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瞬間,江禾舒就想起那天中午。
悶熱的房間,冰涼的門板,他們呼吸交織,唇舌交融
江禾舒呼吸一窒,渾身似有電流划過,她瞬間站直了身體。
抬眼,恰巧對上男人黑曜石般幽深漆黑的眸。
江禾舒的臉登時紅了,她低下腦袋,聲音有些悶:「對不起,我給穗穗擦嘴巴擦習慣了,不是故意的。」
說完,不等裴晏回答,扭頭就跑。
看着她的背影,男人眸色微暗,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會兒,房門被人敲了敲,裴晏抬頭看去,是奶奶。
裴奶奶走進來,看到孫子的狀態,「這麼虛弱?吃個東西都要人餵?」
她眼底帶着濃濃的戲謔和調侃。
很顯然,她剛剛看到了。
裴晏神色淡淡,語氣平靜:「我拒絕了,她非要餵。」
這話逗笑了裴奶奶,「以前那麼多女孩子對你投懷送抱,送各種愛心餐,你怎麼不用拒絕禾舒的方法拒絕她們?」
以前,裴晏是怎麼拒絕女生的?
一躲二避三不理,根本不給她們近身說話的機會。
現在,裴晏是怎麼拒絕江禾舒的?
只用嘴巴拒絕,等江禾舒堅持,他就順勢而為,說是拒絕,實際上就是嘴硬。
俗稱: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
裴奶奶直接挑破,說:「裴晏,喜歡上禾舒不丟人,你直接承認就行了,不用扭扭捏捏。」
喜歡?
他是不抗拒江禾舒的靠近,也對江禾舒有過一絲的動心。
但那僅僅是見色起意而已。
他跟其他男人一樣,只是膚淺的看上了江禾舒的身體和臉。
這種,哪裏能算得上喜歡?
所以裴晏搖頭,說:「奶奶,我不喜歡她。」
「我已經按照您的要求,娶了江禾舒,奶奶,請您按照約定,不要做那些無用功。」
門外,準備敲門的江禾舒聽到這道清冷的男聲,僵在原地。
她手裏端着半碗紅棗桂圓湯,鍋里還剩下這一點,想再讓裴晏喝掉,畢竟他需要這些滋補的東西。
但沒想到,竟會恰巧聽到這些。
說實話,今天外婆做手術時,裴晏輕撫她的腦袋,溫聲安慰她的時候,江禾舒心頭顫了一下。
那時,她想起了初雪說的話,心底有過一絲動搖,懷疑裴晏是不是真對自己有些好感。
現在
江禾舒扯了扯唇,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拋之腦後,轉身離開。
屋內,裴奶奶瞥孫子一眼,「你就是死鴨子嘴硬,我親手把你撫養大,難道會不知道你的性格?」
「如果你不喜歡禾舒,你就不會用這副態度對待她。」
「裴晏,你不能因為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阻礙你現在」
聽奶奶提起往事,裴晏蹙眉,毫不猶豫地反駁道:「我沒有。」
見他頑固不化,裴奶奶有些生氣,「你就嘴硬吧,完全就是欠虐,以後我也不管你了,等禾舒喜歡上別的男人,有你哭的時候。」
說完,裴奶奶氣呼呼地走了。
裴晏不以為然,神色跟平時沒什麼兩樣。
江禾舒在外面轉了一圈,又敲門走了進來,笑着說:「鍋里還剩下半碗,你一起喝了吧?」
裴晏點頭,喝完在江禾舒要離開的時候,他忽然問:「經過一次情傷的女人,還會傻到相信愛情,喜歡上別的男人嗎?」
他這話問的莫名其妙,江禾舒愣了幾秒。
受過一次情傷
裴晏是在說她嗎?
問這話,是在試探她,還是警告她不要做『傻』子?
過了會兒,江禾舒微微搖頭,神色如常的說:「不會吧。」
裴晏對這個『吧』不太滿意,但也比聽到『會』這個字,更滿意一些。
外婆是術後第二天出的重症監護室,這兩天裏,江禾舒也非常用心地照顧着裴晏。
但始終,裴晏都覺得差了點什麼。
他看着江禾舒一如既往溫柔、帶着淺笑的臉,眉頭微皺。
外婆這次大出血,打破了江禾舒原先的預算,她的錢包瞬間扁了。
手術雖然已經結束,但畢竟是癌症,只好的幾率很低,外婆的病還需要繼續觀察,做出相應的治療。
這又是一筆無法預估的費用。
而江禾舒手裏,只剩下了十五萬,其中的十萬還是初雪借給她的。
江禾舒嘆了一口氣,還是得賺錢啊!
她拎着一堆髒衣服走進衛生間,這幾天只顧着照顧奶奶和裴晏,她已經攢了好幾天的衣服沒洗。
在丟進洗衣機之前,江禾舒照例摸了摸口袋。
手指碰到什麼,她微愣,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
這是外婆讓劉阿姨交給江禾舒的小布袋。
她猶豫幾秒,還是拆開了小布袋,裏面裝着一張紙條。
正是江禾舒想的那樣,是一封遺書。
前面外婆在安慰江禾舒不要傷心,中間是外婆給江禾舒選的適合結婚的良辰吉日。
後面,是一個地址和一串密碼,並說:「這是外婆給舒舒準備的嫁妝,不多,只有十萬元。」
自從得病後,外婆一直都不想治病,說沒錢,但她竟藏了十萬元給自己當嫁妝,這叫江禾舒愣住許久。
怪不得外婆年齡這麼大,無論怎麼勸說都要賺錢,原來是為了給她攢嫁妝
江禾舒非常自責,她一直都說爸媽、舅舅和舅媽啃老,自己又何嘗不是讓外婆操心、跟着受累?
這十萬元,不用問都知道是外婆省吃儉用,防着啃老的兒子、兒媳偷偷攢下來的。
江禾舒深呼一口氣,當着外婆的面把這張紙燒掉。
她故作生氣的說:「外婆,以後您都不許寫這種東西,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外婆何嘗想寫?
她只是怕自己沒機會給江禾舒說這些事情。
外婆握着江禾舒的手,笑着點頭,「好,」
江禾舒又說:「這筆錢是外婆的養老錢,我一分都不會要,外婆您留着自己花。」
外婆不同意,「不行,幾年前你和顧璟結婚,你不肯要,我沒堅持,結果害得你被顧家人說三道四,這次,說什麼我都不能讓你再受哪種氣。」
和顧璟結婚的時候,外婆拿出自己所有積蓄——三萬元給江禾舒當嫁妝,江禾舒不肯收。
而江父江母直接哭窮,說拿不出陪嫁,甚至還想把江禾舒的彩禮佔為己有。
江禾舒姑媽聽說了這事,把江父江母大罵一頓。
最終彩禮讓江禾舒帶回顧家,但一分嫁妝都不肯給。
婚前江禾舒說這事的時候,顧家人表示不在乎這點錢,婚後,卻在背地裏對江禾舒指指點點。
聽着外婆的話,江禾舒心口暖洋洋的。
不過她依舊搖頭,說:「奶奶,裴家和顧家不一樣。」
一是結婚的性質不同,二是
江禾舒想起裴穗安手裏那些普通人一輩子都賺不來的壓歲錢
裴家有錢,根本不在乎她們這點小錢。
然而,無論江禾舒怎麼說,外婆都不肯同意。
無可奈何,江禾舒只能放棄勸說,距離她和裴晏的婚禮還有一些時間,這些事情,不急。
吃過午飯,江禾舒領着裴穗安去超市買水果和生活用品。
回來時發現病房的門開着,江禾舒也沒當回事,只當是劉阿姨或者誰出去的時候忘記關門了。
等她放下水果和東西,忽然聽到主病房傳來一道有些陌生的男聲。
江禾舒一愣,連忙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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