
掃過這幫聽的一臉疑惑的天子儲君,季伯鷹深吸一口氣。
他雖非歷史系出身,但從認字開始很喜歡歷史,從夏商周到唐宋明,從正史到野史,各朝歷代無不有所涉獵。
從史書之中,不論是哪個王朝,但凡只要是涉及到兵制這一塊,都讓季伯鷹看的眉頭皺起。
在季伯鷹看來,軍隊不應是王朝手中的一把刀,而應是保衛王朝的守護神。
「首先,我要說明一點,我這裏所說的國之信仰。」
「你們盡可從字面意思去理解,國家的信仰,並非是指將士對國的信仰,而是國對將士的信仰,這個前後一定不能搞反。」
「世人常言,有國才有家,可那是對庶民而言,對於軍隊來說,有軍隊才有國,一個沒有一支強大軍隊的國家,就沒有主權可言,沒有主權的國家,還可稱之為國嗎?!」
「尤其是你們,一定要認清楚一件事,並非是將士依賴國家,而是國家依賴將士。」
「故而,我們要做的只有一點,從上至下,建立起國家對將士的信仰,以國家對將士信仰,孕育出屬於你們這個大明王朝的鐵血軍魂。」
話音落。
所有人心神大震。
『並非是將士依賴國家,而是國家依賴將士。』
『以國家對將士的信仰,孕育出屬於大明王朝的鐵血軍魂。』
這兩句話,完全顛覆了他們以往對軍隊的固有認定,在老朱等人的心中,久久不息。
但老朱其實是最能理解的,因為他就是先有了軍隊,才有了國。
最先從理論中回應過來的,還是朱標。
「仙師,那要如何才能建立國家對將士的信仰,鑄就專屬大明的鐵血軍魂?」
「以及要怎麼配備相應的物理兵制,最大時限確保軍隊的強大戰力。」
阿標的問話,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屏氣凝神,生怕錯過季伯鷹所說的任何一個字。
「聽好了,接下來的重點內容,我只說一遍。」
季伯鷹負手立在這講台之上,目及四方。
「第一點,取消軍戶制度,鬆綁軍人心中枷鎖;第二點,從國家層面大幅提高軍人的社會地位,如廢黜刑律中的充軍等,讓軍人成為青壯年嚮往的終生職業;第三點,嚴格篩選兵源,凡入伍者,必須都是三代良家子弟;第四點,在全國範圍內大量建立專門的軍事學院,培養專業軍人;第五點,嚴肅軍紀軍法,不論是駐地還是日常活動,軍隊和平民徹底割裂,如有犯民者,嚴懲不貸。」
「至於兵制。」
「一,初期兵源可以採用最簡單直接的募兵制,待國內尚武之風形成,軍人成為社會尊崇的職業時,可改為役兵制。」
「二,在全國設立數個軍區,每個軍區的最高決策層,統兵權和升遷推薦權分離。」
「三,軍隊的訓練歸各自軍區,戰時指揮權、將士升遷調度之權、一應軍需輜重調配之權,皆歸朝廷,每個軍區的最高決策層,每三年調動一次。」
「四,為維持軍隊的戰鬥力,限定一般士兵的入伍期限,這個時間可由伱們自己定,建議定在五至十年。」
「五,國家承擔軍隊所有日常訓練花費,並給軍士發放足以養育一家老小的俸祿,讓士兵可以安心在軍中訓練。」
「第五點要重點提,當你們去實行兵改之前,一定要等到國庫極為充裕,也就是說,要等你們征倭國歸來,手中握有海量白銀,朝廷再不缺錢之時。」
語速很快。
當季伯鷹說完之後,這幫天子儲君都有點發愣了,這裏面很多措施他們都是聞所未聞,完全超綱。
除卻最後一句,要等國庫充裕再實行兵改,其他都沒怎麼記牢。
「聽不懂的,自己回去慢慢消化。」
「另外,我方才所說的一切都只是基礎邏輯,你們回去之後,要根據各自現狀去進行調整,制定最符合你們的那一套兵制。」
「再就是,就算國庫充裕,兵制更改之時也不可心急,尤其是越靠後的朝代越是如此,這必定是一個持續數年乃至十數年的過程。」
說這話的時候,尤其多看了洪熙帝和宣德帝一眼。
言罷,季伯鷹大手一揮。
「第一堂觀察實踐課,就此結束。」
「在下課之前,先預告一下接下來的兩堂課內容。」
拿起斗筆,季伯鷹折身在這宣紙上寫下兩行字。
「如何使用白銀以及一個王朝財政崩潰的原因」
「從正德看歷史——一位被文臣極力抹黑的大明戰神」
原本按照季伯鷹的順序,第二堂實踐觀察課應該是先去探究一下成化帝的私生活,但既然已經見過嘉靖了,那來一個倒敘,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也不管這幫天子儲君臉上是什麼表情,季伯鷹自顧着走下講台,沿着紅木樓梯而上,回到了閣頂雅間。
今天這一通課上的,來回穿越,着實累人。
良久後,坐在位置上的這幫天子儲君才終於是緩過勁來,每個人都是深吸了幾口氣。
「方才仙師說的太快,我只記住了一小半,這該如何是好。」
洪熙大胖一臉的愁容出聲。
老朱棣、朱老四,連帶着阿標,也都是眉頭緊皺着,顯然他們也沒有完全記住。
「諸位陛下殿下勿憂,我家主人早已思慮到這一點,憐香姐姐已經在快速謄抄這一部分,稍後就會交至各位手中。」
惜玉一言,眾天子們這才發現,負責遞筆的憐香,一直在奮筆疾書。
「如此甚好!」
朱標長呼了一口氣,他都做好了心理準備,打算上樓去找仙師給自己開小灶了,作為學習標兵,他覺得自己應該有這個特權。
其他人也是面露欣喜,皆是起身,準備離去。
「主人有令,請諸位陛下殿下抄完傳習錄再離開~」
惜玉微笑着阻止。
霎時天子儲君們都是一愣,臉色有些難看了起來。
他們(朱高熾們除外)寧願出去跑三千米,也不願意坐在這裏抄書。
「啊對,差點把這個事給忘了,都給咱聽好了,把兄長給你們的書抄完,咱就在這裏看着,誰要是敢漏一個字,咱直接大棒子呼。」
老朱一手提起狼牙棒,瞬間成為了暴力抄書監督員。
眾人都是硬着頭皮重新坐了回來,只能是提起筆,繼續抄書。
老朱一手提着狼牙棒,另一手端着一杯茶,晃悠了幾步之後,走到這宣紙面板上,看着其上的『大明戰神』四字。
「又是戰神。」
「標兒,你說這個戰神和朱祁鎮比,有什麼不同?」
唯一擁有抄書豁免的,只有老朱和阿標,兩父子站在這講台上的宣紙面板前,看着這一行『一位被文臣極力抹黑的大明戰神』,不由的皺緊了眉頭。
在老朱看來,大明出朱祁鎮這麼一個大明戰神就已經是整的夠嗆了,國運橫腰被斬,帝都被異族圍攻,差點就絕了社稷。
這要是再來一個,豈不是直接亡國了。
「回父皇,孩兒不知。」
「不過待明日開課,自然就揭曉了,也不用心急。」
老朱點了點頭。
「嗯,明天就知道了。」
對於明日,老朱心中充滿了期待。
於此時,閣頂雅間。
季伯鷹坐在落地窗檐的茶桌畔,望着人來人往的秦淮河兩畔,神色平緩。
史書都把洪武列入盛世之列,在季伯鷹實地看來,老朱治理下的洪武就算比不上貞觀那般,但百姓安居樂業絕對是沒問題。
而在古代,安居樂業,就已然是盛世標準。
方才在樓下對老朱等人所說的兵制,大部分都只是季伯鷹結合後世經驗,從理論上的自我邏輯推導,實施下去之後,究竟能夠起到何等效果,他也沒有把握。
只能說,一切結果都看國祚的變化如何。
不過包括兵制、宗室封爵等這些制度的制定實施,都需要一定時間,儘管系統會對國祚做自動預測,但前提是這個制度已經成體系的順利實施了下去。
就比如你擁有一套ai,這套ai系統可以幫你自動運行你的產品,提前得知這個產品行還是不行,但前提是你要先把這個產品的代碼給輸入進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眼前的虛擬屏幕自動顯現。
「檢測到最新更新包」
「是否更新」
「是」「否」
上一次更新,多了三個功能。
一是延長了攜人穿越的時間,從一個時辰延長至一天,這也是今天這堂課能上這麼久的主要原因。
二是添加了攜帶天子侍從的功能,朱標在歷史中沒有坐上皇位,能夠穿越,便是得益於此。
三則是給宿主提供了保護機制,也就是天譴雷罰。
「更新」
幾乎沒有猶豫,季伯鷹選擇了更新。
更新方式與上一次的流程基本大差不大,眼前光屏有着一大串的銀色代碼飛速滑過,似是正在從某個神秘時空下載更新包。
只是這一次的更新時間,相對上一次要更長一點。
上次大約五分鐘就結束了,而這一次則是持續了十幾分鐘,季伯鷹手邊的煙都燒了三四根,這更新還沒徹底結束。
『更新包這麼大?』
『新功能不會要氪命吧。』
喝着茶,隨意想着。
「更新結束」
當光屏上這道文字停留三秒消失之後,所有的更新內容瞬間明晰,頃刻瞭然由心。
可季伯鷹的眉頭,卻是微微皺了起來。
這一次更新的內容着實有點多,其中大部分都是修復各種bug。
比如修復了穿越時空的精準定位問題,又比如天譴雷罰的雷霆強度問題,對天譴雷罰新增了一個強度調控功能。
而最重要的,是兩個全新功能。
其一,時間加速。
舉個例子,季伯鷹如果願意,可以一秒鐘讓洪武時空過去十年。
這個功能說白了,就是賦予了季伯鷹穿越時間的能力。
但,這個時間只能往前,不能往後。
正如老爺子的廣義相對論所得,在同一個時空內,往後穿梭時間是可以的,但是往前不行。
並且還有個規定,那就是只能在所屬時空的當朝加速。
比如洪武時空,最多只能加速到洪武三十一年,無法加速到下一個朝代。
其二,世界歷史全息投影。
這個功能開啟之後。
比如剛才講到秦軍勇武的時候,完全可以現場放一段當年秦軍砍人的畫面,感受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36d身臨其境。
『難怪更新這麼久,敢情時間都花去加載資源包了,世界歷史,這怎麼也得幾百個t吧。』
『嗯…』
『不知道後世島國老師們努力拍電影的畫面能不能放…』
『算了算了,等下被封號了。』
季伯鷹放棄腦海中這般骯髒的念頭,思緒之間,鎖定洪武、建文、永樂、洪熙、宣德五個時空,頓時光屏上出現五道進度條。
稍微思量片刻後,季伯鷹將這五個時空,全數往後滑了半年。
這五個時空都在籌備征倭,如果順利的話,也就半年的時間能夠完成。
『嗯?』
『這就完了?』
後滑半年之後,季伯鷹微微皺起眉頭,他本人並沒有感覺到什麼明顯的變化,上一秒和下一秒無縫銜接,完全沒差。
『不對。』
『茶杯不見了,煙頭也不見了。』
『河畔的楊柳也變了。』
『這天氣,很熱。』
季伯鷹稍加觀察,瞥了眼窗外,明顯能夠發現不同,尤其是這天上的大太陽,顯然不是冬日暖陽,而是夏日灼光。
洪武時空,已經入夏了。
『屋內陳設倒是沒有太大變化,反倒是比之前乾淨了許多,一塵不染。』
「惜玉,太子殿下又來了。」
「你且先下去給太子殿下奉茶,我打掃完主人房間便來。」
門外,有着憐香的聲音傳來。
咿呀~
門,推開了。
憐香如往常一般,拿着打掃用的工具,神色平靜的走入閣間中。
按照這一百多天養成的習慣,她準備從窗邊開始打掃。
剛走兩步,下意識抬頭望去,正巧看見窗邊站起身來的季伯鷹。
整個人瞬間怔在了原地,一雙如水般的眸子,霎時盈眶。
「主,主人…主人~!」
憐香激動的臉色暈紅,近乎是小跑的姿態奔上前,一把撲入了季伯鷹的懷中。
對於季伯鷹來說,這只是隨手一滑的半年,可對於憐香而言,卻是孤寂的半年,一畝剛開墾的新田,久久不得施肥澆水。
「大了不少。」
感受着,季伯鷹笑着拍了拍憐香的背。
憐香抹了抹眼淚,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儀,連忙是退後,恭恭敬敬朝季伯鷹行禮。
「主人~」
「太子殿下正在主堂等您。」
「這半年來,太子殿下每隔三日就會來一次,燕王殿下則是不大規律,有時半月來一次,有時一天來三次,陛下也常來,只不過最近皇后娘娘身體不好,陛下來的次數就少了些。」
聽着憐香的話,季伯鷹有點恍惚。
畢竟,對他來說,這一切只是過了一秒鐘。
「嗯。」
點了點頭。
季伯鷹信步而出,當走出房間,沿紅木樓梯而下時,正望見呆立於主堂之中的朱標。
這位洪武太子殿下,看起來憔悴了不少,估計又是天天爆肝,完全沒有把自己之前的話放在心上。
隨後,目光掃過這授課主堂。
歷經半年的時間,這主堂看起來與半年前分毫未變,桌案依舊、鐘鼎依舊,就連講台都是打掃清亮。
只是這掛在面板上的宣紙略微發黃,對季伯鷹來說,他十幾分鐘前在上面寫下的兩行字,墨跡已然是有些泛散。
「半年了,整整半年了……」
「仙師,您說下一堂課教我們如何使用白銀。」
「可現在倭國已經被攻破,我大明將士已經拿下了您所說的四島銀礦群。」
「第一批白銀已經在運回國內的路上了,父皇決定將這批白銀直接流入民間,我怎麼勸都是無用。」
「按照您先前所說的通貨膨脹,這般多白銀湧入,白銀必然不再值錢。」
「可是這麼多白銀不流入民間,又怎麼花啊?!
季伯鷹平靜走下,雖有腳步聲響,可此刻已然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朱標顯然沒聽見。
「花錢都不會,出去千萬不要跟人說你是我學生。」
淡淡一語。
原本還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朱標,頓時一怔,身軀劇烈顫抖,緩緩扭過頭。
當看見是季伯鷹的那一刻,熱淚奪眶而出,這位洪武朝的太子殿下,哐當一聲就給季伯鷹跪了。
「恭迎仙師仙遊歸來!」
季伯鷹掃了眼朱標,無奈的嘆了口氣,走上這講台。
他本來還想休息一天,這特麼滿打滿算只歇了十幾分鐘,連洪武阿標都這樣了,估計其他幾個時空都得急出水來了。
畢竟洪武阿標還能來這醉仙樓看看,可其他幾個時空想着急都沒地方急。
「憐香,敲鐘。」
落座太師椅。
跟隨而下的憐香,抹了抹眼角激動的殘淚,拿起小銀錘,輕輕在這大鐘上一敲。
時隔半年,這道渾厚卻又清脆的鐘音再次傳盪而起,融入虛無,穿破壁壘,拂動了其他時空的九枚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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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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